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听得房中传来施梦兰气若游丝的喊声:“孩子让我看看”
慕容晏小心翼翼接过婴孩,大步跨进门槛,大家都跟了进去。床上的施梦兰,脸色苍白,呼吸微弱,额前的丝都被汗浸湿了,贴在皮肤上。慕容晏走至床前,俯下身,将孩子递到她眼前,心疼道:“兰儿,这是我们的孩子。”
子夜的心一颤,“这是我们的孩子”,这话对她是莫大的侮辱。
施梦兰忽然哭了,祖母挪步上前,颤声道:“这孩子是我慕容家的长孙,将来的位置,谁也替代不了。”
施梦兰哀哀地看了一眼祖母,又柔柔看向慕容晏,低声道:“表哥,这孩子便叫惜朝”
惜朝,惜朝子夜在心中苦笑,下半辈子,慕容晏就回味着他们的美好往事而度吗
慕容晏喃喃念着“惜朝”二字,似哭又笑,他也是在感叹吧。
祖母接过孩子,宝贝一般抱着,叹息几声,忽地正色道:“子夜”
子夜忙走上前,碰上施梦兰的目光,怨恨的,不甘的。
祖母将婴儿递到了她的手上,从未抱过孩子的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小生命拥入怀里,不敢去看施梦兰。怀胎十载,日盼夜盼,受了那么大的苦,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就这样给了别人了,是谁都不会甘心的。
施梦兰的胸口明显的因为激动而起伏着,挣扎着要坐起,慕容晏和喜儿忙上前相扶,子夜倒抽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怀里孩子,他竟露出了笑脸。小小的人儿,他还不知道,他生下的第一天,就要和生母分离。
这一刻,她真的感觉自己是个坏人。
“让我再看一眼”施梦兰虚弱道。
子夜忙走至床前,将孩子递到她面前,她挣开一只手,颤抖着若有似无地在孩子的脸上擦过,出气声,一次大过一次,终于,泪眼婆娑
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她的哭声显得尤其哀恸,让人的心跟着一次又一次的抽紧。可这孩子,竟然看着他的生母泪流满面,微笑着,新奇地看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祖母走至床前,迟疑片刻道:“兰儿且好好休息,后日就是你出关的日子,明天天不亮派轿子送你归寺,祖奶奶在这里向你保证,绝不会让朝儿受一点委屈。”
施梦兰的哭声更大了,一只手停在惜朝的眼前,来回恍着,喃喃着:“孩子,我的孩子”
这样的骨肉分离,子夜的眼睛不由得红了,扭过头,对祖母道:“后天才出关,可否让小姐多呆半天,跟孩子在一起”
祖母忽地冷下斥道:“长痛不如短痛,明日慕容府要广喜贴,准备为小少爷的生辰洗三庆贺。多事之秋,更要小心谨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两府。”
子夜低下头,这些凡尘的种种,她还不太懂,只觉得,施梦兰,太可怜。
婆婆在一旁也流起泪来,握起施梦兰的手,“兰儿,你受委屈了。”
施梦兰只是哭,也说不出话了。
祖母在一旁坚定道:“好了,朝儿刚出生身子还虚弱,子夜先跟着李嫂去喂孩子吧。”
子夜闻声抱着惜朝站起,施梦兰即刻放声大哭。
长痛不如短痛,这话也对,多看一眼,多舍不得,正如花泽少说的,要用多勇敢,才能放弃你。
她抱着惜朝跟着李嫂往外走,狠下心来,将施梦兰哭喊声置之不顾,刚要跨过门槛,怀里的小惜朝,似乎明了什么似的,忽地放声大哭
施梦兰见此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慕容晏拦住了,祖母便催促道:“子夜还不快走”
放不开-8
被祖母一呵,子夜快步出了门,到院子里,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从前,施梦兰对她的种种,与这撕心裂的骨肉分离之痛,似乎算不了什么,且让它,随风而散吧,以后,她会好好对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清晨,东方刚出现一些鱼肚白,慕容府的院子里,已经站了好些人,家里的人,下人,都起来了,施大人夫妇也天未亮赶来送女儿,惟不见了慕容晏。后门已经备了轿,施梦兰,刚生下孩子,托着虚弱之躯就要被送回磐若寺后的庵里,继续她的出家生涯。双十年华,多么美好,竟付于清宁古佛,从此,人世间的一切美好都与她隔绝了。
“祖奶奶,让兰儿再看看孩子吧”不知这是她第几次提出这个要求了。
多简单的要求,只是要看一眼。
祖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兰儿,别怪祖奶奶狠心,我这也是为你好。虽只是一眼,也许你就真的放不下了。”
施梦兰泣不成声,用手绢擦眼泪,眼泪却仍涟涟,千万般不情愿由喜儿扶着出了后院的门,上了轿,挑起轿帘,泪眼朦胧,已看不清那其中是恨是怨。
子夜看着那一顶蓝轿摇摇晃晃顺着小路往城外而去,不知轿中的人儿的心,有多颤。
慕容府这边,则瞬间忙碌起来,祖母吩咐李嫂带着子夜回房,穿上宽大的衣袍,假装做月子;吩咐夏管家立刻列出宴请名单与宴席所用物品银两清单;吩咐下人将全府上下打扫一遍准备招待前来探望的亲友
挂灯笼,贴红联。
好一派喜得贵子的喜庆,子夜被安置在房里,看着这一切,想起施梦兰临行时那朦胧的泪眼,好残酷,人生好残酷。旧人哭,新人笑,更替了多少人的命运。如果有一天,慕容晏真的平步青云,娶得一位大家闺秀,是不是,她也要看着别人的天长地久,泪流连连
“少夫人。您看看小公子。他对您笑呢”一直在一旁看着惜朝地翠儿突然欢喜道。
她扭过头。看着躺在她一侧地小惜朝。果然扬着小手。在看着她笑。纯真无邪。她不由得轻抚他地小脸。好可爱地孩子。
“翠儿。公子呢”
翠儿迟疑了一会儿慢吞吞道:“公子从昨晚就紧闭房门。今早也没送表小姐。想必是太伤心吧。”
子夜叹了一声。“那别打扰他了。”
翠儿抿抿嘴唇。半晌。由衷道:“少夫人。您真好。公子以后一定要收了心。好好对您。不然也太委屈您了。”
她轻笑,他会收心么
忽见婆婆领着丫头进来,子夜想要起身,婆婆快走两步将她轻按,微笑道:“你现在做月子中,要认真。”
子夜点点头,明白婆婆话中的用意。
“娘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洗三之宴,宾客的名单慕容家的这一边已经定下来了。只是子夜,你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纵使穷也罢,总归是个亲近的人,也请来罢。”
她一时语塞,她能有什么亲人
婆婆见状,微叹道:“你若还有亲人也不会不说了,罢了罢了。”
“不”她忽地抓起了婆婆的手,迟疑半晌,低声道:“娘,我想把花公子也请来,他对我好,我的嫁妆都是他打点的,他也是我的恩人。”
婆婆笑了笑,“那自是要请的,你放心吧。”
她感激不已。
婆婆起身,俯看看床内的小惜朝,似喜又叹。
“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待惜朝的。”子夜见状忙道。
婆婆点了点头欣慰道,“子夜,你心地好,我放心。”
心地好,花泽少也夸过她善良,她也曾觉得自己很善良。可如今,她现,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伤害了别人,她好自私。就是现在,她要求请花泽少来,也不过是因为心里想他,却没有考虑到,他来了看到她,会如何的落寞和伤心。
慕容府一直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有喜又似有悲。
洗三,小惜朝已出生了三天,要先为他进行沐浴仪式,为他祝吉,洗去他身上的污秽,洗去他生命中的灾难,要他这一生,一帆平顺。
一大早李嫂便帮忙给小惜朝穿上了薄衣,子夜也穿戴一番,先在房里看着小惜朝。听下人说,客人已经6续到了,不知花泽少有没有来。她才知道,洗三的日子请的多是亲戚,花泽少与慕容府,又没有亲戚关系,他会不会来呢
她越想,越不安。
等了许久,终于管家来报,说客人齐了,一切都准备好,请她抱着小公子到前厅去。
一路上长廊里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子夜小心地抱着惜朝,略施了粉黛,翠儿说刚诞下婴儿的女子都苍白,便为她扑了好些白粉。要见花泽少,她不想那么苍白,坐在镜子前看了许久,翠儿笑说,她还是很美,她才放心了。
到了厅里,宾客满堂,这些面孔,在新婚第一天她都见过,当时淡漠,此时仍是淡漠,小惜朝的身世,只有慕容府的人知晓,他们定是把他当作一个卑贱丫头的骨肉,他们连她这个丫头都不看在眼里,何况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上前一一问候,眼睛不住地来回闪动,终于在座尾看到了花泽少,人堆里最数他特别,持杯独酌,举手间自在不足,落寞有余。
她匆匆与前面的长辈看过小惜朝,最后,慢慢迈向他,他正举着杯子,见她走近,便怔在那里。
他无语,她亦无言。
相望许久,他放下杯子,恢复自然,颔点头,“少夫人,恭喜。”
似有满腹的话要对他说,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笑笑,将小惜朝伸到他面前,笑问道:“公子看看我的孩子吧。”
他一怔,看着她,满眼复杂。对,这不是她的孩子,心中忽地生出一丝悲凉。她得了施梦兰的孩子,却也替她担了那不好的名声,得了她心爱的人,却要空守一辈子的寒窗。
其实,她并不比施梦兰好过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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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泽少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小惜朝的脸,由衷道:“与慕容公子很像。”
她“嗯”了一声,若有似无,才想起,洗三的大日子,为何独不见孩子的父亲前天昨天他不露面,今日可不能啊。他那么喜欢施梦兰,定也会十分爱他们的孩子的。
时日还早,宾客们便坐在厅里相互寒喧,无不被院中那一片灿烂的杜鹃所吸引,纷纷赞叹。子夜心中些许欢喜,抱着小惜朝到祖母座前停留一番便大着胆子坐到了花泽少的身边。
小惜朝很乖,不哭不闹,两只黑亮的眼睛不停地看来看去,最后竟停在了一旁花泽少的身上,子夜脸上现出笑意,偷偷拉了拉花泽少的衣襟,悄声道:“公子,他很喜欢你呢。”
花泽少怔地回头,看了看小惜朝,便看向她,淡淡道:“子夜,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他神情复杂,目光灼灼,竟让她心慌意乱,闪躲着,摇了摇怀中的小惜朝,这时候,便看到慕容晏进来了,锦衣玉袍遮不住他近日的消瘦,满面笑容也不过是强装出的罢了,笑得有多灿烂,就有多勉强。
一一向亲戚们致意,他径直走到了子夜面前,先向花泽少道了一声,便看向子夜,淡淡问道:“他还好吧”
子夜不解地看着他,孩子近在眼前,他的眼睛为何不看
这时,执事告知吉时已到,“洗三”可以开始了。
子夜便将惜朝交于了李嫂,一阵鞭炮声之后,便听得执事高喊一声:“金盆洗礼开始”
几位大丫环便帮着李嫂将惜朝抱到一个铜盆里。用温水给他洗浴。接下来换新衣。鸣乐。院内请来地僧人也焚香诵经为惜朝祈祷。
种种仪式过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正午。宾客们都被请入席。慕容晏也去陪客人了。子夜不能入席。只有跟着李嫂将惜朝抱回房。好生照看。
一出厅。小惜朝便哭闹个不停。她们哄了又哄。还是不行。
“是不是饿了”翠儿道。
李嫂恍然大悟。“真是忙昏了头。半晌要喂一次地。我给忘了。真是该罚”
子夜忙道:“李嫂别怪自己。我也没想起来呢。”
“小孩子不能饿着,少夫人我先行一步去喂小公子了。”李嫂说着抱着惜朝快步去了。
子夜看看四周无人,便对翠儿道:“你也回房吧,万一李嫂有什么需要的也有个帮手,我在这院子里走走。”
翠儿应了一声便赶了上去。
花开甚好,子夜上前嗅了嗅,听着正房大院里的欢声笑语和着那诵经声,觉得很奇特,听说这些僧人都是从磐若寺请来的,不知出尘会不会来,她有事情要告诉他。
她悄悄走至院门前,站在一棵梧桐树后,看着院子里满座的人,没有他。现在她不能用法术,不能用元神唤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郁闷之下,沿着院墙慢慢地往正厅而去,现在客人都入座了厅外的僧人还在诵经,他如果来了,应该就在那里。
她慢慢走着,边走边左顾右盼,怕有人出来走动现她,今日亲戚都来了,被别人知道做月子的媳妇在府里乱跑祖母又要罚她了。
入了走廊,一望到底,没有人,她便松下心来加快脚步,那样子,着实像在做坏事。
欲要转角,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廊前立着。她慌忙退了回来,站在转角处,她妖精的记忆力不是常人可比的,刚才那个人,锦衣玉袍俊朗非凡的,就是云公子。不,应该说是小王爷,皇族贵胄。真是冤家路窄,一个月前惹了他,不知他现在还记不记得
她迟疑了一下,不管他记不记得她最好都不要去,要找出尘,还是改天吧。孩子都生下来了,事情眼见平息,她不想再起风波。
于是,提起裙摆,轻挪步子,尽量不出声音,准备悄悄离去。
谁道,她刚转过身一只脚踏了出去另一脚还留在原地时,便听到身后一个声音谨慎道:“鬼鬼崇崇在这里做什么”
她顿时怔在了那里,也不回头,就背着他,迟疑道:“我是慕容府的远亲,不小心迷路了,看来这儿也不对,那我走。”
话说着她便迈开了另一只脚准备遛之大吉却被那人先一步抓住了臂膀,心内郁闷不已,一个凡人的动作竟比她小妖精的还快,难不成是因为她不能用法术的原因么
“我看你不像是迷路,倒像是做贼的。”那人冷笑一声。
她气恼不已,转回身,忿忿道:“现在你看我是贼吗”
他一怔,眼中似有不解,随即轻笑,“这么美的贼还真是少见”,话音未落,他忽地嵌住了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厉声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在心内大呼冤枉,又十分不解,小王爷难道这么健忘么一个月前见的面,怎么也该记得她是慕容家的少夫人啊。出尘说过他性子不拘,难不成又是在捉弄她,于是顺着他道:“我就是做贼的,我主动交代,你放我走好不好我还有事。”
他听了这话却怒了,将她拉近前,一脸的冷俊,“你以为长得美便可以在本殿下面前为所欲为了”
他竟认真起来了,子夜在心中轻笑,一把甩开他,“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现在请你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却眼睛一眯,狠狠抛出两个字:“你敢”
她敢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她是害怕过,但此刻却不怕了这里又没有别人,他就是要治她的罪又有何凭证,谁会相信一个月子中的孕妇会对小王爷动粗
于是迎上他的目光,冷笑一声,抬脚朝他的跨下狠狠踢去这可是他自找的,装模作样,明明知道她是谁了还如此刁难。
随着一声抑制的低叫,他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双眉紧皱,只一瞬间,怒火中烧,双唇紧闭,下颌微微扬起,一字一句道:“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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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凶
子夜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个人,似乎有点不对劲。
想到此,她忙凝起灵气,认真地看他的脸。
正是那日见过的云公子的模样,一样的俊朗不凡,只是面前的这个人,稍有不同,面如刀削,比之那个云公子更多了一分威严和刚毅。
小王爷小王爷听说天底下皇帝的儿子最多,有小王爷就有大王爷,兄弟之间很相象的叫做双胞胎,难不成被她遇上了
坏了,是她认错人了。
一时间窘迫不已,看着面前这个人愤怒的脸,逃也不敢逃,话也不敢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我说怎么找不到大哥,原来是被人给缠住了。”
这声音,慵懒轻挑的,才是一个月前见过的云公子。子夜转身,看着翩翩而至的人,又看看怒火中烧的人,头皮一阵麻。这这两个人长的太像了一般人哪看得出来
顿时蔫了,没了刚才的气势,歉疚地看着这个“大哥”,他说她死定了,说的那么认真,她这次真的死定了。
云公子一看到是子夜稍稍一怔,随即大笑几声,纯粹的兴灾乐祸。
“熠。这次你见识到了吧最有爆力地女子。”说完又大笑。
子夜不解。什么爆力
这个熠就是大哥了。他微微转头。用手背蹭了一下鼻侧。没有刚才那么怒了。眉毛一挑。看着子夜。略带戏虐道:“云浦羲。你怎么突然对女人感起兴趣来了还是个这样地女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子夜左右看看。这话。听着太不对劲了。她怎么了她这样地女人怎么了忽然一道灵光闪过。她瞥向云浦羲。一定是他多嘴将她假怀孕地事情告诉了云熠明明答应过不说地
云浦羲倒是一点都不知错。无视于子夜追究地目光。挑笑道:“这样地女人怎么了至少绝美。不过。我喜欢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云熠冷笑一声。转向子夜。审视着。眼神莫测。让子夜有些心虚。这个人。好高深。
这时忽听得翠儿的声音传来,“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害我好找。”
翠儿喘了口气,看到后面还有两位公子,忙低依依行了礼,子夜看了看云熠,不知道要不要走。他表情淡漠,堂堂的皇子,也不会跟她一个妇人一般见识吧,于是大着胆子与翠儿相携而去。
热闹了一天,午后,人都散去。
晚间,慕容晏来了,也不说看孩子,停留了片刻就要走。子夜拉住了他,不解道:“你都不关心惜朝吗”
他执拗地瞥了她一眼,慢慢道:“我宁愿这辈子都不要看到他。”
子夜一怔,哪有这样的父亲
他苦笑,“他身上牵动着太多的回忆,我怕有一天,我再也忍不住”
子夜愕然,不是人间有句话叫屋及乌么她不明白,慕容晏为何对一个小孩子如此冷漠。
看他如此,她也不想再问,随他去吧,反正她会好好待孩子的。
“今日是不是小王爷也来了”
“太子殿下与小王爷都来了。”
“太子是不是以后要做皇帝的那个”
他侧目,“你连太子是什么都不懂为何问起这个”
“我,我今日不小心碰上了太子,得罪他了,你小心一点,他不会报复吧”
他不屑,“太子殿下哪会跟你一般见识,要报复,现在你我已不能在这里说话了。”
她哑口无言。
几日后,突然传来消息,行宫也就是取名后的御华园,正式开始入住,太子殿下与小王爷已经从驿馆搬了进去,还有不足半月,皇上就南下了。
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要摆宴庆贺二位殿下入住,也不知这宴席的钱是从哪出的,只是扬州的大小官员都在被请之列,还有出尘,花泽少,慕容晏这些操办事宜之人。但令子夜意外的是,竟然还请了她
慕容晏似乎也有些意外,她一个女流之辈,且没有身份地位,请她做什么。但他还是说,请了就去吧,这种事情不好推辞。
于是第二天,将小惜朝交于李嫂全权照看,翠儿为她好生梳妆打扮一番,慕容晏倒不乐意了,站在一旁似是不耐烦,最后闷声道:“翠儿,不必那么精致,少夫人本就天生丽质。”
翠儿不明所以,子夜倒觉得有趣,听着慕容晏这话里似有醋味儿,难不成他还怕她被别人抢了去
与翠儿相携,跟着慕容晏,到了御华园。
当那层厚重的朱门在她面前“吱呀”一声开启,她看到的是满园的精致。慢慢走进,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无不恰到好处,这布局是出尘所设,果然是高的大师。她现,出尘不仅是佛法好,简直是百事通,世上没有什么难得倒他的。
慕容晏不愧是近日常在御华园走动,带着她们七拐八拐,不知过了几道长廊,进了几道门,反正是顺畅地找到了两位殿下所住的浮云斋。很多人都已经到了,子夜看到了出尘和花泽少,当着许多人的面也不好上前,惟有跟着慕容晏。只是越来越觉得不自在。
他们都是男的就她跟翠儿是女的,况且,有些人看她的目光很是异样,甚至是嘲讽的,更有甚者竟抵对她指指点点。
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她,有些慌乱,看看慕容晏,他的脸色很是难堪。她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口,低声道:“公子,我们不要在这里了吧。”
他很烦躁,甩开了她,不语。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另她委屈不已。她突然就明白了“名声在外”这四个字的意思。可是,如今她受到这种待遇也是因为施梦兰,慕容晏对她如此,令她心寒。
她起身拉起翠儿,不吭一声出了门,这些至俗的凡人,她不屑去理。
“少夫人,您怎么了我们要回去吗”一出厅门翠儿便不安问道。
她不语只是大步往前走,恰好看到一扇门,便推开进了去,坐在榻上,自斟了杯茶一饮而尽。值与不值,出尘曾多次问过她的话,回荡在脑海中。她有些迷茫,她披荆斩棘,不顾一切走到现在,值了又怎样,不值又怎样所有的事情,在没有经过的时候,每个人都是飞蛾扑火般地去尝试,想象那种壮烈和凄美,只是这些过后,都空虚了。
也许,她这辈子的结局就是浴火焚身。千年前,慕容晏救她一命,千年后,她还一命,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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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庆宴,跟她又何干思来想去,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了,她要回府。于是放下杯子,对翠儿道:“翠儿,你去告诉公子,就说我不舒服先行回府了。”
翠儿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她起身,在房里踱来踱去。想把这所有的事情都理出一条头绪,可是越理越乱,头昏脑胀。
开了门,信步往院中而去,过了长廊是一个小园子,两边种的都是柳树,凉风习习,吹在脸上,让她有些许的舒服,宁静的氛围也让她的思绪平覆了许多。
一直走到了园子的尽头,也不知过了有多久了,她猛然回神,左右看了看,还好妖精的记忆力比凡人的要强,沿着旧路而回,不知翠儿有没有在到处找她。
她找到了刚才进过的那间屋子,绕过长廊走近一看,门开着,想必翠儿已经通报归来在等她。刚踏入门槛便听到内房传来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她怔了一下。
这种声音
客栈里,镂空雕花的窗户内,慕容晏与施梦兰之间那些缠绵悱恻的画面一时间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她的喉口忽地抖了一下,似被什么东西阻塞一般,她知道这房间里的人在做什么转过身快步就跑。
到了门边,那声音反而变得更大,在她的耳边如同魔障一般。气血上涌,头脑昏,再也耐不住好奇心,她转回了身,慢慢朝里面走去,她要搞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呻吟声如同在耳畔一般,有节奏地,抑制地一声一声,还有那个男人沉闷的声音,嗯啊嗯啊地涌进她的耳朵,扰乱她所有的思绪,冲击着她的神经。
绕过屏风,她看到那雕花的大床上,太子云熠正伏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他们都裸着上半身,女子丰盈的胸部被他的大手使劲地地揉搓着,下身的亵裤也被褪至到脚腕处。云熠的亵裤也褪了下来,她羞得满脸通红,心中狂跳,看着他不停地在那女子的双腿之间冲撞,那么狂暴,她害怕极了。但令她更加震惊的是这个女子,竟然是翠儿。
看着翠儿痛苦地皱着眉头,一声又一声地呻吟,这哪叫欢娱她踉跄退了一步,手上用力竟把那屏风抓烂了。
云熠听到动静蓦地回头。她无处闪躲。被他那凌厉地双目击得几乎跌倒在地上。太坏了。太狠了。男人。
看到是子夜。云熠地眼中并无多少惊异。也没有慌忙。从容地从翠儿地体内退了出来。伴随地是翠儿一声凄惨地叫喊。她看到。床单上一片猩红地血迹。
头皮一阵麻。不禁战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流血她捂住了嘴。这就是所谓地落红么她推开云熠跑上前去。帮着翠儿将衣服穿好。看着她潮红地脸。怯懦地神情。不禁怒视着云熠地背影。
大步上前。不吭一声狠狠给了他一脚
云熠没有防备。出一声抑制地低吼。扭过身子一把抓起她地前襟。几乎是将她拎起。一字一句低嘶。“你、找、死、吗”
她些许颤抖。感觉他就像山谷里地狼。残暴不堪。
可恨她现在没有法力,不然一定好好教训他这个坏人,为翠儿讨回公道。
“你要对翠儿负责”
他轻笑,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猛地松开她,险些害她跌在地上。
他转过身,倒背着双手,一脸的春风得意,看着翠儿,淡淡问道:“你要我负责么要我娶你”
翠儿惶恐不已,边系着襟前的纽扣边跪在了地上,颤抖道:“奴婢不敢这是奴婢的荣幸。”
他大笑两声,扬长而去。
子夜怔在那里,秀眉紧紧皱在一起,看着翠儿,不解道:“为何如此卑微”
翠儿的眼睛唰地流了下来,“少夫人,您忘了么什么东西都有三六九等之分,人也一样”
她顿时哑然,好可笑,她竟然忘了这个。她自己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么一个卑微的丫环,有什么资格要求什么那个人,是当今太子,将来这天下都是他的,谁又耐何得了他
她上前扶起翠儿,紧紧盯着,“你受伤了疼吗”
翠儿强露出微笑,低声道:“嗯
“那我们快回去,我帮你抓药。”
“不,不用少夫人,这种事情第一次本就疼痛,不碍事的。”
“你会不会也像施梦兰那样怀小孩,他们会不会抓你”她忽地担心道。
“他往我嘴里塞了药”翠儿说着,掩饰不住的凄楚,“少夫人,谢谢你。我一个苦命的丫环,无所谓了,况且对方是贵不可言的太子殿下,许多女子求都求不来,这辈子,我认了。”
子夜惊异,提高声调道:“一辈子为这种人他根本就无情,根本不是人”
“少夫人,今日我等于把什么都给了他了。”
她不解,万分不解,翠儿竟如此毁在一个无情的男人身上,一辈子就如此了么那跟施梦兰的清灯古佛又有何区别施梦兰至少还有回忆,美好的,她奋不顾身的男人爱她。可是翠儿她的回忆又是什么样的看着翠儿疲惫的神情,她不再多问,人世间,有太多的东西她小妖精不明白,谁来为她解语
她们默默离开了御华园,子夜的心中却如憋了一口气一般,十分难受。若是做人,如此受人欺凌,还有什么意思
照应好翠儿后,她也没有心情吃晚饭,一个人爬到墙上,抱起双膝坐着,看着浩瀚的夜空,心中迷茫不已,好想听出尘为她吹的那曲子,只有那个时候她的心才是平静的。伸手摸出那玉萧,在月色下,悲色萤萤,闪耀着光华,如同它的主人那般出彩。她学着出尘的样子拿捏着萧身,看着上面一个个的孔,却不知如何是好,吹了几次,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不知何时,竟倚着着树枝睡着了。
恍惚中,觉得有人靠近,欲要夺她的萧,她竟害怕不已,蓦地睁开双眼,看到出尘俊逸如仙的脸,他双眸中似闪动着异样的东西,只是月光朦胧,她看不清,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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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精,你怎么了”
她眨了几下眼睛,面色彷徨,抓紧了他的白袍,“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师傅,我这些天我好奇怪”
说到此她用手拍了拍头,很慌乱。
“不要怕,慢慢说。”
“我说不清,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都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体内,蠢蠢欲动,我害怕。”
他沉吟一下抓起她的手腕把起脉搏,双眉紧蹙,脸上现出一丝不安。她怕极了,是不是她的劫到了她要死了
“师傅,我怎么了”
他不语只是动手封了她几条大脉,她身上立刻一阵酸麻,顿感无力,瘫在他的身上,仰头巴巴地看着他,月华倾泻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匀称优美的线条,她微怔。这个侧面,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见过,拼命地在记忆里搜寻,却没有结果。
“我封了你的脉,日后你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激动,更不准妄冲法力。”说罢,他抬头看看天际,掐指算了片刻,脸色微沉,扶起她道:“慕容府你不便再待,我带你走。”
她一惊,挣脱开他的手,“我怎么能走师傅,你糊涂了。”
丈余远。他淡淡地望着她。“你听我地话便可。”
“听你地话我就是听你地话要在这里安分守己。度过余生。”
他似有些激动。一步上前。箍紧了她地手臂。皱眉道:“就是因为你太任性。不然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小妖精。现在还来得及。我带你去花满楼。”
花满楼她心底某个柔软地地方被触动。生疼。她怎么还能回去那个地方她又怎么能离开这个地方
“你真傻。一个活生生地人。怎可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她不禁道。
“只要你肯走。我自有法子让所有地人忘记这一切。”
“用你的法力师傅,你那是犯戒,菩萨知道了不会饶你的。”
他不语,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执着,与他往日的然淡漠那么不相容。双眉皱在一起,现出一个川字,并且越来越深。她害怕了,从未见过他如此,小心问道:“是不是要生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不怕的。”
“慕容府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你不是喜欢花公子吗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如愿,为何又不肯”
“花公子慕容公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忽地伸出双手捂住了耳朵,茫然不已,“我只想让他们过得都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久了,你还是分辨不出自己的感情。平日里,你心里面想的最多的是谁”他问,带着些许的斥责。
她更加迷茫,喃喃道:“好像,我想的最多的是你。”
他倏地转头,目光凌厉地看着她,淡淡吐出两个字:“胡闹。”
她吸了吸鼻子,些许的委屈,她说的是实话,无论生了什么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法力无边的高僧,在她心目中曾是尊贵的神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倒他的。于是,小心翼翼看着他,低声道:“师傅,我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我的劫要来了吗”
他似是轻叹了一声,慢慢道:“劫数多变,处处不在。我只能告诉你,若你一意孤行,前面将是一场浩劫,会连累你身边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她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下去,幸好他及时将她拉住,苦心道:“小妖精,我为你好,你可知道”
她知道,当然知道。于是重重点头。
“那你就听我的话,好么”
停滞一下,她狂点头,她不要连累所有的人。
他走近一步,双目低垂,睫毛扑闪着,修长的眉眼在微白的月光下更显风情,只是眼中的表情复杂难懂。将一只手伸到她的喉咙处,她不解看着他,锁骨处倏地冰凉,她颤了一下,听得到他略带沙哑道:“这里受伤了,怎么回事”
心中掠过一丝暖意,抬起头,看到他关切神情,白天所受的惊恐再也无法压抑,抵在他的胸口就大哭,“是太子抓的。”
他一惊,“他怎么你了”
她抽着鼻子抬断断续续道:“他就是对我凶了。可是他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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