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
“伍天才极富心计,在那次行动之前,即有预感,事先告诉了伍姑娘!”
“哦!”
“所以今天中午老夫若不出手点封她的经岤,使她假死,势难逃西门嵩毒手!”
“老丈算准了她被葬于此,又救活了她?”
“一点不错,这就是本门‘歧黄’之术的奥妙!”
“本门?”
甘棠骇然大震,“无名老人”竟然自称本门,难道他是……
“无名老人”面容一肃,道:“少主,老夫南宫由,本门首座长老。”
“哦!”
甘棠才算明白了一切,怪不得“无名老人”一口道出自己的来历,白、紫二婢始终保持缄默,而“无名老人”一直以少主相称。
他此刻尚未接任掌门之任,谈起来长老的位别要比他高,当即施了一礼道:“见过长老!”
“不敢,少主今后在人面前仍以‘无名老人’相称!”
“称老丈岂不更好?”
“任便!近奉太夫人之命,本门仍不公开在江湖中活动。”
“哦,在堡中时,以本门秘法传声的敢是长老?”
“不错,连那‘血帖’也是老夫按上门的!”
“血帖是……”
“少主当记得埋葬少林五僧之事?”
“怎么样?”
“少主把‘血帖’按在墓碑上,本座这时藏身墓后,俟少主转身之际,以本门‘追风化影手法’凭空传劲,少主误以有人偷袭,本座乘机取走‘血帖’!”
“哦!惭愧!”
这“追风化影”之法,甘棠也会,这就该是经验不足的关系了,否则岂能瞒过。
“本座为了阻止结盟,不得不利用‘血帖’一下!”
“那么;‘血帖’主人……”
“此事大有蹊跷!”
“什么蹊跷?”
“死亡敕令之主‘死神’,传言已于六十年前与围攻他的千名高手同归于尽。”
“传言不足为凭!”
“本座发现可疑之点!”
“死神惯例,‘血帖’传出之后,随即收回,决不会留置现场,少林五僧被害之后,‘血帖’仍留在尸身之上,一日夜未曾收回,这与惯例不符!”
“也许‘死神’借此以警告赴会的各门派高手?”
“嗯!也许可能,但‘玉牒堡’近在飓尺,何以‘死神’过门不入!”
“听说‘玉牒堡’按上古奇阵建造,也许‘死神’不得其门而入!”
“这不是理由,堡中人不断进出,未曾受害……”
“以长老的推测呢?”
“事关整个武林劫运,本座不能妄自猜测,总之这仍待事态发展来说明。”话锋一顿之后,又道:“当少主取‘血帖’葬五僧之时,本座发现有暗中窥伺之人,为了慎重,不得已用本门‘真丝贯脑’之术,废了那窥伺之人,使他丧失记忆!”
“长老何不询问那人口供,也许可能得到些‘血帖’之秘?”
“事实不许可,那人是堡中人,功力不弱,弄不好便影响大事!”
“长老在堡中似乎很受尊敬?”
“本座这几十年混下来,到哪里都是被人看重,只是……唉!两代掌门被害,到今日仍不能查出真凶,做弟子的实在愧对祖师之灵!”
“依愚见会不会与‘死神’有关?”
“这……很难说,下手之人,不但功力高得出奇,而且深知本门‘生机不灭’的绝学,才把掌门父子肢解。”
甘棠沉重地颔首,道:“这血案我誓必澄清,准备赴太行山现场详察一遍!”
“没有用,太行山每一寸土,都被本门弟子踏过,毫无蛛丝马迹可循!”
甘棠暗中下了决心,不再争论,换过话题道:“伍姑娘的坟墓似被狼……”
南宫由哈哈一笑道:“本座为了不落痕迹,先做成被狼毁墓啮尸之状,然后以真气传出狼嗥之声,引来狼群,以蒙人耳目!”
甘棠由衷赞佩地点了点头。
伍若兰再次向甘棠行下礼去,悲声道:“先父生前对少主开罪之处,贱妾在此谢罪!”
甘棠急摇手道:“伍姑娘言重了,事已过去,不提也罢!”
“无名老人”南宫由白眉一轩道:“少主,找们离开这鬼地方吧,本座立即要安顿这丫头!”
“长老请便!”
“少主你……”
“我马上回旅邸!”
“如此前途再见!”
“请!”
南宫由与伍若兰弹身疾奔而去。
甘棠一个人坐下来仔细地想,西门嵩为什么要遣人对他下毒手,而且还要杀人灭口?伍若兰死而复生,南宫由身为首座长老,所说的话决不会假,难怪西门嵩当面认不出自己,原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未婚妻改嫁他人,他无怨无尤,但取他性命这一节,却令人忍无可忍。
如非事实俱在,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如若自己不适逢“天绝门”所属的“天威院”主程琦相救选为本门继承人,不但甘氏绝了后,一门血仇,岂非也永远沉埋!
心念之中,一股怨毒冲脑而起。
大丈夫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目光透过夜空,扫向那宛若黄昏睡了的“玉牒堡”,恨,在血管里奔流,仇,在心胸里燃烧。
“老匹夫死有余辜!”
甘棠恨恨地咒骂了一声,不自觉的向玉牒堡方向奔去。
顾盼间,堡墙已经在望。
他想起了“玉牒堡”乃按上古奇阵建造之语,不由大感踌躇,如果自己贸然闯了进去,奇门阵法并非武功可以克制,势必遭困无疑,不如由堡门堂而皇之地叫阵,只要西门嵩出面,事情便可解决,同时,自己目前的身份是“天绝门”少主,钻岤逾墙而入,也非所宜。
心念既决,正待转身改道……
就在此际——
一缕极细的箫声,袅袅从夜空中飘传入耳。
这箫声,若非是在这种万籁俱寂的夜晚,像甘棠这种出类拔萃的高手,根本就无法发觉。
甘棠乍闻箫声,暗忖,谁有这等兴致,寒夜弄箫?
他不自觉地用上了“天绝门”独门“潜听”之术,灵台明净无尘,这一来,箫声便清晰了。
箫声来自“玉牒堡”后的峰头,凄怨绝伦,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一丝丝,一缕缕,撩人神思,使人浑然忘我,不自觉的融入了那韵律之中。
听着,听着,被那箫声感染,自伤身世,想起父亲尊为“武圣”,家院尊为“圣城”,竟然落得惨遭血洗,除自己孤身一人之外,全庄上下无一幸免,而今血仇未报,一任死者含冤地下,不由悲从中来,落下了伤心之泪。
冰凉的泪水,沿颊滚下,滴浇在扶腮的手背之上。
冰凉的感觉,使他灵明一振,暗道一声:“惭愧!”以自己修为定力,竟然入了魔,如果此际强敌在侧,后果何堪设想。
心念之中,悚然而震,疾以本门心法守护心神。
但箫声缕缕不绝,竟有些难以把持之感。
他发现这箫声大有古怪,不是普通的箫声,而是一种至上的玄功,透过箫声发了出来,对普通高手,不起什么作用,对于修为高的人,力量可就大了。
箫声一变而为凄厉,如荒郊鬼哭,午夜枭啼,使人毛骨悚然。
蓦地——
一道灰影,捷逾鬼魅地向峰上掠去,快,快得犹如视觉中的幻象。
甘棠陡然警觉,灵台蔽障尽去,箫声对于他已起不了作用,他肯定那灰影是人,是一个绝代高手。
箫声!
人影!
这当中就透着古怪了,一股好奇之念,使他暂时放弃了“玉牒堡”之行,弹身朝不远处的山峰泻去。
上了峰头,默察箫声,似乎发自前面另一峰头。
甘棠骇然了,箫声不变,细微如故,而能传出这么运,这吹箫的人功力当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使他毫不考虑地追了前去,连越三座峰头,前面现出一座怪石嶙峋的孤峰,峰势不大,但陡峭笔直,峰尖透空处,赫然有一个灰影晃动,那灰影可能就是方才如惊鸿一瞥的灰影,暗夜中呈灰色,穿的必是白色衣着无疑。
箫声嘎然而止。
如果揭开这谜底,只要登上秃峰就行。
当然,窥人隐私,是犯武林大忌,但这好奇之念,始终撇不下。
甘棠究极目力,见那灰色人影所在之处,是峰头犬牙交错的林立巨石中,最突出的一块巨石,那人影似在对空膜拜,这情形,更加深了他的好奇之念。
于是,他咬了咬牙,向那孤峰扑去,轻登巧纵,片刻工夫,便已揉升到峰头。峰头占地约两三亩,怪石如林,星罗棋布。
那人影更加清晰了,不错,是一个白袍怪人,这时,正跪伏在巨石之顶,时而抬头时而俯首,像是在与人对话。
除了那谜样的人影之外,一无所见。
空气在死寂之中,显得无比的阴森。
甘棠再次施展“潜听”之术。
只听一个冰冷澈骨的女人声音道:“你尚有何求?”
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弟子要求更高的武功!”
照眼前情况推断,那女子的声音,空虚缥缈,不知其所以来,那苍劲的声音,当是发自那白袍怪人之口无疑。
声音再起。
“记住,不许你自称弟子,我们之间没有师徒关系。”
“但前辈传艺……”
“这只是条件,记住,条件!”
“是!”
“你还要更高的武功?”
“是的!”
“你贪得无厌!”
“前辈错怪晚辈了。”
“哼!你目前的功力,在武林中已无敌手,要更高的武功有何用处?”
甘棠不由冒出一头冷汗,一个武功已找不到敌手的人,还要求更高的武功,那被要求的女人,难道是神?
“前辈,晚辈并非妄求!”
“我且问你,我的条件你履行了几成?”
“一半。”
“以我所知,你别具异心,在造就自己成为超人,并未完全照我的话做!”
“事实上有困难,前辈当然不愿功亏一篑!”
“听清楚了,如果你敢怀异志,那后果你可以想象得到!”
“晚辈不敢!”
双方是什么人物?所谓的条件是什么?甘棠完全无法想象。
沉默了片刻,那冰寒的女子声音又道:“你且说说要求更高武功的理由?”
“业已绝迹江湖三十多年的‘天绝门’又现江湖!”
此语一出,使暗中窃听的甘棠心头剧震,想不到事情会牵扯到了“天绝门”,这就更加要听一个水落石出不可了。
“什么,‘天绝门’?”
“是的!”
“这又如何?”
“该门派武功自成一派,晚辈恐怕应付不了!”
“你与对方交过手?”
“没有!”
“那你怎知应付不了?”
“晚辈曾亲眼目睹‘天绝门’一名毫无地位的弟子出手,竟能致一个普通一流高手的死命!”
甘棠不由自主的想到日前在“玉牒堡”中,白薇出手击毙“青龙堡”少堡主卫武雄的那回事,难道就是指此而言?如果是的话,这白袍怪人必然在与会群雄之中,但他是谁呢?与会的都是有头有面的各派掌门或是特派代表,同时也根本没有穿白袍的人。本门弟子遍江湖,也许对方说的是另一桩事……
“这不足为奇,你小觑自己的武功了。”
“但为了顺利完成前辈所命,实在有未雨绸缪的必要。”
“好!我答应再给你增加一成功力,但条件的时限也提前一月!”
“这……”
“本人言出不改!”
“遵命!”
话声顿止,一切又趋于死寂。
甘棠极想看看对方如何增功,但那白袍怪人跪伏如故,毫无异状。
良久,才听那女的声音道:“你可以走了,记住,忠实地履行条约,事了,你便是大下第一人,不要玩火自焚。去吧,三个月后的今夜,听箫声再来!”
“遵命!”
声落,白袍怪人倏忽消失不见。
甘棠心头一紧,长身而起,正拟扑入怪石林中……
一个冷冷的声音,起自身侧不远之处。
“少年人,你想死不成?”
甘棠这一惊非同小可,竟然被人欺近身来而不自觉,转头望去,却又不见人影,当下栗声道:“何方朋友?”
“你过来!”
“朋友何不现身?”
“少年人,你只需向前走三步,便算阎王殿上挂号,死定了!”
甘棠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循声闪了过去,只见一块倒覆的怪石之下,现出一个洞岤,一个披发怪人,盘膝坐在洞口,看样子这怪人是本来就坐在此地的。
“过来!”
甘棠戒备着走了过去。
怪人盘坐之势不变,陡地离地而起,退入洞中近丈,口里道:“进来!”
甘棠的确是艺高人胆大,依言进入洞中。
怪人又道:“坐下!”
甘棠扫了怪人一眼,昏暗中仍看出这怪人长发披肩,双目一大一小,但却寒芒似电,显见功力相当精湛,自鼻以下,被虬结的乱须所掩。
“阁下何方高人?”
“你且坐下!”
甘棠暗忖,定可从这怪人口中探悉谜底,随即如言席地而坐。
技发怪人这才道:“老夫世称‘神机子’!”
甘棠一震,道:“老前辈就是武林中以见闻称尊的‘神机子’!”
“不错,你叫什么?”
“晚辈……”顿了一顿之后,道:“施天棠!”
这是“天绝门”首座长老“无名老人”给他胡诌的名字,原因是“天绝门”第四代掌门叫施无赞,他拜太夫人为义母,自与施天赞是平行,而他的本名是甘棠,一取头,一取尾,变成了施天棠,正巧用上。
“出身何门?”
“天绝门!”
“施天棠,天绝门!你是掌门人的兄弟?”
甘棠实在佩服“神机子”见闻的广博,当即一颔首道:“不错!”
“贵门已数十年不现江湖?”
“是的!”
“好,话归正题,你是被那神秘的箫声引来的?”
“正是!”
“那你修为相当深厚,否则不会受到感应。”
“请问这箫声……”
“老夫为了探究这个谜,已经在这里守了五年!”
“守了五年?”
“一点不错!”
甘棠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听来简直没头没脑,惑然道:“晚辈不懂这意思?”
“神机子”苦笑了一声道:“小友,老夫也许永远不出江湖了!”
“为什么?”
“为了‘神机子’这块招牌!”
“这……又为什么?”
“话得从头说起,从十年前开始,当时武林中一些造诣不凡的高手,不断神秘失踪,形成了一个恐怖的谜,老夫号称‘神机子’,对这谜却连半丝影子都找不到。紧接着,发生了‘圣城’血案,‘武圣甘敬尧’一门百余口,无一幸免……”
甘棠听对方提到家门惨案,面色大变,全身血液似乎都凝结住了。
“神机子”却没有注意到甘棠的神情,接下去道:“武圣为|奇-_-书^_^网|中原武林道所共仰,老夫当然也不例外,自血案发生之后,日以继夜地奔走探索,一样无蛛丝马迹可循,这‘神机子’三字的外号,岂能再厚颜顶戴下去,是以悄然引退,自誓若非两案水落石出,永不再出江湖。暗访秘查的结果,五年前发现了江湖高手失踪之秘……”
“哦!”
“但只能说是一半!”
“一半?”
“不错,仅只一半,也许一半也谈不上!”
第三章玉堡寻仇
甘棠震惊不已地道:“请问这一半如何解释?”
“神机子”道:“老夫也是被萧声引来。凑巧在老夫先一步,有三名高手被引到峰头,老夫觉出其中蹊跷,凭借淡薄修为,勉力抵御萧声,结果,那三名高手进入石林之后,不再出来。以后,每逢三五个月不等,必传出萧声,而且都在三更左右,而每次差不多都有高手被引到此送命……”
甘棠打了一冷颤道:“前辈为何不阻止那些高手进入石林?”
“不行,萧声一起,老夫自顾不暇,焉能发声警告!”
“也可以把此事公诸武林,以免后来者重蹈覆辙,同时合谋对付。”
“也不行。一面恪于誓言,真相不明,不现江湖,同时老夫因抵御萧声的关系,下半身也已瘫痪,成了废人,根本无法行动!”
“哦!”
甘棠这才注意到“神机子”两条腿业已干瘪得像两根木棍,同情之念,油然而生。心想,本门歧黄之术冠绝天下,可以活死人而肉白骨,治这偏症,当无问题,俟自己下山之后,再设法替他医活。当时也不言明,接着问道:“然则前辈何以能警告晚辈?”
“因为你至此之后,萧声已停!”
“原来如此,那吹萧的女人是谁?”
“神机子”瞠目道:“什么,女人?”
甘棠心思极灵,登时醒悟,自己乃是以本门“潜听”之术,听出一个女人声音,其实也根本没有见到人影,“神机子”不谙此术,可能五年来一无所见,为了不泄露本门武功之秘,只好含混其词地道:“晚辈听萧声缠绵凄怨,所以猜想可能是个女人!”
“这想法有理,但也无稽!”
“前辈可曾发现到一个白袍怪人!”
“有,萧声便是召那怪人来此!”
“那怪人的来路呢?”
“不知道,像幽灵般地出现,又像幽灵般地消失!”
甘棠暗忖,自己就曾在“玉碟堡”外,发现那怪人的身形,可能这孤峰另有秘道上下,所以才会有这现象,不过那怪人的身法,的确快得有些惊世骇俗,等闲高手,决看不出来。
当下撇开这问题又道:“前辈在此守伺了五年,难道不被对方发觉?”
“这事令老夫十分不解,这石林中的怪萧主人,似乎是张网而待的样子,愿者上网,老夫起初也是惴惴不安,但数年下来倒是见怪不怪了。”
“对方诱杀武林高手的目的何在呢?”
“这不能解释为诱杀,老夫默察萧声是在召唤那白袍怪人,至于闻声而至的,只能说是自投罗网!”
“进去的无一幸免?”
“不错,石隙间不断增加的枯骨便可证明。”
“前辈枯守这石洞,日食饮用……”
“这倒不用愁,洞内有泉,洞外有黄精野岑,皆可充饥解渴!”
“哦!这不太苦了?”
“少年人,个人的甘苦算得了什么。对了,近年来江湖中发生了些什么大事?”
“死神再现!”
“神机子”骇然大震道:“死神重现了?”
“是的!”
“奇怪,传言中‘死神’已在六十年前与围攻他的千名高手同归于尽……”
“传闻有时是失实的!”
“啊!‘死神’复出,武林又将面临恐怖的末日了!”
“听说已有不少帮派遭劫。”
“中原武林反应如何?”
“玉碟堡主西门嵩传柬各门派,准备联手对付。”
“论武功,西门嵩是继‘武圣’之后的第一高手,但,恐怕仍难与‘死神’匹敌,六十年悠悠岁月,‘死神’的功力岂非更加可怕!”
“是的,但自古邪不胜正,事在人为!”
“好,说得好,贵门将是逆流中的砥柱。”
“不敢,敞门对当为的事,决不落人之后就是。”
“小友可以离开了!”
甘棠思索了片刻道:“晚辈想进石林之中一探……”
“神机子”急摇手道:“不可,进去有死无生。”
“这恐怖的谜底总要揭开,否则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遭劫?”
“待寻出端倪之后,设法对付,方为上策,否则眼前就要增加你一个牺牲者,于事却丝毫无补!”
这是实情,他自己可说半分把握都没有,然而天生的傲性,使他跃跃欲试。
“神机子”道:“小友,如老夫自力不差,你的资质秉赋,是百年罕见的奇材,望你善予珍惜,不要平白的糟塌了。现在你牺牲了,于事无济,若能善用天赋,将来或可拯救万人于浩劫之中,生死之间,其结果是不可以道里计的!”
甘棠不由悚然心震,他想到了肆虐的“死神”,也想到了血海深仇,是的,至少在目前他不能太看轻自己的生命。
心念之中,趋身一揖道:“晚辈谨受教,不过,有一天晚辈会再来的!”
“好,这才是有作为的人。”
“前辈何不也离开此地?”
“不,老夫非贯彻誓言不可。”
“如此晚辈暂且告辞!”
“嗯……”
“前辈还有话说?”
“神机子”犹豫了很久才道:“老夫想托你办件事!”
甘棠毫不思索地道:“前辈尽管吩咐,只要晚辈力所能及,一定办到!”
“老夫一生不受人好处,但愿有个条件交换!”
“条件交换?”
“不错!”
“如果晚辈事实上提不出任何条件呢?”
“那就作为罢论,你走吧!”
甘棠不由大感为难,他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对舍己为人的武林先辈由衷敬佩,而对方不平白受惠的傲气,更引起他内心的共鸣,能有机会为他做点事是求之不得的,但一时之间有什么条件可提呢!对方已是个半残废的老人,难道真的要对方付出什么代价吗?
突地,他想到了怀中那面取自父亲遗体上的铁牌。
“神机子”博古通今,也许能知道这铁牌的来历,如能弄清楚这铁牌的来路,说不定就可以弄出仇家的下落。
心念之中,不由大是振奋,喜孜孜地道:“前辈,晚辈请教一件事,算是交换的条件如何?”
“好,你说说看!”
甘棠小心翼翼地取出怀中那块一面是鹰一面是龙的铁牌,递了过去,道:“前辈可知此物的来历?”
“神机子”接在手中,反复一审视,陡地神色大变,栗声呼道:“鹰龙魔牌!”
甘棠一怔神,他从来没有听过这名称,脱口道:“鹰龙魔牌!”
“神机子”一把捉住甘棠的手腕,激动至极地道:“你从何处得来?”
甘棠一看事有蹊跷,心头一转之下,平静地道:“是无意中得到的!”
“无意?如何得到?”
“在一座废墟中捡到的!”
“哦!”
“神机子”松开了手,凝目望着洞外黝黑的夜空陷入沉思之中。
甘棠内心却激动如潮,因为这“鹰龙魔牌”可能关系着仇家的来龙去脉,看情形,“神机子”定知这魔牌的来历,也许还不止此。
“神机子”喃喃自语道:“看来武林的末日已经到了!”
这话使甘棠全身一震,骇然道:“前辈,什么意思?”
“神机子”目射异光,以颤抖的声音道:“你确是无意拾获的?”
甘棠一言既出,只好硬起头皮道:“是的!”
“可有第三者知道?”
“没有!”
“唉!大劫当头,无法挽回了!”
甘棠越听越不懂,剑眉紧蹙道:“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死神’的死亡敕令‘血帖’已重现江湖?”
“是的!”
“加上这‘鹰龙魔牌’,武林岂非要临末日!”
“前辈还没有说出‘鹰龙魔牌’的来历。”
“神机子”平静了一下情绪,才语音凝重地道:“这‘鹰龙魔牌’现在是第三次出现武林……”
“第三次?”
“不错,五十年前,九大门派的掌门令主集会洞庭君山‘轩辕台’,研商九派会盟的大事,‘鹰龙魔牌’突然出现。结果,九位掌门令主失去了颈上人头,随行各派弟子近百,无一幸免,造成了骇人血劫,天下武林全为之震动,至今还是一个悬案,这是第一次。”
甘棠为之毛骨悚然。
“第二次呢?”
“第二次距今约三十年,当时黑道盟主‘混世魔君古辟’庆祝花甲寿诞,‘鹰龙魔牌’又现,黑道巨魁四十八人连同主人在内,无一幸免,手下死的根本无法计数。”
“现在是第三次?”
“一点不错!”
甘棠血脉资张,心胸欲裂,看来血洗“圣城”的凶手,是“魔王之王”无疑了,十年前尸山血海的一幕,又现心头,一天二地之仇,加上无边的怨毒,刺激得他几乎发狂,忘形地失口叫道:“我不把‘魔王之王’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神机子”骇然道:“你怎么了?”
甘棠自知先态,但心气难平,咬牙道:“这等魔头,难道不该杀?”
“话是不错,但谁有这等功力?又何处去寻……哦!”
“怎样?”
“神机子”仓皇地向外看了又看,压低了声音道:“也许对方现在就在附近!”
“何以见得?”
“老夫推断这魔牌出现决非偶然,可能这次血劫与贵门有关,而贵门立派之地,又不为外人所知,所以才会无巧不巧地让你拣到,你的行动,必在对方监视之中,极可能要从你上身上查出‘天绝门’立派之地!”
这推断未始不合理,可惜甘棠说的并非事实,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一点,甘棠心中自己明白,只好将话答话道:“前辈的推论极是!”
“老夫方才说要请托你办一件事作为罢论!”
“为什么?”
“小友,恕老夫直言,目前你处境相当危殆,为了贵门的集体安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愿闻!”
“神机子”改以传音入密之法道:“你立即离开此地,设法向贵门示警,但必须不着痕迹,然后毁去‘鹰龙魔牌’,永绝江湖!”
如果事实是这样,这当然是唯一可行之途,甘棠故意沉思了片刻,道:“前辈的关注,晚辈已有成算,至于前辈命晚辈所办的事,仍清赐告!”
“神机子”困惑地注视了甘棠一眼,缓缓地道:“贵门行事一向神秘莫测,这一点老夫相信,至于托办的事,老夫说过不提了!”
“晚辈希望见告!”
“你一定要代劳?”
“是的!”
“神机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布打成的结子,道:“请把这布结带到嵩山,面交少林掌门方丈‘广慧大师’!”
甘棠接过手来,道:“这点小事前辈竟然以条件作代价……”
“小友,这不是小事,关系极大,请记住,不能失闪,也不能入第三者之手,你必须要面交‘广慧大师’本人!”
“晚辈一定办到,要不要回音?”
“不必了,老夫完全信托你!”
“如果少林掌门人万一不能亲身接这布结呢?”
“事出万一时,请你折开看后毁掉,因为老夫对自己究竟活到几时并无把握,这也算是老夫一件非了不可的心愿!”
甘棠严肃而诚挚地道:“晚辈不会让前辈失望,誓必如命令完成!”
“老夫先行谢过!”
“不敢当!”
“关于那‘魔牌’的事,小友务必千万慎重!”
“敬谢指教,晚辈就此告辞,盼不久能再谒尊颜!”
“你珍重!”
甘棠出了石洞,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扫向那片石林,只见怪石峥嵘有如幢幢鬼影,隐约可见石隙中一具具的白骨骷髅,粼粼鬼火,浮游飘飞,显得无比的阴森恐怖,令人有如临鬼域之感。
他想,我何不在白天前来一探?不错,这是个好主意。
他耳畔似乎又飘起那冰寒刺耳的女人声音,脑海中也浮起那白袍怪人的影象。
的确,这是一个耐人寻味而又恐怖之谜。
“魔王之王!”
他不自禁的把两件事联想在一起,有谁,能造就一个天下第一高手,随心所欲地赐人功力?那闻声不见影的怪女人是何等样的人物?白袍怪人又是何许人?她要他办什么事而以无上功力为酬?
他重新折回洞口。
“怎么,你又回来?”
“晚辈还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
“那‘魔王之王’是男还是女?”
“如果凭称号而论,应该是男的!”
“前辈也无法确定?”
“武林中恐怕还找不出人能断然回答这问题!”
“承教了!”
说完,再度转身离开,方走得四五步……
一声栗人的惨哼,起自身后。
甘棠不由毛发俱竖,电掣般车转身形。
“呀!”
一个白袍怪人,幽灵般站在洞口。
甘棠不期然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怪人,白头罩、白袍、白靴,从头到脚一色白,只在双眼的位置开了两个孔,两道寒芒,从孔中闪射而出,直照在甘棠面上。
对方,毫无疑问的便是不久前跪在巨石顶上求武功的那怪人。
刚才那一声惨哼,很可能洞中的“神机子”业已遭害。
甘棠厉声道:“阁下如何称呼?”
怪人如一具直立的僵尸,片言不发。
甘棠再次道:“阁下把洞中的老人怎样了?”
怪人开了口,那声音冷得根本就不像发自一个活人之口:“大限已到,他该死了!”
“你,杀了他?”
“嗯!”
甘棠登时肝胆皆炸,目眦欲裂,暴喝道:“报名?”
怪人阴森森地道:“小子,你不配!”
甘棠周身的血管几乎要炸裂开来,向前一欺身道:“本少主要把你挫骨扬灰!”
“嘿嘿嘿嘿!”
一连串的阴笑,令人头皮发炸。
甘棠双掌蓄足十成功劲,面上已抖露一片恐怖的杀机,他得“天绝门”中众位高手各输以十年功力,再加上太夫人的二十年功力,本身的修为已在两甲子之上,这一击不言而喻,必是石破天惊……
就在此刻——
一个冷峭刺耳的女人声音,似自天外传来:“叠石峰头除石林阵外,不许有流血拼搏之事发生。”
这声音,显然是发自石林中那闻声不见人的女人之口。
白袍怪人全身一震。凶残的目光狠狠地一扫甘棠,如鬼魅一闪而逝。
甘棠这才明白了何以“神机子”在石林之外躺了五年而无凶险、原来有这个规矩存在;但这心意仅只如电光一闪,他迫不及待地窜入洞中。
“神机子”口鼻溢血,业已陈尸洞底。
甘棠五内俱裂,伸手一探尸身,脉息已停,但尸身尚有微温,他知道本门“歧黄”之术,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惜自己仅修习了“武功篇”,如果二婢或长老随便一人在此,都可换回“神机子”的生命,若负尸下山,时间上决然来不及。
心念几转之后,存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取出本门秘制的“万应丹”,塞了五粒在“神机子”的口中,然后就洞底的水槽捧了一盆水,连控带灌地把丹丸逼下喉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
盏茶功夫过了,“神机子”僵卧如故,毫无动静。
甘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是回天乏术了。
正当他感到绝望之际,“神机子”的手脚突然拳动了一下,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用手探摸之下,发现“神机子”脉息再生,竟然是复活的现象。
狂喜之中,忙用普通疗伤之法,以掌心贴上对方“命门”,逼入一股真元。
半刻光景,“神机子”生机大盛,“哇!”的喷出了数块淤血,开眼坐了起来。
甘棠一收手掌,激动地道:“前辈没事了!”
“神机子”好半天才回过意识,道:“你,救了老夫?”
“谈不上救,略效微劳而已!”
“那白衣怪人呢?”
“走了!”
接着,甘棠把经过约略一说,“神机子”激颤地道:“奇怪,这石林阵的主人是谁?武林中从没有听说这么一号人物,简直令人无法揣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对方的功力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单只那白袍怪人,武林中恐怕已难找堪与匹敌之人……”
甘棠冷冷地道:“可惜被他走了!”
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