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凝路过邵轻身边的时候,顿了顿步子,低低道:“他,很严重。”怕引起三长老怀疑,傅凝没有多做停留,立即追了上去。
牢内百年如一日的阴暗潮湿,四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发霉的气味。
在守牢弟子的带领下,邵轻来到关押着魏程徽的
牢门前。弟子将牢门打开,待邵轻进去后,又立即锁上,抱了抱拳后转身离开。
不大的牢房内,魏程徽被绑在了架子上,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因受刑而变得破烂不堪。邵轻一下子觉得百味交杂,说不清的滋味。
天下风云盛名榜排行前五的人,五年来从未曾有过丝毫变化,排名第四的,便是眼前这个逐星派的大弟子,魏程徽。
如此一个名扬江湖的人,如今却在这龙门中,担以叛徒之名,落得这副狼狈模样。邵轻暗暗想道,幸好薄魇不知魏程徽是逐星派之人,如若不然,非得身败名裂不可。
江湖中虽不缺乏叛徒,但对于一个向来口碑不错的人,总归不好,虽然不知道魏程徽本人会不会在意这些。
听闻动静,魏程徽缓缓地额抬起头来,见是邵轻,瞳孔微微缩起,冷声喝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邵轻走到魏程徽面前,拨开他的头发,瞧见的却是一张毫无特色的脸,不由得挑高了眉梢。
原以为连续蝉联五年盛名榜,名次久居不下的人,会有一张出色的面容,没想到却不是如此啊。要知道,除了魏程徽之外的那五个人,可都是容倾天下之人啊。
魏程徽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暗色,低哑道:“我没死,你可有走了。”
“昨夜傅凝,嗯,也就是第三刹她来给我下跪,求我救你。”邵轻双目紧盯着魏程徽的脸,却失望的没有捕捉到任何异样的神色,不由得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傅凝的情路甚是坎坷啊。
魏程徽淡声问道:“那你可答应了?”
“自然不。”邵轻道,“是我亲自将你带回来,送入龙门大牢的,又怎会自己踩自己的脚,再将你救出来呢。”
“很好。”魏程徽轻声吐出两个字,便垂下头,不再看邵轻。
邵轻又瞅了眼魏程徽的脸,连连摇头,“魏兄啊,幼时见你还是个俊美儿郎呢,怎的就……越长越毁了呢。”
魏程徽眼角抽搐了一下:“……”
又是一阵静默。
“可是我后悔了。”邵轻突然开口。
魏程徽蓦地抬起头来,目光凌厉,“你说什么?”
“我说我后悔了。”邵轻毫不闪躲的直视魏程徽的双目,“我昨夜想了好久,总觉得我这么做很不厚道,你是岚笙的朋友,我虽想自私的舍你保全我自己,但却不能不顾岚笙的感受啊。”
魏程徽浅浅的笑了,深入眼底,声音都轻柔了几分,“总算不枉岚笙甘愿舍弃一切,爱你一场。”
顿了顿,笑意敛起,冷声道:“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既然决定回来,便没有想过再活着走出去。”
邵轻蹙眉,好意不被人心领,滋味委实不好受。
“你大可不必如此,岚笙不会怪你,我保证。而且,我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岚笙,与你丝毫关系都没有。”
邵轻正要开口,只听魏程徽又道:“你若真的在意他,便好好的活下去,你可以不离开龙门,继续为薄魇做事,但请,永远不要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随便你。”邵轻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没有再多看魏程徽一眼,转身就走。
出到外面,邵轻仰头望天,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身侧紧攥的拳头缓缓的松开。
若早知如此,她一定不会答应,让他随她回来的。
踏出了时敬阁的大门,犹豫了好一会儿,邵轻转身往与回院子的路反向而走。
今日邵轻并没有去大殿开早会,这会儿正是下早会的时间,邵轻在大殿门外等了一下,很快便有人陆陆续续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对于邵轻不来开早会这事,龙门中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连尊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有能说什么。见到邵轻,也只是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去。
二长老路过邵轻身边时,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三长老跟在后面,不动声色的睨了眼二长老的背影,转过头与邵轻目光交错而过时,微微的点了一下头,便立即离去。
“邵轻,没想到你既然还能活着回来。”薄姬踱步走到邵轻面前,神色一贯的傲然。
邵轻笑了笑,凑道薄姬耳边,轻声道:“那是自然,我不回来,我的媳妇儿谁来照顾?”
“哼,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问题呢!”薄姬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扭曲着漂亮的脸蛋,转身离开。
她果然知道任笑怀孕之事。邵轻目光微暗,待人全都走出了后,方才抬步,走进殿中。
正走下台阶的薄魇似乎对邵轻的突然到来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挑了挑眉,道:“随本尊到书房来。”
进得书房,有弟子送上热茶,便退了下去。
邵轻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啧了啧嘴,叹道:“果然是好茶。”罢,瞅了薄魇两眼。
薄魇哪能不知道邵轻的那点儿小心思,当即道:“卫四,将这茶剩下的茶叶打包起来,送到阿轻的院子里。”
在某些方面,薄魇对邵轻大方的不行,邵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即对薄魇笑了笑,道:“谢尊主。”
薄魇似笑非笑,“你来找本尊有何事?”
邵轻又喝了一口茶,干干道:“没事就不能来了?”
“行了,”薄魇嗤笑,“别的人不懂你,本尊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根本就 ...
202.【201】对谁有意(6000+)
(“邵轻,尊主他,待你确实很好。”
邵轻没有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将杯中的冷茶一饮而尽。
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邵轻才将将踏出书房的门口,便觉一阵寒风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燔。
桑二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邵轻,“这时尊主命我拿给你的,尊主好说,回你院子的那条路不好走,让你走路切记看路,待天晴后便他会命人去修。窠”
邵轻什么都没有说,接过桑二手中的狐裘披上后,便撑着伞,冲进了雨里。
待人完全消失在雨幕中,桑二呼出一口气,与身旁的卫护法道:“若邵轻能当尊主夫人,也不错。”
卫护法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在他们心里,能配得上他们主子的人并不多,邵轻便是其中一个。
只是……
两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正打算去找薄魇,桑二不经意间看到雨幕中踉踉跄跄的走来一个人,立即拉住了卫护法,“看,那个是不是影一?”
桑二和卫护法相视一眼,两人立即冲进雨幕中,将跌倒在地的影一拉了起来。
影一似乎喝了不少酒,浑身都是酒气,被桑二和卫护法拉到走廊下后,缓缓的睁开了醉眼朦胧的眼睛,眼底有痛楚一闪而过。
“影一。”桑二轻声换了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几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除了几年前的那次,便只有今日简单一向冷静淡定的影一这幅模样。
影一哑着声音,低低的问道:“尊主在何处?”
卫护法叹了一口气,走在前面,带影一去找薄魇。
从书房里出来后,薄魇哪里都没有去,直接回了房间。
薄魇躺在软榻上,面上覆着一本书,掩去了他此刻所有的表情,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像是已然熟睡下去。
“尊主,影一求见。”
薄魇没有起身,指尖轻动,房门自动打开。门外的桑二和卫护法待影一进去后,便关上房门,守在外头。
房间里燃着暖炉,进的房间,影一的酒意去了大半,走到薄魇跟前跪了下来,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薄魇依旧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姿势,淡声开口,“第三刹去找你了?”
“是。”影一应道。
薄魇将脸上的书本拿了下来,睁眼望着屋顶,良久,轻声道:“你自小跟着本尊,尽心尽力,本尊自不愿亏待与你,薄姬那边,你若不愿,便不去了吧。”
顿了顿,接着道:“至于答应过你的,依旧作数,无论第三刹所犯何事,本尊都可饶她一回。”
影一与傅凝,当年是一同被老尊主收养的,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
薄魇身边四大护卫,这第三个,便是傅凝。只不过龙门中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傅凝没在薄魇待多久,便被薄魇命去参加龙门大会,夺得了第三刹的位置。
所有人都以为傅凝是三长老的人,其实不然,傅凝真正的主子,是薄魇。
影一苦涩一笑,声音嘶哑,“影一,谢过尊主。”
待影一离开后,卫护法推门而入,看着软榻上的薄魇,欲言欲止。
薄魇懒懒的掀开眼皮看了卫护法和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桑二一眼,淡淡道:“有什么话,便吧。”
卫护法迟疑了一下,问道:“尊主,为何之前要让影一去与执事大人……而现在又……”
一句话断了两个地方,薄魇却听明白了,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底一片清冷,“说到底是本尊负了她,她若想要,本尊给她又何妨。而影一,跟在本尊身边这么多年,本尊又怎会为难于他。”
“尊主,属下明白了。”卫护法拱了拱手,退了出去。尊主的话已至此,他们若还不明白就白跟了他这么多年了。
尊主自认为负了执事大人,所以愿意将影一给她解毒,而尊主同样不愿为难一个跟在他身边多年忠心耿耿的下属,所以影一说不愿了,他便也不逼了。那他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若是一开始影一便拒绝,他会不会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痛苦难堪了?
毕竟,薄姬说到底,还是他们主子的女人啊。
在
院门口,邵轻看着自己染满了泥浆的靴子,有些无语。再回头望了眼门前的路,果然破破烂烂的,平日天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下雨了,什么问题都出来了。
“你去哪里了?”任笑捧着碗筷,倚在门边,“快过来吃饭,不然一会儿饭菜可都要凉了。”
邵轻随手将伞放在一边,脱下狐裘,披在任笑的身上,“天冷了,你怎不知多穿一些?”
任笑咀嚼饭菜的动作一顿,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狐裘,缓缓的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后,问道:“这是薄魇给你的?”
“别胡思乱想。”邵轻拍拍任笑的肩,直接脱下靴子,光着脚丫子走到桌边坐下,低头扒饭。
任笑回到位置坐下,扒着饭,时不时瞅邵轻几眼。邵轻吃完最后一口饭后,放下筷子,面色凝重的望着任笑,道:“过几日,我陪你回虎头帮省亲。”
“啪嗒。”
任笑手中的筷子掉落,满脸惊讶,“为何?”
“没有为什么。”邵轻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回到房中,关上房门,一转身,便见到一抹身影站在窗前,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邵轻挑了挑眉,“怎么,还有事?”
傅凝迟疑了一下,道:“我今日去找了影一,求他帮我救鬼刹。”
“影一?”邵轻回想起任笑说的话,想到鬼刹和薄姬滚来滚去的画面,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傅凝似看出了邵轻所想,不悦的蹙起眉头,“影一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想的哪一种人?”邵轻装傻反问。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听从尊主之令行事。”傅凝道。
“你倒是会维护他。”邵轻走到软榻坐下,斜倚着身子单手托着腮,“只不过,若是影一不愿,以薄魇的高傲,在这件事情上定然也不会逼他。”
“你果然知道。”傅凝低喃了一句,走到桌边坐下,将剑放在桌面上,抬头看着软榻上的人,“影一说,他不会帮我,当他也不会阻止我。”
邵轻浅浅一笑,望着眼前女子漂亮的双眸,突然道:“第三刹一定是个美人儿吧,不然怎会让孤傲的影一念念不忘。”
傅凝一滞,垂了眼眸,没有说话。
“让我猜猜,”邵轻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若我没猜错,影一之所以会答应薄魇去与薄姬欢.好,恐怕是为了你。唔大概是薄魇答应了他什么条件吧。”
傅凝蓦地抬起头看向邵轻,眼底惊讶于复杂之色交织。
邵轻瞅见傅凝这幅表情,暗自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做一次媒婆呢?其实影一这个人她倒是挺看好的,标准一个为了傅凝可以做任何事情的男人,明明知道傅凝 ...
(滴落在手背上,微暖,不痛不痒,心中却猛然一动,就那被拨起的琴弦,余波经久不息。
放下手中的茶杯,任笑呼出一口气,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语气却掩不住苦涩,“并非我不愿,只是……生不生的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想起那夜邵轻探过她的脉搏后骤变的脸上,她心中仍有余悸,她问邵轻,孩子出生后她是否会善待,其实不过是隐晦的问,她的孩子能不能顺利出世罢了。
很幸运的是,邵轻说会,所以她也相信,她的孩子一定能平安出世的,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而孩子的父亲,还是自己的深爱之人,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有阿轻在,你大可不必担心。”薄魇提起邵轻时,语气中隐约透着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情。
任笑目光黯淡下去,点了点头,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听说,你要娶邵轻,可是真的?”
薄魇突然低笑出声,回过头看着任笑,目光中隐含着复杂之色,“阿轻这都与你说了,看来,你于她而言,比本尊所想象中还要重要啊。”
任笑没有说话,她虽与邵轻总是斗嘴掐架,明明年纪比她还要小上一下,可邵轻从来都是让着她的,除了经常不辞而别这点,其他的,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原本就是她让邵轻背了黑锅,邵轻才娶了她的。
“你之前所说之事,”薄魇顿了顿,似在组织着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本尊想了些时间,依旧不能明白你们口中所说的喜欢和爱,究竟是什么,你可能告诉本尊,那是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感觉?”
任笑了然的笑了笑,道:“那敢问尊主,在你心里,邵轻是个什么样的人?”
薄魇凝眉,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迟疑了半响,才吐出两个字:“蠢,二。”
任笑嘴角抽了一抽,又问:“若是你看到邵轻与别的男子亲密,你会有何感觉?”
“亲密回来!”
“……”
任笑整张面皮都抽了,这个男人,可真是不吃亏到,十分的特别啊。
薄魇看着任笑的表情,蹙起了眉头,“怎么了?”
“没什么。”任笑摇了摇头,“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要娶邵轻?”
————————6104————————
203.【202】何必当真(6000+)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要娶邵轻?”
薄魇几乎毫不迟疑的,便答道:“这龙门的尊主夫人之位,没有人,能比阿轻更能胜任。”
依照他龙门今日在各大江湖中的地位,能跟他分庭对抗的也就只有不夜城,所以根本就不需要靠他亲自与哪个帮派联姻来增强实力。
在者,放眼天下,有哪个女子能比连续几年荣登风云盛名榜即便死了也久居不下的萧轻悦更加出色窠?
“我明白了。”任笑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冷风扑袭而入,任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薄魇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挑了挑眉梢,看着那斜倚在门边神色慵懒的女子,语气染了一丝笑意,“怎么醒了?”
邵轻打了个哈哈,面色不悦的瞥了薄魇一眼,随后望向任笑,道:“好你个婆娘,竟趁着老子睡着了私.会别的男子,你说,你可知罪?”
“我知什么罪?”任笑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是尊主来找我的,可不是我让他来的。”
邵轻深沉的目光再次落在薄魇身上,后者冲她妖娆一笑,邵轻脑子里的瞌睡虫立马全跑了。邵轻暗暗咬牙,道:“你,给我出来!”
罢,先转了身。
等薄魇走出了后,邵轻倒退两步,反手将任笑的房门关上,皮笑肉不笑的与薄魇道:“尊主,慢走不送。”
薄魇忽的撩起眼角,勾唇浅笑,“阿轻,你这是在赶本尊走?”
“不是,”邵轻板着脸,“属下这是在请您离开。”
薄魇笑容敛起,蹙着漂亮的眉头,眼底隐有薄光氤氲,“你就这么不待见本尊?”
邵轻冷笑,“尊主,属下不待见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吧,你犯得着每次见面了都问么?”
“……”薄魇一滞,面上浮现薄怒之色,广袖一挥,娇气的哼了声,抬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直至薄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邵轻才收回目光,仰头望了望天色,回过身推开任笑的房门,没有走进去,只是压低了声音,道:“我出去一下。”
正准备入睡的任笑闻言,坐起身来,刚想开口,邵轻已经重新关上了房门。
任笑见此,不满的嘀咕道:“原来这么早睡,是想出去啊。真是的,整日神神秘秘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些什么缺德事。”
牢门外,几个守牢房的弟子正聚在一起吃酒,忽的一阵冷风吹过,险些将蜡烛吹灭。有弟子不小心将酒灌入了鼻孔里,立即呛得满脸通红,引得其他弟子捧腹大笑。
最深处的牢房中,已然被人从架子上放下了的围成会在坐在墙角处,闻声抬起头,一抹身影映入眸中。
魏程徽眸光骤然变得阴冷,“你又来做什么?”
“跟我出去一趟。”邵轻抬手劈开大锁,走进去不由分说的将魏程徽拉了起来。
魏程徽被拉得一个踉跄,有些恼怒的低吼出声,“邵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可是擅闯牢房劫走囚犯的死罪啊。
“啰嗦什么,出去一趟,很快便会回来。”邵轻说着,从腰间拿下属于自己的那张面具,丢给魏程徽,“将这个带上,你秃着脸太丑。”
魏程徽:“……”
往前走了两步,邵轻回过头看了魏程徽一眼,“可还能走?”
魏程徽抿唇不语,邵轻有些无奈,只好拉着魏程徽走回牢房,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盘腿坐下,自己则绕到他的身后,半蹲着身子,将灵力汇聚与掌心,渡了进去。
“不要动,先简单的帮你治疗一下内伤,很快便好。”说完,邵轻闭上了眼睛,专心使用灵力,一点点的将灵力渗入魏程徽的体内,替他修复内伤。
不多时,魏程徽便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内力和灵力也恢复了些许,动起来不再会轻易就扯痛伤口了。
“走吧。”邵轻起身,拉住魏程徽的手,一如来时一般,将速度发挥到极致,冲出了暗牢。
这一次,踏出牢房大门之际,成功的将蜡烛弄熄了,身后陆续有摔酒罐声和男子骂爹的声音传来。
两抹身影悄无声息的穿梭在夜色当中,所过之处,除了一丝极其浅淡
的气息,再没留下其他的。
“到了。”
魏程徽随着邵轻停下步子,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蹙起了眉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进封印之地。”邵轻道。
魏程徽面色一沉,“你疯了,这里是封印之地,岂是我们想进就能进的。况且,你知道入口处在何处?”
“知道啊。”邵轻笑了笑,指着面前的大石碑,“若我没猜错,入口便是这石碑。”
魏程徽凝了面色,望向那可满了咒文的石碑,眉头紧蹙,“石碑上竟然刻着封印咒术,这里面,到底封印着什么东西?”
“你没有来看过?”邵轻觉得有些惊奇,听魏程徽的语气,似乎是第一次看到石碑上的咒文。
魏程徽淡淡道:“来过,只不过我之前来的时候是白天,现在想来,这石碑上的咒文,白天应是不会显现出来的。”
邵轻:“……”好吧,她都是晚上来的。
魏程徽对这封印之地自然也是好奇的,稍稍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有进去的办法?”
邵轻耸了耸肩,“没有,我看不懂这些咒文,所以才叫你过来。”
她并非完全不懂得看咒文,只是这石碑上刻的有些特殊,而且她察觉到,石碑上隐约涌现着一股属于夜家的灵力,这就让她更加好奇了。听夜岚笙说,薄魇是不夜城那早已没落的习家后人,习家的人又怎会有夜家的灵力的气息?
当然,是习家也出了一个如同魏月零一般,能够同时继承两家灵力的奇才,那便也不出奇了。只是像魏月零一样的人,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出现的,至少千百年来,也就魏月零这么一个。
魏程徽嘴角抽了抽,倒也真的走到石碑面前,认真研究起上面的咒文。
邵轻百无聊赖的在一旁寻了个地方坐下,单手托着塞,一瞬不瞬的盯着魏程徽的身影。
“邵轻,你该不会是想将里面的那个人救出来吧?”沉寂已久的血剑突然苏醒过来,声音依旧是那么的让邵轻听了就想揍。
邵轻面色一沉,无声的与血剑交流起来:“里面的什么人?”
“少装蒜了,你若是猜不出里面那人是谁,依你的性子,会深更半夜来这里吹冷风?”
邵轻翻了翻白眼,“我好奇不行么?”
“行,当然行。不过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时机未到,不要轻易让一切暴.露在世风日下,否则最后死的,还是你。”
“老子怕死?”邵轻冷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说的时机,指的是?”
“这个人的存在,或许就是某个人刻意留下来 ...
(的杀手锏,幕后的人还未出现,你便让这人暴.露,你觉得可妥?”
邵轻蹙眉,不由得想起了断风崖下,那从暗中投来杀死了银狼的匕首。邵轻想不通,那人竟然如此厉害,为何只是杀了银狼,却不对她与魏程徽对手?这让她感觉,那人好像就是刻意前来杀银狼的。
“你在想什么?”魏程徽不知何时走到了邵轻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邵轻往旁边挪了一些,拍拍身旁的位置,待魏程徽坐下来了,才道:“你可还记得断风崖下,那银狼之死?”
提起这个,魏程徽面色变得凝重,面具掩盖之下的眉头蹙起,淡淡的分析道:“银狼活了上千年,而且本身还拥有灵力,无论是从实力上还是临敌经验上都是十分强悍,没想到那暗处之人,竟然能出其不意的甩出匕首一招就将它杀了。”
“早前我与岚笙,还有小零儿以及姑姑,一同下过断风崖。”邵轻说着,叹了一口气,“那时我们因被九头巨蟒所追,将崖底下搞得一片狼藉,我与岚笙还被银狼救过呢,那时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许是我们实力太低没有发现,又或者,那时那个暗处的人,根本就不在。”
“照你所说的,那暗处之人,是专门冲着银狼而去的?”
邵轻点头。
于是问题来了。魏程徽蹙起眉头,“既然是冲着银狼去去的,那你在纠结什么?”
“你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察觉?”邵轻激动得站起身来。
魏程徽目光逐渐变得深沉,仰着头看着邵轻,看着她脸
上完全让自己陌生的面容,淡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邵轻怔了怔,“我知道什么?”
魏程徽起身,微微低下头对上邵轻的目光,“那个锦囊,你可是看了?”
“锦囊?”邵轻愣住,“锦囊怎么了?”
魏程徽半眯着眼睛,紧盯着邵轻看了半响,却不见她有任何异样的神色,眉头微微松开,道“没什么,我只是想与你说,我虽破不了那个封印,但我找到进那个封印之中的方法了。”
“真的?”邵轻眼前一亮,拉着魏程徽就想往那石碑跑。魏程徽有些无奈的反手拉住邵轻,道:“急什么,天快亮了,改日再进吧?”
邵轻却道:“改哪日?”
后天,他就要被压上刑台在龙门众目睽睽之下处于死刑了,囚犯临行刑前一日暗牢会严密许多,为了避免横生意外,是绝不容许任何人进去探望的,自然而然的,魏程徽又怎能出来。
魏程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转头望向别处,淡淡道:“因封印是夜家之人设下的,若想打开封印……”
“你这是在交代遗言?”邵轻打断魏程徽的话,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魏程徽转身就走,“随便你怎么想。”
“喂,你不是说过要在风云会上与我打一场一份高低的吗,反悔了不成?”
魏程徽脚步微顿,继而又继续抬步,轻风将他清冷无波的声音传入邵轻的耳中:“说说罢了,何必当真。”
邵轻看着魏程徽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暗暗咬牙。果真是让人讨厌得不行的性子!
**
海浪伴随着刺骨的海风,拍在海滩上,在沙地上留下一滩滩暗色的痕迹。
傅凝垂头看着自己已经湿透的鞋袜,叹了一口气,耳边忽然有喧闹声传来,一转头,便见龙门外出采购的货船停岸。
一个个装满了货物的箱子被人抬了下来,傅凝看了一会儿,正打算离开,那头忽然传来了尖叫声,再望去过去时,只见一堆人将什么东西围住,吵吵闹闹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孩子?”
“肯定是偷偷跑上船了来的。”
“现在该怎么办?”
“趁着上头没发现,丢到海里吧,如若不然,我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好。”
一名壮汉上前,正打算将地上昏迷的孩子抱起,一道冷喝声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面覆黑巾的傅凝走了过去,目光落在地面上的孩子身上,瞳孔轻轻的颤了一下。
“第三刹大人,这小乞丐不知是何时潜到了我们的货船上来的,躲在大篓子里我们一直没发现,现在将她带回来了我们也不好再将她带进去,正打算将她丢海里去呢。”
傅凝冷凝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一众壮汉,走到小女孩面前,歪下腰,将她抱了起来。小女孩下意识往热源处拱了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朦胧中对上了一双清冷的双眸,小女孩似喃喃道:“姐姐,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姐姐……”
傅凝一愣,疑惑的问,“哪个姐姐?”
“她,她叫邵轻。”
傅凝面色微变,再看向怀中的孩子时,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之色。半响,傅凝抱着小女孩转过身,冷声道:“这个孩子我带走了,今日之事,不允许向任何人提起。”
“是,是。”壮汉们抹了把汗,恨不得傅凝赶紧将这孩子带着。他们也不愿意滥杀无辜的,只是若是被发现,受处罚的便是他们,傅凝带走就再好不过了,他们又怎会对别人提起。
**
同样的,邵轻今日依旧没有去开早会,早所有人都在忙碌,就连任笑这个孕妇都在院子里伸展着腰腿,做着晨练。
任笑抽空回头看了眼邵轻的房门口,撇了撇嘴,心道她这相公真是越来与不像话了,夜不归宿就罢了,面对她这么个秀色可餐的娘子,也能睡得跟猪一样,真是够了。
想起邵轻回来时,她去找她盘问,两人站在她榻前大眼瞪小眼,然后她竟然就这么坐
着睡着的场景,任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邵轻可在?”
任笑转头,只见一个黑衣紧身面覆黑巾的女子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任笑心中第一个升起的念头,是:这女子该不会是邵轻在外面惹的桃花债吧?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哎呀,不对,她相公是女人!
猜不出来意,任笑警惕的看着傅凝,“你找我相公做什么?”
傅凝摇了摇头,道:“邵夫人,并非我找邵公子,是这孩子,要找她。”
任笑凑近一看,只觉得这孩子生得有些面熟。
就在这时,夜澜溪嘤.咛一声,缓缓的醒了过来,“这里是哪里?”
傅凝目光柔和下来,轻声道:“这里是你邵轻姐姐的住处。”
“姐姐?”夜澜溪双目一亮,挣扎着从傅凝的怀里跳了下来,目光四处的搜寻着,“姐姐在哪里?”
任笑对上夜澜溪水灵灵的眼睛,心突然就软了下来,弯下身子揉了揉夜澜溪的发顶,牵起夜澜溪的手,“来,嫂子带你去找邵轻。”
嫂子?傅凝眼角抽搐了一下。
一夜未眠,困 ...
(极的邵轻以极其不优雅的睡姿斜躺在榻上,一副就如任笑所说的模样——雷打不动。
夜澜溪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七手八脚甩了小鞋子,爬到榻上,一把抱住了邵轻,“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任笑和傅凝相似一眼,一同走出了邵轻的房间。傅凝道:“我今早在码头见到了这孩子,她差点儿就要被那些工人丢入海里喂鱼了。”
任笑点了点头,道:“多谢姑娘,待邵轻醒来,我会与她说的。”
傅凝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眼邵轻的房间,转身离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邵轻,总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你说压就压吧,一稚气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的喊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等等,喊她姐姐?
若她没记错,会这般软蠕蠕的喊她姐姐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夜澜溪,一个是林凌。
邵轻蓦地睁开眼睛,一张颇为熟悉的脸蛋映入眼中。
果然。
邵轻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看着腿上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夜澜溪,无奈扶额,“你怎么来了?”
“我乘船过来的呀。”夜澜溪道,“姐姐,你什么时候替我救我的娘亲出来?”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如实交代,”邵轻曲指轻弹了一下夜澜溪的额头,故作恶狠狠的模样,“说,你不是与岚笙和小零儿回不夜城了吗,怎会到龙门来了?难道……”
邵轻视线在房里搜寻了一番,最后看向门外。夜澜溪咧嘴笑笑,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将邵轻的脸板了过来,“姐姐,哥哥没来哦。”
臭孩子。邵轻不悦的拍掉夜澜溪的小手,“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对呀。”夜澜溪笑弯了眼睛,“楚风哥哥和楚雾哥哥明明说好了要带我去那个什么派找你的,后来又说你回龙门了,他们不肯带我来,我就自己来了呀。”
邵轻皮笑肉不笑,“你胆子倒是挺大。”
“那姐姐,你什么时候去救我娘亲?”夜澜溪又问道。
邵轻挑眉,问:“为何你一定要让我去救你娘亲,而不是让别的人?”
“因为,你离我娘亲被关押的地方,最近呀。”夜澜溪双眼闪闪的,一派天真无邪。
“你娘亲叫什么名字?”
“娘亲呀,娘亲叫萧柔。”
———————6155———————
204.【203】生了好啊(6000+)
(“娘亲呀,娘亲叫萧柔。”夜澜溪扬起大大的笑脸,双眸亮晶晶的十分好看。
萧柔?不知为何,邵轻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啊,她记起来了,萧柔便是她在琉璃幻境中,见到的那个不死族的最后一人,那个,深爱着魏风华,也就是夜岚笙的爹的女人燔。
同时,也是被…窠…
就在邵轻发呆之际,任笑走了进来,走到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邵轻,双手叉腰,面色极其不善,“邵轻,你老实交代,这小丫头是不是你与那不夜城城主的私生子?”
“胡说什么?”邵轻翻了翻白眼,“我就是想,可我能生出个这么大的孩子吗?”
任笑眨了眨眼,指着夜澜溪,“那你说说,她为何与那不夜城的城主生得这么相似?难道,难道她是那不夜城城主与别的女人生得孩子?”
说到这里,任笑同情的看着撒邵轻,“可怜的邵轻,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要给人当后娘了。”
“你才当后娘,你天天当后娘。”邵轻瞪了任笑一眼,起身,从屏风上扯下衣服穿了起来,“你要是闲着,立马给老子去烧水。”
“烧水做什么?”任笑睁大眼睛,“别告诉我你大白天的要洗澡!”
“不是我,是她。”邵轻将脏兮兮的夜澜溪抱了起来,“还不快去烧水给你小姑子洗澡?”
任笑翻了翻白眼,使唤一个孕妇,她也好意思,“依我看,那是你的小姑子吧。”
嘴上不服,人到底还是走了出去。
只是走到门口,任笑忽然回过身,道:“方才送这小丫头来的姑娘说了,她是在码头捡到这丫头的。”
“什么姑娘?”
任笑还没开口,夜澜溪先一步道:“就是一个眼睛很漂亮,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的姐姐啊。”
傅凝?邵轻敛了面色。
“可不是?”任笑耸了耸肩,转身去厨房。
邵轻抱着夜澜溪走出门外,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又推了回来,将夜澜溪放在地上,自己则走到衣柜前,找了件大袄子替夜澜溪穿上。
夜澜溪毕竟还小,穿上邵轻的衣服,显得很是宽大,简直就跟裹着大棉被似的。
“那个,我这儿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先将就着吧,等会儿有空了我去给你弄几件。”
夜澜溪重重的点了点头,伸手环住邵轻的脖子,在邵轻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姐姐,你真好。”
“那还用你说。”邵轻牛气哄哄的哼了两声,随后拍了拍夜澜溪的小肩膀,道:“外面冷,你先在这里呆着不要出去,我去厨房看看。”
到底还是不放心任笑一个孕妇担担抬抬的,邵轻起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即将入冬的季节,天气越来越冷了,从来到龙门开始,邵轻便一直在这个院子住着,如今不知不觉,竟已呆了将近四个秋冬。院子里不知何时扑了一地发黄的落叶,看了好些年的墙头今日看起来才发现竟然这么破旧了。
邵轻微微沉吟了一下,总结:这院子该修了!
随后得出的念头便是:得找个时间去跟薄魇说一说。
邵轻走到出小厨房,却见任笑正坐在门槛上,不停的吹着手呵气。虽然还未正式进入冬季,但龙门不比若水镇和京淮府那些地方,龙门地处的龙门到位于孤岛之上,四周环海,因而冬日会格外的寒冷。、
“你怎么不将那狐裘穿上?”邵轻说着,往厨房里看了一眼,意外的看见一个瘦弱的男子正在里头烧水。那男子听到声音,立即起身与邵轻打了个招呼,邵轻摆了摆手,没哟说什么,转过身与任笑并肩坐下。
“忘记了。”任笑耸了耸肩肩,随后唏嘘道:“你们龙门的冬天可真是冷啊。”
“可不是,夏天还很凉呢。”邵轻随口接道。
这时那男子走到两人身后一丈处,恭敬道:“邵公子,邵夫人,火已经添好了,属下还有别的事,可否先行离开?”
“去吧去吧。”邵轻说着,侧过身子。男子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从邵轻身侧走了出去,一溜烟儿的跑了。
“这人你去哪里抓来的?”
“
方才想提水,觉得重,便想出去随便抓过人进来,没想到刚刚踏出门口,还真的看到一个,于是便提回来了。”
“你还真是随便。”邵轻白了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