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黯然一笑,忽地生疏道:“对不起,我失礼了。少夫人,告辞。”
“公子”她忽又喊住了他,看到他眼里涌出喜色,迟疑了片刻,问道:“素心姐姐,也会走吗”
他微微一笑,“她嫁人了。”
她怔在那里,看着他,渐渐走远,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他也要走了,还远走高飞,心里忽地生出一阵害怕。
恍恍地往外走去,长亭边,忽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很是仰慕道:“你就是扬州有名的才子啊”
子夜止住了步子,是那青儿公主,旁边是彬彬有礼的慕容晏,恐怕他现在还不知道施梦兰被皇上接入平安苑的消息吧,不知他知道会怎样。她慌忙躲到了一侧,不能让他们现她在这里。
“公主过奖了,不过是一介书生。”慕容晏谦逊道。
青儿公主咯咯笑起:“原来真是这样。”
慕容晏不解:“此话怎讲”
“人道书生都痴,你现在的样子就是。”
慕容晏有些尴尬,悻悻低头,默默跟在公主身后。
公主忽地转身笑道:“刚才谢谢你,不然我就掉到池塘里了,我可不会水性。”
“是在下的荣幸。”
“你既然是才子,为何不报效朝庭”
慕容晏停滞一下,简单道:“时运不济。”
青儿公主吐吐舌头,大概是看出了慕容晏的避讳,便不再言语,一齐朝内园而去。
子夜从墙内出来,运起法力飞到半空中,在御华园上空盘旋,内园的宴席已经开了,人人华服出席,一旁乐工奏器吹曲,另有数名女子,身着彩衣挥带而舞,好一派升平气象。
只是,她只能飘荡在空中,看着,一直看着。人间纵是再繁华,没有人陪伴,再美的景象,也不过是过眼的云烟,徒惹人心孤寂。
她忽然想起,一年前,出尘对她说过的话,人比仙还要寂寞,她兜兜转转,得到的,也只不过是寂寞。
转身,飘然而去。忽瞥见,对面檐顶之下,一抹白色,迎风而立,是出尘。他并未注意到她,而看着园中的笑声满堂、乐声飘飘,伫立着,尽显身影孤清。
梦半惊-6
他一个和尚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不及细想,她转身朝他的方向飞过去,落到他的身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鬓已微霜的皇上,正揽着蓉妃饮酒高歌,乐工小心地和着皇上吐出的曲调敲打着乐器,生怕有一丝跟不上。皇上满面春风,刚毅的脸上,尽是少年狂。唱到尽兴处,皇上忽地拉着蓉妃起身,出尘纵身一跃,上了殿顶,这才瞥见了她。立刻僵在那儿,与她遥遥相望。
皇上与蓉妃刚迈了几个舞步,众人就一阵鼓掌喝彩,皆呼着:“皇上真风采”直到他们跳完回到座上,出尘才从对面飞回来,落到她身边,冷冷问:“你怎么会在此”
她不理他的话,挑眉一笑:“师傅平日里法力高,总在我未现你之前你就现我,可今日怎么了心思在何处”
他又朝园内看了一眼,本就难懂的目光又被月光蒙上了一层神秘。不理她,转身就要离去,她忙跟了上去,抓住他白袍的一角,“你要去哪儿”
他转头,眉毛挑起,带着一丝笑意:“打坐诵经,你也要跟着吗”
她怔了一下,飞身上前,攀着他的肩膀,垂默默点头,“我想听你诵经,听你。”
他眉头一皱,忽道:“你的法力怎么回来了”
“啊”她忙仰头装作不懂,继而撒手朝着园外栽去。
还好他有点良心,在她即将落地的时候伸手将她捞起揽在了身边,不解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你,一着急就飞起来了。”
他冷笑一声,嫌弃地将她扔在地上,“任何谎言在我眼前都会毕露。”
她起身。拍拍身上地尘土。闷声道:“是。你是法力无边地高僧。现在还受皇上喜爱成了国师。我这个小妖精永远都高攀不上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皱眉。深深看着她。一把抓起携在腋下朝着城外飞去。
她挣扎着。拳打脚踢。却耐不得他有如此大地力气。于是抗议着:“一切顺其自然。师傅。不要封我地法力”
他根本不理。飞得欲加疾快。风在耳旁呼啸而过。眼看着寺门在即。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声道:“男女授受不亲。大晚上地。你带一个妖精回禅房。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不怕我怕啊。我已经为人妇了”
“我不去寺里,我怕菩萨”
“这样好不舒服啊,能不能换个姿式”
还算凑效,他抓起她的肩膀顺势将手揽在她的腰际,两人相依而立,衣袂在风中飘飞交缠在一起,好似神仙眷侣。
她在心里偷笑一番,抚在他后背的手,慢慢往上去,找准位,用力。
他大惊,转过头看着她,话未出口就颓然倒在了她的怀里。
她得意不已,她现在的法力可不在他之下。只是看着臂弯里不醒人世的他,心里忽地一沉,收起法力落到地上。
白色的月光透过树影为他蒙上了一层光辉,她不禁伸手轻轻抚着他俊逸如仙的脸,光滑的,下巴处有些许的扎手,弄得她手心痒痒的,但她好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将脸颊伸到他下巴处轻轻擦着,手更是伸到他的光头之上,轻拂着。想到一开始看到他剃度后想摸他的光头他嗔怪的样子,不禁咯咯笑起。
“师傅,我知道你为我好。只是,没有了法力,我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既然你都封不住,就顺其自然吧。”
将他安置在一棵树下,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式,飘然而去。
回到府里,大门敞开,似乎在等待着她归来。现如今,老夫人也不管她了,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进了园子,看到房内亮着一盏灯,想必是翠儿看不到她又着急了。她笑笑,总算这府里还有一个人在意她的来去。
推开门,竟看到慕容晏坐在桌前,独斟自饮,醉眼迷离。
她忙上前夺过他手中的杯子,温和道:“公子你不是在御华园吗怎么回来了为何一个人喝酒”
他抬头,满脸的哀愁,欲要伸手抓杯子,终是重重地落在了桌上,低喃着:“她在平安苑,你已经知道了”
子夜怔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不敢看他。
他伏在案上低笑一声,又抬起头,带着三分醉意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耐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哈哈哈哈”
“公子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当时,你为何不承认了是你唱的你是有夫之妇,皇上不会拿你怎么样,兰儿就不同了,你懂吗你懂吗本就毫无光明的未来,现在真正的陷入了黑暗之中”他说着,声音愈来愈大,甚至是愤世嫉俗、歇斯底里的,她怕极了,从未见过他如此,摇着头,喃喃着:“不是我唱的,不是我唱的”
“我知道不是你唱的”他忽地站起,逼近她吼叫着。
“也许这是命里注定的。小姐那样的人不该困顿在寺院里”
“可这个人也不该是皇上他会现的,一切都完了。”
“皇上会现什么”
“会现我们之间有私情。”
“没有人说,皇上怎么会现”
他恼恨地捶了一下桌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懂。”
“公子,你怨我了,恨我了”她慢慢往后退,一直退到门边,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
他终于感觉到她的惊慌,摆了摆手,无力道:“我没有。对不起,我刚才失控了,我现在想静一静,你走吧。”
她应了一声,出了门,无处可去。也许他忘了,这本是她的房间,她能走到哪里去
梦半惊-7
她就靠在门廊边,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她醒了,是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的。
睁开眼,竟看到许多穿着黄色锦衣的大内侍卫站在她面前。他们个个手持大刀,面无表情,就如地府里没有血肉的鬼魂那般,她害怕极了,推门进去,慌乱地喊醒了床上的慕容晏。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她还无法思考,没来得及思考,慕容晏就被他们架着胳膊带走了。罪名是,目无君主,妖言惑众。
她不懂,目无君主、妖言惑众是什么罪名于是拉着为的那个侍卫不停地苦苦地追问,他竟冷冷说,花泽少与慕容晏愤世嫉俗,心存不轨,欲利用皇上南巡之机加以迫害,证据确凿,无可辨驳,轻则当斩抄家,重则灭其九族。
祖母和公公婆婆一听到这个立刻瘫在了地上,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公公看着慕容晏被带走,跪在地上,不禁对着苍天问:“我慕容一氏,祖祖辈辈安分守己,虽谈不上报效朝廷,也是良民的典范,何来的目无君主妖言惑众之罪啊”
子夜踉踉跄跄地追到大街上,侍卫早已将慕容晏架上马车,飞奔而去。一旁的百姓都还不明所以,都看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她去了花满楼,看到大门紧闭,贴上了盖着官印的封条,还有守卫在一旁。她去了知府行衙门,看到原来的官兵也换成了黄衣的侍卫,她欲要进前找知府大人,竟被告之,知府被停职查办,皇上有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违者严惩不贷。
怎么会这样一时间所有的人都遭了灾。她站在衙门口,看着那门前的牌匾上还书着“朗朗乾坤”的大字。既是朗朗乾坤,何来的妖言惑众一切不都是很好吗昨晚,御华园内还歌舞升平。她不懂,真的不懂。
出尘,对的,去找出尘。他一定有办法的,他一定可以帮她的。
这时,忽听得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喊她:“少夫人近来可好”
她扭过头,表情厌恶至极,“你怎么会在这里”
“施大人现在是嫌犯。但百姓不可一日没有父母官啊。我是暂替。暂替。”薛子谦边说着边摇着扇子走近她身边。她往后退了一步。忽想到了什么似地。大声道:“是你”
“少夫人何出此言”
“因为你不是个好人。这些事情一定是你在背后捣地鬼”
薛子谦脸色蓦地一变。唰地收了扇子。逼近前来。低声狠狠道:“少夫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我把你也抓起来。”
然后。又扬起头。故意大声道:“真是天大地冤枉”
虚伪子夜在心里骂着。
“这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没事就吃喝玩乐好了,干什么伤春悲秋的,做一些酸诗,惹怒了皇上,谁也救不了他们。花泽少更甚,敢在皇上住的寝宫上做文章,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你说什么花公子怎么了跟皇上的寝宫有什么关系”
“平安苑平安苑,就在这平安二字上,这次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他说着就转身欲要进去。
子夜忽地拉住了他,急道:“你说清楚,平安二字怎么了”
薛子谦笑笑,看着她拉着他衣襟的手,别有用意道:“少夫人,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可有伤风化啊。”
她看看四周路过的行人,只得放开了他,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种事情怎能告诉你这种无知的妇人少夫人,我劝您还是回家去帮着公公婆婆把贵重的东西藏起来,免得到时候一抄家沦落到上街要饭的地步。”
她心中气忿不已,冷冷道:“你休想,你的诡计不会得惩的”
薛子谦冷下脸一把将她推开,对两边的侍卫道:“把她给我轰走”
子夜只得离去,径直来到了磐若寺,用了个隐身法直接闯进了出尘的房间,他正在佛前打坐念经,她便隐着身,在他身后徘徊着。昨晚骗了他,今日竟不如如何开口求他。
“别躲着了,现身吧。”
她一怔,扬手在身前一挥,现了身,跪到他身前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轻笑,似带些得意地用食指点了点太阳处,“你的一切都印在我这里。”
“那我现在心里想着什么我为什么来找你,你也是知道的了”
他停止拈弄佛珠,转头看着她道:“小妖精,不要去管俗事,人各有命。”
“不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的相公还有我的公子。”她说着抓着他的手,哀哀地看着他,求道:“师傅,虽然我不太明白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可我知道这次很严重,真的很严重,要抄家,要杀头,要灭九族的。并且,我知道他们是被小人所害,是薛家捣的鬼。我刚才看到薛子谦了,他现在竟代替施大人坐守衙门,他甚至,都默认了。”
他垂眼看着她,伸出手,在她额前轻轻抚过,那柔软厚实的手掌,好似一件无尚的法器,她前一秒钟还躁动不安的心竟平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为她指一条通向幸福的道路。
看着他的菱唇微启,一张一翕,慢慢道:“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他们,而你自己。我说过,你触动了浩劫,你的前方就是一片火海。他们的前方是无限开阔的平原,根本不能相比,所以你不必去想他们。”
“不,我无法不想。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只想着自己。”
“小妖精,有的人,就是无法不自私,才活得很辛苦。自私是人的本性,有时候是必须的。”
她忽地抬头,看着他,“师傅,你说的是你自己吗你心里装着众生,从未想过自己,甚至忽略了自己,所以很辛苦。”
“我是佛,代表着佛祖、菩萨,早已没有了自己,而是属于众生。”
“做佛要牺牲这么多,没意思。师傅,你是投胎到什么人家的为什么我听他们说,你从小就持了斋戒。”
“你该回去了。切记,心平气和。这些事情,几天后便会过去。”
“我不想走。”她往前蹭了蹭,“他们都在哭,我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他看着她,嘴角噙着些许的笑意,“看来在人间呆的这一年多你还是学到了东西。哭不出来便好了。”
“不好那不变成了无情的人了”
“几滴眼泪怎可以评定一个人的情感有一天你就会明白了。”
梦半惊8
茂的夏,慕容府却尽显示萧条,似乎连鸣蝉也在为哀叹。
子夜走在长长的回廊中,竟看到很多下人手提着小包袱闪躲着快步行走,她欲要拦住一个问问情况,刚伸出手,那人就撒腿溜了。她郁闷不已,回了房,翠儿正抱着小惜朝不停地哄着,却仍止不住他的哭闹。
子夜抱了过来,对他笑了笑,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小家伙总算停止了哭闹,呆呆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小公子还真认人,可累死我了。”翠儿见状一边捶着胳膊一边埋怨着。
“李嫂呢”
“回家通风报信儿去了。”翠儿说着起嘴,带着一丝鄙夷。
“怎么了刚才我看到许多人都拎着包袱呢。”子夜说着摇着小惜朝,将他轻轻放到了床上。
翠儿叹息一声道:“他们听说公子犯了诛灭九族的罪都被吓跑了呗。”
“哦翠儿为何不怕”
“我孤身一人能走到哪儿去,只要少夫人不走我就不走。”
“你说平安二字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子夜想起薛子谦地话不禁问道。
“平安有什么不好地。可是大吉利话呢。”
“可薛子谦说。这两字惹怒了皇上。”
翠儿皱皱眉头摇头道:“不会吧。我可想不出有什么不妥。恐怕是公子们先前恃才放狂做地诗惹了祸。唉。这种事啊。听说在前朝时就有过。死了好多读书人呢。”
“没想到公子说地是真地。伴君如伴虎。他当时就担心题对匾额一事出问题。也是下了很多功夫。千谨慎万小心。还被小人挑出了毛病。本说着三日后要远走高飞。谁道世事如此难料”
“少夫人。您说谁呢”
“我是可惜花公子,他是好人,不该受此灾难。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们。”
“我们女流之辈又有何法子连知府大人都被革职查办了”翠儿说着俯到她耳边小声道:“听说是薛家故意在整我们,少夫人可见过皇上身边那个蓉妃她就是薛子谦的姑姑,听说这次还要为太子指婚。”
子夜不禁回忆起那蓉妃的样子,长得倒是妩媚妖娆,当初在寺里她还极力为施梦兰开脱,只是现在子夜才明白,蓉妃当时的好意不过是不想再多一个女人来分享皇上。
掌灯时分,子夜从前厅出来,一路上心绪复杂。想着餐桌上祖母和公公婆婆的苍老和失魂落魄,心中不忍。而她也终于弄明白了诛灭九族是怎么回事,那便是慕容家的远近亲戚全都要受牵连,甚至还包括那祠堂里庄严肃穆的祖先牌位,同样,也包括她自己。
于是她飞身出墙,一路来到了御华园。平安苑内掌着灯,她恰好看到喜儿出来,在外张望着似在等人。于是她在一个墙角落地,迎上了喜儿。
“少夫人,您怎么进来地”喜儿甚是惊异。
“你在这等谁呢”
“不是不是。”喜儿忙摆手,拉着她入门,左顾右盼一番,小声道:“我在把风。皇上今天要临幸小姐。”
她一怔,忙入了内室,正看到施梦兰一手握着一方白帕,一手握着一把匕,脸色白,眼神慌乱,迟着。
“小姐你要干什么”她慌忙上前夺过了匕。
施梦兰一惊,继而抓着她问道:“表哥怎么样你去牢里看他了吗”
“狱卒不准进,说是皇上钦命,只有三日后的堂审才能见到。小姐,你可不要想不开啊。”
施梦兰瞥了她一眼沉声道:“我哪里想不开了,我是在想办法。你把手伸出来。”
她不解,但还是伸出了右手,施梦兰紧抿着嘴唇,抓住她的食指,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忽一阵疼痛,一直到心里,她差点叫出声来。
“你为什么咬我”
施梦兰不理她,捏着伤口处使劲地挤,几滴鲜红的血落到了白帕上,赫然在目,如同一朵妖艳欲滴的红梅,接着她便将这白帕铺在了薄薄的床单下面,来回地抚摸着,仿佛思绪回到了从前的某个时刻。
子夜只是轻轻吮吸着受伤的手指,很疼,直到现在才知道皮外伤竟也可以让人这么疼
施梦兰忽地起身,摸着她的脸问:“疼么”
她点点头,哆哆嗦嗦收回自己的手。
“我没有那个勇气。子夜,我怕疼下不了手。伤口要藏好,千万不要被人现。”
看着她走了出去,我悄悄用法术愈合了伤口。只是不明白,产下惜朝时那样撕心裂肺地痛她都挺过来了,为何怕这个不过,早知道她要的是血,给她就是了,也不用这样被咬。
外厅,问施梦兰:“你想好了”
施梦兰黯然低头,看了看外面,苦笑一声道:“你一定要告诉表哥,我是为了他才屈就于皇上的,我这辈子,心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子夜怔怔点头,忽听得喜儿小跑着过来,口里大声叫着:“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施梦兰忙上前捂住了喜儿地嘴,嗔道:“早嘱咐过不要这么慌张。
子夜,你快走,不要被皇上看到你。”
子夜听罢,忙出了门,往另一个方向中跑,藏到了一簇花丛之后,看到皇上摒退下人,入了厅。
她悄悄潜入了苑里,看到屏风后,施梦兰与皇上把盏而饮,几杯酒过后,皇上便是醉眼迷离,忽地恢复平时的冷静和严肃,抓过施梦兰的手腕道:“我知道,你心里千百般不怨梦兰,朕不在乎。只要得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体,总有一天就会得到她地心,因为,心始终是要回到身体内的,不然就活不了了。”
施梦兰慌乱不已,跪到地下,“皇上何出此言民女对皇上是一片真心”
皇上大笑两声,猛地将施梦兰横抱而起,稳稳朝着屏风后的大床而去。
帐后传来施梦兰的低呼,珠翠摔落在地,与大理石相击,清脆地回响。子夜屏息而立,紧紧抓着门边的雕花,那清晰的声音传入耳朵内,一阵一阵叠加在一起,嗡嗡作响。她忙跑到了廊外,喘息着,那些模糊不清地缠绵缱绻、粗喘,扰得她心乱如麻。施梦兰的哭喊声渐渐溢出,一声响过一声,似是痛苦,似是央求。皇上的嗓音低沉而颤抖,一声声唤着:“梦兰、梦兰”愈唤愈急促。
她忽地想起云熠在翠儿身上的狂暴,吓得连连后退,太阳突突地跳着,喉咙抽紧,嘴唇干,浑身上下被一股执气笼罩,几乎要狂。转身冲出了御华园,在半空要翻腾着,要耗尽这突然涌出的能量。夜空寂静,繁星闪烁,它们静静地俯瞰人间,是否也能看到那些不为人知地隐秘
她在空中盘旋好久,本以为会累,会疲惫,会平静,可是脑海里更加迷乱,最初在出尘面前那一舞桃之夭夭、施梦兰的轻泣,客栈里他们的私会,红衣女子在慕容晏身上地缠绕,花泽少在她额头擦过的若有似无地湿吻繁杂的画面在脑中依稀闪过,一些莫明其妙地细微感觉弥漫全身,手心、额上,背脊全都涔出了热汗。臆想已经变得疯狂,亲吻,拥抱她再也受不了了,捂着脑袋直直往地上撞去,一切的烦恼根源都来自它。
忽然,半空中一双手接住了她。
她猝然倒躺着,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惊异开口:“师姐怎么是你”
媚娘身穿红衣依然美丽,一手无着她的额头,脸上带着暖人的笑意,轻问道:“子夜,你看到了什么”
她忽地晃头,胸内翻腾,挣开媚娘,朝着身旁的一棵树用尽所有法力击去。那树,轰然倒地,她的喉口亦涌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她盯着自己的手掌,喃喃念着。
外面的侍卫听到了动静,纷纷出来查看,媚娘抓起她跃上了屋顶。看着那些人议论了好久,理不清头绪,最终散去。
媚娘伸手点向她的额头,似在她的脑海里输了一道灵力,立刻,那些似曾相识的缠绵画面在脑海里交叠相加,只是每一个画面里都多了一个身影,一个男人的身影,她却看不清他的脸,更不知道他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师傅,是谁他是谁是慕容公子吗”她抱着双膝,想哭,却无泪,心内很是压抑。
媚娘忽地冷下脸,一把将她抓起,责问道:“我道我是那天底下最笨的妖精,应不了千年大劫,终日郁郁。没想到你比我还笨,子夜,不要再招惹别的男人了,你今生欠的桃花债已经够了”
她摇着头,不懂师姐说的话,她没有去招惹男人,从来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人生的路为何有这么多烦恼,她只是渴望有一个身影,无论在何时都能长伴左右。她渴望做人,拥有人的感情,拥有人的快乐,拥有人的逍遥。她也渴望慕容晏,想要他来成全她,成全她可是,刚才她脑海里那些芜杂的画面都是什么
“师姐,我该怎么做”
“你不是想做人吗其实做人是最难的,要勇敢,很勇敢。你心里想着谁,就去找谁吧”媚娘说完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飘然而去。
梦半惊9
心里想着谁
她站在白瓦之上,看着浩瀚的夜空,那个隐藏在心底的身影,仍是模糊的,她只是想问,是慕容宴吗
没有人告诉她答案,恍惚着,她失去了知觉。
又做梦了,她飘荡在一个陌生地方,四周无人,她喊啊叫啊也没有人理她。然后她累了,就随便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似乎在等待着。忽而,仿佛天外,有一声柔和的深沉的声音对她说话,“子归,子归不归,不归”
子归不归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懂,迷茫地看着四周,寻找着这个声音的来源,但什么都没有,连最初的那个影子都没有了。她的良人,到底在哪儿啊
绝望了,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看到翠儿惊喜的脸,大叫着:“少夫人您可醒了吓死我了”
她揉了揉有些不适的头部,看了看房内,低声问:“惜朝呢我怎么了”
“小少爷在李嫂那儿呢,您不用担心。您啊,都睡了三天了,找了好多郎中都看不出病理,还是出尘大师来看了看,说您这是急火攻心,休息几日便可了。唉,少夫人,担心也没有用了,今日都开堂了。”
“什么”她忽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慌慌张张披上衣服,“三天了今日开堂,我要去衙门”
翠儿忽地拉住了她,“老爷夫人都去了,少夫人您不能去”
“我怎么能不去”
“出尘师傅说地。今日您不可往东。有灾难。老夫人出门时吩咐过了。让我好好看着您。出了事儿可要唯我是问呢。”
“出尘”她喃喃地念着。
“对啊。出尘师傅说地肯定不会错地。现在连皇上都对他地话深信不疑呢。全城地百姓都尊敬他。磐若寺地香火可因为他旺了不知多少呢。少夫人。您躺下吧。多休息一下。既来之则安之。静候吧。”
她听翠儿地话坐到了床上。呆呆地看着墙壁。可是心越来越乱。睡梦中那个男子地声音又在她耳旁响起。“子归不归子归不归”
她忽地站了起来。子归不归。这预示着什么他们回不来了
“少夫人您要去哪儿”翠儿看到她往门外走去慌忙叫着。
她不理,快步走着。目无君主,妖言惑众,这可是诛灭九族的罪名,就算是皇恩浩荡,不灭九族,他们岂不还是难逃一死慕容公子,花公子,她在这世上全部的牵念都在他们身上了,他们不能死,绝不能死
翠儿哪能追上她,出了府门她便暗用了法术加快度。扬州城,一向繁华热闹的扬州城,今日显得无比地冷寂,甚至大街上都没几个人。偶尔一两个与她擦肩而过也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将到衙门的时候她便看到了好多的人,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隐隐听到堂上传来主审问案地声音,她稍用法术不费力地挤到了前面,看到了相扶颤巍的公公婆婆和祖母,甚至看到了只有一面之缘的花老爷。公堂之上,花泽少与慕容晏都穿着白色的囚衣跪在地上,主审的人竟然是云熠一旁坐着皇上,云浦羲,蓉妃还有青儿公主;另外一边是薛家地人和几个官员。
“花泽少,你且说平安二字的用意何在”云熠沉声问着。
花泽少淡淡瞥了他一眼,笑道:“平安乃是祝福之语,请问太子殿下,还能有什么用意”
云熠地脸色一变,厉声道:“大胆刁民,从实招来”
花泽少无奈道:“平安是福,恕草民无知,不知道它还有什么意义。”
云熠拿起案的卷轴看了看,“从花满楼搜出地那些诗,不法之心,昭然若揭。御华园,浮云斋,平安苑,皆是深隐不轨之意。”
他说完便与一旁的笔录使眼色,笔录立即起身,对着众人道:“御华园,浮云斋,平安苑,每一个名字里面都有一个隐字,乃是华、云、安。众所周知,华是先帝太上皇的字,云即是皇族地姓氏,安安嘛,安是当今圣上的乳名。御华,浮云,平安,御、浮、平三字可以理解为是驭、伏、平三字。花公子,这其中地意思我就不用再往下说了吧,不然连我也要担个罪名呢。”
堂上堂下一时寂静无声,子夜在下面看着花泽少的后背,挺得直直地。
桀骜不逊的公子,他心里现在一定很难受吧。堂上那个人是他的兄弟,一旁的那个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们竟要治他罪御华、平安、浮云,本是简单的字,为什么他们要想得那么复杂
这时花泽少忽地
来,转身对着外面放声大笑,他看到了挤在前边的子掠过一丝不舍和疼惜,即而便闪开了,大声道:“全都是庸人自扰,太平盛世何来的不轨我花泽少一生自在无争,是你们的心不干净,枉加曲解安是皇上的乳名请问,皇上的乳名我如何得知”
他说着看向那蓉妃,蓉妃强装自然地闪躲过,端起案上的茶碗抿茶。
子夜不禁狠狠瞪着蓉妃,又看看薛字父子,满脸的得意之色。真是陷害好人,不得善终
云熠忽地狠拍了一下桌案,怒道:“大胆花泽少父皇的乳名哪能容你如此菲薄”
一旁的皇上朝云熠使了个眼色,云熠便抽起行刑令甩到了堂上,大声道:“来人,给我好好教训这个狂妄之徒”
立即有四个衙役拿着巴掌宽的木棍走到了堂上,花泽少还在笑着,倨傲,无视所有。皇上怒了,拍案道:“大胆花泽少,还不跪下”
花泽少立即停止了笑声,偏过头,怔怔地看着皇上。确切的说那不是在看,而是在端祥,子夜甚至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敬慕,皇上亦被他这种目光看得不自然起来。他不知道,他将要处罚的人是他的儿子啊
只是谁也没料到花泽少会说出下面的话。只见他先是郑重地向皇上行了一个礼,然后淡笑着,慢慢道:“皇上何劳再费神既然认定了我是个乱民,便终审吧。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慕容晏与我多年好友,一向本分做人,我们昔日所作多是出自我的笔下,与他无关。”
慕容晏在一旁惊地抬头,眼中复杂,无奈地看着花泽少,满含情愫地唤了声:“花兄你”
“有口无凭,怎能听你一面之词就免了慕容晏的罪名”一旁的蓉妃慢慢说着,拉了拉皇上的衣袖。
皇上迟了一下,定是昨晚施梦兰成功地吹了枕边风,只见他看了慕容晏一眼,威严道:“朕曾读过你的一篇随笔,文法精妙如行云流水。你们慕容家几代经商倒是本分,你说,你可本分”
慕容晏惶恐至极,忙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连声道:“小民一心向着朝庭,一心报效江山,只是无门。”
皇上干笑两声,“好,我倒看看你如何报效江山,你且起身候着。”
慕容晏忙起身候到了一侧,担忧地看着花泽少。
云熠便抽了令箭,拿在手里似里把玩着,慢慢道:“花泽少,跪听终审”
花泽少听罢往前走了两步,竟坐到了正堂之下。堂外的百姓一阵哗然,都在说他胆大。云熠又惊又气,欲要开口,皇上扬手止住了他。皇上看着花泽少,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在脑子里搜寻许久,终是想不起。疑是故人,且他就要赴死,就看在他为御华园出过力的份儿上,容他这一回。
子夜着急不已,看到一旁的花老爷竟颤抖起又手,嘴巴一张一翕似在喃喃自语。她竖起耳朵细听,听得他口中念的是:“造孽啊”
子夜一惊,难道他早已知晓花泽少的特殊身份。这些年来,虽对他冷漠,却也纵容,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子弟。
想起花泽少心里面那个跪在雪地里的柔弱母亲,痴等情郎,如何的辛苦
“啪”的一声,令箭落在了地上。云熠接过案卷,大手画了一个叉号,又递于笔录,笔录便端与花泽少,示意他画押。
子夜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便问一旁的婆婆,婆婆叹息道:“一画押罪名就成立了,可叹花公子一腔才华。”
“皇上会判他什么罪”
“定是死罪”
她忽得一阵头晕目眩,抬头望着天空,那上面映出了花泽少温和的笑脸
那是第一次在花满楼相见的时候,他夸她美得像天仙,还念了四句诗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好美的意象;接着便是扬州城的桥头,好多的人呢,但他就是那么显眼,花服锦衣紧紧的拥着她,那种温暖深入骨髓。还有他的唇,在她的耳畔轻啄着,简直要把她融化掉了。他还大笑着说:“我可是风流才子啊,就让他们看好了,看看我们有多甜蜜”那一刻纵是扬州城繁华似锦,也不极他的笑容夺目。
她怎么能让他死呢当初他要从她的生活中退出的时候她都觉得世界没有了,现在他就要从她的生命中退出了,她还能活么
梦半惊10
是在云熠的话还未出口的时候,她大叫了一声,在众推开挡着的衙役闯进了公堂。
众人皆哗然,云熠手握惊堂木盯了她一阵,几乎是低吼着,“慕容氏你好大的胆子,扰乱公堂可不是小罪”
她跪在了花泽少的旁边,低声道:“大人,民妇实在是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云熠轻笑,“不得已你的相公现已无事,你还有什么不得已的”
她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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