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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苦。却不想,情苦未来得及纾解,自己倒先惹祸上身。

    某日深夜。

    我又同往常一样借放茅散步之由,对姜越行观察之实。这是大婚之礼后的第三天。完成了姜越原先所托,两日后,他便要启程送我去北朝边境。

    那夜的月光极好,照在地上银皎皎的一片。我复手在姜越书房前的长廊上闲转,习惯性便伸出手指在他窗上戳了个洞,往里查探。

    书房里灯光晦暗,我瞪着大眼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顾伸了伸懒腰便准备折返nad3(不想在此时,里面突然传出话声,是姜越和另一个人的对话,十分隐秘。

    姜越说:“回主子,事情已顺利解决。几日后,便能行动。”

    那人沉默,良久后回:“为本王担此差事,你可后悔?”

    姜越的声音里卷着决绝,他道:“属下不悔。”

    我纳闷,皱眉想着这差事到底是什么活计,能让姜越这般郑重。还未想出头绪,面前就猛地劲风一闪,剑光横流,待我反应过来,已是剑架脖上,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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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怨结

    ?

    举剑之人我见过,是上次和姜越一起在街上救过我的陌生男子。不过他今个儿换了身装束,华丽的锦缎长袍,上面隐有团龙浮现。

    他是周国皇子。

    确定了这一点,立马觉得方才自己无意听到的事情不简单。我望着举剑之人,复看了眼姜越。他似也是没想到我会出现,眉头紧蹙。

    “我只是路过……”这样的理由明显不能让人信服,可脖间的剑却缓缓落下。那皇子震惊的望着我,似是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是真人。好生奇怪,我们原来明明见过的。

    姜越急忙过来将我拉到身后:“主子,她绝不会是细作。”

    “……”沉默的复看了我一眼,皇子唰的一声将剑收起,声音微颤道:“先让她下去,此事日后再说。”

    “是!”拉着我几步就出了书房庭院,姜越边走边指责我不应乱跑。经过方才这一遭,我和宝儿必须今晚就动身,否则等他主子缓过劲来,第一个可能就拿我祭刀。此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茫茫然的跟在姜越身后打包行李,叫醒宝儿,坐上马车。

    月光荏苒,马车在夹雪窄道上一路狂奔。我掀开车帘往外瞧,姜越的将军府邸,莫湖城巍峨的城门急速远退,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米粒般的小点,消失在视野中。

    “姜越,你到底为何执意离开念荷?”卷着厚毡子与他一起坐在赶车架上,我深深吸了口气,立马寒意就刀子似的钻入心肺,凌厉冰冷。

    他没有回答。与我猜测的一样。不过,到底是心有不甘。周国一趟,短短十日。姜越如何待念荷的我不知道,可由心而言,他真是个极好的人。如此情境还能违背自己主子的意思,按约定将我和宝儿送去边界。他把守信看得比命还重,不可能只单对念荷那般不公。

    拉了拉衣领,我遥望着远处群山,想起念荷离开时的神情,心有戚焉nad1(“你不愿说就罢了,我不是圣人,即便知道原委也帮不上忙。但好歹相识一场,有几句话,我一定要说。”

    他直望着前路,面色清冷。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听。我说:“即便不能相守,也多多眷顾她吧,省得日后后悔。还有……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不要过得太辛苦。”

    没等他回话就钻回车去。我靠着熟睡的宝儿闭眼小憩。言尽于此,聪慧如他定什么都明白了。

    其实,这些叮嘱又多么多余。他恋慕念荷致深,是我无法体会的。念荷一个弱女子在周国弥留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半点差池,说无人关照,恐怕连鬼都不信。他默默的在背后守护她,不愿让任何人伤害她,而最后,自己确是伤她最深的人,世事讽刺,说得也就是这么回事。

    马车跑了一天一夜,北朝的边境就连绵眼前。

    姜越从拉车的两匹马中卸出一匹,将马车和车上的金银口粮都留给了我们。路途中宝儿便忍不住打开包裹看了,除了我大婚那日带的首饰,还余出不少银锭。干粮准备了十日的,水果糕点一应俱全。我们相识短暂,受此大礼,确实内心难安。

    姜越牵马浅笑,兄长似的拍了拍我的肩,只说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眼眶发酸,我重锤了下他的肩,心疼他的隐忍。他却不在意的垂头,手习惯性的抚了抚胸口的位置。

    那里放着念荷的信物。

    上车前,他告诉我。以后尽量别再来周国。那日我跟踪的人是南朝大皇子和周国二皇子,两国皇子私下会面,其中关系绝不简单。上次引来杀身之祸还有他帮我承担,以后再来周国,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我摇了摇头,嘴硬着说就还要来。下次来,还找他帮我。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没再说话,将我托上马车,啪的一挥鞭,车便慢慢走开,离他越来越远,直到云雾茫茫,再也不见。

    那时,我不明白,为何我说再见,他并不应我nad2(五日后,我正和宝儿在北朝街边吃茶,听到旁桌有两个周国商人谈起周国最近的一桩大事。周国国君遇刺,刺杀者是二皇子手下的幕僚,自不量力的孤身犯险,被众多侍卫当场击杀,名字好像是叫姜越的。

    手中的茶碗哐的一声跌落,我耳边反复重复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泪流满面。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差事,这就是他放弃念荷的理由。宝儿猜得对,他是领命在身,不过却不是战死沙场名垂千古。而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受人唾弃挫骨扬灰。死于一场政治阴谋。

    二皇子?我冷笑,他怎可能是他的部下?真是天大的笑话!一位皇子陨落,自有另一位上位。世人皆知,周国现只有两位皇子得势,二皇子衰败,大皇子自如日中天。

    想必,那日在姜越府邸遇见的人就是周国大皇子纳舒了,祥云盘龙锦袍,朝中除了他,旁人恐再无这样的殊荣。适时,他第二次见到我的惊愕也有了合理解释。那日我面容净洁,并不似初次相见时那般满脸鲜血。而就是这张结净的脸像极了一个人,她名叫沐歌,曾在高台献舞颠倒众生。封夜为之倾心,与之相同的还有同行的周国大皇子,迹妗?br /

    为什么姜越会为了他去死?

    我不明白。我问宝儿。她沉默半响,也懵懂摇头。

    旁桌的商人早已换了话题,段子讲的眉飞色舞。我抹了抹脸黯然。一个人的生死也仅占得别人两语三言而已。心有不平的往他们马匹的食槽中顺手撒了把巴豆。我知道自己在迁怒,可就是无法控制心中的不平。

    我替那个长着玩世不恭面孔耿直心肠的男子不平,我替那个像兄长一样拍我肩膀的人不平,我为之不平的这个人姓姜名越。他的名字应该被众人铭记,而不是用好像这样不确定的字眼带出。

    后来,许多年后nad3(我在南国城郊听书,说书的先生是个瞎子,据说是及溪城人,他提起一桩及溪城内谣传的秘闻。据传,及溪城城主的女儿貌美如花,却偏偏爱上了周国的将军。那将军死后,她一夜白发,辗转找寻将军尸首,终却不得,只得一包翡翠粉末,抚面痛哭。

    我想到了念荷,却自私的希望,那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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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番外念越劫 上

    ?

    (姜越)

    认识念荷那年我十岁。

    在周国,不是纯血统的孩子,一出生就会被上天诅咒,注定得不到垂帘。我的父亲是周国人,母亲却是南朝人,我对他们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隐隐的知道,爹是个知书达理的文人,而娘,她的手很小很暖,每每总喜欢抚着我的脸说我很乖。

    他们过世那年我才五岁,连方向爱恨都不太知道的年龄。也就是这样的年龄里,我守着他们的遗体,在空屋子里坐了整整三天。

    原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总是很穷,为什么别人都有阿爷阿奶而我没有,为什么别人都有玩伴而我没有。后来,当我坐在街边一口饭都要不到的时候,终于明白了。

    因为爹娘是不同国家的人,他们成亲了,就要被人抛弃排挤。而我,因为是他们的孩子,所以一出生就要被人指着脑门骂杂种,不能还口。

    恨么?

    其实那时候年龄小,又哪知道什么是恨?只是在每次被人欺负的时候捂着头哭。可每当我哭的声音大,打我的人就越用力。次数多了,我就不哭了。我笑。被打得满脸血时我笑,被饿得只剩一口气时我还是笑。

    也许,就是这笑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个冬日午后,我躺在路边的石阶上,好几天没吃东西饿得只剩一口气。我想,我要死了,终于要去见天上的爹娘了,辛苦熬过的日子突然都有了价值,我发自肺腑的笑,笑出了声,然后眼光迷蒙中,我看见了她。

    跟母亲一样小小的手,笑起来暖暖的。她将手钻成拳头向我递来,对我说:“给,这个给你,你拿去买东西吃。”

    笑陡然僵在脸上,我皱眉,用能想到的,最凶狠的表情朝她吼。“走开!”她以为仅凭这点示好就能戏弄于我?我是很饿,饿到快死了,可也不会这么轻易上当,由人戏弄!

    她有些怕,绣鞋一点点朝后退,却还是不肯走nad1(小声道:“你别生气,我只有这些,等明天,我还来给你送。”说着就弯身,将她手中的耳坠子放到我脚边跑开了。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恩惠。还是这般让人啼笑皆非的恩惠。一副耳坠子,怎么能解我的燃眉之急?如果拿去典当,别人会以为是我偷的,不但拿不到钱,还会挨一顿揍。拿去换吃的?结果恐怕还是一般无二。

    如是想着,还是将它好好的收起。我奄奄的躺回原地,经她这么一闹,倒陡然精神了。手掌心,她的那副耳坠子灼灼发热,隔得我生疼。

    第二日。她真的如约来了。

    这次倒是实在很多,带了一大包肉包子来。我怔怔的看着她,没动手。她以为我是怕包子有毒,示范似的从中拿了一个往口里塞,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我笑。流浪后第一次真心的笑。她傻傻瞧着,半晌后说:“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应该多笑。”

    这句话,我记了一生。直到被人数剑穿身时,仍笑着。主子说我傻,我却不觉得。这是我生活的全部。

    后来,我知道她叫念荷,是跟着哥哥从南朝来的。我问她,南朝的女子是不是都像她一样温温软软,她摇了摇头,呲着牙唬我道:“谁说我温软,以后我若是成亲了,可是会把夫君管得死死的,若是他敢纳妾,我定是不饶的!”

    我低着头笑。边笑心里边想,若是我能娶你,一定不纳妾,只专心对你一个。想着又摇头,觉着自己傻得紧。一个乞丐,我又能娶谁呢?

    她却死死的盯着我瞧,拿手抓我的胳膊,忸怩的样子。“你以后会娶妾么?”

    我愣住,茫然摇头。

    她好像很高兴,起身空打了个悬儿,咯咯的笑nad2(她说:“晌午饭后,我还来。给你带好吃的,你等着我!”

    那是我见过最明媚的笑靥。照得我耳边发热,我不好意思的低头,轻轻的说了声好。

    可我却没能遵守约定。那天,我遇见了大皇子。此生我第二个恩人。他说,我给你饭吃,教你武功,让你成为人上人。你可愿把你的命交给我?

    说这话时他表情郑重耐心,没有旁人脸上惯有的鄙夷轻蔑。

    我想了想决定跟他走。不是因有饭吃,也不是因雄心壮志。而是,他让我有被人尊重认同的感觉,那是我从未得到过的。

    走之前,我再三的瞧她总出现的那个路口。大皇子问我怎么了?我却摇头。跨上马车,再未回头。

    我想成为能配得上她的人。

    待到那时,我定会去南朝找她,娶她为妻。

    十年后。我成了周国最年轻的将军,也再见到了她。在最不合适的时机。

    那日,我去南朝探营,被发现后无意间躲进了将军府的一间厢房。本是想停停就走,不料被人察觉,只得除去灭口。

    她就在此时走进我的视线,像十年前一样,瘦瘦小小,除五官丰盈了些,几乎没怎么变化。

    瞧了瞧地上的尸体,又去望她。我手握长剑,第一次懊恼到急欲遮掩—身想走,可她已看到我的脸,如若此时走了,怕以后和她就再没有相认的机会。踟蹰再三,决定带她一起走。我压着腔子里不断上翻的血气,带着她一路盾进深山。

    为什么这么做?

    别问我,我真的自己也不知道nad3(只是单纯的想着,能和她在一起就是好的,哪怕被抓到,哪怕死无葬身之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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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番外念越劫 下

    ?

    午夜梦回,已记不清有多少次,她出现在我梦里。依旧在周国街边的那个清晨,她拽着我的胳膊问我,你会娶妾么?她张开双臂旋转,墨发飞扬,阳光下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我小心的看着,带着憧憬胆怯。想要蜷起双手将她呵于掌心好好珍惜,却又怕亵渎,怕折坏了她的翅,阻碍她飞翔。

    原以为那些只是在梦境中虚晃的情绪,可如今,当我面对真真实实的她,那种忧虑存在依然。让我第一次踟蹰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我尝试像对待士兵那样强硬,可却使事情变得更糟。我每日每日坐在她面前看着她,她直对着我,目光却虚浮好似越过我,投向更远的地方。

    她撑不了几天了。

    脑中突兀的闪出这个想法,吓得我半晌无法动弹。再也无法坐以待毙,我用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逼她进食,最后不惜让她恨我。

    再次相见,我一眼便认出她。然后耐心等着,等着她何时能认出我。但说出让她报仇那句话后,这个念想便再没出现过。她记忆中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小乞丐太干净美好,不是我这个满手鲜血的人能够触碰的。

    十年匆过,物是人非。

    好在,结局是好的。她终于懂得珍惜自己。

    利杈刺进肩膀的刹那,我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私的想,也许就是最后一眼,多看一些,再多看一些。视线追着她跑出洞的背影点点模糊,我靠着岩壁喘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没有丁点遗憾。

    最后的这段日子,和她一起度过,真是上天垂怜。

    做梦都没想过她竟会回来。我大睁着眼睛良久不敢闭上,只怕眼前的光景皆是临死前的虚幻。她红着眼要我以身相许,我在心里默念,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心中除了你,已放不下任何人nad1(

    回到周国。手头有好些事情要做。张罗提亲的队伍,置办上门的聘礼,身上的伤还未全好,大夫一再要求我卧床静养。我又怎能卧得住?她在南朝等着我,只要想到这点,我就恨不得准备得快些再快些。

    那夜,将军府提前挂起了红灯。那是我即将带着提亲队伍出发的日子,管家迷信的拿出了两响鞭,在将军府门前炸得噼啪乱响。我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往马头上栓红绸,一朵打毕抬头。漆黑的夜幕中,一支引信发着尖锐的声响绚烂上天。

    手一僵,削红绸的匕首便划破了指尖。我看着血色点点浸透入这喜庆的红,左手一扬,大声宣道:“事情有变,众人暂且回府。”大家满是哗然不解,却不知,最愕然忐忑的,其实是我。

    面见大皇子前,我曾想过最坏的结果。暗杀?打仗?潜伏?只要我小心机灵,便一定能留着条命回来,让念荷成为全大周最美的新娘。

    她那么鲁莽那么孩子气,若他不在她身边保护她,那该怎么办呢?

    窗前站了好久都未言语,大皇子遥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楼宇,从未有过的严肃。一根红烛燃尽,他说:“姜越,还记得我初次见你说过的话么?”

    握着长剑的手慢慢收紧,我肃穆道:“记得。”

    “那你可还后悔遇见我?”

    阖上双眼,翻腾的心顿时归于宁静。恍然间,眼前闪过念荷的脸,我咬了咬牙道:“属下死不言悔。”

    要说悔,此生我只悔一事。没有在再次遇见她的时候转身就走,只当从来没有见过。

    **

    她就坐在我的府外。腊月里的天,滴水成冰nad2(她坐在青石地上,蜷缩成一团,如同被人遗弃的孩子,无助可怜。

    坐在屋檐上。耳边寒风凌厉却半点不觉得冷。我望着她的背影很久很久,久到手都和瓦砾冻在一起。天亮了,又黑了。

    她早已蹒跚离开。我却还坐在那里,望着她坐过的那阶青石,好似她还坐在那里一般。

    她入住的客栈,来往人杂,极不安全。我包下整间店,每日派不同的下属奴才扮演宾客,在她身边穿梭。

    易容后的面貌极为丑陋。我装成哑巴,骗她说是将军府上的家丁,可以带她混进将军府。她又哭又笑的感激,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塞进我怀里。

    我推开摇头,正瞧见她偷偷抹眼泪。她说:“收着收着,大叔您收着,小女子一辈子感激您。”

    我又有什么需要她感激呢?她即将看到我跟另一个女子大婚。

    大礼那天夜里,宾客全是找人假扮。拜完堂就一直留在喜房外没走,我站在红柱后,看着她小心的从墙上翻下来,脚一滑,差点跌落。

    脚已经跨出去又收回,我紧攥着衣袖,第一次觉得窝囊,无能为力。

    坐在门口,我听她说如何跟父亲决裂,如何的相信我一定有苦衷,如何的恋慕上我,如何的坚定执着。无声的捂着眼痛哭,逃一般的离开那个地方。我发疯似的砸了喜堂上的所有东西,理智丧失的彻底。

    云歌说,姜越,我看不透你。你真是天生的戏子。

    我笑着。将最后一场戏演得完美。我看着她揪着领口,仿佛我的手就掐在那里。我看着她垂头离开,身影犹如破败的枯叶。我看着她一步步用脚走出周国,我看着她拖着嘶哑的声音喊开南朝国门,我看着她扑进哥哥的怀中,泣不成声。

    只能是看着nad3(

    举将宴上。当我飞身提剑向皇上刺去的时候,耳边突然有人问我,姜越,你这般对我,到底有没有心?

    心口突地被利剑穿过,我笑了。轻轻低喃:“念荷,我这就把心还给你。”

    小番外终!

    ------题外话------

    亲们别怪我啰嗦。只是这个小插曲,不深入一下总觉得有缺憾。以上就是全部了……有意见的可以砸砖,染用脑袋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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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度日

    ?

    北朝。

    过了几日花天酒地的生活。一日,我和宝儿晨起,披头散发着桌前对坐,面对凝思。

    她想起这几日流连男雏馆之事,不堪回首的抚面哀嚎。一口一个,我对不起我们家景景,如此糜烂放荡的度日,我应该被肉包子砸死。

    一听她就不是真心悔过。我同捂面,自省得就比她要虔诚得多。如果我再买首饰裙子就一辈子找不到婆家。

    宝儿鄙视我,把我这几日买的裙山和首饰堆拿出来一一罗列。我看着没剩多少的盘缠,又掰着手指数了数出来的日子。顿时更觉得罪孽深重。

    宝儿说:“其实,把这些首饰卖了,我们还是很富有的。”

    我倒了杯茶自饮,装作没有听到。思量半晌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出去赚钱。

    宝儿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振奋,立马拿出了她最新创作的几个戏本,眼冒星星的看着我。我理解她急于出名的愿望,复又想起她前几日搂着美男乐不思蜀之情景,觉着,也许她的愿望也没那么强烈。

    她咧着嘴干笑了会儿,见我没有陪笑的意思,更尴尬了些。强词夺理道:“人家……人家那是为了积累素材!”

    我起身,径自洗漱去了。

    正午一过,我们就搬着戏本子挑了个繁街上最显眼的位置,开始贩卖。宝儿一副文豪的样子,叉腰在摊后面坐着,吩咐我:“哎呦喂!你叫啊!你叫啊!你倒是叫啊!不叫怎么能有人来买呢?”

    我一巴掌拍上她的脑门。于是,她乖乖去叫了。

    在我预想中,今天应该不会卖得太顺利nad1(在北朝,春宫图才卖两钱一本,里面要情节有情节,要鲜肉有鲜肉。可宝儿的戏本子,却要卖三钱,而且内容上着实让人费解,就拿那本魂断虹桥来说。

    男主角从小就奇丑无比,偏偏喜欢上江湖第一美人。一般这种情形也不是那么突兀,只要丑男有钱或者有权,大家也是普遍可以理解的。可是偏偏,那男子即没权又没钱,还猥琐异常。望得美人不得,就自己在家揣摩着画了副画像,天天肖想之。画画也就罢了,悲愤的是画技还惨绝人寰,硬是将天下第一美人,画成了隔壁村花小翠。小翠得知消息,抽着疯对丑男芳心暗许,无奈深情错寄,备受打击,最后一死了之,魂断虹桥。

    看完此书,我心情颇为复杂的问宝儿:“这个故事到底是讲谁的故事呢?”

    宝儿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答:“当然是讲小翠啊!”

    我耐着性子又翻了一遍,此文整个篇幅不下万字,小翠从出现到结尾才三百字,然而小翠却是女主角。我表示我深深的醉了。对宝儿异于常人的逻辑方式佩服得五体投地。

    由以上可见,正常人应该欣赏不得她的艺术灵魂。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又是在民风粗犷的北朝,倒着飞或者仰着飞的鸟儿也一定不少,说不定能卖出两本去。

    这是我事先的想法。可太阳渐渐偏西,宝儿嗓子都叫得哑了,戏本子却一本都没卖出去。眼见着乌云浓卷,狂风暴雪即将来临,旁侧的小贩都收摊走了人,我抽了抽鼻子,安慰她:“没事,万事开头难,咱们今天先收了,明天再来吧!”

    宝儿回身,眼神炯炯的怒瞪我:“不行!今天势必要卖出一本!否则谁都不能走!”

    这个谁指得自然是我。心有戚戚,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猫着,生瞧着天唰的一下就黑了,然后狂风肆虐,暴雪如注。再转头去看宝儿,她脸上涕泪纵横,全冻成了薄冰,微光一照,亮闪亮闪的。

    终究还是于心不忍nad2(我借尿遁时机花五钱银子雇了个小叫花子去买戏本,好不易卖出去一本,还搭上两钱。

    好在宝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收摊回去的路上不住夸那小乞丐,小小年纪就雄韬伟略,将来绝不是凡人,能成就一番伟业等等等等。

    我瞧着她有些发愁,暗忖着该怎么劝她打消明天出摊的念头。未想,没用我劝,第二日她发热烧得满嘴胡话,心心念念还夸着那小乞丐,已然不能在寒风中抛头露面了。

    她一病,又是一大笔花销。我抱着我那些首饰惆怅,不时低头亲亲手镯暖暖玉佩的,纠结良久,决定靠自己的文学实力赚钱养家。

    翌日就跟客栈老板商量,在门口避风的檐下支了张桌子,替人写些书信情诗。没坐多久就来了个大客户,出手阔绰,十个指头戴了十一个金戒指。

    难得他长像蠢钝非常,却有一颗细腻玲珑心。时至他与爱妻相识五载,他想找人赋情书一封,聊表心意。

    我听后十分感动,立马问他多要了五钱银子。大笔一挥,一篇洋洋洒洒的情信就跃然纸上。感情之真挚,词语之丰沛,简直到了让天地动容,日月羞愧的地步。

    他一步三谢的走了。我掂着手里的银子,仿若找到了发财致富的道路,激动之情难以言表。熟料第二日,那富商的妻子就寻上门来,二话不说就将我的桌子踢了个四零八散,坐在地下开始蹬腿,边蹬边哭道:“好你个小狐狸精,竟然助纣为虐替我们家老爷给小妾写情书!”

    我心有不平。她不去骂那小妾是狐狸精,不去骂她家老爷是负心汉,专门跑过来骂我,当真是让人不能容忍。一冲动就忘记了惹人不惹贱的道理,怒斥道:“你这般蛮狠撒泼,怪不得你夫君要出去偷人!”

    她猛得翻起身一跺脚,似是被我激发起了怨怼的小宇宙。蹦着高骂:“你个没脸皮的兔子精,耗子精……”之后罗列了一系列动物,数量之多,种类之繁复,有些我甚至没听过nad3(跟着气也没喘又接着道:“活该找不到婆家,被人抛弃,餐风露宿,孤独终老,惨死街头……”然后又是四字诅咒,字字珠玑,直戳我柔弱的内心。

    脸盘子发热,我颤指着她连说了好几个你,本想一一骂还回去,可她不知在哪儿练就了不换气的心法,硬是没给我半点机会。抖了半晌只能一跺脚,说了句:“你你你你……你够狠!”

    我捂着脸窜回房里,屁股还没坐热,客栈老板就上了门。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如今矛盾尖锐,他是小本生意耽误不得,希望我们能尽快搬出去的意愿。

    气得脑腔子发疼,我随意应了,抚额立于窗前透气。这一番波折还未过去,一抬眼,又遇上了另一番。

    本应在周国主掌太子大事的纳舒,此时正坦坦的打马从客栈前的街道走过。身边跟着北朝打扮的侍卫,手里正举着我的画像四处询问。

    他奶奶的。

    我虽早已发誓此生不说脏话。可此情此景,真的不说不足矣抒发我内心的郁结。

    被子一掀,扛着昏睡的宝儿和盘缠就跑,我从客栈的后门一路小跑出来,正欲挑个小路逃逸。眼前就猛地一黑,头上被人套了麻袋。那人嘿嘿的在外面乐:“终于劫到两个有钱的,老子今天发啦!”

    他奶奶的!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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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竞宴

    ?

    被劫后的五日里,我和宝儿的生活过得十分窘迫。天天面对食不果腹的困境。可就是这样,那劫匪还是觉得我们俩吃得太多,欲把我们带远放了了事。

    我心下一松,想着,钱没了,人还好着也算万幸。不想,宝儿那个只涨腰围不长心眼子的笨蛋,就在人家要给我们松绑时,以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跟我说悄悄话:“还好,我以为他即劫钱又劫人呢!这人也真够笨的,把我们捆去卖了还能赚不少钱呢!”

    我近乎绝望的瞧着她,原本还有把她脑袋扒开看一看里面是什么的欲望,现在连这点欲望也熄灭了。

    从被人口贩子由北朝贩卖到陈国,到被勾栏的老板贱买,签下卖身契。其中过程艰辛,我且不细谈。闲时蓦然回想,只隐隐记得那贩卖的高台上寒风凌厉,众人的视线都不怀好意的在我们身上流转,那不是太好的感触,想了几次,我便不再愿意想起。

    百花楼。

    听名字老板便不是什么文人隐士。宝儿深入青楼取材,并开辟出一番新的江湖盛世之夙愿,被老鸨两顿鞭子一抽,就再没有唤醒过。

    进了这种地方,无非就两条路走。样貌好的就挂牌迎客,样貌普通的就当使唤丫鬟。我受戏本子上女子皆忠贞坚烈观念的影响,本以为进了这里的女子都愿意自毁容貌,宁愿当丫鬟也不挂牌的。熟料,挂牌甄选那天,新进的姑娘们皆穿纱戴花,打扮的好不妖娆。我和宝儿表示纷纷傻眼,赶忙找了个好说话的姑娘询问原因。

    诗瑶是跟我们一批买进的。姑娘长相灵秀温婉,性格也好,文文静静,平时未说话眼睛先笑,看着就十分讨喜。我和宝儿暗自评估过,觉得她在这些人里当花旦的可能性最高。

    我拉着她躲到角落里,看着她今天的装扮,也费解非常。“诗瑶啊……你也想挂牌迎客?”

    脸倏地红了,她轻轻点了点头nad1(好像不是身在青楼,正欲迎客。而是大婚前夕,准备跟她思慕的人洞房花烛。

    我和宝儿看得一阵凌乱。对视一眼,同觉得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忙问:“为什么大家都对挂牌这么热心啊?”

    诗瑶惊愕的看了我们一眼,满脸不可置信。“你们不知道么?在陈国涅惘城,每年都有百花竞宴,参加的都是身世清白但命途坎坷的青楼女子,观赏的宾客皆非官即贵,就连江湖上的名家名门也有众多参与,场面空前。如果在表演中能拔得头筹,前景不可限量!”

    我听着感情颇复杂,还未总结出个一二三四来,宝儿眼中的绿光就刺中了我,阴闪阴闪的。

    我想她是被江湖、名门名家这几个字刺激到,体内最原始的狼性得到的了激发,以后再干人事有些艰难。我就不像她那么盲目乐观了,先以文学性的角度,忧国忧民了一把。

    世风日下啊!

    现在连青楼的姑娘都能公开选秀了,那该对如今的文艺圈儿冲击多大?现在的望族才子都到青楼来选夫人了,那让正常人家的姑娘怎么活?怪不得,我看着这些新进来的姑娘各个都不像简单角色,怕其中有不少是官宦富硕小姐假扮而成,枉我还夜夜听她们哭诉悲惨身世,敢情都是信口胡诌的!

    真是气死人了。

    宝儿看我抖得厉害,拉着我的手问:“云歌,你也激动得不能自已了是不是?快快!咱们也回去收拾收拾,一定要参加百花竞宴!”

    我极有气节,啪的甩开她的手,大声宣布:“我要当丫鬟!”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

    她愕然,望着我的背影喃喃道:“丫鬟也要陪睡,为什么宁可陪老头子睡也不陪才子睡。”

    我猛地刹住,转头给了她一个响栗。“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快快!回屋化妆换衣服去!”

    甄选过程比我和宝儿想象得还要艰难,绝不比宫里选妃子来得容易nad2(首先要表演才艺。

    宝儿巴巴的问我,写戏本子算才艺么?我不想打击她,但又说不出欺骗的话,只得把话题往别处岔。“即便算是你也不能轻易展露啊!这属于内涵的一种,要等你未来的夫君慢慢发掘才好。”

    她深以为然的点头,又窝墙角苦想才艺去了。

    我执古琴一把。手指轻拂,微微僵硬。太久不弹,我已经忘了琴谱,连当初学习时的热忱也一并丢弃了。

    “你个笨丫头,手指怎的比我这拿兵器的还钝?”

    仿佛一抬头,还能看见封夜浅笑的脸。我噹的一声,乱了琴弦,生出好大一声动静。

    宝儿回头,终于决定了要表演的才艺项目。兴冲冲的与我道:“云歌,我决定了!我要表演胸口碎大石!”

    我啊了一声,刚缓过神以为自己幻听。“你说表演什么?”

    “胸口碎大石!”

    我惊悚了,立马有不好的预感。“谁配合你啊?”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万分自然道:“当然是你啊!”

    我脸色煞白的想了一下表演这项才艺时的画面。不管是仰躺着顶着块石头,还是撸起袖子扬大锤,都不怎么优雅美观。遂问宝儿:“你确定这是才艺表演么?”而不是争当丫鬟表演?

    她皱眉,苦着脸道:“那你还有别的才艺能表演么?”

    我低头看了眼蒙灰的琴,轻轻摇了摇头。人不在,手已锈,独筝难鸣。

    “这几天你也趁机探一下路,若是全部比试结束咱们要去当丫鬟,便借机逃了吧……”

    不管那百花竞宴何等的好,我已再没了嫁名门的念想nad3(此生,保好叶氏一脉,安心找个普通人家嫁了,过寻常生活才是正途。才是我和宝儿的正途。

    想是这般想,心里该放下的都放下了。我和宝儿本以为我们皆已超然,不会再被表演现场的任何状况冲击。

    可当姑娘们全都多才多艺,唱曲的唱曲,弹琴的弹琴,起舞的起舞,我们还是免不得满心哇凉。

    尤其是当我玩命挥舞大锤,而宝儿躺在石头下面猛翻白眼的时候。我脑子里的真实想法是,快下来一道响雷把我劈死吧!不对!是下两道响雷,把我和宝儿一起劈死吧!

    更把我雷得外焦里嫩的是,宣布选拔结果时,我和宝儿竟然诡异的通过了。大家都以一副,她们绝对不简单的样子看着我们,我和宝儿心里眼泪直流,投冤无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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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纳舒

    ?

    第二轮。比文采造诣。

    于这点,我颇有自信。却不明白,宝儿为什么也那么自信。她坦坦道:“文采不行的人能创作戏本子么?造诣不行的人能出口成章么?”

    然后我问:“那东施效颦什么意思?”

    她忙凑过来问我:“哪四个字啊?”看过之后恍然大悟:“啊……原来最后这个字念平啊!”

    我颔首,已不太好奇她解释的答案。

    原来在南宫里,教导嬷嬷总训诫我们,当奴才的,不该有的念想绝不能有,但自己分内的事却一定要刨根问底琢磨个明白。

    第一轮比试,不用他人怀疑,我也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宝儿乐观的认为,也许是选拔的人觉得全是歌舞千篇一律,所以对我们略显粗暴偏向武力的表演方式大为心仪。我深思判断后,觉得这种可能性为零。

    故第二轮比试,我刻意将自己的信笺和宝儿的调换。我写的是首咏梅诗,对调工整、词阙应称,虽算不上才华横溢,也不至于淘汰垫底。宝儿的大作,我没敢细看,怕自己忍不住会有暴起毁之的冲动。大概只隐约见得是一首词,长长短短,鬼画符似的写了满满一篇。

    公示结果时,我和宝儿仍榜上有名。

    我忍不住好奇问宝儿:“你写了什么?”

    宝儿满怀深情的将她的作品朗诵了一遍,而后我深信,这选拔绝对有问题。

    刚欲去找老鸨探听,她便主动找上门来。态度与初见时大相庭径。揽住宝儿就不松手,一口一个我们家大闺女。

    宝儿惊慌异常,皱眉思量自己什么时候认了这么个干娘。我含笑看着,眼神却清冷,道:“妈妈找来不知所为何事?”

    都说青楼是天下最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nad1(能在这里当掌事的人,全是人精里的人精,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我和宝儿被劫时钱财已全部散尽,从未上下打她如今这般热络,背后到底站着谁?

    老鸨复说了好多客套话,才将将谈到正题。我拿帕子虚掸了下灰,不动声色,且看她有什么真章。

    拉着我和宝儿到上座坐下,又沏上热茶,所有面子都做足,老鸨抚了抚鬓发道:“前几日咱们百花楼来了位贵客,奴家眼拙,瞧出是位大爷,但却没想到他身份那般显赫。咱百花楼在涅惘城算不上第一也落不出前三,每年来参加甄选的富家官家小姐也不在少数,奴家是个知理人,若是早知道两位姑娘地位不凡绝不会怠慢,却不知两位能不能给奴家这个面子,道一道真的身家背景,也让奴家有个准备。”

    好个厉害的角色!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若是我坦诚道来,顺了她的意自然最好。若是我不说,一来拂了她的面子,以后暗中的绊子自不会少。二来,这城中排名前三的百花楼恐怕就容不下我们了。

    我心中转了一转,怎么都猜不透那位大爷的真身。本想着干脆不说,让她赶我们出去最好。但又一思量,万一她惧着那人的威严不敢赶人,而我们身在她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苦受累的还是自己。

    遂随着她的话去说:“妈妈的好意我们自是要领,可云歌真猜不透那位大爷是谁,不知道是何人福照?”

    老鸨没出声,四处打量了一番,拿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字。我探身去瞧,方看清,手中的帕子便落了。

    周。

    大周我只认得姜越,可他已经不在人世。再有,便只剩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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