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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部分阅读

    “你中午说过么我倒忘记了。”

    晚上她吃了很多的肉,口齿不清:“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

    被夸张,他倒没有多高兴,一伸手把盘子端走:“行了,吃不少了,晚饭不好消化。”其实不是她食欲多好,只是很机械的在做一件事情。这个女人就像一个偏执狂,无论做起什么,都像一发不可收拾。

    要拉着她一起出去散步。她不肯,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八点档的泡沫剧。他只得切好水果,抱着纸抽陪她一起坐下来。

    她缩在沙发的一头,穿着浅色的家居服,很小的一团。他能看到她纤细的锁骨,瘦的又小又薄,真像是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

    她见他盯着看,转首问:“你晚上不用加班”

    他是总裁,名下有这样那样的产业,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像普通员工那样朝八晚五上下班已经很难为他了,再除去给她做饭的时间,她怀疑,他到底什么时候用来工作

    他看出她的疑惑,笑笑:“我很强悍的,工作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只上班时间就什么都做得完。”

    她毫不留情的白了他一眼:“你胡扯吧。”

    事实上,他真的又是在胡扯。

    两集电视剧看下来,她哭的稀里哗啦,大半盒的纸抽都用完了。他坐在一旁见怪不怪。有的时候想不明白女人寻求的到底是哪一种刺激,发泄情绪的方式绝对跟男人不一样。

    男人心痛难耐的时候多半会喝酒,一醉方休解千愁。但女人不一样,有时候痛快的哭一场对她们而言更管用。

    半夜两点,他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坐到电脑前继续工作,脑中暂时休眠,明天早上给她吃什么

    她说过无数次:“你回家去住吧,真的不用这么照顾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只怕她连小孩子更不如。

    自闭加轻微抑郁,她是个有精神疾病的人,去美国找了好的心理医生,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

    连医生都说,她这样自我催眠是很难康复的。就像阴雨连绵的时节,想老屋中的墙壁干燥一片不生藓又怎么可能。

    可她的世界里没有晴天,哪怕一个瞬间是阳光普照的,似乎也没有。

    她老公是他最好的哥们,多年前因为一些原因在警方通缉逮捕的时候遭遇毒手死掉了。几个月前又丢了孩子,亦是生死未卜,这样的擎苍之势压下来,她垮了。

    以前她是个无往不利,雷厉风行的刑辩律师。现在连精神都要时好时坏,根本没有办法正常生活。

    她有家人,可她坚持一个人居在一片小天地里。

    他想到一个词汇:神出鬼没。

    她在对面那栋房子里无声无息,飘来飘去,跟鬼一样。

    想到这里,他的心忍不住又是一阵抽搐的疼意。

    他从会议室中出来,秘书,助理跟在身后。

    才开机,家里的电话就打来了。

    老夫人三令五申:“就算你有天大的事,这一次也得去跟人家姑娘把饭吃了,说不定就碰上良人了呢。你要是敢给我砸场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把文件夹转身丢给助理,又看向秘书:“去超市帮我买一块豆腐,葱,一颗甘蓝”

    然后头脑中盘算着,去相亲带家属不知道算不算砸场子

    估计老夫人会气翻天,但是如果半路杀出来的呢又说:“算了,不买了。”

    给她打电话:“晚上咱不在家里做饭了,打扮得漂亮点儿,七点半,来餐厅找我。”

    她可一点儿都不傻。

    “你妈又让你相亲,让我江湖救急是不是”

    他可怜兮兮:“你要是不去,我就死了。”

    “被那女人先奸后杀么”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小姑娘思想就不能纯洁点儿”

    她说:“我已经是人老珠黄的大妈了。”

    她比他还要大两岁,却不像她说的那样人老珠黄,生得本来就显小,脸小眼睛大,皮肤也白,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小一大截,说她不到二十都有人信。

    粉墨登场的时候更显青春无敌,其实她长的不是特别漂亮,可是灵光闪烁,令人目眩神迷,素颜出场,餐厅绮丽的灯光下却浑然如画。看向他的时候,笑容里有着依稀微生的暖意,临水照花人那般。

    再妖娆艳丽的女人,都要被比下去。

    他再风姿楚楚的一起身,把人拉到近人处,跟对面的女人介绍。

    “这是我朋友。”

    什么朋友

    他不说是女朋友,只低下头冲她温润如玉的笑起来:“不是说我吃完饭就回去,你怎么找来了”

    他这样的公子哥有女人纠缠到这个份上,不该冷颜以对

    看他目光之中流转的宠溺,若有似无,不用说,什么朋友是个人都该懂了。

    女人拿上包愤然离场。

    他手放开,直接招来侍者;“把东西撤下去,重新上一份。”

    她如同卸了妆的戏子,懒洋的坐到对面去。

    只说:“你可真没意思,这样的把戏就玩不腻”

    他挑眉:“我妈不腻,我怎么敢腻”

    他相亲像赶场子,走马观花,什么样的女人也该见识到了。却没一个看到眼里的。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看刚才那个就不错。”

    “不错你娶啊。”他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她,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她从来都不知道。

    全世界的人都要看出来了,也只有她看不到。

    兄弟一起喝酒的时候问起她的状况:“这两天怎么样有没有给她按时吃药”

    “吃什么药她那是心病,你要逼着她吃药,只会更加重她的思想负担。”

    朋友便说:“就算这样,总不能不让她治疗。就让她一辈子这样么连正常的生活都要不能自理。”

    他喝的也是有些多了,抬起头:“一辈子这样又怎么”

    朋友愣了下,眼瞳渐渐发深。他说:“你疯了。”

    他就是疯了,才打算这样照顾她一辈子。他在她最糟糕的时候,反倒发现,他是那么死心塌地的爱着她。

    那一晚他喝了太多的酒,叫代驾送他回去,却觉得自己没办法上楼了。

    给她打电话:“我在楼下,你来接我。”

    她穿着蓝色睡衣下来,外面罩了件大外套,颜色相仿。

    从楼道里出来,打那片晕黄的路灯下走过,仿如烟霞笼罩,她从天上来,误入攘凡的尘世。

    他真的是醉了,车门打开,竟然扬首吻了她。她的唇也是甘甜的,有一种类似紫罗兰的幽幽香气,或许是他的错觉,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她的嘴唇。吻过那么多女人,却从来不是这个味道,他醉得更加厉害。

    失了理智,才没有设防,一下被她推开。看着她匆匆的转身跑上楼,他呆呆的坐在那里,唇齿留香,脑中却一片空白,竟在那里坐了一夜。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再多的酒也该醒了,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大巴掌。那是他好哥们的女人啊,就算他已经死了

    敲她的家门她不开,最后他拿备用钥匙打开。

    她躺在沙发上睡觉,电视开着,昨夜忘了关,一直滚动播出。

    他把空调关掉,将电视也关掉。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纸抽已经空了,而她的眼睛红肿。

    他从来不知道那电视里到底演得什么,让她可以痛哭出声。他虽然陪着看了几次,可很难看进心里去,台词念的什么也不知道。

    没给她做早餐,换上衣服上班去了,路上给她的朋友打电话。

    “你过来照顾她两天吧,我这两天要出差,冰箱里什么都有,不用自带食材。”

    她和朋友一起去酒吧的时候碰到他。

    他一只手臂搭在身旁女人的肩膀上,像是在讲笑话,两人几乎头碰头的笑着,神色亲昵。

    那女人很漂亮,像个混血儿,皮肤白皙,芭比娃娃似的。

    他身边的女人个个漂亮,若不是倾国倾城的,又哪里配得上他。他本就是风华绝代的公子哥。

    只除了她。

    她的朋友眼尖,最先看到的,过去跟他打招呼:“哎,你也在这里,出差回来了”

    他转首,看到她,目光滞了下。转而玩世不恭的笑起来。

    “才回来,来喝酒”

    朋友笑:“来这里不喝酒干什么。”看了那女人一眼,问他:“要不要一起”

    女人没有意见。

    他说:“不了,我们待会儿还有节目。”那女人脸红了一下,他已经将人揽到怀里来:“我们走吧。”

    “不去跟她打声招呼”

    “不了,我们赶时间。”

    花花世界,红男绿女,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的节目是什么。

    朋友过来啧啧叹:“纨绔公子哥你看他猴急的,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真不够意思。重色轻友么”

    她没吭声,已经开始叫酒喝。

    长相清纯的芭比娃娃吻技熟稔,拥着他,两人在地下停车场吻作一团。车厢狭小的空间里,呼吸浓重,逐渐盈满整个车厢。

    女人有些迫不及待的跨坐到他的身上来,蔻丹鲜艳,解他衬衣的扣子,舌头柔软得蛇一般在他的身上游走。

    呼吸急促如火,让他在这里要她。无论是放荡的姿态还是言语,哪一样都能引得男人疯狂沦陷。

    他从来都不缺女人,只要他想要,勾一勾手指,无论长相,还是床上工作皆是一流的女人瞬间就可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可是,他却没有这样的兴致。烦燥的把女人从身上推开,至始没有热起来,连最原始的反应都没有,身上和心里一样冷。

    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连他自己都要不记得。

    芭比娃娃惊了一下,呼吸仍旧不稳,眼神迷惑。

    “怎么了”

    他从钱夹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她,让她马上在眼前消失。

    芭比娃娃不肯接那钱,还想再攀上来,他已是不耐。

    “滚。”

    芭比娃娃隐隐觉出什么:“酒吧里那个女人是”

    他转首看向窗外,掏出根烟叼到嘴里,淡淡说;“我老婆。”

    跟那有什么区别这些年都是他在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打几年前她孤身一人,他便住到她的对面,学做饭,学做家务她老公之前能为她做的,他通通学来,只为她的生活仍旧井然有序。

    这些年,她难过哭泣的时候是他陪着,精神错乱的时候是他陪着,看病治疗的时候也是他陪着

    照顾她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像是一种生物钟,时间到了,打电话提醒她吃饭。跟朋友喝酒,不敢喝太多,也不敢回去太晚,想着她一个人呆在家里。哪一时有应酬会提前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大约几点回去让她先吃饭。陪她逛商场买衣服,板着脸告诉她不准再瘦了,眼见就只剩一把骨头,连女店员都羡慕。发现她头发长了,带着她去剪发节日到来,要想着怎么陪她过

    除了没跟她上过床,除了她不是他的,跟他的老婆有什么区别

    他想,只怕他对自己的老婆都不会这样好。

    可是,他们只是无话不淡的好哥们。

    到现在,就连这样也陷进了僵局。

    头疼不已,连精神都很萧条。工作的时候倦怠,下班的时候不想回家。连续几天回别墅住,自己的房子,却像很久没回去了。

    找事情消遣,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儿,自己想得少一点儿。

    所以,朋友一打电话说吃饭就去了。没想到一进包间,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其中就有她。

    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太阳穴又隐隐的疼起来。

    饭桌上朋友一起玩游戏,几个女人吵着划拳,这一次不带男人跟着一起的。

    输一次喝一杯,她输得最惨烈,笨得让人不忍看下去。

    连喝几杯,明显看出醉了,灯光下眼睛浅浅的眯着,朦朦胧胧的一层醉意,宛如烟雨红尘。

    一杯又端起的时候,他身边一个朋友再看不下去眼了,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手中的杯子端过来“我替女王喝。”

    其中一个女人嚷起来:“你喝算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女人要挡你全挡,专替一个人不像话。”

    “有什么不像话,要不她输一次,我喝两杯,你们看行不行”

    “输一次两杯也不行。”

    朋友再加价:“那三杯,祖奶奶们,三杯你们赚大了,见好就收吧。”

    她醉了,反倒生起孤勇。把杯子端过去:“我自己喝,不用替。”说着一杯又灌了下去。

    他冷冷看着,却不说帮她。

    又接连喝了几杯。

    朋友有些火大,不管三七二十一,硬去夺她的杯子。

    “我替她喝”

    女人们不允。

    “还有跟她一样醉的呢,你能全替么。”

    不等朋友说话,他淡淡抬眸,只道;“我替她喝,五杯顶一杯。”

    最后都喝多了,真的是醉了,竟忘记这些天都不回去睡了,今天也没打算回去。只记得叫了代驾,把她拖上车,一起回去了。

    进门的时候吻上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她抵到门板上,用嘴唇勾勒她的轮廓的。

    手掌触摸着她,方觉得是想她,竟然这样想她。

    这许多天,没哪一天晚上睡得安心。这一晚拥着她,有生之年,只怕再不会有这一夜的充实圆满。哪怕至此在她身上挫骨扬灰融化掉了,有今日没明天,他无怨言。

    她呼着疼,他问她哪里疼,她身上呈现可爱的粉红色,伸手来揽他的脖子,叫他的名字,亦不是他。

    他也疼起来,比起她更加痛不可遏。

    后来她沉沉睡去,他倚在床头,没有睡意,且头脑清醒。过了这一晚,一切全都毁灭了,回不到原点,就算前头是万丈深渊,也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一路不回头。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天使,变成恶魔却只在这一夜之间,如此轻而易举。

    他看着自己,如同看进肺腑中,那里黑透了,真的是透了。他到底对自己的兄弟,对她做了什么

    可是他想,那人已经走了,这些年。而她生不如死,总要有一个人陪着她一起过。那么,就让他来照顾她。如果这是件丧天良的事,就将惩罚降临到他的头上,哪怕死后被打进十八层地狱,他无怨无悔。

    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却没有离开,站在床头看着她。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

    她仔细回想,神情里蓦然一丝错愕,愧疚,伤心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脸上齐集。

    她记得了,却明只是个开头

    喝得实在太多了,几乎站都站不住,他扶着她上楼来。

    楼道里的光永远都那么暗,晕黄的颜色,日影一般。她总向往将那换成白织灯,是那种淡白宝光。就是不要像那样,看一个人的轮廓都隐隐不清,要离得近一些。

    她贴上来跟他说话,问他:“你这些天是不是生气了”

    扬起头跟他凑近,头脑中“啪”一声,如同断电那般,仿佛又是另外一个人的一张脸,桃花怀邪,艳光流转她一刹间便流出眼泪,那么想他,就知道他会回来,她等了他那么久

    扯着他的领带,他问她:“怎么”她已经一扬首吻上他。

    他愣了下,大脑不能反应,灼热起来,下一秒抱着她拥吻。

    怎么拿钥匙开的门都不记得了,她渴望一个人渴望很久,他亦渴望她

    她的脑袋浆糊了,但也知道是她勾引的他。

    “对不起,我喝多了”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以为她会哭起来,或者骂他一顿,打他也有可能,然后把他推出门,告诉他滚得远远的。

    他晚晚虽然醉了,可他分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如果他肯停下来,他想什么都不会发生。

    “吻都吻了,做也做了,还说这个做什么,负责吧。”

    她一双眼睛很空很大,低低问;“怎么负责”

    他说:“在一起吧。”

    她愣在那里没说话。

    他蹲到她面前,单膝跪到地板上,以至于可以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这些年也该够了,你不累么是不是早已经筋疲力尽了真的要这么没有止境的活下去所有人的心情你都不管不顾,只活在自己那个阴雨连绵,痛不可遏的世界里知道我多心疼你么我的心都要被你给折磨碎了,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呢如果不是爱你,何必要为你学那些从不想着要去做的事,如果不是爱你,走马观花过,又怎么会哪一个都看不上,如果不是爱你,这些年为何哪一个女人我都不去碰,如果不是爱你,又怎么会陪你着疯疯傻傻我一直都爱你,早在你嫁给他之前我就是爱着你的,如果不是他走了,我一辈子不会说出来

    你醒醒吧,他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你要有自己的生活。让我来照顾你保护你好不好既然那么苦,那么累,就不要再硬撑下去了,从此以后指望我依靠我。所有他能做的,我通通都会为你做。嫁给我好不好”

    他从没想过能娶到她,做梦都没想到。不知是哪一句话打动她,终于肯嫁给他。

    “唰”一声响,店员将帘子拉开。

    他应声抬头,她自帘子之后闪现出来,洁白的一身婚纱,映衬着她一张脸,那样美。

    满身的华彩,刹那芳华,像是从海上来,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连店员都要赞不绝口:“新娘太漂亮了。”

    他轻轻眯起眼来微笑,也觉得漂亮。

    婚纱定下来了,接着要选礼服,中式西式的他都要。

    却想起钱夹忘到车上了,车子停在路对面的停车场里,那里有超市,回去的时候要买食材,来时就直接开过去了。

    取一下不会花多少时间,她换礼物的当空他便可以回来。

    跟她说一声后跑去拿。

    熙熙攘攘的大都市,每天是应接不暇的喧闹与轰鸣。吵杂得人直想皱眉,仿佛心下慌然。

    一抬头,看到她,一身明艳的旗袍,很修身,将她的身型修饰得恰到好处。虽然有些瘦,却像一枝干梅,他从没见哪个女人能把旗袍穿得那么漂亮。

    站到城市的街头,大红的颜色,像是一团火,燃烧在他的眼瞳中,如火如荼。

    她也看到他了,所以笑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就要走过来。

    他隔着无数的车看着她,看出她的意图,远远的冲她招手,喊破喉,告诉她等着他,不要过来。

    可她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子,还是执意的走过来,像要过来找他。

    他蓦然侧首,那声音自肺腑中发出来,震破天:“不要”将他的胸腔都要震碎了。

    她在一声剧烈的撞击之后飞起来,那样明艳的色泽,仿佛是红花满天,又像是落英缤纷,划出弧度后飘飘洒洒的落下来。

    那样黯然销魂的一场凋零,直让他刹那间心死成灰。

    他不管不顾的冲过去,两头的车子停下来,场面一片混乱。

    只有他的世界静寂无声,隐隐啜泣,仿佛是在下雨,打在他的脸上,湿了一片。向她奔过去,她就躺到一片血泊中,那血已经自她的身体里流出,蔓延开,像是一大片的海,把她整个人都浮了起来,轻飘飘的。

    而她就安静的躺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仍旧看着他他看到她还是那样微微的笑着,脸上的笑意没有变,眼角有一滴泪珠滑落。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她那样,不疼么

    他喉结微微颤抖,哽起来。

    想起这些年许多次她精神错乱,吵嚷有人喊她的名字,任何人都听不到,就只她一个人听得到。

    疯了一样跑出来。

    他满世界的找她,很多次就看到她夹杂在这样混乱的车流里,看她穿着裙子,裙角飞扬,整个人浅薄得如同一片叶子,只要一阵风起,她便飞起来了。

    他的心一直提到嗓子眼,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告诉她;“以后不能这么吓我”

    他次次都能把她寻回去,哪怕人流如织,哪怕红尘喧嚣。哪怕她比风轻,他也能将她揽到怀里来。

    可是,这一刻抱着她,看她微笑,只觉心被人掏空了。

    那里破出一个洞,过堂风呼呼的吹着,她微笑着离他而去。仿佛是要告诉他,既然是风,又如何抓得住,可以轻而易举握在掌心里呢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有生之前第一次坐在街头痛哭失声。

    那时的阳光暖极了,打在他的身上。可他怀里的人冷透了,如冰封在他的心头。

    从没怕过什么,那一刻却怕起来。

    怕什么呢

    只怕再与她相遇。

    太痛心了

    夜已深,人未眠。

    他抽了很多烟,嗓子干得厉害,头也疼得厉害。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去把电脑打开。

    从不知道她为什么落泪,想起她看过的片子,一部电视总会翻来覆去的看许多遍,每看一次泪流满面,孜孜不倦

    他看到早晨,直到晨光洒向大地,跃过窗棱,照进书房的地板上,落下朦朦胧胧的一片光,轻得像灰。

    男人说,他要走了,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女人笑着亦哭着,已然慌了神,却极力保持镇静,说去吧,然后又问男人之后呢什么时候回来她让他说说看,说她很擅长等待的,问他一年两年十年总也不见男人回应,方问:不回来了吗

    答案竟真的是不回来了

    他起身来到窗边,一轮红日升起来,那种艳丽像血一样,刺痛他的心。

    她等不到那个人,知道那个人不会回来了。又不知如何回头重新过活。她又傻又长情,除了等待,真的什么都不擅长。当她终于意识到,再等不来什么的时候,就只能这样子终结。

    他掐灭手里最后一根烟,向外走去,一直不回头的走到马路上。

    汽笛声声,城市的街头永远这样喧闹。

    他停下来,转身,用微笑望着那辆迎面而来的汽车,越走越近

    “你看,我长得可以吧,又有钱,家里家外面面俱到,还肯对你百依百顺,像我这样按时归家的好男人你上哪里找去。捡到宝了都不知道”

    他跪在地下帮她穿鞋子,她一双脚埋在那层层叠叠如雪的婚纱下面。说话时抬起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就因为之前店员一脸羡慕的对她说;“你真幸福,你看你老公对你多好,人长得还那么帅。”

    这一句被他听到了,便这样说。

    是啊,他长得又帅,又有钱,家里家外面面俱到,还肯对她百依百顺,像他这样按时归家的好男人上哪里找去呢真是捡到宝了,她怎么不知道

    可是,不能是他呢。

    他想起那个日光铺陈的瞬间,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汽车撞上来,他的五脏六腑仿佛碎裂了,那样疼。

    “啊”

    他猛然坐起身,呼呼的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身上的睡衣也都湿透了。

    女人坐起身,迷离着一双眼问他:“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只能呼呼的喘气,心惊肉跳得厉害,半晌缓不过神来,只呆呆的看了她一眼,连话都说不出。

    好半天,渐渐的找回一些神智。

    才说:“没事,做噩梦了,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女人看他满头是汗,是吓得不轻。

    问他:“做什么噩梦了”

    他的脸一下白了,摇了摇头,不知从何说起。

    哑着嗓子说:“很长,好像梦了一生那么长。”

    由生到死,那是,他与她的一生一世。

    正文 花开堪折直须折

    章节名:花开堪折直须折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阳光照进来,打在离宗政的白色衬衣上落下淡淡的影。靠在椅背上很安静,漫不经心的盯着手里一张纸片,隽秀刚劲的一行字,上节语文课老师让默写文言文时想到的,是他最喜欢的一句诗词。

    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握着那纸笺的样子很好看,明媚的阳光下仿佛摇曳生辉。

    同学不知何时走过来,一伸手将他手里的纸片夺了过去。

    大声念出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抓着头不解:“宗政,这诗什么意思啊”

    离宗政嘴角扬起一丝深邃的弧度:“你这个智商怎么懂,我就喜欢这一句。”

    还真的不懂他,离宗政的脑子不比常人,简直绝顶聪明。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平均要小三岁。自然不是上学早,不可能奶没断利索就上学了,听说是跳级上来的,小学跳过,初中也跳过,到高中学习成绩仍旧遥遥领先,按理说再跳也没有问题,却不动弹了。

    只是学起来轻松,别人听课的时候他可能在睡觉,但老师不管他。最后总能考出好成绩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娇子。

    同学把纸片扔回他的桌子上,呼喝着:“下去吧,马上上课了。”

    做完指定项目,体育老师一声哨响,原地解散。

    一件运动服外套就兜头灌到秦暖的身上来。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只气息都闻得出,怀疑离宗政是不是男生,人家运动一天,一身汗臭,他的外套仍能一尘不染,芳香适宜。

    离宗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拿着,我去打球。”

    秦暖扯下他的外套抱在怀里,问他:“你每天是不是打香水”

    离宗政撇了下嘴笑笑:“你懂什么,我那是体香。”

    大男人还体香呢,不要脸,所以招蜂引蝶的。

    秦暖直接将离宗政的外套穿到身上,快搭到膝盖上,像一件大袍子。秦暖一米六六,不是特别矮,但离宗政太高了,秦暖目测,觉得他快长到一米八了。不过他年纪小,男孩子总还要再长一长。

    她穿着离宗政的衣服满校园的晃,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都知道她是离宗政的姐姐,不同姓,更不是一个父母生的。可是离宗政寄人篱下,住秦暖家里,甚至有同学揣测离宗政是过继给秦家了。

    有熟悉内情的人说不然,离宗政是家里的独子,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少爷,哪舍得过继给别人。而且秦家不缺独步天下的公子哥,秦凉就算一个。

    这种姐弟关系也是秦暖四处张扬的,离宗政可从来不这样说,更没叫过她一声姐姐。

    秦暖去校园超市买水喝,拿上两瓶递给小如一瓶,付上钱走人。

    小如问他:“不给离宗政买一瓶”

    秦暖拧开盖子,哼了声:“哪用得着我们管,渴不死他。”转首看小如,有些好笑;“你不会喜欢离宗政那个家伙吧”

    小如脸一红,却绝口否认:“别乱说,我怎么可能。”

    秦暖就说:“不喜欢他就对了,离宗政那种花花公子,只会祸害女人。”

    下课铃声一响,挥汗如雨的男生打完球顶着湿淋淋的脑袋上来。

    在下面洗了头发,连衬衣领子都湿透了。

    离宗政才走到楼梯口,被几个漂亮女人拦住,纷纷把水递上去。

    七嘴八舌,说他那几个三分球投的实在太帅了。

    离宗政随意抽来一瓶喝,只怕哪一张脸都没看到。

    那个女人却仿佛中了头彩,已经哇哇的叫起来。

    秦暖抱着文语作业本从办公室里出来,远远看到那里一团吵闹。

    走几步,身后有人腻上来,手臂已经搭到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手带进怀里。

    暖热的耳语扑上来:“暖暖,我来帮你拿”

    秦暖目不斜视,肩膀耸动甩开他的手。

    连语气都很周正:“叫姐姐。”

    离宗政“切”了声,只说:“黄毛丫头。”

    下午放学,秦暖收拾书包时,离宗政走过来。

    “我外套。”

    秦暖将皮扔给他。

    问他:“不回家”

    离宗政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送朋友。”

    秦暖又要骂他:“花花公子。”

    看他懒洋洋的掂着外套出去,那背景修长挺拔,哪里像个十五六岁的青葱少年。走在整个校园中都是格调出众的,即便都穿着校服,那种如海淹,如火吞的气势,秦暖自己走在里面,都觉得渺小到微不可寻。只要离宗政走在其中,却仍能一眼看到。觉得他可真是强大

    严丝合缝的白色衬衣,领口永远平整干净,以她的身高最方便的就是看到那里,再一抬眼,便是他修剪利落的齐耳短发,连耳朵上面的弧度都看得清。他的发质很好,柔顺蓬松的一头发线。

    跟哥哥秦凉一样讲究,他们两个出入的理发店,数来数去就那两家。信得着的理发师,更是少之又少。

    只有保姆在家,秦秋彦带江南出去旅游了。又是江南临时起议,这么大的人了,不定性起来像个孩子,秦秋彦也肯纵容她。

    保姆报备过两人的行程,又说:“大少爷打来电话,说他今晚回来,不过会很晚。”

    她说的是秦凉。

    秦暖说了声:“知道了,宗政可能也要晚回来,我们先吃饭吧。”

    晚上秦暖洗过澡,静下心做习题的时候,听到上楼的声音。

    她开门去看。是离宗政。

    “是你啊”

    离宗政眯起眼睛,懒洋洋:“那还有谁”

    “我以为我哥呢,他今晚说要回来。”

    离宗政看了她一眼,直接回房间。

    秦暖碰到难解的题,拿去问离宗政。

    敲了两下房门,直接推门进去。

    离宗政正在换衣服,刚脱下衬衬扔到床上。

    回过头瞪她;“我让你进了吗挺大个姑娘怎么随便进男生的房间。”

    秦暖也有些尴尬,视线闪躲,摇了摇手中的习题册:“来问你几个题,想破脑子也想不出答案了。”

    离宗政已经扯过睡衣套在身上,示意她到桌子前坐。

    “就你那破脑子”

    走过来,才低下头问她:“哪道”

    接着冷下脸,靠到桌沿上:“你什么时候能长脑子回去穿件衣服。”

    秦暖之前洗过澡,又是酷暑的盛夏,穿一件缎子的睡衣,黑色的吊带设计,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肩膀,净美白皙,宛如珍珠眩目耀眼。胸前一片春光,若隐若现。

    离得这样近,她身上散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甜之气。离宗政薄唇抿紧,竟像有些不敢看她,提醒她去穿件外套过来。

    秦暖嘟嘟囔囔的懒得动弹,一家人有什么他不是弟弟么。

    没走几步,看到他床上换下的衬衣,捞过来直接穿在身上,又坐回来。

    “可以了吧让你讲几道题,怎么那么多事啊”

    离宗政无可奈何叹气,问她:“哪道”

    秦暖指给他。

    离宗政修长的手指按在题目下方读了一遍,马上就能有思路,弯下身边画图边给她讲解。

    额发半垂,间歇性停顿一下,悠悠的转着笔,问她:“听懂了么”

    秦暖盯着他手指上不停旋转的圆珠笔,那么灵活,又疾又快。

    她脑子就更加不好使了,嗡嗡的响。

    离宗政抬手弹她的脑袋:“又跑神有没有在听”

    秦暖抽过他手里的笔:“你能不能安静一下,让我好好想想。”

    数道题目讲下来,她已经困了,掩着手打哈欠。

    离宗政说:“回去睡吧,明天再讲,我去洗澡。”

    秦暖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点头:“真的太晚了,我去睡”

    扔下笔,转身走几步,准确无误的把自己扔到大床上。

    离宗政无奈的一偏首,又来

    走过来居高临下提醒她:“秦暖,回你房间去睡,这是我的床。”

    秦暖整张脸埋在床上,听他说话,反倒缩进被子里。

    模糊的说:“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谢谢。”

    离宗政在秦家住了三四年,像这样倒换着房间睡平均每个星期都要有个一两次。

    没有办法,抱起她放回去,她睡得正浓,又要跟他闹。

    只得抱上衣服去她房间,到现在这样的模式已经很适应了。

    先去洗澡,站在床前看一眼,床上散落着她换下的衣服,甚至连内衣都有。

    离宗政收起来拿去帮她洗了。

    这些年就连这个,他也适应了。最早秦暖第二天醒来,见他帮着洗了衣服,红着脸跟他大吵大闹,骂他多管闲事,那样子明显是害羞。

    慢慢的不会了,后来有的时候他太忙,不给她洗。

    她会理直气壮的掐腰问他:“你洗自己衣服的时候,怎么不顺手把我的也洗了”

    离宗政从房里出来,在走廊上碰到西装革履的秦凉。

    抬眸:“哥”

    秦凉桃花眸子淡淡眯起来,慢条斯理:“这是暖暖的房间。”

    离宗政转身要下楼,抬手一指:“她睡在我房间。”

    才走一步,秦凉抬手扣住他的肩膀,在身高上两个人还是有差距的。

    秦凉指掌一用力,已经将他按到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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