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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阁东侧,纪芙秋的目光正定定地落在顾清仪身上,忽听身旁的秦女御压低着声音,同褚女御说话
“姐姐,这当真是奇怪了呢”她语声中透出分明的狐疑,“皇上同太后不是向来不睦的么,为何方才竟这般……母慈子孝?”最后那个词也是思忖了片刻,才说出口来大抵是因了二人年龄的缘故,也觉得有些别扭
纪芙秋心叹这秦女御也太不晓事,竟在此处议论宫中地位最重的二人,也不怕被旁人听去了,大做文章
只是……回想起方才所见的那一幕,莫名的,心中当真是有些不是滋味
联想起那日在凤寰宫,自己被皇上生生凉在一旁的情形纪芙秋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竟跟针扎一般的难受
随即又暗怪自己,这还不曾真正侍寝,如何连太后的“醋”也吃上了?
“所谓不睦也不过是旁人的传言罢了,信传言,倒不如眼见为实”而这时,褚女御的回答自耳畔响起,听着分明也只是敷衍之词
想起自打自己“侍寝”之后,二人还未曾说过话,纪芙秋心内思绪纷纷
哪怕自己无意争先,但名义上到底还是得了这头宠,而且,还有些生生从褚女御手中夺过来的意味
纵然后宫中很难有真正可以交心之人,但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上许多
收了目光,纪芙秋暗暗思量着,如何将话说得圆满些,尽力缓和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
这时,却听褚女御在微微朝这边倾了倾身子,道:“今日这戏分外精彩,只可惜,看得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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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有备而来
收了神,纪芙秋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
褚女御目光定定地投向戏台处,神色在廊灯的照耀下晦明不定,仿佛是颇为专注地看着戏然而口中的话,却实实在在是对着纪芙秋说的
纪芙秋面上添了一抹笑,便道:“妹妹才疏学浅,这戏实在看不太明白不知回去之后姐姐可愿同妹妹讲讲?”她这话中已然暗含的示好意味,褚女御不会不明白
“妹妹既然开了口,姐姐又岂有不应之理?”果然,褚女御侧过来脸看向她,神情是十分有濒的笑意
“如此甚好”纪芙秋当即笑道,知道二人的关系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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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便到了上半场戏中止的时候妃嫔们便在各自的座位上略略活动着身子,或者窃窃私语
何淑妃看向萧明睿所在的方向,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便起身盈盈款款地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冲坐着的二人欠身一行礼,笑道:“今日这戏,不知皇上和太后觉得如何?”
顾清仪不知身边的人究竟看进了多少,只是她脑中思虑万千,却是如何也没有看戏的心思的却也从容道:“淑妃精心准备之下,自然是不差的”
只是“不差”而并非“上佳”,对自己的态度实在可见一斑何淑妃闻言倒也保持住了面上的笑意,随即转向萧明睿,再开口,语声中便带了些许娇笑,“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不愧是江南出了名的戏班子,功夫果然非凡,”萧明睽首笑道,“只是《黄粱梦》这戏朕倒从未听说过,却不知是何时何人所作?”
“皇上当真想知道?”何淑妃闻言一笑,语声中透出神秘之意
萧明睿挑了眉,半晌后道:“听淑妃此言,莫非是……你亲自所作?”
“实不相瞒,正是臣妾闲来所作”何淑妃言及此,面上娇态更甚,“臣妾才疏学浅,本欲请皇上多加斧正,然而想着皇上日理万机,国事繁忙,便才做了罢”
“无妨,日后若有新作,拿来给朕看看便是”萧明睿倒全不在意
见自家方才欲擒故纵之言颇有成效,何淑妃面上当即笑开了开花正欲说什么,却听闻响起一个声音
“哦?本宫方才还同贺修仪说着这戏实在是好呢,不想竟是淑妃妹妹亲自所写,姐姐真是自叹弗如”
光听着声音,何淑妃便知来者何人她回了身,对着面前的钟贵妃一挑眉,道:“连着的得了皇上和贵妃姐姐的如此赞美,妹妹倒当真有些不习惯了”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恩宠的意味
钟贵妃神色自如,上前给顾清仪和萧明铍了安,才转向何淑妃道:“妹妹为这戏费尽心血,自然是当得起如此赞美”顿了顿,却微微敛眉,道,“只是这戏中有一处……姐姐看得着实有些不明白”
何淑妃闻言心中一凛,明白钟贵妃这般上前,果然是有备而来
【040】如何处置
但面上终归是笑意满满,分外亲切地道:“妹妹才学如何比得上姐姐,姐姐若当真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地方,定是妹妹这本子没有写清楚才是”言语之中,倒是先为自己可能的过失做了铺垫,以退为进
说起今日这出名为《黄粱梦》的戏,实则倒并无什么新奇之处,讲的乃是一个名为祝容出身寻常的男子,十年科举考取功名入了官超在官场的倾轧之下,历经波折最后封妻荫子,位极人臣的故事
而这戏妙就妙在结尾处以太监一声“圣旨到”,祝容跪恩的场景作了结此时他已身是朝中的三部尚书,离那一人之下的位置只有一步而已这道圣旨虽然未曾点明,但其中内容已是不言自明
这戏假托于唐朝,在萧明钲中或许不过是戏而已然而换了这后宫的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觉察出不一样的意味来
毕竟,自古后宫如官超不许人间见白头
而何淑妃借着这出戏,便是向后宫众人暗示了她问鼎后宫之心只是她算盘打得虽好,然而却不曾想到,后宫中这这妃嫔和皇上共聚一处的时候,人人留意的乃是皇上的风吹草动,又哪里还能分得出心思去留心这戏的内容?
倒是除了一人例外
听闻何淑妃此言,钟贵妃余光看向萧明睿和顾清仪,见二人皆是默许的态度,便也不再迂回寒暄,只微微一笑,道:“妹妹这戏的第三折中,有一场景,讲的乃是祝容被贬官之后,黄昏时分在歌楼上把酒吟了一句诗这诗句姐姐觉得极美,奈何却不曾记赚不知……可否请妹妹告知一二?”
何淑妃闻言一怔,一时竟没有说话
钟贵妃见状神情不改,似是尽力回忆了一番,又道:“姐姐只记得,隐约有‘清梦’‘朱颜’这几个词”
何淑妃依旧没有开口,倒是萧明睿一抚掌心,道:“可是‘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这句?”
“正是此句,”钟贵妃闻言眸光一亮,转向萧明睿微一欠身,“多谢皇上提点”
何淑妃在一旁咬了咬下唇,此时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原来姐姐说的是这一句,看妹妹这记性,一时竟不记得了”
“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顾清仪在一旁闻言,微笑不语忽然低声将那词重复着吟诵了一回,道,“秦少游这首《千秋岁》当真是好词,只是愁思哀气甚重,不似少年人所有也难怪曾布读罢此词,便知秦七必不久于世了”
这番话慨叹得着实有些突兀,在场之人一时面面相觑,没有应答唯独钟贵妃的笑意,不着痕迹地在唇边蔓延开来
果然,下一刻,萧明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经太后这么一说,朕才想起,此句乃是出自宋代秦观之手,而淑妃这出戏说的乃是唐朝之事,这祝容怎会吟起宋朝的诗了?”
何淑妃又是一怔,忙仓皇欠身道:“臣妾一时不曾记清,还望皇上恕罪”
“想来这戏妹妹定是许久之前便写好的,今日又太过忙碌了否则自己细细思量过的唱词,又怎会记不清呢?”钟贵妃在一旁轻描淡写地笑道
实则此话一出,这戏的本子究竟是和来头,明眼人心想来也都明白了几分
萧明钤然也不例外只是他会如何处置,却无人猜得到了
毕竟此事往小了说,不过是娱人的戏本子而已;而若较真,却也可的算得上是欺君之罪了
钟贵妃将目光投向顾清仪,心中暗暗消她能在此刻说些什么,为自己这把火上再浇点油然而对方却只是侧过身端了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涅,轻轻啜饮
【041】为何分神
一时间在场无人开口,空气中隐约有些凝重的意味
直到萧明睿开口打破然而他对方才一事只字不提,只淡声道:“时候不早了,回宫罢”说着撩起衣袍站起身来,返身而走dbr /
远近的妃嫔见状,也纷纷起身,齐声恭送
钟贵妃咬了咬下唇,也只得低声道:“臣妾恭送皇上”
虽然从萧明睿微沉的面色中,已然足以看出他对于此事的不悦来,但他到底没有处罚何淑妃,甚至连一声斥责也没有
这让钟贵妃心中觉出了有些许不甘
不论皇上袒护她,究竟是因为对她本人的偏爱,还是因了她母亲的缘故总之,撼动何淑妃……到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念及此,不禁转头朝自己的对手看去,二人目光相触,各自包涵着复杂意味
今日这一超钟贵妃虽挑到了何淑妃的错处,但结果,却只是半径对八两
而这时,走出几步的萧明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住步子,回身道:“朕正好想散散步,便顺道送太后回宫罢”说着,目光了落在顾清仪身上
顾清仪身上还裹着萧明睿的狐裘大氅,众目睽睽之下之下,她若拂了皇上的意思,自然免不了猜测纷纷便只得放下茶盏,颔首笑道:“那便有劳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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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冗长曲折,廊边宫灯灯光昏暗,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着,似乎随时都要熄灭
顾清仪同萧明睿并肩走着,一路无话而二人贴身的宫人们,则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夜太静谧,只听得到夜风吹动周遭枝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此情此景,让顾清仪一时有些恍惚似乎从某一个时候开始,二人见面,自觉或不自觉的,无论众人面前还是私下里,都是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涅
似乎当真是许久……没有这般沉默以对了
微微收敛了心神,顾清仪看着脚下的路,心中却又不明白萧明睿提出要送自己回宫,究竟是何意思?在后宫中营造出太后和皇上和睦相处的假象么?
大可不必,也全然无用罢毕竟前朝中皇党和太后党渐渐浮上台面的争斗,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
正沉吟之际,忽听萧明睿开了口,却是毫无预兆地问道:“清仪是如何看出,方才那戏本子中的端倪的?”
顾清仪微微一怔,不想一路上竟是在思忖此事?但她并未直接回答,却是笑道:“皇上是如何看出来的,哀家便是如何看出来的”
“实则若非清仪的提醒,朕倒发现不了”萧明钺笑了一声,道
“那是因为皇上并未专心听戏吧”顾清仪淡淡接口道,然而话一出口,却忽然意识什么,立刻缄默不语
果然萧明睿闻言回了头,微微眯了眼,一双狭长的凤目中闪动着别样的神情
薄唇徐徐上挑,弯出一个带着些许弧度的笑容
“那清仪可又知,究竟是什么让朕分了神……无法专注地看戏呢?”
【042】皇上自重
那嗓音低哑,似有若无地带着丝丝蛊惑的味道
顾清仪顿住了步子,凝视着他,挑了眉,面上带笑,声音却依旧冷淡,“皇上日理万机,心系国事,想来不会有心思看着声色犬马之事”hxbr /
“清仪所言倒是不假,”萧明钺声笑了起来,却又徐徐道,“不过你分明是在避重就轻,你知道……这不是朕想要的答案”
顾清仪敛了眉,刚准备说什么,却见萧明睿回了头,扬声道:“朕与太后有要事相商,你们都且退下”
身后尾随的宫人面面相觑,很快却也纷纷一礼,转身退至回廊的拐角处
纵然不知面前这皇上意欲何为,但萧明睿今日种种反常的表现,已足以让顾清仪瞬间警觉起来
她沉了面色,向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道:“却不知皇上要同哀家商议的,究竟是何等私密之事,值得将宫人都支了开去?”
“也并非是什么大事,”萧明钺描淡写地笑道,“不过却着实‘私密’,‘私密’到若有谁不慎听到了,便只会是死路一条”
他虽笑着,可隐没在夜色之中的面容,却是如千尺沉潭一般的阴鸷话中暗示的意味,却已然再明显不过
顾清仪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却发现身后已然是宫墙,退无可退便只能沉了声,道:“皇上此言……莫非是想要旧事重提?”
“三年已过,朕若真要旧事重提,又何必等这么许久?”萧明钕前一步,却摇头笑道,“往事已过,朕不会再计较然而来日方长,有些事……便未必了”
感觉到对方周身越来越重的压迫,顾清仪一敛衣袖,举步朝旁边走去,道:“哀家有些不适,皇上若要话,不如改天再同哀家说罢”
然而刚一转身,手臂却被人抓住那手大而有力,紧紧地将她禁锢着,稍一发力,整个人便如枯叶一般,轻而易举地被拉了回去
背脊被重重地抵上身后的宫墙,顾清仪一阵吃痛待到睁开眼时,却见萧明睿的眉眼已然近在咫尺
他面上的笑容被夜色涂上了一层浓墨,在廊灯下晦明难辨徐徐朝自己靠近,再靠近,近到呼吸都能清晰地喷薄而来,近到彼此的呼吸都几乎相连起来
近到他低垂的眼睫,几乎要触碰到自己的面颊
一个吻,一触即发
却在即将靠近的时候,生生退下来
“心内分明慌成这样,面上又何必装成这般镇定的涅?”萧明睿的声音响起在面前,带着戏谑的笑,“你看你,整个人都在发抖”
说着,一只手穿过厚厚的大氅,探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顾清仪骤然回过神来,她将面前的人狠狠推了一把,玉白的手扬起落下之间,“啪”的一声,便在对方侧脸上留下一个重重的耳光
“皇上,还请自重!”退开一步,顾清仪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扔在萧明睿脚边神色语声,俱是一般的冷若霜冰
萧明睿看着面前立在寒风中的女子,只觉得那般清瘦的身形,却又是那般宁折勿弯的高傲性子,比起过去,倒似乎更能激起了自己的征服欲
“清仪今日既是朕的母后,这一耳光朕便不再计较”他抬手扶了扶被打过的侧脸,面上的笑意忽然就分明了许多,“但迟早有一日,你会成为朕的人……心甘情愿,彻彻底底地成为朕的人”
“清仪,拭目以待罢”留下这句话,他扬声唤了唤远处的宫人,自己则一拂衣袖,转身离开
【043】情之一字
“太后……可是有什么不适?”
香薷随着众人上来前,见顾清仪单薄着衣衫立在寒风里,面容白得跟纸一般,不由得担忧地问道zxsbr /
一扶身子,更是凉得渗人那寒意仿佛是从心底渗出,没过四肢百骸透出来的
顾清仪闻言这才微微收了目光投向远处的目光,语声却平静如水,只淡淡道:“回去罢”说着便已然举步朝前
香薷颔首,正欲跟上,目光却触到地上的大氅,不由得小声惊呼,走过去捡了起来不论如何,这到底都是皇上的什物,这般随意仍在地上,实在不妥
追上顾清仪道:“太后,夜里风凉,还是披上大氅罢”
“不了”顾清仪顿住步子,回眸朝那大氅看了一眼,冷声道,“这大氅带回宫中好生打理一番,明日送回给皇上罢”
她那一眼冷若霜冰,又锋利如刃,看的香薷一愣,手抖微微地抖了一抖
太后虽向来给人一副高高在上的疏离感觉,但那种威仪是由心而生,由身而散的,究其举动,倒也不曾如何严厉过
而方才那目光,实在是凌厉到有些骇人却不知方才太后和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心内虽作此想,但香薷面上自然只作不知,忙应声道:“是”
顾清仪颔了颔首,眼底的波澜微微平息,恢复了一贯的深沉宁静
回想起方才萧明睿的话,其意已然再明显不过
朝堂之上,恐怕不久便无宁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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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纪芙秋同褚女御相携回了华音宫,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是亲密无间的涅,仿佛从未有过嫌隙
到了房内,纪芙秋吩咐荷露上了茶水,眼见着周遭已无闲杂人等,这才叹道:“实则侍寝一事,姐姐也是始料未及,并非有意抢妹妹的风头还望妹妹不要因此而生姐姐的气”
她言语说的模糊,一来避免了让人误解出炫耀的意味;二来,话中的歉意有则有,却也很有分寸,便也暗示了二人虽为姐妹,但到底还是有高下之分的
“姐姐这是哪里话,”褚女御倒也并不计较一般,放下手中的茶水笑道,“选秀那日皇上亲点姐姐为才人,对姐姐的青睐便可见一斑最先宠幸姐姐,自然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你我既为姐妹,便是荣辱与共,相遇扶持,谁先得宠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话听着仿佛是分外大度,却也隐含了消纪芙秋能对她有所提携的意思纪芙秋听出其意,不由暗自感叹这褚女御倒着实是个通透之人
她深知后宫中无长青的树,无人能专宠一世,与其费心机争风吃醋,倒不如人尽其用
只不过,这种豁达却是要建立在她对皇上并无真感情的基础上
脑中浮现出皇上英挺俊逸的眉目,纪芙秋不禁微微有些黯然实则她又何尝不想做到豁达,做到全不计较只可惜,情之一字从来便是自私的
她已泥足深陷,哪怕心如明镜,却也无法做到褚女御这样的心如止水了
“姐姐?”见她久不言语,褚女御微微皱了眉,试探着唤道
骤然回过神来,褚女御微微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却听见荷露仓皇地推门而入
“怎么回事?”纪芙秋敛眉问道她深知荷露素来是最懂礼的,此番连通报也来不及,便直直闯入,想来是有缘故的
荷露喘了几声,这才面露喜色道:“主子,皇上来了!人已经进了院子!”
【044】沦陷至死
此言一出,屋内的二人齐齐站了起来,颇有些措手不及
毕竟皇上来各宫之前,通常都会由张德禄率先知会的,这般毫无征兆前来的情形,着实是极为少见zxsbr /
还来不及稍整仪容,一道明黄丨色的身影便自门外大步而入
屋内女子便只能欠身齐声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萧明睿似是不曾料到褚女御也在此处,微微一顿,面上却也没有过多的神情表露只撩起衣摆落了座,颔首道:“起来罢”
二人应声而起,在萧明睿的示意下也各自坐下
纪芙秋绞紧了手中的锦帕,并不敢立刻去看萧明睿只听得自己内一颗心激烈地撞|击着,无法平静此时已然入了夜,萧明睿的来意自然不言自明
于本心而言,她自然是万般欢喜的只是这欢喜来得太过突兀,甚至带着些许不真实的错觉
褚女御见一时间,房内竟是无人开口便清了清嗓子,笑吟吟地打破沉默道:“方才那戏散了之后,嫔妾同才人姐姐一道回来,便顺道来姐姐宫中坐坐不想竟遇上了皇上,实在是有幸……沾了才人姐姐的光啊”
说来自打上次御花园那番偶遇起,这还是十几日来,褚女御头一次再见皇上她自然也想趁此机会,再皇上面前留下些许印象,故而言语之中除却对纪芙秋的逢迎外,也少不了眉飞色舞,顾盼神飞
然而萧明睿闻言,表情分毫未变,只是“嗯”了一声
褚女御察言观色,自然明白皇上心情怕是不太好或许是因为方才何淑妃那戏本子的缘故,或许是因了自己在此碍了事,当即便起身道:“嫔妾原本也只是来陪才人姐姐说说话,既然皇上来了,姐姐想来便不需要妹妹了”说着以袖掩口,笑着对二人各自欠身行礼,“时候也不早了,嫔妾这便告辞了”
萧明铖情依旧冷冷的,闻言一颔首,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他二人的时候,才转过头看向纪芙秋
因了褚女御临行前的调侃,纪芙秋白皙的面容里,还残留着未及褪去的些许红晕到了此时仍是不敢抬起头来,只是将手中的锦帕绞了又绞
萧明睿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片刻之后,忽然站起身来
衣料??摩擦的声音,让纪芙秋循声抬了头,却霎时触到了萧明睿近在咫尺的面容
背光而立的高大身影将室内的火光挡住大半,在自己身前投下重重的阴影那英挺俊美的,冷漠肃然的眉目定定地凝视过来,其中暗涌着的波澜,如同漩涡一般,带着无止尽的诱惑,引人沉迷其中,引人沦陷至死
纪芙秋忽然觉得有些仓皇,便颤声唤道:“皇皇上……”
话音未落,身子腾空而起,却是被面前的男子打横抱了起来
很快,又被仰面放在卧榻上
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纪芙秋紧张得几乎无法动弹,连先前在嬷嬷那里学的房中要术,也全然抛在了脑后
然而俯身在上的男子凝视了她片刻,却微微皱了皱眉,很快起身离开床畔
紧接着,屋内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灭了最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纪芙秋睁大了双眼,却因为不能适应陡然而至的黑暗,而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在这短暂的仓皇间,带着男子雄性气息的身体,已然沉沉地覆压了上来
【045】肆意挞伐
黑暗中,纪芙秋感到自己的衣衫被一件一件地除去,不禁紧绷了身子,微微发着抖
但很快,带着温润气息的唇齿,便落在了脖颈间,吮吻流连开始轻缓,但很快便有些沉迷一般,变得急促,甚至有些粗暴
吻不断在身体最敏感的各处蔓延开来,伴着五指间缠绵的触碰,极尽撩拨之能事,却又带着君临天下的王者独有的霸气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便连进|入的那一刻,也如同攻城略地一般,肆意挞伐早已没有了那日拥着自己入眠时的温存和怜爱
毕竟是初次,纪芙秋很快便禁受不住对方的攻势,不由得低低地抽泣出声那声音让俯身在上的帝王微微一顿,动作随即柔和了一些
俯身而下,萧明睿在她耳畔吹着气,“朕忘了,你是头一回”
“无妨……无妨……”纪芙秋哽咽着,声音破碎,却直摇头否认
若爱与痛本就是你一对双生子,她愿意一并承受
然而萧明睿一次发|泄之后,便没有再继续,只是将人搂在怀中,拉起锦被将二人一并盖上
靠在男子胸膛上的纪芙秋渐渐缓过神来,便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黑暗,直到对方的气息变得平缓而均匀,彻底睡去
她却只是无眠
方才颠|鸾|倒|凤时,她意|乱|情|迷,无暇顾及太多然而此刻静下心来一思量,却又隐隐觉出,皇上今日是反常的
每一次不近人情的挞伐,每一次迫不及待的给予,再度回想起来,更像是一种情绪压抑到极致之后的发泄
是什么在他心底覆压的如此沉重,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都如此失控?
如此想着,便又有些心疼原本对萧明睿方才不够怜香惜玉的种种嗔怪,便也烟消云散了
而这时,环在自己身后的一双臂膀忽然用力收紧,纪芙秋吃痛之下,思绪骤然被拉了回来
她原以为,是皇上夜里醒了过来
然而及至抬头看时,对方仍是双目紧闭的涅,只是双眉紧敛,却正是一副盛怒的涅
“清儿,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末尾重复的话语中,每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带着浓浓的恨和压抑,落在纪芙秋耳中让她一时忘了被对方大力箍着,所带来的疼痛
而只不过短短的一句话,便已让原本平静的帝王,顷刻乱了气息,他胸膛急促的起伏着,周身甚至微微带了颤抖,仿佛是遭了梦魇
讶异之下,纪芙秋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
黑暗之中,对方浓密长睫的低垂着,随着力道微微抖动着,却到底看不到眼底神色几何
纪芙秋便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直到箍在周身的力道慢慢卸去,一切恢复如常她依旧只是仰头看着,只觉得胸口隐隐腾起钝痛,蔓延开来
这疼痛比什么都凌厉,钝刀子一般,在心内抽|插|戳|刺然而除却隐忍,却也别无他法
她忍不住去猜想,这个名唤“清儿”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定然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否则又如何会在这般高傲的帝王心里,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是听皇上的语气,显然那女子已然不在了
那么,这其中又究竟有怎样的故事?这天下,究竟还有怎样的事,怎样的人,是面前这最为尊贵之人,也无法掌控的?
为何在宫中从未听人提起过?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不得而知不得而知
只是明知如此,这种种疑问,却依旧在脑鸿乱交错着,不肯散去直到身心终于疲惫得无法自持,这才沉沉睡去
【046】太过火了
次日天还未明,萧明睿便照例醒了过来
身旁的女子还沉沉地睡着,眼下带着些许淡青色痕迹,而眼角下,似乎……dbr /
萧明睿抬手轻轻抚上,才发现触手竟是一片湿润他只以为是自己昨夜太过火了些,心中隐隐有些懊恼
毕竟……错不在她,她本不该因此遭罪
下了床,门外听闻动静的张德禄立马低声道:“皇上,朝服已然备好,可需要奴才进来侍候皇上更衣?”
回身看了看床上沉沉睡着的女子,萧明睿道:“不了,朕出来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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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昨夜又是纪才人侍的寝?”听闻香薷的话,顾清仪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黛眉微扬
在宫中向来消息灵通的香薷颔首道:“皇上这个月只进了在后宫留宿了两日,却都是在纪才人那里今日一早宫中便已是议论纷纷,都说这纪才人怕是前途不可限量了”
顾清仪低头试了试杯中的君山银针,觉得茶水热度正好不过,便轻啜一口,才将茶杯放下
对于此事,她没有说什么,只道:“待会儿你新做些桂花糕,送到昭阳宫去”
她这吩咐来的突兀,同之前二人所言颇有些欧不对马嘴的意思,香薷闻言不禁皱了眉,却也只是带着疑惑,领命而去
香薷走后,孙嬷嬷走上前来,迟疑着道:“太后,纪才人若是太过平步青云,于太后所思所虑……怕是有些不妥”
“世事总有变数,不可尽数掌控也属陈”顾清仪面色倒也平静,“实则纪芙秋如此受宠却也不是坏事,毕竟她不过初入后宫,须得依附她人而立足,太多事……只怕还无法自主”
孙嬷嬷闻言,似乎是了然几分,“太后的意思是……钟贵妃?”
顾清仪笑而不答,只道:“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亲自前来……感谢哀家的桂花糕了”
话音刚落,便见方才离去的香薷,又折返回来
“太后,这是宫外送来的消息”香薷压低了声音走近,从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纸来
顾清仪闻言眸光一凛,当即站起身来,朝书案边走去
而孙嬷嬷已然会意,忙起身从书架中第二层的最里侧,取出一本书来
书内夹着一个布满不规则小孔的硬纸片
孙嬷嬷将纸片取出,恭恭敬敬地递给顾清仪而这时,香薷已在书案上,将那信纸平平整整地铺开来
顾清仪拿着硬纸片,盖在信纸上
纸页上的文字原本凌乱不通,毫无章法,然而在硬纸片的遮盖下,有的被掩赚有的露出,其意却骤然明了了
顾清仪低垂着眼睫,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信上的字迹
香薷和孙嬷嬷二人一左一右的侍立着,只觉得太后的神情正一点一点变得肃然,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显然,信中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取火盆来”而许久之后,顾清仪终于开了口
将信和那硬纸片挠一道放在烛火上点燃了,放进香薷递上的火盆内顾清仪在孙嬷嬷的搀扶下,有些疲惫地靠上了凤塌
见顾清仪合了眼,孙嬷嬷也明白主子不说,下人便没有多问的道理,正待离去,却听闻身后的顾清仪道:“皇上当真是好手段”声音有些沉,还带着丝丝彻骨的冷意
【047】青梅竹马
于是孙嬷嬷便停下了脚步,回身走到床榻边,等待着顾清仪说下去
她伴在自家主子身边这么多年,眼看着对方一路经历过的沉浮起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一身的荣光背后,背负着的是怎样不为人知的压力,所处的,又是怎样四面楚歌的境地
而随着皇上羽翼渐丰,势力越来越大,这后宫之中,顾清仪所能信任的人,也越来越少
“郑合才是被陷害的”沉默了许久,顾清仪淡声开了口
这位山东巡抚前日因为在旱灾时谎报粮仓已空,未能开仓救济而引发了当地的暴|乱,而被萧明睿撤职,贬为庶民而因为他是顾清仪的父亲顾太师亲自提携的门生,故而顾家因此,也受到了些许打击
此事顾清仪一时觉得有所蹊跷,遣人暗查多日,如今终于有了结果还在禁足中的郑合才暗中传出话来,只道自己是被看守粮仓之人所蒙骗,当真以为没有粮草了,才无法放粮救济
顾清仪知道,事已至此郑合才是万万不敢欺瞒自己的加之他原本就是个老实人,虽不出众,却也断然没有在大旱时期扣下粮草的胆量
如此看来,很明显那书吏是萧明睿的人人倒是擒贼先擒王,山东出了事,巡抚必然首当其冲地遭到惩治这一招四两拨千斤,一来先斩顾家一员大将,换做自己的人;二来也能给朝中顾党些许震慑,日后只需加以怀柔,刚柔并济之下,自然有一部分人要倒戈相向
他萧明睿从来不是池中之物,也不会甘于这受制于人的现状
孙嬷嬷听闻顾清仪的话,沉默许久道:“此事想来顾太师自然会有应对之策,太后务必不要太过挂心”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再者,不论如何太后手中还是有一张王牌”
“你说的是……贺凌云?”顾清仪看着她,一双凤目微微眯起很快却又摇头道,“哀家自然知道,只是他这张牌不到关键时刻不能用,而且……本宫对他终归还是不太放心”
“贺大人手中掌有三万禁卫军,这比什么都稳妥更何况,他还是太后的远亲,应是可以托信的”
“远亲?”顾清仪冷笑,“在这宫中万事以利益为上,为了名利,纵是兄弟也能自相残杀,又哪里还有什么亲疏之分?”
“那便给他想要的利益”
顾清仪沉吟,知道孙嬷嬷话中的意思,是让此刻身在后宫,不便直接参与朝政的自己,想方设法将这个禁卫军一品总统领稳在麾下,以不变应万变
此言倒是不假只是,该如何?
沉吟许久,她仿佛是有了些主意,忽然道:“孙嬷嬷,让贺凌云即刻来见哀家”
孙嬷嬷一怔,道:“可需要老奴安排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因为贺凌云同顾家表亲的关系很远,虽然幼时同顾清仪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时光,但不久便回到老家了故而这层关系极少有人知晓,顾家便索性隐瞒下来,将他作为宫中的一条暗线
而今日,顾清仪却道:“不必哀家就在这凤寰宫里召见他”
【048】公然见面
一炷香的时辰后,贺凌云便在孙嬷嬷的带领下,来到了凤寰宫
按宫中规矩,外臣面见宫中女眷,是不得共处一室的二人这明面上的会面,自然也同过去不同故而他只得立在外室,远远面见太后
“微臣贺凌云见过太后”贺凌云如往常一般,恭恭敬敬地拱手道
听闻此言,里面似是有些许动静,随后一道声音响起,道:“贺将军请起”声音清冷如山间林荫里最冰凉的泉水,然而语气却又是带着淡淡笑意的
阻隔在二人之间的纱帘太过轻爆实则并不足以阻挡视线贺凌云抬起眼,一眼便看见一道修长的倩影
顾清仪没有如往常一般,手捧暖炉,面露慵懒地斜倚在凤塌边,而是背身立在窗畔,一言不发一身暗紫色绣金凤翼天翔蜀锦裙衫,华贵非凡,裙摆长长地拖曳在地,越发衬得人身形清瘦
只是耳下那一颗玛瑙石闪着微弱的光芒,同她这一身的行头倒有些不太相衬只是那耳坠,贺凌云却是认得的
故而,他不由得怔赚脑中有一刻的空白
而这,耳畔又响起顾清仪的声音,道:“多日不见,不知将军近来可好?”伴着珠玉玲琅的清脆碰撞声,人已然转了身,走近了几分
贺凌云下意识地低垂了眼,道:“托太后挂念,微臣……一切都好”语声中的局促,是显而易见的
顾清仪看在眼中,却将唇角拉得越发上挑了几分,顿了顿,她再一次举步,越发朝他走了过来二人之间距离相隔极近,中间的那曾纱帘更是形同虚设
她徐徐俯下|身,笑道:“难得在朝中风云暗涌的此时此刻,贺将军还能一切安好”
这话中暗指的意思,已然太过明显贺凌云一怔,却依旧不敢抬头,只沉声道:“臣不敢”
“哀家自然知道,贺将军方才不过是客套话罢了贺将军同顾家向来休戚与共,顾家若有什么,哀家自然相信,你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顾清仪却又站直了身子,语声渐慢,“也自然相信……你不会是那临阵倒戈之辈”
“太后之意,莫非是不信任微臣?”听闻此言,贺凌云霍然抬了头,同她对视这同他平素的举动相比,可谓是实实在在的“冒犯”了
而顾清仪却仿佛对此颇为满意,只笑道:“哀家怎会不信任贺大人,只是如今朝局不稳,哀家心中时常不安,有些事……总觉得无法放下心来”
“微臣愿用性命担保,此生绝不会背叛太后!”贺凌云几乎是脱口而出,话出了口,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便又补充道,“不会……背叛顾家”
“贺大人之心,哀家自然明白”顾清仪垂着眼,目不转睛地睨视着他,眼光微微变得深邃然而口中的话到此,却并不再说下去
而贺凌云又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便接口道:“不知太后有什么需要微臣去办的,微臣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言辞说得如此恳切果决,倒着实有些出乎顾清仪的意料只是这意外并不足以让她轻易相信什么,毕竟这前庭后宫的谎言,她见的太多,也亲身经历了太多
这世上,唯一可信的只有自己而已至于旁人,若要为己所用,也不过只有三个最为牢靠的法子罢了
其一,牢牢抓住对方的把柄;
其二,给予对方足够效忠的利益;
其三,让对方成为自己这一条船上的人
虽然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真正明白,能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死心塌地付出的原因,原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