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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侠,幸会!”

    “青衣剑客司徒望”轻咳了一声,道:“娃儿,你此来不是偶然的吧?”

    “适逢其会而已!”

    “你那‘且慢动手’四个字却是为何?”

    “当然有道理!”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甘棠!”

    “什么?甘——棠!你叫甘棠?”

    “是的!”

    “你……你……令尊是谁?”

    “先尊甘敬尧。”

    “青衣剑客司徒望”双目暴睁,垂胸灰髯一阵拂动,面上的肌肉连连抽搐,蹬蹬退了三个大步,激动无比地道:“你……说的是真话?”

    这神情,不但使甘棠心头暗震,连孙琼瑶和司徒霜也告惊骇不已,难道……

    甘棠表面上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道:“世上当不会有冒认别人为父的道理!”

    “青衣剑客”陡地回剑入鞘,目中泪光晶莹,仰天悲声道:“苍天有眼,敬尧兄不至绝后!”

    甘棠触及身世,不由凄然泪下,重新向“青衣剑客”施了一礼,道:“前辈与先父是……”

    “青衣剑客”怆然道:“贤侄,敬尧兄与我是刎颈之交,我被j人所算,流落海外,想不到一别竟成水决,异域闻耗,几至痛不欲生。‘圣城’血劫,可曾查出真凶?”

    甘棠咬了咬牙道:“凶手狡诈,现场不留蛛丝马迹……”

    “传言敬尧兄遗体显示,是伤于‘九邪魔母’首邪的之怪刃剑……”

    “这一点侄儿已经查证清楚。”

    “怎么样?”

    “首邪在当年受伤脱走,不久伤重不治而亡,怪剑在太行山现场失落,为仇家所用,看来凶手目的在嫁祸九邪魔母,因先父与‘九邪魔母’当年之战。连诛六邪,‘魔母’与残存三邪重伤而遁,循环报复是意料中事,凶手用心可谓阴险毒辣。”

    “这消息何来?”

    “魔母亲口说的!”

    “魔母本人现在何处?”

    “死了,是侄儿收埋的。”

    “啊!贤侄,劫后余生,只你一人?”

    “还有先父侧室陆秀贞!”

    “青衣剑客”双目厉芒逼射丿声道:“她人呢?”

    “死了!”

    “怎么又死了?”

    “死于西门嵩之手,死得奇惨无比!”

    “嗯!她可算死得其所!”

    甘棠一听语中有话,想问个清楚,猛省这是自己家事,不宜当着外人公开谈论,同时“青衣剑客”既承认与父亲是刎颈之交,许多自己不了解的家事,也许可以从他口中获悉,不过,现在时地均非所宜,当下转口道:“世叔曾说过受j人谋算,流离海外十余载?”

    “青衣剑客”沉痛地道:“不错,这些待时再谈,我先解决了目前的事端……”

    孙琼瑶与司徒霜本来早已不耐,一听对方是甘棠的世交,心知误会,早已心平气和,那些伤者也被在场的同门挽到圈子外施救,现在一听对方要先解决争端,不由粉靥又绷紧起来。

    甘棠忙道:“世叔,这问题现在谈合适不过!”

    “青衣剑客”困惑地道:“为什么?”

    甘棠面色一正,道:“世叔可否告诉侄儿当年海上遭害时,遇难的有哪几位?”

    “青衣剑客”面皮一阵牵动,痛苦地道:“为什么现在要谈这个问题?”

    “因为侄儿或许有所奉告!”

    “这……唉!贤侄,遇难的是你叔母与世妹!”

    “世妹当年几岁?”

    “五岁!”

    “到如今该多大了?”

    “十九岁整!”

    甘棠内心一阵跳荡,看来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了,当下转向司徒霜道:“姑娘说过幼时海行遇难?”

    司徒霜若有所语,偷觑“青衣剑客”一眼,道:“是的!”

    “可记得令尊名讳?”

    “似乎有个望字……”

    “司使望?”

    “我……想是的,甘少侠……”

    “青衣剑客”面色变了,是惊震,困惑,激动,也有着些梦幻般的成份,身形也籁籁抖了起来。

    甘棠一回头,道:“世叔,世妹可是叫司徒霜?”

    “青衣剑客”嘴唇发颤,双目死死盯住司徒霜久久,才迸出一个字道:“对!”

    甘棠回过头来,望着惊愕的司徒霜道:“我该改称你世妹,这位便是令尊‘青衣剑客司徒望’!”

    场面在骤然之间变成死寂,空气像一下子冷凝了。

    “青衣剑客”与司徒霜面上的肌肉在抽动,扭曲,泪水在眶内滚转,足有半刻之久,司徒望才硬咽着道:“这难道是梦?”

    “爹!”

    司徒霜尖叫一声,泪随声下,扑了过去。

    父女抱头痛泣,劫后庆余生,对面不识,几乎酿成骨肉相残的悲剧。

    所有在场的“东海”门人,全被这意外惊得怔住了。

    孙琼瑶盈盈移步,走近甘棠道:“少侠,若不是你适时而至,后果可不堪想象了!”

    甘棠神色黯然地一点头道:“看来该司徒世妹骨肉重圆,才有这诸般巧合。”

    “青衣剑客”早已止住悲声,司徒霜仍哀哀不停,似乎要把十几年来的哀伤、凄楚、悲愤一右脑儿泻尽。

    孙琼瑶上前扶起司徒霜道:“大姐,骨肉重逢是喜事,该欢喜才对!”

    司徒霜拭去了泪痕,凄声道:“谢公主!”

    “大姐,为什么要坚持这个称呼呢?”

    “礼不可废!”

    “现在骨肉重聚,眼看我们将分手,该把称呼改了才是……”

    “不,搭救深恩,粉身难报……”

    “又不是我救你,这些话只合对我父亲讲,我不喜欢你对我这样称呼!”

    “公主,您称我大姐,又当何说?”

    “你比我长,当然该叫你大姐!”“可是婢子……”

    “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叫我瑶妹,叫呀!”

    司徒霜低低地唤了一声:“瑶妹!”

    孙琼瑶喜不自胜地握了她一把,道:“大姐,你与令尊必有话说,一起到旅邸如何?”

    司徒霜回望“青衣剑客”道:“爹,您的意思……”

    “青衣剑客”转目向甘棠道:“贤侄,你的行止如何?”

    孙琼瑶深深地瞥了甘棠一眼,抢着说着:“甘少侠,当然赏光的!”

    甘棠无可奈何地道:“世叔请!”

    “青衣剑客”目光一扫场外的“东海”门人,讪讪地向孙琼瑶道:“孙姑娘,老夫因某种关系,不愿透露姓名来历,以致引起这场误会,伤了这多贵门下,负疚良深!”

    “前辈言重了,小辈放肆,还请包涵。”

    开封城——

    高挑着“仁宦行台”纱灯的豪华旅邸京华栈,西跨院中,戒备森严,时近破晓,在靠正厅的上房纱窗上,烛影摇红,清晰地映出一老一少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影,正是“青衣剑客司徒望”与甘棠。

    在叨扰孙琼瑶的丰盛酒宴之后,两人选了这间上房作为密谈之所,“东海”部下武士昼夜布岗戒备。

    甘棠拾起途中的话题,道:“世叔,您说陆秀贞死得其所,是什么意思?”

    “青衣剑客”长长一声叹息之后,沉缓地道:“江湖鬼域,人心险诈,令人防不胜防。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你父亲救了一名弱女子,这女子自称是一个致仕巨卿之女,被仇家所陷,家破人亡,孑然一身,你父怜她名门千金,孤苦无依,收留在家,她感恩图报,一定要你父亲收她为偏房……”

    甘棠忍不住插口道:“她就是陆秀贞?”

    “青衣剑客”咬了咬牙,道:“不错,就是她?”

    “她就是西门嵩师妹……”

    “你听我说,西门嵩自一次比武败在你父手下之后,把你父奉如神明,经常在‘圣城’走动,你父对他,也以知己相待。有一次,你父亲离家外出,西门嵩与陆秀贞在花园幽会,被我无意撞见,撞破他们的苟且关系,还来不及警告你父亲,你叔母与世妹突然被人绑架,要我立即赴东海一艘船上谈判……”

    说到这里,话锋一顿,似在抑制激起的情绪,停了片刻,又道:“当时,我以为是什么不知名的仇家所为,匆匆兼程赶赴东海,上船之后,果然见到妻女,但却被制于对方手中,对方也不说明原因,只说要愚叔我永离中土,在投鼠忌器的情况下,只好听任摆布……”

    甘棠恨恨地道:“可卑,该杀!”

    “青衣剑客”目中已闪现泪光,语音变得无比沉痛地道:“出海两日,船身突然爆炸,全船连水手有二十八人之众,无一幸免,我负伤未死,抓住了一根飘浮的船木,可巧,这下手炸船的人,也负了重伤,抓上同一根浮木,他料不到炸药引线极短,使他来不及逃生,显然设谋者企图灭口,他愤而说出主谋人是西门嵩……”

    “哼!”

    “为了要复仇,我和命运作殊死地挣扎,遇难的第三天,我飘浮到一个无人荒岛之上,无意获得扶桑‘无双流’派的一本剑笈,所以才有今日。天可怜见,你世妹竟得庆生还,十几年岁月,改变了我,也改变了她,父女竟渎面不相识……”

    “世叔,侄儿家门血案,依您看是否会是西门嵩这老匹夫所为?”

    “以他的功夫,根本办不到!”

    “有否可能呢?”

    “有!”

    “请世叔暂缓索仇,侄儿已与‘天绝门’长者商好了行动步骤,希望能揭开这个谜底。

    目前,他被武林道尊为盟主,此事必对武林有所交待,以免引起可怕的后果。”

    “好,我答应!”

    “还有一件事请教!”

    “什么事?”

    “家母当初为什么与先父仳离?”

    “青衣剑客”陡地离座而起,激动的道:“你母亲没有罹难?”

    “没有,家母离家是在血案发生之前!”

    “你说与你们仳离?”

    “难道世叔……”

    “我不知道这事,你母亲现在何处?”

    “她……忽然又失踪了!”

    “你没有问过她原因?”

    甘棠痛苦地摇了摇头,悲声道:“她说自己也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呢?”

    “侄儿听说……”

    “听说什么?”

    “家母她……她……”

    甘棠似有物在喉,说不出话来。

    “青衣剑客”困惑地道:“她怎么样?”

    “她不贞!”

    “青衣剑客”暴睁双目,栗声道:“谁说的?”

    “先是出自‘魔母’之口,后来西门嵩与陆秀贞也如是说,而且还说侄儿并非‘武圣’的亲骨肉……”

    “青衣剑客”啪的一击桌道:“胡说,决无此事!”

    甘棠垂下了头,枪声道:“那该作何解释?”

    “有人恶意中伤,以图达到某种企图!”

    “什么企图呢?破坏别人家庭,对造谣者有什么好处呢?”

    “也许,这其中有一个可怕的阴谋!”

    “但已时过了十多年了?”

    “这……”

    蓦在此刻——

    窗外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道:“这事内情我知道!”

    甘棠与“青衣剑客”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全跨院戒备森严不说,单以两人的功力而论,被人窥视而不发觉,这未免太可怕了。

    “青衣剑客”养气功业已炉火纯青,甘棠自在“叠石峰”彻悟之后,也今非昔比,两人心虽骇震,但表面上却十分从容,并未照一般规矩熄灯应便,互望一眼之后,甘棠冷冷地发话道:“何方高人光临?”

    第二十三章亲耶仇耶

    窗外人道:“老身可不是什么高人,过路而已!”

    甘棠向青衣剑客颔首示意了一下,从容起身启户而出。

    窗外,站着一个徐娘半老的黑衣妇人。

    这一应答,惊动了负责戒备的东海武士,纷纷现身扑来。

    孙琼瑶与司徒霜也现身而出。此际天色微明,已可辨人面目,在高手眼中,当然不殊白昼。

    甘棠一拱手道:“尊驾不速而至,请示名号?”

    黑衣妇人冷冷地朝四下一扫,道:“要他们退下去,我只和你与司徒望谈话!”

    甘棠心念一转,道:“我们到城外去谈?”

    黑衣妇人道:“最好不过。东门外,我先走了!”

    说完弹身飞逝,身法之奇快,令人咋舌。

    孙琼瑶秀眉一蹙道:“她是谁?”

    甘棠摇了摇头,道:“从未谋面!”

    “看来她身手不凡?”

    “是的!”

    “她有什么企图呢?”

    甘棠自然不好主出这黑衣妇人知道他的家事,苦苦一笑道:“无法推测!”

    “为什么不在这里谈?”

    “她指名要在下和司徒世叔,必有隐衷,所以在下认为城外谈较为适当!”

    “我觉得对方行迹可疑……”

    “这倒不足为奇。噢!孙姑娘,在下有件事奉告!”

    “什么事?”

    孙琼瑶向前靠近了两步,与甘棠仅三步之隔,吐气如兰,那c女特有体香,微微散发,甘棠下意识地心头一荡,定了定神,才道:“令姑祖母‘阴司公主’尚在人世!”

    孙琼瑶杏目圆睁,再向前靠近了一步,颤声道:“真的?”

    “一点不假,昨天傍晚,我亲眼看到她现身‘叠石峰’头,她本来双目失明,现在业已被‘奇门派’长老‘神医宇文松’治愈了……”

    “啊!谢天谢地!”

    “孙姑娘,令姑祖母造成武林空前血劫,而现在据她的语意,似乎仍不愿放过中原各门派,第二个‘死神’虐肆,是她一手造成,事实揭露之后,中原武林自不会放过她,在下忝为中原武林一分子,同时‘天绝门’也有血债……”

    “甘少侠,她……她人呢?”

    “不知道!”

    “家父明天可到,会设法使她返回东海的!”

    “青衣剑客”业已灭烛而出,与司徒霜在一旁喁喁细语。

    甘棠略一沉思之后,以十分郑重的口吻道:“孙姑娘,在下坦诚相告,昨天在下以姑娘的缘故,未向令姑祖母下手,这点务望姑娘体谅在下的立场!”

    孙琼瑶俯下螓首,以很低的声音道:“甘少侠,我尽力而为,使敝姑祖母离开中原道。”

    甘棠不置可否,他不能因私而废公,孙琼瑶对他有恩有情是回事,“阴司公主”欠中原武林血债又是一回事,当下转口道:“在下告辞了!”

    “何时回转?”

    两道秋水似的眸光,含着深深的情意,期待地凝视着。

    甘棠简直不敢正视对方,把目光微微一偏道:“在下还有事待办,姑娘盛意心领了!”

    “你不准备再来了?”

    “不会的。”

    “也好,我后天离开这里,盼不久再见!”

    “会的!”

    孙琼瑶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一副欲言又止之态,醉人的眸光,却一直不曾从甘棠的面上移开过。

    甘棠看得心跳面热,故意提高嗓音道:“世叔我们该起身了!”

    “青衣剑客”应了声“好!”黯然对司徒霜道:“孩子,爹又要离开你了,你恨我吗?”

    司徒箱凄声道:“不,爹怎么如此说!”

    “那你暂时仍与公主一道,爹办完应办的事后,再……”

    他说不下去了,单只向西门嵩索仇这一节,生死就无法预卜,也许,这一别也就是永诀,天下父母心,他不愿增加爱女精神上的负荷,只装得若无其事。

    “爹,公主在中原一日,女儿就伴她一日!”

    “好,我……与你世兄赴约去了!”

    “爹自己保重!”

    “爹这大年纪,这一点省得的。”

    孙琼瑶仍依依不舍地望着甘棠,多少痴情、爱意、怅惘、幽怨,全在这无声的凝望之中。

    甘棠并非不懂,也不是无情,大恩不报,情意难偿,使他感到莫大的痛苦,只是,表姐林云已占住了他整个心房,他不能见异思迁,做负心郎,可是当他想到孙琼瑶不避男女之嫌,危难亲扶,香闺疗伤,这种刻骨的情意,又怎能抛得下。司徒霜又曾透露过孙琼瑶已决意此生“除去巫山不是云”,如因此而误她一生幸福,岂非是一件终生憾事?

    心念之中,不由有些英雄气短起来。

    “青衣剑客”适时招呼道:“贤侄,我们走。”又转向孙琼瑶:“孙姑娘,叨扰了,对小女大德,老夫永铭肺腑!”

    孙琼瑶忙道:“前辈言重了!”

    甘棠乘机向司徒霜道:“世妹容后再见!”接着又向孙琼瑶作别,像逃避什么似的,匆匆转身。

    为了不惊动店家和旅客,两人越屋而出,直奔东城。

    城外,一道土阜之上,黑衣妇人业已伫候。

    甘棠与“青衣剑客”径趋黑衣妇人身前,只见黑衣妇人面寒如冰,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目中隐泛杀机,这神情,使二人为之心头一震。

    黑衣妇人冷冰冰地道:“司徒望,还记我是谁吗?”

    “青衣剑客”熟视了对方片刻,突然欣然道:“你……你是如萍小妹?”

    “亏你还记得!”

    “自你远嫁关外之后,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你感到意外吗?”

    “十分意外!”

    “我找到你也是十分意外!”

    “小妹找我?”

    “嗯!找了十多年了!”

    语音仍是那么冰冷,无情,“青衣剑客”面上的笑容消灾了,他直觉的感到气氛有些异样,窒了一窒之后,问甘棠道:“贤侄,这是你姑母如萍,她出嫁关外蒋家时,你还年幼,可能……”

    甘棠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得一愕,随即行下礼去,激颤地道:“萍姑,我听爹提到过您!”

    甘如萍面色耳地转变为无比怜爱之色,一拉甘棠道:“孩子,苦了你了,想不到甘氏还留得你这一条根!”

    甘棠眼圈一红,悲声道:“萍姑,棠儿愧未能早日了断血仇。”

    “孩子,慢慢来,仇家终有授首之日的。”

    “萍姑,我的身世……”

    “孩子,你是甘氏血裔没有错,但大嫂……”

    甘棠一颗心登进提到了腔口,栗声道:“我母亲怎样?”

    甘如萍咬了咬牙道:“大嫂不守妇道,也是实情!”

    甘棠如被雷击,连退了三个大步,手足一阵发麻,全身像被浸在冰窖里,母亲失德,已成了不争的定论。这事实对一个作子女的来说,的确太残酷了。

    “青衣剑客”沉声道:“如萍,你大嫂绝非这等人,你说话得有根据。”甘如萍面色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漠,阴寒,目光罩定了“青衣剑客”道:“你为我大嫂辩护?”

    “青衣剑客”面色一肃,道:“说是亦无不可!”

    “哼!你知道十多年来,我为什么找你?”

    “为什么?”

    “我要杀你!”

    “青衣剑客”骇然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你要杀我!”

    甘如萍双目抖露出一片恐怖杀机,厉声道:“一点不错。我奉家兄之命,要杀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

    “青衣剑客”激动得簌簌直抖,两眼瞪如铜铃,狂声道:“奉敬尧兄之命?”

    “不错!”

    “萍妹,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十分认真!”

    “那是为了什么?”

    “你应该很清楚!”

    “我一点也不明白!”

    “一定要我说出来?”

    “当然!”

    “你坏我大嫂名节!”

    “我?”

    “青衣剑客”面色顿时紫酱,脸孔扭曲得变了形,口唇翕张,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灰白的长髯,猎猎拂动。

    甘如萍恨恨地道:“难道你还想否认不成?”

    “这……这……从何说起?”

    “问你自己!”

    “甘如萍,你敢胡说八道,别怪我……”

    “哼,司徒望,别以为‘无双流’剑术了不起,我甘如萍不在乎。”

    甘棠面色一变再变,内心起了阵阵撕裂的痛苦,他着着实实地体味了人心诡谲这四个字的含义。记得初临“玉牒堡”,西门嵩以父执身份,表现得大义凛然,结果不择手段地迫害自己。现在,司徒望又以世叔的身份出现,想不到……

    当下,一咬牙,面对“青衣剑客”,俊面全是栗人的杀机。

    “青衣剑客”痛苦地哼了一声,道:“贤侄……”

    “住口,你不配如此称呼我!”

    甘如萍一摆手道:“孩子,你且忍耐片刻,让我把话说完!”

    “青衣剑客”仰目望了望天,深厚无比的养气工夫,使他在这种火辣辣的场面中冷静下来,凛然视着甘如萍,语音平静地道:“如萍小妹,我愿意听听这事的原委!”

    甘如萍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是无中生有?”

    “难道你有根据?”

    “当然!”

    “什么根据?”甘如萍自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托在掌心,道:“你不会说不认识吧?”

    那是一枚古钱,精光雪亮。

    “青衣剑客”目光一直,骇呼道:“这是我的剑饰,我也不清楚何时失落的,怎会……”

    “堂堂青衣剑客,怎会连缀在剑柄上的饰物失落了都不知道……”

    “这是事实!”

    “还有……”

    甘如萍又取出一样东西,依然平置掌心中,那是一枚金钗,制作十分精巧,钗头是一只凤,栩栩如生。

    “认识这个吗?”

    “这是一枚金凤钗!”

    “嗯,不错,不过看清楚了,这凤钗可非凡物,普通的凤钗多一个凤头,而这钗却是展翅欲飞的金凤,大嫂的名号,由此而得!”

    “什么,是大嫂的独特标志?”

    “对了,‘凤凰女’三个字的代表。”

    “这有何关联呢?”

    甘如萍冷笑一声,又伸手怀中,却取出一络头发,道:“司徒望,这古钱和凤钗用这青丝绾住,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青衣剑客”面泛苍白,汗珠滚滚而落,梦呓般地道:“怎么回事?”

    “问你呀?”

    “我不懂,不懂,不……”

    “那我再告诉你,先兄在你住过的客房中拣到这些东西,当时几乎气煞,立即质问大嫂……”

    “你大嫂承认了?”

    “这倒是没有。先兄因气愤过度,甫与大嫂见面,便厉声要大嫂或是滚出甘家大门,或是自决,大嫂很娇脆,没有分辩也不问原因,自动离了家门……”

    “敬尧大哥出示这东西么?”

    “没有,那根本不必要,大嫂被责骂后立即出去!”

    “天啊!这怎么可能?”

    “事后,先兄把这东西交给我,要我替他处置……”

    甘棠大叫一声:“司徒望纳命来!”

    一掌切了出去……

    “砰!”挟以一声惨哼,“青衣剑客”竟未闪让,也没有还手或封挡,硬承了一掌,身形踉跄倒退之下,连喷了三口鲜血。

    甘棠近乎疯狂地暴吼道:“司徒望,拔剑,否则你就没有机会了!”

    “青衣剑客”神情木然地望着远方,口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甘棠再次吼道:“拔剑!”

    “青衣剑客”痛苦万状地道:“贤侄,可肯容我说一句话?”

    甘棠切齿道:“你还有话说?”

    “青衣剑客”双目暴射湛然神光,栗声道:“如萍小妹,贤侄,听我一言,这是一个极毒辣的阴谋,也许与东海炸船的事件有关。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查个水落石出。老夫劫后余生,死何足惜,只是大嫂的名节不可悔,敬尧兄的英名不可污,你杀了我,等于坐实了这件事。”

    甘棠冷冷一哼道:“一个月的时间,你尽可从容远遁……”

    “青衣剑客”激愤地大叫道:“你视为叔的为人如何?”

    “衣冠禽兽!”

    “青衣剑客”全身一颤,老脸起了抽搐,钢牙咬得格格作响,窒了片刻才道:“贤侄,我不怪你,这事任谁也忍不了,不过,千万别作亲痛仇快的事,一月到期,如不能对你有所交待,我自决以谢。”

    那神情态度,有一种凛然不可犯之色,令人不能不信。

    甘如萍:“孩子,就等他一个月!”

    甘棠痛苦地点了点头。

    “青衣剑客”目中挂下了两行老泪,沉重地道:“贤侄,此事我从西门嵩着手侦察,但对方不是易与之辈,如我不幸,请贤姑侄继续查探,务要弄个水落石出,因为这关系着大嫂的清白。”

    甘棠一目不解地瞪着对方,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是悲愤,痛苦,怨毒之色,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任何j狡通天的人,眼光中多少流露些痕迹,他开始相信了,也许,这真的是一个可怕的毒谋,甚至于与“圣城”血案有关,“青衣剑客”东海遇难,家破人亡这一点也不假。

    于是,他沉痛地道:“在真相未明之前,我仍称一声世叔,但愿世叔的话不假。”

    “此心可质诸鬼神。”

    “现在,请世叔暂勿赴‘玉牒堡’,小侄已有先谋,会附带查探这件事,世叔无妨先从别的地方着手。”

    “西门嵩是唯一对象。”

    “那就请暂隐忍!”

    “为叔的只有一个月时间。”

    “如果对象真的是西门嵩,一个月的时间尽够揭穿各种真相,小怪有此自信!”

    “好,我答应!”

    甘如萍冷冷地道:“但愿一切如你所说!”

    “青衣剑客”怆然道:“小妹,就用事实来答复你吧!”

    “我拭目而待!”

    “我走了!”

    “青衣剑客”转身奔下土阜,身形显得有些踉跄。

    甘棠望着“青衣剑客”的背影,迟疑道:“看来他不像是禽兽其行的人!”

    甘如萍世故的道:“孩子,人心难测啊!”

    “萍姑行止如何?”

    “我只有两件事要做,一件是司徒望的事,另一件是追查‘圣城’血案。”

    甘棠灵机一动道:“萍姑,请和侄儿一道行动……”

    “什么行动?”

    “我们边走边谈!”

    “好吧!”

    姑侄两人,一道前往赴“天绝门”首座长老南宫由的约会,路上,甘棠详述上本身一切遭遇,直到与南宫长老定计为止,甘如萍听得唏嘘不止。

    数日之后,甘棠与姑母甘如萍来到与南官长老约晤之处。只见“天绝门”香主以上高手,几乎全部在座,甘棠一一为姑母引见。

    原来的计划,因了甘如萍的出现,重予更改。

    经过长时间的密议,决定了行动细节,然后各自分途照计行事。

    由于西门嵩登上了“武盟”盟主宝座,原来是“玉蝶门”总坛的“玉牒堡”,已正式改为“武盟”所在地,而原为玉牒分坛的“漱玉别府”,则改成了“玉牒门”总坛,分坛主黄娇娇,升为副门主。成了玉牒门实际上的负责人。

    这一天,过午不久,“漱玉别府”门前,来了一个满头堆霜,精神矍铄的老妪,和一个二十余岁的白面少年。

    一老一少,在距府门十丈处停住,那老妪道:“孩子,你真的没有记错?”

    那白面少年道:“师父,徒儿记得十分清楚,先父临终时再三交待,虽然徒儿当时年幼,但对这件事却一点也不敢忘。”

    “如此,你上前招呼!”

    “是!”

    白面少年尚未举步,已有两名守卫的黑衣武士奔了过来,两名黑衣武士打量了这一老一少几眼,其中之一发话道:“两位何来?”

    白面少年向前跨了一个大步,冷冷的道:“此地是‘玉牒门’总坛所在?”

    “不错!”

    “在下要见门主!”

    “朋友请先报名!”

    “这须等见到到贵门主之后!”

    “可有拜贴?”

    “拜帖?哈哈哈哈!有,这个!”

    白衣少年一拍腰间长剑。

    两名黑衣武士齐齐面上变色,双双向后退了一步,仍是那发话的道:“朋友是找碴来的?”

    白衣少年不屑地道:“在下并没有说慕名拜访。”

    “朋友可认清了地方!”

    “没错!”

    “向武林盟主挑梁?”

    “听清楚了,本人找的是‘玉牒’门主西门嵩,纯属私人过节,用不着挑出‘武盟’的牌子。”

    “朋友既不报名,也无拜帖,对不起……”

    “你不肯通报?”

    “当然!”

    “那在下只好自己进府了!”

    “你敢?”

    “嘿嘿,老实说,你两个阻止不了在下!”

    两黑衣武士同时怒哼了一声,双双拔剑在手。

    白面少年面露极度不屑之色,剑眉一挑道:“要动手?”

    武士之一瞪眼道:“先教训了你这狂妄的小子……”

    “啪”的一声脆响,那武士踉跄退了数步,左颊上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半晌回不过气来,耳光挨了,却连对方如何出的手都不知道。

    白面少年冷冷一哂,道:“嘴里放干净些,别小子小子的,本人现在还不打算杀人!”

    “朋友未免欺人太甚了!”

    喝话声中,另一名黑衣武士业已出了手,数朵剑花,电闪般罩向白面少年上中两盘,看势道不亚江湖一流高手。

    剑花一闪而没,黑衣武士的剑尖,已被白面少年两个指头夹住,黑衣武士摔腕振臂,那剑竟如生了根,丝纹不动,登时惊魂出了窍。

    那名被掴耳光的黑衣武士,掌中剑已经斜举就待攻击,见状不由怔住了。

    一声冷喝,倏告传来。

    “朋友好身手!”

    白面少年手指微微一颤,剑尖被硬生生地钳了下来,黑衣武士本在用力抽剑,劲道落空,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一名锦衣武士,已现身场中。

    两名黑衣武士各对锦衣武士一躬,惊惶地退了开去,看来这锦衣武士的身份,较之黑衣武士为高。

    锦衣武士一副盛气凌人之态,一扫两名黑衣武士道:“退下去!”

    “是!”

    黑衣武士狼狈地转身,奔回府去。

    锦衣武士这才向白面少年道:“朋友至敝门有何贵干?”

    白面少年冷漠地道:“你能当得了家,在下便告诉你!”

    锦衣武士面色微微一变道:“说说看。”

    “在下要见你们门主!”

    “要见敝门主?”

    “不错!”

    “愿闻来意?”

    “这就不便奉告了!”

    “朋友总有个称呼吧?”

    “有,但不到说的时候!”

    锦衣武士面色一寒道:“朋友如不按江湖规矩,恕无法应命!”

    “你既作不了主,就用不着多话了!”

    “难道朋友要闯不成?”

    “可能!”

    “朋友有多大道行?”

    “莫非你想试试?”

    “嗯!本人确实想较量一下。”

    白发老妪突地插口道:“孩子,何必多费口舌!”

    白面少年瞟了老妪一眼,举步便向“漱玉别府”大门走去。

    锦衣武士横身拦住去路,沉声道:“朋友,照子放亮|qi|shu|wang|些,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闪开!”

    “朋友要找死也不是这等找法。”

    “大言不惭!”

    “如此怨不得本人了,接掌!”

    锦衣武士最后一个掌字离口,右掌已向白面少年当胸按去,掌至中途,突地变为斜劈,同一时间,左掌如刃,戳向“七坎”重岤,后发先至,诡辣得到了家。

    白面少年毫不为意地举掌一划,这一划看来平平无奇,但锦衣武士却忙不迭的收形暴退,脸上全变了色。

    就在此刻——

    “漱玉别府”门内,突地涌现数条人影,一个锦袍老者和一个中年艳妇,并肩而立,后随四名锦衣武士和一个尖脸削腮的黑衫老人,那锦袍老者正是“玉牒门”门主西门嵩,旁立的是副门主黄娇娇。

    西门嵩哈哈一笑道:“何方朋友要见本座?”

    远隔十丈,犹觉声音震耳惊心,足见其功力修为之深。

    锦衣武士从旁边一侧身,白面少年回头向老妪施了一个眼色,老少两人双双迈步迎了上去,在相距两丈处停步。

    西门嵩目光一瞟白面少年之后,却停在少年身后的老妪面上,沉吟道:“尊驾上下如何称呼?”

    白发老妪缓缓自袖中摸出一物,扬在手中,赫然是一面手掌大的铜鉴,黑黝黝的看上去毫不起眼。

    西门嵩眉峰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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