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字,极为简单的原因,无关利益,无关得失只是此时的她,固执地不愿相信而已
收起自己的思绪,顾清仪唇边的笑意明显了几分,口中道:“贺将军此言太过生分了,本就是自己人,哀家如何会让将军做那些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哀家请将军做的事实则很简单,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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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心甘情愿(二更)
【049】心甘情愿
贺凌云没有迟疑,只是拱手道:“但请太后吩咐”
“贺将军风华正茂,身居高位,府中却空空如也,尚无妻室,实在可惜”顾清仪凝视着他,徐徐道,“哀家有一远房侄女,姓顾名思仪,年方二八,品貌端雅,深得哀家之心哀家有意替你二人指婚,不知贺将军你意下如何?”
“太后,这……”贺凌云陡然怔赚看着顾清仪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若是贺将军有难处,便也罢了婚姻嫁娶之事,哀家自然也不便强逼”顾清仪见他就不应答,神情便淡了些许,拂了拂衣袖,似是有意要转身离开
“太后且留步”贺凌云却在她转身之前,忽然开了口
他心中知道,自己今日这般皇之地受到召见来凤寰宫面见太后,不消片刻功夫,消息便会传遍宫闱,自然也逃不脱皇上的耳目而他同顾家的关系,便也跟着浮出水面
而这恰恰便是顾清仪所要的结果她便是盘算着,便是要让他彻底破釜沉舟,跟着顾家退无可退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来了,依旧心甘情愿地被她算计
只因他打从一开始,就从没想过会背叛她
只是她却依旧不信他,更要用这明面上的联姻来牵制他联姻若成,日后再添子嗣,在皇上眼中便也属于太后一党如此一来,他便可谓是彻底斩断了后路,绝无翻回倒戈的可能
贺凌云想说,实则太后不必多此一举但却也明白,自己这一切的原因,纵是说了,她也不会信
只是……
“贺将军可曾想好?”见贺凌云叫住自己,却依旧只是沉默,顾清仪便再度开了口,淡淡问道
“微臣……全凭太后做主”他咬着牙,只觉得每一个字都说的艰难
“贺将军果真是忠良之辈”顾清仪上挑了唇角,笑容明媚,声音里也添了些许柔和,“思仪是个好孩子,你二人也算是极为相配”
但贺凌云却只觉得心如同坠入寒冰一般,颇有些浑浑噩噩地告退出了凤寰宫,才想起离开前,顾清仪方才最后的一句话来
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应下这门亲事,同忠良根本无关,不过是那短暂的挣扎游移之下,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而已
非我所爱,换了谁,实则也并不同了
而他心中的那个人,今生无论如何,是无法得到了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自己所能,给她想要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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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凌云同顾家的关系,是随着他的婚事一齐彻底浮上水面的
当日的御书房内,萧明睿抬手打翻了桌案边的香炉
炉中的香料散落一地,冒着盈盈袅袅的白雾,香味越发浓重了些许
“皇上还请息怒!”张德禄见状吓白了脸,忙跪下道,“这朝中不论发生了什么,都抵不过皇上的龙体要紧哪!”
他这聒噪的话语,同太过浓烈的香气一样让人烦躁萧明睿低声呵道:“把东西拿出去!”这香料他这么多年用着,本是因为念着心底那个人,每每闻着,总能响起过去的些许日子
没有纷争,没有利益,一切都平静而美好
那时的他不安于这种平凡,而现在却意外地开始怀念起来哪怕只是回想着,都能让人觉得心境安宁
而今日,同那人有关的一切,却只让他觉得烦躁不已
回忆终归只是回忆,物是人非事事休,事到如今,错已不可挽回,错过的,也已没有办法追悔
抬手支上前额,萧明睿只觉得心内阵阵烦躁
到底还是低估了她的能力,他一直以为,那贺凌云不过是个中立的正直之辈,谁料却也是顾家一党并且,顾清仪这一招亮出的,或许还不是真正的底牌,不过是给他前日在朝中打压太后党的一个警告而已
她,或者是顾家,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暗党?
身为一个帝王,最无能为力的不是除不掉自己的对手,而是无法看清对手究竟在何处,或者,对手根本已然无处不在,若要拔|去,便等于要掀翻整个朝堂
他如此急急地下手,便是极力避免这一种情况出现野心如他,费尽心机坐上了皇位,如何又能容忍卧榻之侧有他人安睡?
用力握紧了拳,思量万千,正此时,便听张德禄在门外道:“皇上,钟大人求见”
作者题外话:第一卷接近尾声,铺垫差不多完成了,开始要斗法了
朝堂和后宫都不得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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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雪中送炭
“宣”萧明钫拾起心中情绪,道
片刻后,钟琨步入,恭恭敬敬地一拱手,道:“微臣见过皇上”
萧明睿微微颔首,淡淡问道:“爱卿此时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回皇上,”身居刑部侍郎之位的钟琨回道,“微臣近日得知一事,不敢妄自主张,便只得前来叨扰,请皇上做主”
“何事?”萧明睿问道实则他心中清楚,对方值此风口浪尖求见,必有其非同寻常的来意
“臣前些时日在朝中听到些闲言碎语,只道那金陵巡盐御史直里,利用职务之便搜括民脂民膏,当地多有怨愤”
“直里?”萧明睿微微敛眉,忖思片刻,道,“便是何淑妃的表兄?”
“正是”钟琨迟疑一刻,低声道
巡盐御史乃是地方督盐的官员,兼理宫廷贵重什物的采办事宜,多是肥缺何淑妃入宫后不久,萧明睿便将她这表兄安置在此位,聊给出身不佳的她添些显贵的家世
不过此事倒有些年头了,萧明睿原本已然忘却,直到此番听钟馗一提,这才想起
“想来爱卿便是因为此等缘故,才这般私下找朕,而非在朝堂上直接弹劾?”他挑着尾音,问道
钟琨也不否认,颔首道:“皇上明察秋毫”
萧明钺笑,他知道钟琨性子耿介,若换了是过去保持中立的时候,他定会在朝堂上直接捅出此事如今他用了如此婉转的法子,其立场便已然显而易见
于是他只问:“此事可已然查清?”
“已然查实,”钟琨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道,“目前可知直里借着宫里采办之名,强行搜罗了许多奇珍异宝,据为己有其名目,微臣目前查到的,已有数百件”他话说到一半,便顿住没有再继续,言下之意却很是明白:查或不查,全凭皇上定夺
只因若查,若惩处,这直里轻,则贬为庶民,永不录用,重,则便是死罪一条
但因了他是何淑妃的表兄,这件事无论是刑部还是他自己,都做不了主
萧明睿拿起他恭敬放在桌角的折子,抬手翻开,眼神随着目光的游移,一点一点,幽若陈潭
“这些奇珍异宝,现在何处?”半晌后,他道
“据微臣所知,极少数尚在郑府,余者……”钟琨语声顿赚微微敛眉,却是没有继续
“说下去”萧明睿看着他,神情冷峻
“微臣……不敢”钟琨却忽然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萧明睿看着他,目光中荡漾起一丝讶异的涟漪,很快却落入幽暗的深渊
“这朝中能让钟大人也不敢轻易开口的人,想来定是非同一般哪”他慢慢开了口,因为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故而神情反而淡了些许,“只是钟大人既然来了,便是笃定了要说出来的既如此,尽管直言罢”
“是”钟琨直直地跪在地面,徐徐道,“这一部分宝物,辗转进了后宫……何淑妃处,另一部分……”顿了半晌,“则是用以攀附贿赂朝中一二品大员只是此事若无皇上准许,微臣无权查实”
言罢,他俯首在地,等待着君王最后的决断
而萧明睿不紧不慢地合了手中的奏折,忽然冷冷笑出声来
“好!”将奏折重重地往御案上一放,他道,“爱卿今日,真真是为朕雪中送炭来了!”
钟琨暗自松了口气,口中却道:“皇上过誉了,臣不过聊尽本分而已”
萧明罹意他平身气力,道:“自今日起,朕封你为监察御史,专查此事朝中所有部门,所有账簿名目任你查探,若胆敢有阻挠者,便视同忤逆皇明”
钟琨郑重跪下谢恩,然而实则心中却也未曾料到,今日会得到如此大的恩典
但与此同时,他也明白萧明钼一道旨意有着怎样的分量
当年先帝驾崩后,那位新晋的年轻太后是怎样强势地在自己临朝称制的短短半年里,将顾家盘根错节地安插进朝中的,文武官员中即便不曾亲眼见过的,也应当有所耳闻
故而现今的朝中一二品大员,不需说明,也知他们背后倚靠着的,是怎样的一个巨大靠山
是怎样一个不可撼动的巨大靠山
撼山,自是不易
此事若成,便是功过千秋,烈火烹油;若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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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寰宫内,龙涎香白烟袅袅,香气弥漫
午睡的顾清仪在天边炸响的惊雷中,骤然惊醒
起身下了凤塌,径自走到雕花的窗棂边,抬手打开推开窗,便见天边风声呼啸,黑云压城
便在中午,这天还是一派晴空万里
而不过转眼间,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第一卷
完】================================
作者题外话:不要意思,停更了一段时间,即日起恢复更新今天为表歉意,二更等会还有一更
【051】风声鹤唳(二更)
昭阳宫内,钟贵妃端坐在凤塌上,看着手边的那一盒桂花糕,久久不言
水烟在一旁道:“娘娘,太后突然送这桂花糕,究竟是何意思?”
“六宫后妃众多,为何这桂花糕独独送到了本宫这里?还是……在那纪才人圣眷正隆的时候?”钟贵妃收了目光,淡淡反问
水烟略一迟疑,也听懂了她话中的暗示
她是钟贵妃自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对自家主子忠心不二,也知根知底此时她咬了咬下唇,迟疑很久,终于道:“娘娘,奴婢以为凡事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皇上前日才予钟大人以重任,想来日后对钟家自是十分看重既如此,娘娘又何必还……”
――既如此,她又何必还在屈居于太后的威势之下,明摆着同皇上对立?
即便水烟碍于身份没有讲话说得完全,钟贵妃也能清楚地明白她的意思
但她却摇摇头,道:“不可”顿了顿,又补充道,“此时……不可”
便只在昨日,钟琨便托人送来了消息,虽然消息的内容不过“放心”二字,但钟贵妃是何等的七窍玲珑心,联想起最近钟琨彻查何淑妃表哥贪|赃行|贿一事,便当即明白,他终究应下了自己那日所托之事
但似乎……一切又不仅止于此她处在深宫,消息有限,不能知道得全面,却也隐隐感觉到前庭后宫里,暗暗蕴藏着的风声鹤唳
所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还不可轻举妄动
于是徐徐站起身来,道:“去凤寰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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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凤寰宫,却已有来客
“听闻皇上已然连着三日在纪才人处歇息了?”顾清仪从香薷手中接过茶水,低垂着长睫,淡淡地看着杯中沉浮起落的君山银针
“是”纪芙秋低声应了,被这般提及侍寝一事,面色上依旧有些赧颜
头一夜真正侍寝时,萧明睿种种失控之举,让初次的她颇有些无法承受,伤了身子,请御医看过,说须得休养几日,稍加调理,才能再度侍寝
然而即便如此,萧明睿接下来的两日,却依旧去了她那里
夜里二人同床而卧,仅此而已
平素里在宫中同碧桃闲聊,后者时常打趣她深受恩宠,日后定当平步青云纪芙秋闻言只是笑笑,谦虚几句
心里原是想要高兴的,然而却总会想起那个夜里,从萧明睿口中痛苦唤出的名字
她不敢妄自揣度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却又时常无法自制地介怀着
这时,一旁的褚女御笑道:“姐姐当真是好福气”说着地叹一声,道,“不像妹妹我,只怕已然被皇上忘在脑后了”
二人今日是外出散心时,于御花园同太后偶遇的于是顾清仪只道自己宫中新做了桂花糕,让二人也凤寰宫坐坐
而此时褚女御此言一出,顾清仪倒是笑了起来,放下茶杯,道:“侍寝一事,全凭皇上,哀家虽然能说上两句,却也到底做不了主不过哀家见着褚女御对此事倒并不分外计较,宫中若是多谢这样的人,便也要少去许多纷争”
她今日开口分外和缓,不似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冰冷疏离,想来是头回见过褚女御这样拿侍寝一事开玩笑的
侍寝二字,于后宫妃嫔而言,多是不可触及的软肋,一提便要变色然而纪芙秋在同褚女御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却发现她对此便真如顾清仪所言,是少有的豁达
起初,她主动结交自己时,纪芙秋还以为她是要借自己的东风,然而慢慢地,她发现对方所欲似乎并非如此
她要的,仿佛只是在宫中安稳平静明哲表的日子而已
所以那时,自己抢了她头一回侍寝机会的时候,她很轻易地便给予了原谅;所以今日,她也才能够轻易地开出“被皇上忘在脑后”这样的玩笑
她不是不聪慧,不是不懂心计,对宫中的些许门道,有时候看得比自己还要清明,但她却不愿意争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缘故,但纪芙秋看在眼中,心里却是羡慕她的
无爱,便无负担,反而自由洒脱
不似自己,成日患得患失,每一丝喜怒哀愁,都被那人牵动着,不得自由
正此时,忽听门外传来太监拖着长音的通报声
顾清仪原以为,拖拉了三日,今日来的该是钟贵妃
却不想那一声通报却是: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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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晋升位分
屋内之人一惊,纷纷起身行礼
萧明睿一身明黄底子暗纹梅兰竹菊图纹妆花缎常服,器宇轩昂,龙章凤姿zxsbr /
他负手大步而入,目光在屋内一行人面上扫过,微微挑了眉,转向顾清仪道:“不想今日母后这里,倒是分外热闹”
顾清仪端然而坐,原本面上浮出的淡淡浅笑,也在萧明睿进门的那一刹那,便结成了冰
闻言只不咸不淡地道:“皇上来了,才算是真的热闹”
萧明睿不再应答,只径示意众人起身,自走到她旁边,撩起衣摆坐下碧桃已然从端来茶水,递到了他的手中
纪芙秋同褚女御面面相觑,不自觉地,放在腿上的手已然微微用力,攥紧了裙摆
她的紧张几乎是可以一眼看出的
萧明睿余光扫过,便放下茶碗道:“纪才人身子可好些?”
纪芙秋一惊,忙坐正了身子,道:“回皇上,调养了几日,已然无恙”暗想起他话中所指,面色不由得暗暗泛了红
萧明睽首道:“朕待会儿让张德禄拿些地方进贡的野山参来,调息养生,最是滋补”
纪芙秋一惊,忙道:“多谢皇上,嫔妾粗鄙之身,怎敢消瘦”
萧明睿对她的过谦之辞付之一笑,转头看向旁边的顾清仪,对方一身深紫色烫金牡丹大团纹蜀锦宫装,发髻上斜别一朵孔雀衔珠珠花,三颗东珠自那孔雀口中坠下,微微晃荡在一侧,分外夺目
这样沉暗的色泽,便也因了这样的点缀,而凭空让人觉出了明艳
不,或许这明艳乃是出自本人,由心而生,由内而出,是无论则样的衣衫都无法遮掩的
这样的张扬外露,华美昭彰,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萧明睿,其主人的变化
同当年相比,彻底翻覆,几乎判若两人的变化
正有些思绪飘忽,却骤然对上顾清仪转头而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一触即收然而对方眼底那种彻骨的寒意和防备,却如冰凌一般,戳|刺在心口让他每每不自禁变得柔软的心,都不得不再一次冰冷坚硬起来
也骤然想起,二人如今已是势同水火的关系
收了神,萧明钲底渐渐聚集起浓重的雾霭他忽然抬眼了看纪芙秋,又转向顾清仪,道:“朕打算给纪才人晋一晋位份,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顾清仪闻言,一向清冷的眸中,极为少见地闪过丝丝讶异,却也很快归于平静
萧明钋一时心血来潮,还是因了什么别的原因,他既当着纪才人本人,以及褚女御的面问出此问,自己也断没有当着外人面拂逆皇上意思的道理
于是她颔首道:“皇上既有此意,哀家自然也无异议只是,后宫对于妃嫔,向来是有功才升,有过则贬,却不知纪才人功在何处?”
这话问得例行公事,挑不出什么错处,却也分明含着阻拦的意思
萧明睿见她对此事并非无动于衷,心内反而有些得偿所愿般的高兴面上却淡淡轻笑道:“祖宗规矩自是可以变通的,不过说母后执意要一个缘由,”他顿了顿,看向纪芙秋,“纪才人这容貌深得朕心,不知这个理由,母后以为如何?”
萧明睿素来心深似海,寡言沉肃,今日神情里带着邪肆说出这般*之言,让纪芙秋和褚女御都不禁心中讶异,未知皇上还有如此的一面
然而一抬头,却见顾清仪的面色一霎冷了下去
二人不解地对视,却也不敢做声
屋内陷入沉寂,落针可闻
而偏生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香薷的声音,“太后,贵妃娘娘来了”
【053】顺水推舟(二更)
钟贵妃袅袅步入门内的瞬间,便觉察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氛
然而她却沉住了气,没有在面上表露出分毫,只如同寻常一般,若无其事地笑道:“呀,不想今日皇上和两位妹妹都在太后这里?”随即给萧明睿和顾清仪各自请安
萧明睿面上一直带着几分笑意,而顾清仪在钟贵妃这一打岔之下,面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便拿起茶杯啜饮了一口,似笑非笑地淡淡道:“今日哀家这宫里,可热闹了”
实则钟贵妃的来意,二人都各自心知肚明但她今日在门外时,显然便会知道今日萧明睿在此,不是说话的时候但即便如此,她依旧进了门,想来目的不是初衷,倒是存了私心,要见见萧明睿
实则顾清仪清楚,钟贵妃早早便收到了自己的桂花糕,却一直到今日才来足见对于自己要吩咐的事,不仅心中有数,还有些迟疑和犹豫
而今日她在此情形下来了,倒也并非不是时候苦心孤诣,倒不如顺水推舟
与其让她不情不愿地听自己吩咐,倒不如变被动为主动,让她发自内心地压一压纪芙秋的势头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转向萧明瞀道:“既然皇上执意晋升纪才人的位分,那么按照规矩,便该升一级,为纪美人”
他的突然改口,让萧明睿微微有些讶异,面上的笑反而渐渐沉寂,只道:“便依母后所言”
钟贵妃骤然听了纪芙秋晋升位分,不禁一怔,看向她而纪芙秋从方才起,便有些如堕云中的涅,只道听闻顾清仪的声音响起在头顶,才回过神来
“纪美人,还不快谢恩?”
纪芙秋忙起身,走到萧明睿面前,低声道:“嫔妾谢皇上隆恩”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地颤抖
待她回到座位上时,钟贵妃才又恢复了常态,盈盈笑道:“本宫一来便听到如此喜事,可当真是要恭喜妹妹了”
“嫔妾不敢,日后还需娘娘多多照拂”纪芙秋倒是礼数周全地回了话,实则心中也是忐忑的,毕竟她也知道自己这擢升来的太快,于宫中其余妃嫔来说,自然会有所介怀
而钟贵妃自然不必何淑妃那般胸无城府,喜怒形于色此时反倒拉了纪芙秋的手,亲亲热热地道:“说起来,妹妹才进宫数月便升了一级,足见皇上对妹妹可是颇为看重哪”说着以袖掩口,笑吟吟地看向萧明睿
同样的话,说在钟贵妃和褚女御口中,对照之下,两种不同的味道便太过明显
纪芙秋当即有些局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上头顾清仪道:“罢了,今日哀家有些乏了,你们便先回去罢”说着又换来香薷,吩咐道,“备些桂花糕,给她们带回宫去”
三人谢恩而去而萧明睿却依旧坐在房中,自打钟贵妃进来之后,或者说自打顾清仪一刹那冷了脸色之后,他便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眼见着门外的珠帘纱幔从摇曳归为平静,顾清仪才转头看向身边的帝王,淡淡道:“此时人都走了,皇上有话可以直说了”
她话中所指,便是萧明睿之前“纪才人这容貌深得朕心”这句话
而萧明睿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说什么一般,转头凝视住她的眸子,轻轻笑道:“清仪何必明知故问?朕为何让纪芙秋入宫……其中缘由,你该是最清楚的罢”
【054】你对皇上
顾清仪神情稍稍一冷,却很快恢复如常她抬手拿起案上的茶杯,啜饮一口,觉得茶水有些凉,皱了皱眉,又放了回去
在此过程中,萧明睿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是颇为耐心地等待着什么dbr /
然而顾清仪放下茶杯之后,却只道:“皇上喜欢什么涅的女子,哀家自然都是欢喜的若要单因了涅晋封,哀家也自是不会阻拦只不过此事若传出去,朝中言官若是知晓皇上为了一个女子坏了祖宗规矩,怕是有损皇上圣名”
萧明钫起面上一闪而过的不悦,淡淡道:“这一点清仪大可放心,册封区区一个女子,掀不起多大波澜”顿了顿,唇角挑起丝丝冷笑,“朕该做的事,一样都不会有所差池,清仪不妨拭目以待罢”
留下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他撩起衣摆,起身离去
待人离开之后,顾清仪依旧端坐在榻上,面色却一点点地白了下来
孙嬷嬷走了出来,见了她这涅,不由得忧心地上前一步,唤道:“主子……”
顾清仪回过神来,抬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力道之大,大到近乎仓皇
孙嬷嬷叹息一声,弯下身子,将她轻轻地抱在怀中
顾清仪将脸埋在孙嬷嬷怀中,没有说话,只是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着
“哀家……一会儿就好……”分明语声不稳,口里却仍要这般道
孙嬷嬷轻抚着她的背脊,便如同自家小姐年幼那样,一言不发也知道,对方不需要任何言语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仪逐渐恢复了平静她轻轻放开孙嬷嬷,形容冷淡,恢复了以往那般高高在上的涅,道:“多谢嬷嬷”
孙嬷嬷实在忍不赚叹息一声道:“太后,你既对皇上……”
“孙嬷嬷!”顾清仪忽然扬声打断她的话,随后语声又变淡了起来,道,“帮哀家理一理头发罢”
孙嬷嬷便也不再说话,依言而行
心里却隐隐不忍这种种的一切,她看在眼里,是最清楚不过的了然而事情沦落到如此不可转圜的地步,她却到底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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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内,何淑妃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拿着手绢胡乱地扇着风
碧桃从旁端来一盘果品,道:“这是内务府新到的西瓜,今年的第一批呢内务府的太监头说东西一道,头一个就往娘娘这里送了今日这天又颇为炎热,娘娘快尝尝解解暑罢”
何淑妃原本心情不好,连平素里几个跟班也未带在身边,此刻拿起西瓜咬了一小口,觉得冰凉舒爽,沁人心脾,神色便缓和了几分,道:“确实不错”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道:“这不是淑妃妹妹?今日这大热天儿的,这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何淑妃应声回头,便看见钟贵妃一身秋香色彩绣蝴蝶串花云锦长裙,自远而来,手里拿着一把苏绣美人卧云团扇,从容自在,笑脸迎人
她起身,不咸不淡地欠了欠身,道:“贵妃姐姐这不也一个人逛到御花园来了么?”
“本宫自然没有妹妹这么悠闲,刚奉太后的意思,去看了看新晋的纪美人,却不曾看见淑妃妹妹,正奇怪着呢,才发现妹妹原来在这里”言及此,她掩口一笑,道,“说来妹妹不愿呆在自个儿宫里,本宫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宫里另一位才刚入宫而已,风头便这么盛,换了本宫自己,若是成日里见着皇上摆驾过来,却成日只往偏殿里去,心里怕也是不好受的”
这一席看似同情,实则暗讽的话,正戳到何淑妃的心口,她连拌嘴的心都没了,铁青着脸,道:“姐姐今日前来,不会是专程为了同妹妹说这个的罢?”
“自然不是”钟贵妃仍是笑,“妹妹从来气量宏大,想来也不会如本宫这般为了这个置气,本宫今日倒是让妹妹见笑了”
正待离去之际,却忽地看向石桌上那盘切好的西瓜,讶异道:“哎,这西瓜……”
“内务府新到的”何淑妃面露得色,道,“哦,对了,内务府可是头一个送到华音宫来了,姐姐怕是还要等等才能拿到呢”
“无妨,这西瓜,方才在纪美人那里,可依然吃过了”钟贵妃笑道,“听说这东西纪美人那儿可是昨日便拿到了呢”
【055】一点即燃
何淑妃闻言面色一沉,带着愠怒斜睨了碧桃一眼,道:“怎么回事?”
碧桃吓得赶忙跪下,道:“娘娘,奴婢奴婢不知啊内务府的陈公公今日一大早便来了,明明白白地说了是挑最好的最先送到娘娘这儿来的”zxsbr /
钟贵妃在一旁道:“妹妹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那陈如海就算是借他一千个胆子,怕也不敢舍妹妹而去巴结区区一个美人,更莫说还敢对妹妹撒这个谎了”顿了顿,微微一笑,“想来纪美人得到这西瓜的时候,怕是要更早些”
何淑妃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她明白钟贵妃话中所指,任何东西送到内务府之前,第一站必将是皇上那儿有时候皇上心血来潮,便会拣选些东西,赏赐给各宫;若是没有,则由内务府自行分配
如此一来,纪芙秋是从何处得到的这西瓜,便不言而喻了当年的何淑妃自己,也是得过这样殊荣的而今时今日,一切却大不一样了
想到此,何淑妃将手中的帕子捏成一团,死死攥着
钟贵妃看在眼里,面上不着痕迹地闪过深意,口中却反而劝道:“区区一个美人,妹妹又何必同她置气?咱们这宫中的老人,怎比得上新进宫的如花似玉,时日长了,想来妹妹也能慢慢习惯”
只是她这番话听在何淑妃耳中,反而火上浇油何淑妃素来蛮横,在宫中又骄纵数年,头上虽压着个钟贵妃,但对方对于她的种种行为通常只是置若罔闻,故而她向来便是要如何便如何,今日又怎受得了有人能骑在她的头上?
更何况,这人还就在自己宫里,成日成日的眼皮子底下转?
钟贵妃将何淑妃的神情看在眼中,口中的话便也点到为止,不再继续佯装着朝周遭看了看,便道:“哎呀,今日这天可着实太热了本宫可有些受不赚便不在这儿继续陪着妹妹了”
说完扶着水烟的手,款款离去
凉亭内,何淑妃哪里还有再吃什么西瓜的心情,抬手将盘子打翻在地,她对着碧桃呵斥道:“小蹄子居然学会欺上瞒下了?!”
碧桃伏倒在地,颤声道:“娘娘,奴婢奴婢不是有心的……娘娘千万息怒啊”
她是何淑妃宫里的大丫鬟,平素里时常在内务府走动,哪一点风吹草动不知道的?只是她也明白何淑妃的性子,若是知道皇上单独赏了纪美人西瓜,只怕又要在宫里折腾一阵
对于何淑妃的骄纵,她试图劝过,然而对方却根本不放在心上碧桃心里暗怪她糊涂,不知道再盛的恩宠,也有消弭的一日皇上对她的纵容,也不会永无止尽
更何况,皇上近日得了个新宠纪美人,若是何淑妃因此同皇上置气,难保吃亏的不会是自己
她一心为何淑妃着想,才将此事隐瞒了下去,却不料最后竟还是被钟贵妃捅了出来此事便只是不住地对着地面叩首,连声道:“娘娘恕罪,奴婢贱命不值得娘娘动怒娘娘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然而何淑妃一点即燃的性子,又如何能这么快熄火?想起刚才因为纪美人的事情,被钟贵妃各种冷嘲热讽,心中便越发愤懑
劈头盖脸将碧桃骂了一通之后,还觉不解气,抬起腿当心便是一脚
偏生在此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淑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却竟是萧明睿
作者题外话:因为木有存稿了,所以也不能保证每天定时发文,反正大概就在晚上这段时间吧
【056】如此恩泽
何淑妃猛然一怔,慌忙回转身子,对着面前的那抹明黄欠身道:“臣妾不知皇上来此,不曾元迎,还望还望皇上赎罪”
萧明铐后跟着张德禄,负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转头朝何淑妃身后满面泪痕的碧桃看了一眼,淡淡道:“淑妃若是远迎了,有些东西朕大概便看不到了”
他话里虽没有怒意,却分明有着深意何淑妃听得明白,身形一颤,低声道:“臣妾宫里的奴才不晓事,臣妾一怒之下,便责匪她几句不想皇上在此,实在有污皇上之眼,还望皇上恕臣妾之罪”
萧明罹定了身子,待张德禄将身后石凳用衣袖擦净了后,方才撩起袍子徐徐坐下他垂眸看了看何淑妃,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揣度的深意,却很快恢复成水平如镜
“在自己宫中怎么伐奴才是你的事,只是在这御花园里,总该注意些”半晌之后,他缓缓启了口,末了道,“起来罢”
虽有责罚,但责罚得不咸不淡,终究只是轻轻拂过之意
何淑妃听在耳中,明在心里,只以为萧明睿对她依旧是宽容,不计较这些小节,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当即起了身,笑容浮上脸面,道:“臣妾日后定当多加注意,多谢皇上恕臣妾之罪”
谁料萧明睿微微颔首,目光却忽然瞥向碧桃,道:“既然这奴才不听话,惹得淑妃大动肝火,那么自今日起,便到浣衣局去罢”
此言一出,余下二人皆是一惊
浣衣局是何等下作,何等生不如死的地方,碧桃不会不明白,她首先回过神来,扯住何淑妃的裙摆,呼号道:“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求娘娘宽恕奴婢,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娘娘,娘娘,奴婢求您了!”
何淑妃如木鸡一般呆立着,看了看神情淡淡的萧明睿,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实则她打心里也明白,碧桃对自己忠心不二,可算得上是难得可心的人今日虽责打了她,却也不过一时气愤罢了,断没有当真要撤换她的意思
故而对于萧明钼番命令,她震惊之余,并不解究竟为何但不论如何,说碧桃不晓事的是自己,责打她的也是自己,萧明睿如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称得上是对她的恩泽
若此时自己却看口要留下她,只怕却是不识抬举了
于是何淑妃抿了抿唇,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却究竟只是沉默
萧明睿看在眼里,那余光瞥向旁边的张德禄,后者立刻会意,唤来几个小太监,将碧桃拖了下去
何淑妃听着那渐渐远去的哭喊声,心内一阵凉意,额前却不禁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而这样的反应究竟为何,她一时却也说不出来
而这时,萧明睿淡淡的语调想起在旁边,“你宫里的大丫鬟,内务府自会有人再挑一个过来”
“是”何淑妃只能呐呐地对着萧明罘身,挤出一丝笑意道,“臣妾……多谢皇上”
心内却只觉得,这样一个自己从来视为枕边人的人,在这一刻,竟是从未有过的陌生和无法捉摸
何淑妃告辞离开之后,萧明睿接过张德禄递来的茶水,低头啜饮了一口,道:“你今日提议让朕来逛逛御花园,怕不是巧合吧?”
张德禄闻言狠狠一怔,随即“噗通”一声便跪下了
“奴才奴才不敢”
萧明睿不看他,只是用茶碗盖将碗中的茶叶拨了拨,道:“朕又没说你有罪”
张德禄跟在萧明铐边多年,对他的心思揣摩的极为透彻,知晓一个眼神一句话,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抖了抖身子,迟疑道:“此事……是贵妃娘娘的吩咐”
作者题外话:这章是昨天更新的内容,昨天明明发了,但不知道怎么就是显示不出来,再发一次今天还有另外更新~
【057】还君明珠
“贵妃……么?”萧明睿并不意外地挑了挑嘴角,面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却什么也没有说,只对张德禄道:“回宫罢”
说着一拂衣袖,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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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骤雨过后,宫内上下别是一般的清凉爽朗
雨霁初晴,顾清仪带着孙嬷嬷和香薷,难得地来到了御花园内散心甫一入园门,便正对上一道身着铠甲的身影
正是她多日未见的那位表哥,贺凌云
贺凌云骤然见了顾清仪,神情微微一闪,却终究大步走上前来,干干催催地一拱手,道:“微臣见过太后”
“贺大人不必多礼,不出多久,你与本宫便也算得亲家了”顾清仪今日一身木兰青底子湘绣双窠云雁软烟罗玉裙,色泽清丽隽秀,较之那荷塘里沾了雨露的睡莲,还要更脱俗几分
然而贺凌云的目光,却依旧在第一时间落在了她耳上的那对鎏金玛瑙石的耳坠上他清楚地记得,上次她召自己前去,也正是带着这样一对同自身行头相比,朴素得有些不太相衬的耳坠
自己多年前送的东西,她今日仍旧时时戴着,贺凌云不敢妄自揣度着其中是否有什么深意,目光却仍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那物件上
顾清仪分明是将这情形收在眼底,不待他答话,便抬手抚了抚那对耳坠,道:“说起来,这些时日哀家忙于宫中事务,一时竟忘了,大人同思仪的婚事,不知可已准备妥当?”
“有劳太后挂心,”贺凌云拱手道,“婚事已定,便定在下月十五”话里不可自制地透着些许苦涩意味
顾清仪微微颔首,却忽然抬手,将耳上的那对耳坠取了下来,道:“思仪的婚事,哀家本该的,奈何身在宫中,多有不便,故而这对耳坠子,便劳烦大人转交予她,权当是哀家以姑姑的身份,给侄女的一点嫁妆”
说着将耳坠放在香薷手中,后者立刻接过,来到贺凌云面前
贺凌云苦笑着将东西握在手中,只觉得玛瑙的质地在这夏日里却是冰凉刺骨,生生透入人的心底
却终究还是挤出笑容,道:“那微臣便替思仪写过太后恩赐了”
顾清仪挑唇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只示意他退下
贺凌云拱手告辞,同她擦身而过,及至走出了门外,才骤然停下步子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由于握住耳坠的力道太大,彼处已然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