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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部分阅读

    他一惊,“他怎么你了”

    她抽着鼻子抬断断续续道:“他就是对我凶了。可是他伤害了翠儿,翠儿流血了。师傅,是不是我回了花满楼,花公子也要对我这样我害怕。”

    他总算听懂了她在说什么,表情由不解变为窘迫,继而就是担忧,抚着她的肩膀道:“花公子与他不同当然不会这样对你。以后不要再跟太子见面,他放浪形骸,性格古怪,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见他,他太可怕了。”

    “好了,跟我走吧。”他说着就揽起她的腰际欲要飞起,她忽地往后撤,站在原地,死死地拉着他,求道:“师傅,能不能让我再多呆两天我想再多看看惜朝,我走了,他就真的没娘了。”

    他眼色微动,半晌,才不情愿地吐出几个字来,“只此两天。”

    出尘离去,她扶着树站在墙上,暗夜的风将裙摆吹起,如同一个游荡幽魂。

    两天

    两天后,所有的人都会忘记这场婚姻,包括慕容晏本人。她不禁苦笑,这样也好,在他的心目中,她便永远是那个被他夸赞的心地善良的姑娘,老夫人对她也依然喜欢。花公子,也不会被她伤害,他们会回到从前,他又会宠溺地看她,点她的额头,夸赞她,好美。

    时候不早,该回去了,她将玉萧塞入衣襟里,可惜,刚才忘了让出尘为她吹奏一曲,好让她心安。抿了抿嘴唇,扶着树杆欲要攀下,腹内忽地一下刺痛,她没防备,用手去捂腹部,脚下不稳,直直地从墙上栽了下去。

    头着地,痛得无法形容,世界仿佛都不复存在了。蛇蛊早不作晚不作,出尘刚走就作,她喊了一声“师傅”,没有回应。他用飞的,恐怕早已出了扬州城。

    梦半惊-1

    锥刺般的疼痛一阵强似一阵,额头沁出了汗珠,身上却冷得抖,犹如三九的天气躺在冰天雪地里一般。她挣扎着坐起,这巷子里黑糊糊一片,应该没有人会现她,爬到墙边靠着,从怀里摸出那玉萧。出尘在上面施了法,只要她一有异样,他就会感觉到,就会来到她身边,就会用法力减轻她的痛苦。

    于是,她忍着,等待着。

    终于听到巷子口有脚步声近,激动之余,挣扎了几下,弱弱地唤了一声:“师傅”

    可是,当她的目光转到巷口时就后悔了。

    那不是出尘,是凡人。

    他们先是怔了一下,就一前一后走了近来,看样子,像是主仆二人。她挣扎了几下想要站起,却没有力量,心急如焚,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恍惚中主仆二人将她扶起,动作轻缓,应该是良善之辈,她且忍着,绝不能让他们现她的痛苦。待蛊毒过后,再编谎话过关。

    一件外衣被裹上身,她被横抱而起,那男人的气息离得她好近,温热湿润,让她想起花泽少。

    这时抱着她的人道:“6海,你快请大夫入园,我随后就到。”

    她一惊,双手紧紧攥起。这深沉的极具命令口吻的声音,是那个可恶的太子殿下云熠的

    潜意识里她开始挣扎,心中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努力地睁开双眼,看到月色中这一张俊美得恍眼,冷酷的慑人的脸,拼尽力气大声道:“放开我”

    他低。蹙眉道:“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实点儿。不然我就把你扔这里让你自生自灭。”

    “把我扔在这里。我不用你管。”她蹙着眉慢慢道。她巴不得没人管她。她大不了独自忍受。要看大夫。绝对不行

    他邪气一笑。“本殿下好不容易做件好事。竟然还有人不领情我看你是缺乏管教。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一阵又一阵地疼痛令她难受不已。张开嘴。欲要再说。脑子一懵。一片混乱。怔怔地看着云熠地侧脸。无奈地被他抱着快步前行。似乎一路上他都在狠狠地对她说着什么。让她老实听话。

    进了御华园。入了浮云斋。云熠将她抱入了内房。绣屏过后。一张粉红旖旎地大床。她闻到了胭脂地香味。就如以前地花满楼地味道。这是什么人地床想起白天那靡靡之景。她便拼命扭头大叫道:“我不睡我不睡”

    无情地男人。不知这些时日欺辱过多少女子。她不要睡在这种床上

    脸颊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轻碰了一下,接着头就被硬掰了过来,云熠皱眉看着她,目露戏谑:“你怕了被本殿下宠幸可是天大的福气。”

    什么福气,她不稀罕自负的人。她要走,她要离开这里。出尘刚对她说过,云熠是个放浪形骸之人,不可接近。

    于是她拼命挣扎大喊,好像还对他拳打脚踢,房间里一时来了几个下人,但云熠不知对他们说了什么,他们都退了下去。

    云熠硬拖着她上床,她不能看到那玉枕香被,许多芜杂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涌现,头痛欲裂,想要大声嘶喊。

    可最终,她还是被拖着上了床。没了法力,她连个凡人都敌不过,绝望不已,放声大哭,大叫着:“太可怕太肮脏了太坏了”

    “少夫人”云熠将她按住便这样唤她,声音似乎变得温和了许多,为她盖上了被子,“放心,没人会欺负你,这是我的房间,没有其他人住过。”

    迷糊中,她嘤嘤而泣:“就是你的床我才不能睡”

    这时突然有人进来,一阵低语过后,就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脉搏。

    是郎中

    她一个机灵醒了过来,拉起被子,蜷缩在床角,害怕不已。医生会看出来的,她没有病,她身上有邪气。她不能被人现是妖精,她不想死

    恐惧地看着床前的郎中,好似看着一头猛兽,心里不停地叫着出尘的名字。她都这样子了,他为何不来寻她平日作时有他在身边,没有这么痛苦过,时间也没有这么长,今日他为何还不来

    哭了好久,闹了好久,也吵了好久,云熠似乎一直在床边,不停地说着什么她好烦,不想看见他,就是因为他在床边,她才不能安心,她其实好累,就是不敢放松警惕。自从知道了,男人对女人的那种企图之后,她就怕,怕极了。

    他端了药命令她喝,她是绝对不会喝他的药的,她没病,也用不着喝药。

    “快喝”他吼着,“再不喝我就派人把你扔出去”

    “我不喝不喝”一把挥手过去,药碗落到床上,撒了她一身,烫得她很痛,却说不出口。

    云熠慌地起身,拿起一个东西就往她身上擦,擦了两下就要解她的衣服,她惊慌不已,倏然嵌住了他的手,一面哽咽一面咆哮:“不准你碰我”这咆哮声,震得珠帘晃动,烛火摇曳,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爆成这样。云熠的神情震惊不已,抽出手箍住她的肩膀。

    “你怎么了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就会说话算数,我是堂堂太子,你还不相信么”

    她使劲地擦着眼泪,不停地擦,不停地啜泣,奋力推开他,哭嚷:“求求你别碰我你怎么能这样好无情不是说情有独钟么怎能那么随便我不是坏女人,我不坏我没有争宠可是他还是不会喜欢我,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客栈里慕容晏与施梦兰之间的缠绵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好似一个可怕的梦魇。到底爱情是什么到底要怎样去爱两天后,一切都结束了,千年的等待,苦苦的追寻,如烟花一般,存在了一瞬间,便消失了,所有的人都不会记得。本以为她对慕容晏寒了心,本以为会很容易,为何现在如此难受,虽然这场婚姻荒唐又可悲,但想到要失去,要消失,还是这么难受。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她,是如何的害怕再失去

    “子夜”云熠竟直唤她的名字,将她从床上拉起揽在了怀里,让她恍惚不已。

    “原来你这么不如意,别难过。不就是一场婚姻么,不值得,明日我便还你自由身。”

    “不”她埋在他滚烫的胸膛,止不住的抽泣,“我不要失去,我想要有丈夫公子,我对不起你,如果我还有一世,一定会跟着你”

    云熠愕然,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下一世的事情谁会知道这辈子不如意便永远不如意了。”

    她猛地抬头,盯着云熠,完全把他当成了花泽少,她还没注意到,他跟花泽少之间有些许的相像之处,她忽略了一个细节花泽少也是皇帝的儿子,只不过不幸流落在民间。

    于是流着泪水,声音嘶哑问:“公子,如果我不得不离开慕容府,你还会要我么”

    他的眼睛闪烁不定,松开她,沉声道:“你出了一身汗,又沾了汤药,先沐浴,睡一觉,明日清醒了再说。”

    他刚起身,她便伸手拉住了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他拉倒在床上,用胳膊压住,委屈道:“你不说就是嫌弃我了你也不要我了,我无家可归了”

    他僵住了,紧紧地盯着她,目光中燃烧着不同寻常的火焰,若是平时,她肯定会怕,可此时,不知怎的,犹如想要扑火的飞蛾,迎上了他的目光。却听他冷冷说:“少夫人,你认错人了我可是你眼中的大坏人,你再这样,我便要了你。”

    她凄凄地笑了笑,竟然装作不认识她,脑子一沉,猝然昏迷过去。

    云熠急忙将她抱起,紧皱着眉头,似怒非怒:“这是已为人妇的女子吗明日醒后看你怎么面对。”

    梦半惊-2

    烛光隔着红帐透进来,摇曳着朦胧着。

    子夜睁开眼睛,看着粉红的帐顶,如同三月里的杜鹃花,恍惚片刻,才想起她的毒蛊作了,见不到出尘,就晕倒了。她晕了有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

    感觉到旁边有深沉的气息,她侧头,看到正支着脑袋看着她的云熠,蓦地坐了起来,抓过薄被搂在胸前,又惊又怕。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睡在这里她恍了恍脑袋,连生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熠也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莫测,冷笑一声:“自己做过的事情都忘记了么”

    她有些颤抖,惊问:“我都做了什么你怎么跟我在一个床上你快走,你快走”

    “你看清楚了,这可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从昨夜到今一直被你霸占着,我不睡这里睡哪里”他斜睨着她,目露戏谑,令她忐忑不安,他这种人,一定不会做什么好事。掀开被角,竟看到自己的衣服没了,变成了浅透的白色纱衣,隐约可见,侧目问:“谁给我换的衣服”

    他轻佻一笑:“你以为会是谁”

    脸蓦地似着了火一般通红,又羞又怒,咬牙切齿道:“那么我被你看光了你怎么能这样御华园这么多房间这么多下人,随便把我扔哪里不行吗你是趁人之危”

    他毫不在意她的怒火,凑近前来,隔着薄褥低声说:“我就是趁人之危,本太子还是第一次伺候人沐浴”说着,他极尽风流挑眉将她往怀里一揽,“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

    “啊”她惊叫一声,钻出头来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云熠满脸的满足和欣然,甚至带着点得意。那目光丝毫不隐晦地彰显着一个男人的,他的脸孔渐渐逼近,她及时往后退了退,已是退到床边,再无可退。心中的怒火,无名地烧起,恨恨道:“你这个小人你害了我的清白我要杀了你”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只是头一次感觉到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讨厌的男人那样占有了,心中恼得厉害,她的身体,决不是这样就没了的云熠也被震惊了,往后退了退,怔在那里,但马上就恢复了他暴戾的本性,一把抓过她,狠狠道:“你要杀了我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她有些害怕。但仍强装镇定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像对待翠儿那样对待了我我杀不了你。你便把我杀了。”

    “这么说。你忘记我是怎么对待你地了不过我不介意再来一次。还有。本太子有个习惯。不杀女人。”他突然轻笑。拉开被子欺身上前。敝露地胸膛呈现在眼前。她整个人都好似懵了。用手按在他胸前挡住他。似带了一丝妥协。低喊着:“不要”

    他竟真地没有再向前。她趁机推开他。光着脚下床就要逃跑。却被他狠狠抓了回来。摔在了床上。

    “在我这里。你最好老实点”他警告着。

    她仰身躺在床上。不动了。看着被窗外地风吹地飘荡地帐幔。很绝望。心急之下。用真气暗暗冲法力。可重要地脉都被出尘封了。她体内一阵疼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翻身起来。拎起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最后。得意地冷声道:“你骗我。太子殿下。骗人很好玩么”

    他蹙眉。不解问:“何出此言”

    “血啊”她理直气壮地将被子拎到他眼前,“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流血的。”

    他一怔,随即震惊地坐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她问:“难道你还是处子之身”

    她愣了,抿了抿嘴唇,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成亲这么久了,她的夫君都没碰过她一下,怀孕也是装的,一切都是假象。窘迫之极,使劲地往下垂头,几乎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他一把抓过她,认真问:“那你假怀孕是怎么回事夫妻二人联手作戏么”

    她忙摇头,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见她如此,他也没再问,哈哈大笑,躺了下来,将她按在胸前,一个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那俊朗的眉目像极了一个人,在她脸颊蹭了蹭,痒痒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你可真是个活宝,我这就来解脱你。”

    “解脱”她有些迷惑,谨慎地看着他。

    “这么美的人被冷落岂不教人怜惜,不如跟了我。”

    “你休想”她一个翻身起来,跳到床下,忿忿地看着他。

    他起身,满面的精明,“普天底下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她不听他的话,在床前乱转,最后朝他大叫:“我的衣服呢我不要穿这个,拿来我的衣服,我要回府”

    他下床,冷冷瞥了她一眼,拂袖而去。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看着摇曳的烛光,脑子混乱不已。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丫头捧来了衣服,正是她昨天穿的,干净如新,还散着花香的气息,好浓郁,不知是什么花,反正她不喜欢。

    一路畅通无阻,她出了御华园。顿时觉得好累好累,脚下无力,扶着路边的树停了下来,已到亥时了,街上漆黑无人,只有清冷的月光。转过路口,出尘迎面而立,白袍的一角在夜风中飘荡。她忽觉颊热,走上前去,低声埋怨:“你知道我在哪儿,为何不来救我”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他都对你做了什么了”

    她扭过头,“他说普天之下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师傅,我真是丢尽了脸。他堂堂太子为何为难我一个民妇”

    “我不知道,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们都不知道,那我该怎么办”她急了,“你带我走吧,让所有的人都忘记我,这一千年,我不要了。”

    出尘双目低垂,手中的佛珠停滞一下,“你怎么了”

    “我我没脸见人了。男女授受不亲,我已经是慕容少夫人了,不是说女人的名节最重要么施梦兰还因为这个出了家,我现在该怎么回去怎么面对他们你说过要带我走,你现在就带我走,我也不要去花满楼,带我离开人间”

    “小妖精,你终于想通了。”

    “什么”她不解。

    “人间的一切皆是虚妄,你最终还是要飞仙的。”

    “不不不”她摇头,“总有真实的,这一切都真切地在我的面前,不是虚妄。师傅,我的心底,还是想做人的,就像你看那小屋里亮着的烛光吗我就想有一间那样的小屋,有温暖的烛光,温暖的人,我好怕一个人。”

    出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双眼眯起,久久才道:“大千世界,每一个人都是独自出生,独自生活,独自死去你所做事情,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了。”

    “带我走。”

    “为时已晚”

    梦半惊-3

    她只有回慕容府,出尘仍站在树下,白袍在飘飞,她一步三回头地看他,最终,毅然离去。

    转过胡同,出尘忽地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如鬼魂一般,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承诺一样道:“如果好好把握,你会幸福的。”

    她抿唇,刚要问把握谁,他已经飘然而去。不过,他这样一说她的心里轻松了好多,高的大师,他说她会幸福,她的未来就一定还有希望。她忽然很强烈地渴盼幸福的到来,不是单纯的渡劫做人报恩,而是想要被人疼爱,像平凡的女子一般,被人疼爱,而已。

    骄阳似火,惜朝热的哭个不停,她便坐在床前不停地为他摇着扇子。

    “少夫人,小公子由我来照顾就好了,您回去吧。”李嫂又一次这样道。

    她淡淡笑了笑,“没事,我喜欢看着他。”

    自从那夜从御华园而归,祖母便吩咐让李嫂照顾惜朝,府里的人,都对她侧目,连慕容晏都不露面了。她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看待她,但又不敢去问,怕尴尬,怕难堪。

    街上的敲锣打鼓声响了许久还不停,她放下扇子问李嫂:“今日是什么节日吗为何这么热闹”

    李嫂笑道:“今日可是比节日更重要的日子呢少夫人为何不知,皇上今日到达扬州了啊晚上还有灯会,会比这更热闹。”

    她笑了笑,怪不得今日府里的人都不在了,兴许都去夹道欢迎皇上了。小惜朝终于安静地睡了,她起身出去,沿着长廊慢慢地走。到了后院,看到高高的院墙,思虑一下,便卷起袖子拉起裙摆往上攀。奇怪的是,她的脚下很轻,很容易便攀了上去。坐在墙头,惊奇不已。失去法力后,她与平常人无两样,攀墙亦要吃力,今日却变得轻松许多。

    她索性跳了下去,试着运法术。没想到,一跃就到了墙上,度比以前还要快。她又惊又喜,她的法力回来了

    她跳到巷子里。试着在掌心输了一道法力。去推墙。刚一碰触。整面墙竟恍了起来。险些就要倒蹋。她急忙收手。震惊之余便是不安。现在地法力比之以前强大了不知多少。难道是夭夭地元丹起了作用吗不管怎样。先不要告诉出尘。免得他又封她地脉。

    在巷子里高兴了一阵。看看四下无人。她便幻作原形飞到了空中。往城外一看。磐若寺那边好多人。好热闹。在原地盘旋了一阵便朝着寺院飞去。

    未到山门。便有源源不断地梵语传入她地耳朵内。接着便是钟声。一声一声。如同激在她地心上。纵使她有再高地法力也无法自若。落到一棵树后变回人形。瘫在那里。

    那钟声敲了足有一刻钟。折磨地她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心中直骂这敲钟地和尚没有慈悲之心。万物皆生灵。大山之内。不知多少通灵地小动物。如此敲钟。要害多少命

    许久。她才缓过劲来。入了小道。听到有人在寺里讲经。声音亮如洪钟。这人地法力一定很强。随手问了一个路人。才知道皇上入扬州第一站便是磐若寺。刚才那钟声和梵语便是防止妖魔鬼怪靠近。为皇上清道地。

    子夜心中不忿。既然众生平等。皇上何须如此死了之后还不是幽魂一缕。行尸一个

    跟着众人来到山门外,寺门大开,热闹非凡。入了寺门,便看法场之上聚集着众多高僧,皆灰白僧袍,火红袈裟,禅坐安定。两侧香案之后,那身着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当今圣上,两边坐着云熠和云浦羲两兄弟,另有两名女子,一个成熟妩媚一个年少娇美。子夜竟看到,法台之上,讲经之人,竟是出尘。不禁叫出声来:“出尘师傅”

    一旁的人听到她的话便小声道:“寺内方丈大病未愈,众人皆举出尘法师开坛。”

    她不解,据她所知,磐若寺内高僧不少,年纪比出尘大修为比出尘高的也不能没有,为何偏要他开坛讲经。

    一旁的人似是很喜欢讲话,便对她道:“出尘法师自幼为僧,出娘胎,就持斋受戒。一心不爱虚荣,只喜修持寂灭,根源好,德行又高,千经万典,无所不能,佛号仙音,无所不会。皇上当即就点了他,还赐了左僧纲,右僧纲,天下大阐都僧纲之职,出尘大师受了大阐官爵,皇上又赐了五彩织金袈裟一件,毗卢帽一顶,当即开演经法。”

    子夜听得糊里糊涂,什么左僧纲右僧纲大僧纲的,她全都不懂。更不懂的是,为什么这个人说出尘自幼出家,出娘胎就持斋受戒他不是黄泉路上的冤魂么去年还蓄着,何时成了自幼修行了那人见她如此,叹息一声,简单道:“出尘师傅这下好了,等于做了国师了,我们扬州有福了。”

    她笑了笑,出尘平步青云了。原以为皇上来了,慕容晏和花泽少这般才子会受恩典,没想到先让他这个和尚给占了先了。

    子夜朝着台上看去,见出尘身着五彩袈裟,头顶毗卢帽,正襟危坐。旭日的光辉就照在他的身上,好似一尊金佛。一旁幢幡随风飘舞,宝盖飞辉,一番辉煌气象。

    她也静下心来,耳畔回荡着他念出的梵语,好似乐声,很是怡人,他果然是个高僧。

    申时,讲经结束。皇上看起来满面欢喜,各位僧众皆有赏,出尘的是重赏。礼毕,众僧分班各安禅位,出尘与另外两名大师陪同皇上等人入了大殿。

    子夜也凑在人群中踮着脚尖想一睹圣颜,今生成不了仙见不着天上的玉帝,见见地上的皇帝也好。但离得太远,加之护卫的阻拦,什么都没看到,倒被出尘现了她的踪迹,朝她嗔了一眼,那样子,与刚才讲经之时判若两人。她灰溜溜地逃到了后院,扶着墙就笑。什么大国师,师,她看着一点儿都不像。

    忽听见禅门内有熟悉的声音道:“看看是什么人,竟在此处喧哗。”

    她抬头,才现,自己无意中跑到了施梦兰住的小院。

    梦半惊-4

    院门开,她停滞片刻,跟着喜儿进了去。看到院子里种了好大一片栀子花,正是花开时节,一个个白色的花朵挺立在枝头,芳香淡雅。房前的桂花树下,施梦兰穿着一身素衣正在洗头,一把青丝,墨黑光亮,浸在清澈的水中,飘飘撒撒。

    子夜走至她身边时,她已经把头捞了出来,拧了几下,用脸巾揉擦着,不时地看子夜一眼,目光如刺,最后淡淡吐出一句话:“刚才是你笑的你好得意。”

    子夜愕然,一时无语。

    见子夜不语,她将毛巾递于喜儿,青丝半干半湿铺在胸前,衬得她柔美动人。她坐到石台上,侧目看着子夜,“朝儿可好,你有没有好好照顾他”

    “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跟孩子无关,你放心吧。”

    她笑了一声,叹了一声,“什么恩怨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只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走到现在的。”

    “你后悔了”

    “永远都不会后悔,只是不甘。”她说着,走至花丛边,用手轻抚着一朵盛开的花朵,轻笑一声,忽地移起莲步,抬起双臂,作兰花指状,一步一步,慢慢绕着花丛,捏起嗓子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耐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子夜惊心,施梦兰竟能在禅院内唱出这样的断子,心中该是何等的苦闷。美好的年华,被锁在这清冷的寺院里,犹如美丽的花朵,开在无人的山谷里,无人看,无人赏,无人喜欢。

    唱罢,她就站在花丛边,背对着子夜,淡淡道:“明日我便剃。”

    子夜蓦地抬头,欲要开口,门外传来一个深沉有力的男声,大声道:“姹紫嫣红怎能付与断壁残垣”

    她们惊异。

    禅门被用力推开。皇上大步迈进。后面跟着云熠、云浦羲、出尘、施崇山及扬州大小官员等人。施梦兰地脸色倏变。惊慌失措。怔在原地。

    皇上走近她们身边。目光在她们之间流连。问道:“刚才那曲游园惊梦是谁所唱”

    施梦兰朝子夜使眼色。似是要她承认。子夜不解。她不会唱。如何承认听说欺君之罪要害命地。

    她们久久不答。皇上身边地妩媚女子娇笑一声:“皇上。臣妾都说您听错了。这寺院之中哪来地游园惊梦长途劳顿您定是累了。不如早些回城休息。”

    皇上摇头。问一旁地云熠:“熠儿。您可听到”

    云熠目光忐忑,看了看子夜,迟疑道:“儿臣没有听到。”

    皇上不解道:“朕明明听到,真真切切羲儿,你可听到”

    “儿臣没有听到。”云浦羲也道。

    “出尘师傅,你可听到”

    出尘瞥了一眼子夜,低道:“贫僧也未听到。”

    “施大人,你呢”

    施崇山一怔,惶恐道:“臣没有听到。”

    施梦兰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子夜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低着头,心里打定主意,绝不承认。

    皇上又看了看她们,有些失望,这时一直躲在云浦羲身后的姑娘探出头,亮声道:“父皇,他们都不诚实青儿听到了”

    众人惊异,施梦兰的身体明显地摇晃了一下,子夜慌忙扶住了她。看这青儿公主,年纪尚小,已经及笄,想必只有十五岁。十五岁的她,天真无知,不知她知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皇上大喜,拉过那位青儿公主,宠溺问道:“青儿真的听到了”

    “听到了啊,父皇,我可没对您撒过谎。”

    皇上哈哈大笑两声,又转向子夜和施梦兰,缓声道:“别害怕,朕又不会伤害你们,唱的那么好,为何不承认说来,是谁唱的”

    子夜低着头不说话,却听施梦兰道:“是她唱的”

    她抬头,施梦兰的手正指着她。她惊慌往后退,摆着手,连连说着:“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皇上疑惑地看着她们,施梦兰却又笃定道:“皇上,就是她唱的。”

    她害怕了,全身颤抖往后一步步退,看着出尘。

    忽有人从后面抓住了她,她扭头,是云熠,略扶着她的胳膊,从容笑道:“父皇,这位是扬州富户慕容府的少夫人,我想应该不会唱什么付于断井残垣吧”

    皇上挑眉,看着子夜,带着些许的遗憾,又看向施梦兰,柔声道:“别怕,尽管说来。”

    施梦兰因激动喘息着,眼睛闭了一下,似有泪花在闪动,最后,声若游丝道:“回皇上是贫尼。”

    皇上怔了一下,大声道:“贫尼如此美好年华,何须在此自称贫尼你叫什么名字”

    “敝姓施”

    此时施崇山忽地上前跪在皇上面前,“回皇上,这是小女,已归依佛门。”

    皇上却轻松一笑,伸手抚了抚施梦兰垂下的青丝“头不还在吗朕甚是喜欢,施大人,有这样美的女儿,怎么舍得送于清灯古佛来人”

    立刻有黄衣侍卫持刀上前听命。

    “将施小姐先行送回御华园,就送入平安苑。”

    平安苑

    平安苑是为皇上建的住所,就等于宫里面,皇上的寝宫。

    施梦兰还在恍惚中已经侍卫扶住左右胳膊,几乎是踉跄向前。这时喜儿哭着从房里跑了出来,大叫道:“小姐不要丢下我”

    施梦兰一回头,两行清泪落下。

    皇上见状以为她们主仆情深,其实她们主仆本情深,只是施梦兰这眼泪并不是为此而流。

    皇上便吩咐把喜儿一并带走。

    子夜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施梦兰被扶着擦过她的身边,停滞一下,低声道:“你害了我。”

    她一惊,退了一步。

    你害了我,你害了我,你害了我

    这若有似无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不断地重复,轻轻淡淡,却击得她几乎不能站立。她没有害人,也从来没想过害谁,施梦兰不该这样说的,这教她以后,如何心安

    梦半惊-5

    天色渐晚,空气中却散布着另人窒息的闷热,连风也是热的。众人都跟着皇上浩浩荡荡地走了,回御华园了。子夜呆坐在栀子花丛旁,感觉像做了一个梦,她拼命地晃头,想要醒来,只是徒劳而已。梦不醒,它就是真的。

    不知何时出尘立在了她的身前,仍穿着那五彩袈裟,那么耀眼,只是头上没有再戴帽子,手里持着紫金宝杖,就如一尊救世的活佛。

    她爬起来,跪到他面前,抽泣着问道:“皇上怎么能那样怎么连出家的女子也要他信佛,他不该是这样的”

    出尘低看了她一眼,慢慢道:“小妖精,人世间,很多事情都是用表象给人以错觉。皇上信佛诵经,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一点罢了。我告诉你,皇上并不比太子安分多少。”

    她怔了一下,抱着他的腿哭了两声,忽地站起,笃定道:“我要去救施梦兰”

    说着已经跃到了墙头,出尘见状急道:“快下来你救不了她的,这是她的命。你什么时候会法术了”

    她目光闪躲了一下,低声道:“我一定要去救她,依着她的性子定会以死相逼。师傅,我不想让我的丈夫恨我”

    话说完她便运足法力朝着城内飞去,出尘在后面追她,但他现在的法力不如她的,没一会儿她便进了城,将他甩的老远。

    夜初上,御华园里已经掌灯,很是辉煌,酉时过后有晚宴,院子里很多下人都在忙碌。子夜盘旋在半空中,看着平安苑的门,是关着的。掐指一算,皇上现在正在平安苑中。她慌忙落下,移形进入苑内。

    外厅漆黑一片,月亮透过窗户射进来一道道不规则的白光,她闪到屏风后,见内室只亮了一盏灯,昏昏黄黄,飘飘摇摇,正如施梦兰现在的处境。

    屏风后传来衣物相擦的悉碎声,她听到了施梦兰的低呼,还有皇上含糊不清的喃喃低语,她的脑子忽然很乱,往后退了一步。也好,施梦兰不再刚烈,她认了,毕竟,这次面对的人,是皇上。

    子夜屏息往后退。想尽快逃离开这暧昧地地方。刚至门边。忽听“啪”地一声响。施梦兰低叫了一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她忙蹲在了桌子下面。看到皇上地龙靴从她面前踏过。急燥地。被触怒地。摔门而出。

    她忙站了起来。跑到屏风内。看到施梦兰仰面躺在床上。胸前地衣襟被撕开大半。春光若隐若现。嘴角还隐隐有血丝在渗出。她惊叫道:“他打你他打你了”

    施梦兰忽地坐起。冷冷看着她。“你怎么进来了”

    “我我不放心你”

    她轻笑。坐起。抹了抹嘴边地血丝。“你为什么要进来你凭什么对我不放心你知道吗我这个样子。最最不想见到地。就是你。”

    “小姐你不要太执着,对方是皇上,是皇上,你会没命的。”

    “我执着”她苦笑,长袖一挥坐到镜子前,看着人面桃花,“这人世间哪一个人不执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日我对你说我要剃度之时,就把一切都看淡了,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子夜走近,略带斥责道:“施梦兰,你为何总是这么自私你死了容易,你的家人呢你会连累他们的。”

    她忽地趴到案上,呜呜而泣。

    忽听得门外有响动声,子夜心急之下闪过屏风,沿着墙壁而出,到了廊外,频频喘息。

    念及家人,也许施梦兰不会执着太久吧。

    她叹息一声,低头沿着长廊慢慢而出。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子夜”

    她怔在那里,许久才抬起头,花泽少锦袍素衣翩翩而立,风采依旧,只是眼中掩不掉的落寞。

    “花公子”

    “今日晚宴,有幸在被请之列。”他语气中似有牵强。

    她看着他,小心翼翼道:“他是你的父亲或许这是你母亲的夙愿。”

    “三日后我便会离开扬州。”

    “什么要去哪里”她惊道。

    “远走高飞。”

    她微怔,心内涌出一丝痛楚,他曾说过的,行宫一事过后,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如今,行宫一事过了,皇上都来了,她却嫁作他人。

    见她不语,他忽地捉住了她的手,认真道:“子夜,你过得不好,你瞒不过我的。跟我走,好不好”

    她忙摇头,挣脱开他的手:“不行的,我不能走。”

    他黯然一笑,忽地生疏道:“对不起,我失礼了。少夫人,告辞。”

    “公子”她忽又喊住了他,看到他眼里涌出喜色,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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