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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要听实话”

    “实不相瞒,太后这身子能维持住此刻的情形,已然是最好情况”

    朱亭轩恢复了恭谨拘束的涅,垂首迟疑了好一刻,才道,“毕竟那时候的早产……已然伤及根本,能有今日,已是太后洪福齐天”

    【008】不可告人

    听闻“早产”二字,顾清仪目光有一瞬的失神朱亭轩看在眼中,以为她是对自己这般直言有所介怀,便又道:“只是太后放心,微臣便是呕心沥血,也将尽可能替太后调理好身子,力保太后体态安康”

    而顾清仪此时收了神,却只是淡淡颔首道:“如此……便有劳朱太医了”dbr /

    朱亭轩深深叩首,告辞后刚一转身,又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如风般轻缓,却又带着些许低沉的意味

    “哀家母子的性命尽是朱太医所救,这一点,哀家永不会忘”

    “不敢劳太后挂念”朱亭轩回身一礼,随即转身离去,自始至终都是恭敬小心的

    直到径自走出了宫门,他步子陡然停下,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眼中终于显露出几分复杂难喻的神情来

    ===========================================================================

    半月之期,转眼便到

    这日一早,顾清仪在香薷的服侍下刚用过药,便听得掌事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禀太后,孙嬷嬷求见”

    “哦?”听闻此言,她一向清冷的眸光微微一亮,当即道,“宣”

    很快,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妇走入室内来,冲她一礼道:“老奴参见太后”

    顾清仪眼见着人回来了,心中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此刻才稍稍松了几分她低不可闻地舒出一口气,有什么想要立刻问出口,然而略一迟疑,却只是笑叹道:“嬷嬷可算是回了”

    孙嬷嬷仍是恭敬垂首的涅,口中道:“此番能获准出宫,于老奴而言已是莫大恩泽,老奴又岂敢有半点耽搁?”

    顾清仪微微颔首,随即侧头看了香薷一眼香薷立刻会意,便将屋内大小侍女全部屏退了出去,自己也随着离开,隔着珠帘,悄然地立在外室

    屋内只余下了顾清仪和孙嬷嬷而人顾清仪垂眼定定地看着她,想问的依旧是那句话,然而近乡情更怯,那简单的一句话,却依旧如鲠在喉,如何也开不了口

    而孙嬷嬷却仿佛早已知会她的意思,竟主动地压低了声音,道:“娘娘,齐王一切安好”

    顾清仪闻言,绞着帕子的手狠狠颤抖了一下她微闭了眼,似乎在极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许久之后,才复又抬眸,淡笑着吐出几个字

    “如此……甚好”

    孙嬷嬷起身上前一步,沏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顾清仪手中,道:“娘娘且饮些查安安神罢”顿了顿,又道,“老奴此去河南并不曾见到郝大人,却几番辗转,得到了一封他写给太后的信”

    顾清仪蓦然转头看向她,而孙嬷嬷已然从袖中取出东西,悄无声息地按在她的手中

    垂眼看着信封上那有些陈旧的火漆,顾清仪几乎感到了自己指尖处明显的颤抖

    “郝大人不方便现身,便托人传话给老奴说,齐王他自会全力辅佐,请太后无比放心至于其余太后想要看到的,便尽在这封信里了”孙嬷嬷的话,低沉地响在耳畔

    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顾清仪终于抬起纤细的指尖,将封口用力撕开

    而几乎便在同一时刻,香薷从外室小跑着进来,仓皇道:“太后,皇皇上来了!”

    【009】何人侍寝

    顾清仪一惊,却也眼疾手快地将信藏于袖中而一旁的孙嬷嬷,也早已在她面前恭敬地跪了下来

    于是,待到萧明睿踩“皇上驾到”的奏报声步入门内时,看到的,便是主仆二人这一跪一坐的情形br /

    他微微上挑了眉,深邃的眼眸中透出几分玩味的笑意,道:“哦?当真是巧,孙嬷嬷今日回宫了?”

    孙嬷嬷忙叩拜行了礼,道:“老奴这也不过刚回宫,便恰逢着皇上来了”

    “却不知,嬷嬷此行……家中丧事操办的如何?”他示意她起身,淡淡问道

    “家父已然入土为安,一切顺利”孙嬷嬷说着,面露感恩之色,“此事全仰仗皇上和太后的福泽若无皇上和太后的格外恩准,老奴又如何能出得了宫?”

    按例,宫中太监宫女,便连离宫都是望向,更遑论这等出宫办丧事的机会

    萧明钺笑道:“太后念半生都跟随在她身侧,从丨乳丨母到侍婢,尽心尽力,无微不至,故而才让朕许了你出宫”话虽是对着孙嬷嬷说的,而目光却是不着痕迹地瞟向一旁的顾清仪,“想来日后,你也更会尽心尽力地服侍自家的主子”

    那目光仿佛带了些许深意,却又飘飘渺渺,让人抓不赚也无法确定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清仪只觉得那眸光仿佛似有若无地扫过自己的衣袖然而面上终究是稳住了神色,只是淡淡地挪了挪身子,不着痕迹地将袖中的信件藏得越发深了些

    萧明睿的心思,从来不是一眼能看透的,故而此时此刻,她也无法确信,他话中是否当真别有所指,对孙嬷嬷此去的另一个目的,是否当真有所觉察

    短暂的空白里,孙嬷嬷想起什么,张罗着要给萧明钕茶,却被对方抬手止赚示意不必抬眼同顾清仪对视了一刻,她便只得道:“那老奴便先行告退了”

    顾清仪自然知道萧明钼时出现在此,绝非什么巧合静静地看着门边,直到那重重珠帘由凌乱翻动逐渐归为平静时,她才收回目光

    却仍不看他,只是随手端起桌上孙嬷嬷倒的茶水,道:“皇上今日不知有何要紧事,竟来的这么急?”

    而萧明睿却一直看着她,看她身上穿着的银红暗花双窠云雁玉锦裙衫,看她发髻上插着五只形态各异的银镀金嵌花枝凤尾芙蓉石头花,看她耳上缀着的点金翡翠东珠耳坠无一不是华贵非凡,艳丽绝伦虽神情恹恹,却依旧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疏离之感

    即便是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无法亲近

    念及此,萧明睿眸光暗了几分,冷声道:“前些时日朕事务繁忙,不曾来探望清仪,如今看来,清仪一切都是好的”

    顾清仪轻啜了一口茶水,道:“皇上日理万机,哀家怎敢劳皇上挂心”顿了顿,似乎是觉得凉,便敛了敛眉,放回了桌边,道,“说起来,这后宫之事,倒着实需要皇上挂心挂心了”

    “后宫诸事,朕早已交付清仪处置,”萧明睿微挑了唇角,轻笑一声,“虽然区区后宫也到底生不出什么波澜,对清仪而言,怕是远不如朝堂纷争,来得有趣”

    顾清仪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却没有答话,只是神情平静地看着桌边的茶水,却不知是若有所思,还是并不在意

    而萧明睿却没有追问下去,他收回落在顾清仪面上的目光,抬眼看向隔绝里室外室的重重珠帘,口中问道:“清仪方才想说什么?”

    顾清仪顿了顿,这才转头看向他道:“皇上,前日钟贵妃来哀家这里,说起三名新人的规矩已然学得差不多了哀家思忖着,侍寝一事,皇上也该拿拿主意了”

    萧明睿一怔,这才意识到,她方才话中提起后宫,竟是为了此事

    【010】她来侍寝

    虽然以顾清仪的身份,提起此事全然在情在理然而此言落入他耳中,竟只觉得有些恼意

    很快,他面上浮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反问道:“不知清仪以为,这三人中何人更为出色?”那语气漫不经心,仿佛这三人是好是坏,与他毫不相干甚至连他们是何涅也早已记不清了zee

    而顾清仪却明白,以萧明睿的性子和身份,绝不会毫无缘故地说出任何一句话更何况,还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实则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二人,本就是同一类人或者应该说,正是他,让自己变成了如他一般的人

    明白萧明睿话中的试探之意,顾清仪笑了笑,道:“秦女御天真伶俐,纯佳可人;褚女御端雅大方,处事得体;纪才人仪态谦恭,谨慎克礼在哀家看来,自然各个都是好的”

    太后之身,虽可适度对皇帝后宫之事加以提点,却是须得讲究分寸的有时候,不表态,便是最好的态度故而顾清仪这一番话说得周全完备,甚至有些圆滑,却终究教人挑不出纰漏来

    萧明睿闻言面色不改,半晌之后,淡淡道:“既如此,那便……褚女御罢”话音刚落,便一撩衣摆起身,道,“朕还有政务在身,便不打搅清仪了”

    “侍寝一事,哀家会教钟贵妃打点下去”顾清仪看着他微微颔首,随即扬声对外面的香薷道,“香薷,送皇上出宫”

    “不必了”萧明睿冷冷留下此言,已然掀开珠帘,大步走了出去

    ===========================================================================

    后宫之地,向来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便在次日,褚女御将要侍寝的消息,便远远地传了开来

    华音宫内,纪芙秋正坐在妆镜台前,由侍女荷露侍候着卸妆忽地便听闻窗外清脆的破裂声破空传来,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紧接着是一名年轻侍女的哭号求饶声,以及另一个稍稍年长侍女的辱骂声

    同纪芙秋对视一眼,荷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那哭喊叫骂声便立刻大了些许不堪入耳的话便随着夜风直往屋内灌

    大概是不忍再看再听,荷露很快掩上了窗户,走回纪芙秋身后站定

    “怎么了?”借着室内的点点烛光,纪芙秋低头摆弄着手中的一只檀木缀玉荷花簪,问道她没有雄厚的家境,故而除却刚入宫时钟贵妃的赏赐,穿戴的俱是极为普通的衣饰这支荷花簪乃是从娘手中接过的祖传之物,正因太过珍贵,反而只敢观瞻而不舍得戴

    荷露动作熟练地替她取下鬓边的一朵洒金的珠花,低声叹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隔壁的主子又在惩治下人了”

    纪芙秋入宫时并未带贴身的侍女,故而荷露是入宫时才跟了她的荷露年纪虽轻,然而入宫时候早,是是非非见得多,故而较之其余侍女也显得老成几分她二人年纪相仿,加之纪芙秋平素里又不摆主人架子,故而半月的相处之后,二人面子上仍是主仆,而私下里亲密得倒如同姐妹

    听闻她此言,纪芙秋神色微微暗了暗,道:“为何?”

    荷露无奈地笑了笑,小心地替她拆了发顶的髻子,将丝发散落下来,口中道:“听碧桃话里骂的,似乎是那丫头方才没能将皇上请来,淑妃便恼了,直说要遣她去浣衣局”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皇上今夜倒是去了钟贵妃那儿”

    【011】二妃之争

    纪芙秋一听,心下便当即了然这些时日,她从荷露的口中,对后宫的情形已然渐渐有所了解

    如今皇上后宫妃嫔人数不少,然而居一品妃位的,也不过二人而已sg

    何淑妃的出身并不上佳,其母原本在宫中本不过一名丨乳丨母而已而那时的皇上因了自幼丧母,又是庶出的缘故,在宫中分外不受重视而何淑妃的母亲身为他的丨乳丨母,自幼便对他关爱有加,不因身份而离弃亏待过故而待到萧明睿继位之后,感念她当年恩德,便破例封其为晋阳夫人,并纳其女入宫,逐渐晋升搭到妃位

    而何淑妃长在民间,举止教养自然比不得其余自幼生活在富贵人家的妃嫔,加之性子本就有些骄纵,故而宫中主子奴才们对她暗中都有所不满

    然而她们却看出,皇上因为其母当年的恩惠,对何淑妃多有包纵,对她许多失仪的举动都只是轻轻拂过,不予追究皇上尚且如此,旁人自然便不再说什么

    时日一长,她这恃宠而骄的性子便越发明显而于她而言,这宫中最大的劲敌,莫过唯一一个和她同品同级的钟贵妃

    而这钟贵妃,她却无法与之相较

    一来,钟贵妃出生钟鸣鼎食之家,家中三代为官,其兄更是官至二品刑部侍郎,可谓是家世显赫

    二来,钟贵妃入宫多年,本就有着高于旁人的威望,加之她为人圆滑,精明能干,在后宫里恩威并施,故而人缘口碑极好,便连皇上对她也有着几分敬重之意;

    三来,也是最为重要的,钟贵妃在后宫中有个稳健的靠山――太后顾清仪顾清仪在先帝卒然驾崩时,曾带着身孕临朝称制,稳固朝局,直到当年还是秦王的萧明睿回京继位时,恰逢她已近生产之期,便交出政权,转而替皇上打理后宫然而不知因了什么缘故,顾清仪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无力操劳,便相中钟贵妃,替她代理宫中事务

    故而这钟贵妃,实则掌有的是协理六宫的职责而且,仿佛是明白自己的优势一般,许多次面对何淑妃的挑衅,钟贵妃的回应都一如那日选秀时所见,毫不计较的大度中,带着几分轻蔑的忽视

    如此,何淑妃虽心中时时想着要和钟贵妃比个高下,却是处处不如人,心中自然满是愤懑

    收回思绪,纪芙秋看向镜子里那张不施粉黛,略显苍白的面容,心中感慨

    自己入住华音宫的这段时间,虽然何淑妃并未针对自己如何,但如此拿下人开刀情形,却已见了不下五回她可以隐约感觉到,此举除却泄愤外,多少还是有几分杀鸡儆猴的意味在其中

    然而她并未表露出来,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毕竟,宫中传言那将要第一个侍寝的新人,是褚女御何淑妃纵是妒恨成狂,矛头也暂时不会指向自己

    纪芙秋还清楚地记得那人嘱托过的话:后宫之中,只可百花齐放而不可一枝独秀

    在这处处风霜刀较相逼的地方,先出风头者,往往不能善终而且,有时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却还不知那暗箭是何人,从何处所射

    故而,一个“忍”字,便是她此刻需要做的全部事情

    【012】付之一炬

    窗外的哭喊声逐渐远了,大抵是那侍女被拖到别处处置去了,然而这阖宫上下之人心中的骇意,只怕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消减

    荷露低头看了看纪芙秋,摇摇头,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替她着急的这些时日的相处之下,她只觉得自家主子性子实在太绵软,绵软到几乎有些懦弱

    而这样的人,在这物竞天择的是非之地之中,无疑是无法立足的

    指尖握着玉梳一下一下自面前人漆黑如瀑的丝发上梳过,她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在这后宫之中,主仆同气连枝,沉浮与共,她帮纪芙秋,便也是在帮自己

    只待寻个好的时候,向她提一提自己心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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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三更,月华清冷整个凤寰宫内一片幽暗沉寂,万籁无声唯有时时而起的夜风,穿堂而过,吹得院中枝叶沙沙作响

    顾清仪披着厚厚的狐裘,静静地立在回廊边鬓边的丝发在风中微微拂动着,而整个人却沉静得如同一尊雕塑,岿然不动

    她身后的寝宫,还是一派灯火通明

    不知过了多久,孙嬷嬷从里面走出,在她身边站定,低声道:“夜凉如水,太后身子要紧,还是早些歇息罢”

    顾清仪闻言身子依旧没有动,唯有藏在狐裘之中,那玉葱般纤细白皙的指尖隐隐用力收紧力道之大,让整个人都微微有些颤抖

    掌中握着的,正是孙嬷嬷带回来的信

    孙嬷嬷看出她神色中的异样,迟疑着正待开口相劝,而顾清仪却蓦地松了指尖,道:“嬷嬷,替哀家取火盆来”

    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孙嬷嬷没有立刻动作,却是低声道:“太后,老奴以为……这信中不过一幅画而已,并无不妥之处,也并非是这般留不得”

    只因,作为从头至尾,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封信对于顾清仪而言意味着什么,又是何等重要

    “不”顾清仪却摇头,重复道,“去拿”神情复杂,然而语气却没有半分的迟疑

    她知道,无关信件内容如何这信本身,便无法为那人所容

    而这是她唯一的软肋,那人不会放过,她也绝不会给那人任何机会,抓住把柄

    不舍,不得;不破,不立倒不如……付之一炬

    孙嬷嬷只得依言而行

    很快,铜火盆被摆在了脚边,顾清仪从袖中拿出信来,又从孙嬷嬷手中接过烛台,迟疑一刻,二者稍稍相触很快,信纸便燃了起来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那越来越明艳的火光,许久未动,直到信纸已然燃烧大半之后,才轻轻松了手,任其落入盆中

    信纸在火盆中逐渐蜷缩,焦糊,最后化作一滩黑色的灰烬一切也随之归于平静

    顾清仪缓缓闭了眼,眼前却骤然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一幕

    那一声划破宁静的,清亮的婴儿的啼哭声;

    那一张打着褶皱,连五官也看不清明的稚嫩面容;

    那一个几乎耗尽了她心里的夜晚;

    那一次权术利益制衡下,不得不做出妥协的别离……

    仿佛仅仅是回忆也足以将气力用尽一般,顾清仪浅浅抬了眸,靠上身后的雕栏玉砌,面露疲态

    “孙嬷嬷,”她目光落在火盆中那点点灰烬上,口中却低低问道,“……几年了?”

    “回太后,两年”孙嬷嬷明白她心中所想,轻声回道,“距齐王离京……已是两年有余了”

    【013】初遇试探

    数日之后,纪芙秋一早便带着荷露,以及负责教规矩的嬷嬷一道,奉诏来到钟贵妃的昭阳宫

    宫内,钟贵妃端然坐在上首一身秋香色底子彩绣百鸟争鸣蜀锦裙衫,发髻两侧各插三支镶金镂空蝙蝠簪,涅既不失尊贵,却也并未给人高高在上之感zee

    而下首一侧,褚女御和秦女御已然到了,身后各立着自己的侍女和嬷嬷二人举手投足之间,褪了初时的稚嫩之气,言行也仿佛是成熟了许多显然是这数日的调|教之功

    纪芙秋匆忙上前,欠身一礼道:“嫔妾来迟,还望娘娘恕罪”

    “姐姐并不曾迟到,是我们来早了”开口的是一张鹅蛋脸的秦女御,她账眨炯炯有神的眼眸,笑道,“我们住在娘娘宫里,出入方便,所以一用完早膳便过来同娘娘说话了”

    褚女御看了一眼不曾说话的钟贵妃,也笑道:“我们也才刚来一会儿呢”

    纪芙秋冲二人笑笑,而这时钟贵妃才开了口,道:“看看这二人,伶牙俐齿的,把本宫的话头都抢去了”她笑容温和,仿佛还带着几分亲昵和蔼的意味

    余下二人道用帕子掩口而笑

    钟贵妃示意纪芙秋在另一侧的上首座了,定睛看着她笑道:“才人妹妹本就生的玲珑剔透,如今学了规矩便越发像宫里的人了”顿了顿,抬起眼眸道,“葛嬷嬷,洪嬷嬷,文嬷嬷,各赏银十两,绸缎三匹,以示嘉奖”

    在方才三人先后来殿内时,她便将她们的举止言谈都收入眼底,与此同时,也仔细将三人的性子也稍稍探了探

    毕竟所学的规矩虽然相同,然而为不同人所用,却会有截然不同的效果以她此刻的身份地位,自然需要做到心中有数

    说白了,来的都是敌要么除去,要么,化敌为友

    三位嬷嬷听闻赏赐,赶忙上前感恩戴德地谢过了钟贵妃摆手屏退了她们,又转头对身旁的侍女水烟一个示意,水烟立刻会意,极快地从里室取出一个玉盘来,走到她们面前

    盘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支形态花色各异的珠钗

    第一支,是支烧蓝点翠蝶形簪,蝶翅上镶着六颗的蓝宝石,熠熠生辉

    第二支,是支扭珠银镀金嵌梅花簪,顶端梅花由红玉雕琢而成,价值连城

    第三支,是支洒金桃形簪,尾端流苏长长地拖曳开来,尾端缀着绿松石,亦是尊贵非凡

    三样东西,哪一样,绝非寻常人家所能见的到的

    钟贵妃不动声色地看着三人,半晌之后,才道:“这三支簪子乃是太后所赐,你三人便各自挑选喜欢的罢”

    纪芙秋同余下二人面面相觑,却只从各自的眼中读出了相近的含义显然,她们都意识到这挑选簪子一事,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然而其中深意如何,却一时也参不透

    正迟疑之际,又听座上的钟贵妃道:“纪才人,你位分最高,便由你最先挑罢”

    作者题外话:嘿嘿,这簪子里到底有神马玄机呢?

    【014】故人重逢

    与此同时,御花园内,顾清仪坐在百花丛生的凉亭中,身后孙嬷嬷和香薷一左一右地侍候着

    入春之后,天便渐渐暖了起来今日艳阳高照,惠风和畅,她便难得地出来散散心

    顺道,见见许久未见的人

    没过多久,一道挺拔的身影步履匆匆,自御花园门口而入,来到她面前站定

    “微臣贺凌云见过太后”他相貌英挺,眉深目阔,一身玄黑的铠甲笔挺贴合,在日光中泛着隐隐的暗光

    他立在原地,抱拳的动作带着习武之人独有的干脆,没有分毫的凝滞开了口,一字一句,也是说的掷地有声

    “贺统领无需多礼”顾清仪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此处并无旁人,不如你我仍是以兄妹相称如何?”

    原来这贺凌云不是别人,正是京城之中,手握着京畿三万禁卫军的正一品总统领同时,也是顾清仪青梅竹马的表兄

    听闻顾清仪此言,贺凌云站直了身子,迟疑片刻,却道:“微臣不敢”

    到底是直性子,便连“不敢”二字,也说得如此利落,不带丝毫婉转顾清仪笑了笑,却也不再勉强

    毕竟,自打她入了宫之后,许多东西都变得不再相同了二人幼时一起玩耍的情形不是不记得,不是不怀念,然而却也明白,江水东流,到底是无可追回了

    于是她便也恢复了二人之间的尊卑关系,淡淡道:“哀家今日召统领前来,是想问问,父亲一切可还安好?”

    她言语之中只说“父亲”而非“父母”,足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问的不是家事,而是政事

    自打顾清仪入宫之后,足足两年,二人除却在宫中偶遇外,这还是头一次私下见面故而贺凌云心中明白,若无大事,她断然不会如此

    显然,前日朝堂上发生的那件事,在她看来,非同小可

    于是他左右各瞻顾了一下,随即道:“禀太后……”

    “统领上前一步说话无妨”面前的女子却轻轻打断道

    “事情已经查实,那些太常寺的账簿有被人偷偷篡改过的痕迹故而弹劾的贪污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贺凌云只得依言而行,垂着眉目前一步,低声道,“实则……老太师几日前便曾吩咐微臣,若是太后问起,便说一切有他按压下去,还请太后不要太过挂心,务必以静心调养身子为重”

    原来父亲早已料到了自己的举动顾清仪明白父亲如此吩咐,是的她身子不好,不愿让她劳心劳力

    只是,以她此时此刻的地位和立超顾家的沉浮荣辱,大半已然维系在她身上,她又如何当真能置身事外?

    “区区一个鸿胪寺主簿而已,哀家自然相信父亲能妥善处理,”于是她并不理会贺凌云的话,只轻轻蹙了眉,道,“只是,从八品的鸿胪寺主爆竟敢篡改账簿,弹劾正七品的太常寺博士,父亲的门生此人……未免也太大胆了一些”

    “太后的意思是……”

    顾清仪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忽然问道:“此事后续,父亲打算如何处置?”

    贺凌云道:“老太师意欲以那鸿胪寺主薄用心险恶,污蔑朝廷命官之名,请皇上将其革职放还”

    这处分显然是轻了,甚至有些息事宁人的味道

    “那便是了……只怕是有人借了那鸿胪寺主簿这个胆”顾清仪微微眯了眼眸,心中明白,果然父亲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动不了顾家的根本,便先从品级低的门生下手,寻个不识时务的替死鬼来做此事,纵然事情不成,也能凭此试一试顾家深浅于他,则全无半点损失”

    贺凌云听着她的话,面色徐徐变得肃然

    顾清仪话中虽并无确指,然而言下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当今,有如此能力如此手腕如此野心的,纵观朝野,却也只能是那一个人了

    若当真如此,这看似不值一提的弹劾事件,恐怕……只是一个开端

    【015】选哪支簪

    “罢了,”而这时顾清仪却再度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淡声道,“既然此事平息得如此之快,足见那鸿胪寺主簿也不过是颗棋子,用之则弃此事既然不成……想来短期内应当也不会再有大风浪你且吩咐下去,让顾家的人都规行矩步,约束约束自己罢,莫要授人以把柄”

    “是”贺凌云重重一颔首hxbr /

    “嗯”顾清仪放下茶杯,低垂了眉眼,“哀家也别无他事,统领便先退下罢”

    “微臣贺凌云告退”贺凌云冲她一拱手,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在原处低头迟疑了一刻,才道,“近日天气多有反复,还望太后……保重凤体”

    说罢竟也不看她的反应,只是转身大步离去

    顾清仪看着他消失在曲径花木中的高大身影,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挑

    这么多年,自己这表兄依旧是如此心里有什么,在她面前根本掩藏不住

    但很快,那抹笑意淡了下去顾清仪知道此刻不是怀念的时候,身处这宫中的每时每刻,都不容得她对过往,有半分的怀念

    因为她还有太多事情,需要亲手完成

    收了神,暗暗思忖那一边的事情,进行得也该差不多了顾清仪扶了一旁香薷的手,站起身来,道,“在这儿也坐了有些时候了,不如去钟贵妃哪儿看看罢”

    ===========================================================================

    掌事太监“太――后――驾――到――”的声音响起在门外的时候,昭阳宫内的人都吃惊不小

    侍女太监并上内室的四个主子,匆忙来到门边欠身行礼,口中齐声道:“太后万福金安”

    “起来罢”顾清仪在香薷和孙嬷嬷的搀扶下,徐徐步入门内

    钟贵妃忙起身上前,亲自扶了她在凤塌便坐下,又吩咐水烟看了茶,自己才也在一旁坐了下来,笑道:“太后这般突然驾到,可当真让臣妾措手不及了”

    顾清仪平素里鲜少出来走动,便是要见谁也遣掌事太监传召,亲自摆驾妃嫔寝宫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故而今日钟贵妃是真的意外

    “今日天暖风和,一时想走动走动,想着三位新人都在你这儿,便过来了”顾清仪微微笑着和她寒暄着,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底下已然落座的三人

    末了,顿在纪芙秋的发鬓之上

    那里已然插了一支簇新的簪子簪子通身宝蓝,以金粉彩绘出细纹;簪头一只蝴蝶振翅欲飞,每只翅膀上各镶了三颗稀世的蓝宝石的,宝石泛着隐隐光泽,让整个簪子都显得分外夺目

    而余下两人,褚女御插的是扭珠银镀金嵌梅花簪,秦女御的,则是那支洒金桃形簪

    顾清仪神色不变地收回目光

    而她方才那眼神的凝滞,已然为钟贵妃收入眼底思忖片刻,她便主动开口,将三人选簪之事主动告知,顺带着,也将三人经受调|教之后的举止不吝溢美地赞扬了一番

    她知道,太后突然变卦来此定不会没有缘由,自己的小算盘只怕终究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倒不如此刻……主动提起

    而顾清仪听罢之后并未回话,只是看向纪芙秋,轻声笑道:“纪才人这支簪,挑得倒分外合适”

    钟贵妃闻言悄然看了顾清仪一眼,没有说话

    “多谢太后赏赐”纪芙秋连忙起身行礼,神情倒是一贯的平静中带着谦卑

    其余的二人则是对视一眼,神色不明

    之后,顾清仪只简单地嘱咐了几句“务必要尽心尽力侍奉皇上”之类的官样话,便摆手让三人告退了

    待到室内只余下二人后,她转向钟贵妃道:“不知纪才人选的这支簪,可还合贵妃心意?”

    【016】借刀杀人

    钟贵妃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忙欠了身子,低声道:“臣妾不敢”

    “罢了,起来罢哀家并无责怪你的意思”而顾清仪却仿佛并不在意,只侧头看向桌边有些微凉的茶水,抬手端起,口中道,“后宫之地长不了长青的古木,但若是同其他新苗枝叶相交,藤蔓相缠,倒也可以自成一派枝叶参天”zee

    钟贵妃小心翼翼地起了身,沉默许久,终于低叹一声道:“从过去秦王府的侧妃,到如今的淑妃,臣妾跟着皇上已近十年,眼见着新人换旧人,有时候,不得不……为自己的后路打算打算”

    算起来,她可谓是跟在萧明铐边时间最长的妃嫔了但她心里清楚,有些感情却不会因为时日的累积而变得深厚这近十年来,他待她相敬如宾,也让她看尽了府中宫中新人笑旧人哭

    而与此同时,钟贵妃心中也明白,那些一时风光的妃嫔,底不也过一时风光而已这么多年来,似乎从不曾有人真正地在他心头占据过一席之地,便仿佛……仿佛那里已然有了什么人一般

    哪怕并无任何蛛丝马迹,这种感觉却从未消减过故而渐渐的,她也明白有些东西不可苛求,能留在他的身边,不至于被他彻底遗忘,如此于她,已是莫大的满足

    她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如此

    “实则你若当真为自己的后路打算,”正陷入沉静之中,顾清仪声音忽然从旁想起,清清淡淡,波澜不惊,“便在子嗣一途上,尽力为之”

    钟贵妃怔了怔,苦笑道:“此事……又如何能强求得来?”

    萧明睿继位已有两年,后宫妃嫔人数亦是在年年增加,然而却无一人诞下过子嗣这也是后宫格局大体稳固,少有大风大浪的缘故之一

    故而这子嗣,一直是她的软肋,也是后宫所有新人旧人的软肋

    言及此,顾清仪没有再接话,只是放下手中茶杯,轻轻掉转了话头,道:“你想要在宫中树些左膀右臂,哀家自不会干涉毕竟,大小事务交由你打理,哀家到底还是放心的相较之下……”顿了顿,声音放缓了几分,“……最近华音宫里的那位淑妃,可是有些太过跋扈了”

    钟贵妃闻言一怔,明白了她话中之意,指的是近来何淑妃越发频繁地处罚宫女一事此事宫中议论颇多,然而因了是人家华音宫的内事,加之皇上对她一贯的纵容,故而旁人也都颇为识趣地并不插手

    “臣妾明白”于是她低声道,“臣妾……谢过太后”

    顾清仪颔首,随口问道:“褚女御侍寝的日子可曾定下?”

    “已然定下”钟贵妃回道,“便在后日”

    “很好”

    微微一笑,吐出这两个字,顾清仪转头看向香薷,对方立刻会意上前搀住了她的手

    顾清仪徐徐站起身来,道:“回宫罢”

    钟贵妃忙欠身行礼,口中道:“恭送太后”

    直到顾清仪的脚步声已然远远走出了门,她才站起身来,慢慢坐回榻上,面露疲态

    顾清仪方才话中之意在明显不过:自己借着太后的名义试探新人的态度,她可以置之不理;自己试图挑选合适之人收入自己麾下,她也可以视而不见

    而这一切的条件却是……太后想借她之手,除去何淑妃

    钟贵妃心中明白,何淑妃骄纵了多年,太后都不曾动手过,今日忽有此言,原因决不简单

    只是原因如何,于她而言似乎也并不重要只因,她并无选择的余地

    毕竟若无顾清仪当年的提拔,以萧明睿对自己的态度,她无论如何也坐不到如今这一品的妃位

    她名义上虽为协理六宫事务的淑妃,实则,却也不过太后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一点,她一直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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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纪芙秋一路步出了昭阳宫冗长曲折的回廊,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身旁的荷露见此情形,刚想说什么,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清润的声音:“才人姐姐还请留步”

    作者题外话:后宫的太平日子马上就木有了~~

    【017】醉翁之意

    纪芙秋闻言回身而望,却见出声的是不远处的褚女御

    褚女御出生商贾之家,家中虽无仕宦背景,却是极为富庶的她今日一身水粉色暗纹水文碎花蜀锦裙衫,华丽不菲却又不显张扬,加之她平素里举止优雅端方,姿态从容,这一身衣裳便越发将人衬托得落落可人br /

    在侍女寒燕的搀扶下,褚女御徐徐走到纪芙秋面前,礼数周全地欠了身,笑道:“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纪芙秋亦是报以微笑,心中却隐隐疑惑着对方特意出宫追住自己,究竟因何原由

    而这时褚女御却又卦抬笑叹道:“这规矩学完了,人闲了下来倒有些不太习惯今日天气甚好,不知姐姐可愿陪妹妹去御花园走动走动?”

    纵然心中狐疑,纪芙秋却也颔首应了,笑道:“说起来,你我姐妹自打进了宫,还不曾找到机会好好说过话”

    二人相携来到御花园,吩咐随行的侍女守在门口,不必跟进来

    此时正是仲春时节,御花园中自视一片姹紫嫣红开遍的景色蜂蝶交飞,百鸟争鸣,只是时候已近正午,故而园内只有稀疏的侍卫和打扫的侍女

    自通幽的曲径走过,褚女御抬手掐了一朵迎春花,放在唇边嗅了嗅,道:“这百花齐放的春日,在人眼中虽是美的,却不知那繁花本身是否也是同样怡然”

    纪芙秋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姐姐不懂妹妹的话”

    褚女御依旧看着手中的花朵,眼中的笑意却变得明显了几分,口中道:“人人视繁花斗艳为美景,却不知繁花拼却一生,只为在短短的春日夺人些许眼目春日的时节一过,却也无一不落得‘零落成泥碾作尘’的下场”

    纪芙秋这时已然转过身看向她,道:“这大好春日里,妹妹的话……似是有些悲情”

    “何来悲情,不过是偶生慨叹罢了”

    褚女御将花骨朵握入掌心,抬头对上纪芙秋的目光,慢慢道,“这一点……相信姐姐也是能感同身受的”

    她话中之意越来越明显,足见来意并非仅止于试探纪芙秋垂了眉目,这才淡淡道:“看来妹妹来此,倒并不只为了赏花”

    “这繁花盛放的时节本就短暂,若还辜负了这最好的时候,只湮没无闻,无人观瞻,待到衰败之时,岂非是一无所有?”

    褚女御轻笑,如水的目光盈盈地看着纪芙秋,“妹妹甫一入宫,便觉同姐姐投缘,故而今日才有这番话,消姐姐……不会觉得太过唐突”

    纪芙秋却盯着那迎春灌木之中,一朵几乎要被繁复枝叶遮盖住的小花骨朵比起其余早已盛开的花朵,这一朵,显得太不起眼

    “妹妹后日便要头一个侍寝,日后自当备受恩宠,”于是她慢慢开了口,仿佛是问得漫不经心,“却如何偏生看上我这个毫不起眼的‘姐姐’了?”

    “姐姐太过自谦,”褚女御却上前一步,忽然看向她的发髻,笑道,“便冲着支光彩夺目的簪子,姐姐便不会是默默无闻之人”

    纪芙秋闻言心中骤然一紧方才挑选簪子一事,她自己的决定亦是有些铤而走险,却不想其中玄机,竟被第三人看了出来?

    【018】玄机看破

    于是她只是缄默不言

    而褚女御却看着那簪子,继续道:“太后赏的三支簪子,哪一支都是稀世之宝,在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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