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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胸部问题而不喜欢她?如果是,就算没有健保,她也要去做隆胸手术,为了让他养她和夏勉,她豁出去了!毕竟,卖肾只能解决燃眉之急,不够养活她和夏勉一辈子;而且少了一颗肾,体力多少会受到影响,无法像从前一样辛勤工作。

    要求他养她,这只是委婉的掩饰,因为她开不了口告诉他,她其实已经爱上他了。

    夏萱忍不住打破岑寂地问:“你有婚姻恐惧症吗?”

    “没有,我恐惧的是家族遗传病。”雷骘苦笑道。

    “你看起来很健康,只是皮肤白了一点。”夏萱不太相信。

    雷骘幽幽地说:“我是苍白,我对很多东西过敏,狗是其中之一。”

    “你为什么不早说!这样我以后就不带‘小宝’到你家附近的公园去撒尿。”

    “你不带‘小宝’,那你以后要用什么理由跟我不期而遇?”

    她扬了扬眉,嘴角浮现促狭的笑容。“你不是不希望我纠缠你吗?”

    雷骘整张脸突然僵住,虽然只有短短的两秒,但他知道他瞒不了她聪明的脑袋,他今晚特地在公园等她出现,是个无法解释的心情;他刻意站起身子,伸了伸腰,一副吃太饱、要做运动帮助消化的样子。“跟你交手满有意思的。”

    “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牵手!”夏萱从他背后袭击,小手偷握住他的手。

    雷骘触电似地赶紧甩开她的手,佯装生气。“你不要老是自作多情!”

    “给你吃豆腐的机会,你还嫌?我懂了,你是同性恋!”

    “我不是。”雷骘自知他应该说是,但他说不出口。

    夏萱一脸的悲伤。“我懂了,你不讨厌女人,你只讨厌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卖肾和喜欢上我。”雷骘不忍地说出心里的话。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人见人爱,为何你相反?”她脸上的悲伤变成疑惑。

    “我家男人都很短命。”雷骘抬起脸,仿佛在数天上星星般数著家中女人的悲惨。“我奶奶四十岁守寡,婶婶三十九岁守寡,两个叔母都在四十二岁以前守寡,我妈算最好的,四十六岁守寡,我大嫂则是最苦命,三十岁就守寡;所以我不想谈恋爱,我不想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却把悲伤留给她。”

    看他心情那么沉重,仿佛天上有一颗殒石要掉下来似的,夏萱感同身受,她就站在他旁边,她当然会跟他一起死,她好心地开玩笑,试图缓和气氛。“你家可以组成‘雷门女将’,反攻大陆。”

    “一点也不好笑,做寡妇的心情是不容嘲笑的。”雷骘勃怒道。

    夏萱硬著头皮问:“对不起,我的意思是,她们为什么不改嫁?”

    他回想了一下说:“有的是为了爱,有的是为了钱。”

    夏萱不经大脑地说:“钱是很好的理由,但为了爱就太傻了。”

    “一般人都会歌颂爱情伟大,你怎么会说这种话?”雷骘对她的说法颇不以为然。

    她不服输地说:“你没尝过贫穷的滋味,所以你不懂面包比爱情重要。”

    “你尝过爱情的滋味吗?”他眼神闪过一丝狡黠。

    “爱是什么滋味?甜酸苦辣,哪一种?”夏萱根本不当一回事。

    “你想不想尝尝看?”雷骘朝著她逐渐逼近,眼里有著如国庆火花的光彩。

    地觉得自己好像一台被按了暂停键的录影机,全身无法动弹。“怎么尝?”

    “我教你……”雷骘伸出手,正想搂住她的纤腰,却扑了个空。

    只看见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她从他的手臂下像蛇一样钻出去,蹲下身,不知道在地上捡什么东西;当她再站起来时,他看到她的手指夹了一枚十块钱硬币,脸上露出喜悦,仿佛捡到的是一百万。“哇!我捡到钱了!”

    “十块钱值得你这么高兴吗?”雷骘感到愤怒,他的吻居然比不上区区十块钱?

    “你懂什么,再加五块,可以坐公车……”夏萱正想陈述十块钱的用途,但她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的鼻子突然长到她鼻子旁边?还有他的唇居然跟她的唇成了连体婴?更奇怪的是,她的脚还踮了起来?

    这……这叫接吻吧!?她有点不大相信,使出全身力气似地抬起没拿十块钱的那只手,往脸颊上用力一掐,忽然听到一声大叫,原来她掐到他的脸颊了!谁教他的脸靠她那么近,害她一时错手;不过她很后悔,这个吻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你干么掐我?”雷骘抚著脸颊,眸里有意犹未尽的流连。

    “你才干么吻我?”夏萱的脑子一片空白,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

    “让你尝尝爱情的滋味。”雷骘舔了舔嘴唇,显然他还算满意。

    她羞红了脸。“我又没说我要尝。”

    “还想不想再尝一次?”雷骘认定她不会反对。

    “一次一万块。”夏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胡乱地开口。

    “你的嘴巴是黄金做的吗?”雷骘眉头皱了起来,很不高兴她开价。

    “肉做的,你嫌贵,就不要乱来。”夏萱觉得没有退后的余地。

    雷骘气炸了。“你那么爱钱,我看你不如去做妓女好了。”

    “只要有人肯出钱养我,我会考虑的。”夏萱大叫,虽然她的声音十分激动,但是眼神所流露出来的悲哀却胜过愤怒;她也不想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她痛恨妓女这两个字,因为在她说要养弟弟时,舅妈就曾这么建议。

    她的脸颊怎么湿湿的?下雨了吗?不,是眼泪。爸妈去世的时候,她曾痛哭了三天三夜,但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告诉自己,将来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她绝不再哭泣,她一定要勇敢,因为她不能倒下来,她要养夏勉……

    但她还是倒下来了,她孩子气地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强忍著啜泣的声音,肩膀却不停地颤抖;这时她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胸膛贴在她背后,双手搂著她的腰,双腿放在她的腿侧,将她整个人紧紧抱住。

    她再也忍不住了,脸转向他的怀里,放声地哭了许久、许久——

    七年来的委屈和辛酸,一股脑儿地化成泪水奔流。原本她以为这一刻会是非常苦涩,但一阵甜蜜涌上心头,她真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停留;他的肩膀比印象中爸爸的肩膀更宽阔,他的怀抱比印象中妈妈的怀抱更温柔,她好怕一放开他,他就会像爸妈一样消失。

    这个拥抱不是安慰,而是发自雷骘内心深深的疼惜,他完全能体会她的心情,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话刺伤了她,他的胸口同样会破个大洞。等到她的哭声停止,他道歉地说:“我不是有意的,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是我不对,是我太爱钱了。”夏萱抢著向他认错。

    雷骘诚心地说:“我了解你需要钱的苦衷。”

    “我不会去做妓女的。”夏萱态度极为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雷骘充满爱怜地轻抚著她的头发。

    她抬起脸,眼睛肿得像大核桃。“我要证明给你看。”

    “看什么?”他的心一拧,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惹她难过。

    “你把眼睛闭起来,我要变魔术。”夏萱粲然一笑。

    “现在变魔术?”他真搞不懂她,但他喜欢她总有怪点子的脑袋。

    夏萱移动著身子,换成舒服的姿势,变成她双腿夹坐在他的身前。“快闭!”

    “是。”雷骘感到下身一阵蠢蠢欲动,急切炽热的渴望涌向四肢百骸。

    “我要变的魔术是……送你一个免费的吻。”夏萱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那不叫吻,叫蜻蜒点水。”雷骘的双手捧住她的脸。

    他在她的眼中看到兴奋和期待,她屏息等待他缓缓地凑近脸,然后轻轻地闭上眼,微启的双唇诉说著情意;他迫不及待地印上唇,舌尖探入,吸吮著她的甜美。

    这才叫吻,缠绵缱绻,使得欲望如浪潮般袭来,g情在他体内窜升;但他却听到他的理智在警告他,不要陷得太深,那只会带给她更大的痛苦。

    他很不情愿地离开她的唇,发现她的眼神迷离,似乎还陶醉在刚才的热吻中,相形之下,他的目光坚定多了;他不想泄漏真正的感受,虽然他很想继续抱著她、继续吻著她,可是他必须把持住越来越难控制的感情和肉体吸引。

    夏萱呢喃地问:“我们在干什么?”

    “不知道。”雷骘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夏萱感到他的心扉好像关起来了。

    他突然站起身,并将她拉起来。“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招了一部计程车,但他并没有上车,而是叫她自己回家,他则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去。糟了!小土狗还在他家,他居然忘了他的天敌?看来他跟她之间是没完没了了,在小土狗没离开以前……

    回到家中,雷骘直接走入浴室,关上门隔绝小土狗的叫声。

    扭开莲蓬头,热水从他头上浇下,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的感情冲掉。

    他的手用力地捶打墙壁,她的模样和她的柔唇仍旧在他脑中盘旋;他的自我控制能力一向是值得称赞的,但今晚却崩裂了。

    他无法不想她,他甚至想要得到她,他渴望看到她,不仅她的人,还有她的娇柔的身躯……他几乎被自己龌龊的幻想给吓到,老天,他是怎么了?他什么时候开始陷进难以自拔的泥沼里?

    一声又一声急促的门铃响起,他关掉莲蓬头,随意地擦了几下头发,将浴巾裹在腰上,大步地走向门口;他原本以为是邻居来抗议小上狗叫声太吵,但打开门一看到是她,他脸上的愁容立刻被惊喜取代。

    “怎么了?”他急切地打开门,一阵渴望轻窜过全身。

    夏萱垂下眼睫,压抑住盯著他胸膛看的冲动。“我来带‘小宝’回家。”

    “也好,它吵得半死。”雷骘打开阳台灯,小土狗看到人兴奋地摇尾。

    “真糟糕,这个小坏蛋在你阳台上大便。”夏萱十分不好意思。

    “我去拿扫把给你。”他走到厨房,拿出扫把和畚箕。

    阳台的门一打开,小土狗立刻冲进客厅,快乐得不得了。“‘小宝’,别乱跑。”

    “幸好你赶来,不然我可能会从阳台把它扔下去。”雷骘无可奈何地看著她。

    “‘小宝’跑哪儿去了?”扫好了之后,夏萱发现小土狗不在客厅。

    “会不会跑到我房间里了?”遍寻不著后,雷骘想起房间的门没关。

    她走进卧房,还是没看到小土狗。“回去之后,我会好好教训它。”

    雷骘利诱地叫著:“‘小宝’,快出来,有牛肉给你吃。”

    夏萱郑重地说:“其实它不喜欢这个名字。”

    “难道它还是喜欢……”雷骘拉长了脸,居然连母狗都喜欢他。

    “‘雷骘’!”夏萱大叫一声,小土狗果然立刻从床底下钻出来汪汪叫。

    “‘小宝’别过来!”雷骘看到小上狗朝他扑来,一个紧张,浴巾从身上滑落。

    夏萱呆了几秒,赶紧转过身,却发出大笑声。“我什么都没看到。”

    “有这么好笑吗?”雷骘忍不住低下头,看著自己挺立的下身。

    “没有,你别在意。”她咽了一口口水,忍住笑意。

    雷骘叹了口气。“在意的人是你。”他的清誉毁了。

    夏萱仍然背对著他,脸色发红。“我|奇+_+书_网|看多了,没什么感觉。”

    “你说什么?看多了?”雷骘的声音有浓浓的醋味。

    “夏勉,以前都是我帮他洗澡的。”夏萱解释。

    他忿忿不平地把浴巾重新裹上。“不一样,我比他强壮多了。”

    “你裤子穿好没?”夏萱的心跳好快,她真怕心脏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雷骘走到她身后,朝她的颈吹了口热气说:“你站在衣橱前,我怎么拿!”

    夏萱吓一大跳,她觉得自己快变成融化的冰淇淋。“我回去了。”

    “别走!”雷骘双手从后紧搂著她,下巴压在她肩上。

    “你要干什么?”她意识到自己麻烦大了,但却是甜蜜的麻烦。

    雷骘头一偏,咬著她红嫩的耳垂说:“一个吻。”此刻理智已被他踩在脚下。

    “你今晚还吻不够?”夏萱几乎快喘不过气,她的身体紧张得微微痉挛。

    “谁教你要羊入虎口!”雷骘扳过她的身体,饥渴地掳获她的唇瓣。

    狂喜的浪潮在他们的体内奔腾翻搅,虽然他们的脑中都浮现了危险的警告讯号,但是他们都不理会。她的指尖情不自禁地抚摸他宽厚强壮的胸膛,带给他更大的喜悦;他抱起她,四片唇依然紧紧相吸,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

    他的身体压向她,他的双手在她单薄的t恤外游走,不出片刻,他的手就像虫子般钻了进去,在她的胸罩外徘徊;她对自己没信心,想要拉开他的手,但他的手像两棵大树拔都拔不起来,很快地他的手绕到她身后,解开她胸部的束缚。

    她害羞极了,但她更担心他会嫌弃她。不过她白担心了,他爱抚著她躺下时八比荷包蛋大一点的胸部,指尖逗弄著蓓蕾,使她发出愉悦的吟哦;她的呼吸更加急促了,小腹不停地战栗,一波波的热流使她的肌肤变成粉红色。

    他急切地褪去她的t恤,如火燃烧的黑眸凝望著她娇羞的身躯,也许在别的男人眼中,她的身材是不及格的,但他却觉得好美。

    她有婴儿般滑细的肤色,怯怯的|乳|房像放了一枚红樱桃的雪白果冻,令人好想狼吞入口;他俯低头,沿著她的颈部留下一长串湿热的轨迹,然后含住一枚樱桃……

    g情使他们忘我,他们不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只是普通的热恋中男女。爱和欲交织在最紧要的关头,一声短促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接著就是开门声,雷骘迅速地跳下床,直接穿上运动裤;会这样不请自来,而且又有自备钥匙的混蛋,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衣笠雅人。

    匆忙来到客厅,衣笠雅人跷著腿坐在沙发上。“你怎么全身都是汗?”

    “是水滴,我刚洗完澡。”雷骘努力保持镇定,不想被识破。

    衣笠雅人吸了吸鼻,闻出不寻常的味道。“是吗?怎么闻起来酸酸的!”

    “你来干什么?”雷骘的语气透著不友善,一副想打苍蝇的模样。

    “干么见到我跟见到鬼一样?”衣笠雅人站起身,想往房里一探究竟。

    雷骘赶紧挡住他的去路。“有什么事,明天到办公室再说。”

    “你房里有女人!”衣笠雅人露出促狭的邪笑。

    “没有。”雷骘打死不承认。

    衣笠雅人指著门口。“那是谁的布鞋?”

    “我妹妹的。”雷骘不动声色,但小土狗却冒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狗?”衣笠雅人抱起小土狗,满脸的怀疑。

    “别人寄放在我这里的。”雷骘急声解释,但他知道衣笠雅人不会相信。

    “她在床上对不对?”衣笠雅人综合蛛丝马迹,得到结论。

    雷骘有如阴沟里翻船般脸色下沉。“不关你的事。”

    衣笠雅人眉毛扬起,同情地看著雷骘。“你谈恋爱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雷骘的声音有一丝痛苦。

    衣笠雅人放下小土狗。“好,别生气,我不打扰你的好事了。”

    “见到我妈和我妹,你最好别乱说话。”雷骘粗声地警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衣笠雅人走到门边,回头给了一枪。

    “快滚吧!”雷骘狠狠地往他背后捶一举,发泄心中的怒气。

    衣笠雅人边穿鞋边威胁。“你对我这么凶,当心你结婚时没伴郎。”

    雷骘气急败坏地大吼:“我不需要你,因为我不可能会结婚的。”

    “你叫那么大声,该不会是故意叫给房里的女人听?”衣笠雅人太聪明了。

    “啰嗦!”雷骘把衣笠雅人推到门外,用力掼上门,巨大的响声在屋内回荡不已。

    第五章

    雷骘走到酒橱边,为自己斟了一杯俄国伏特加。

    清澈的酒液,有一股淡淡的草香味,可是喝下去之后,却有一种喉咙著火似的烧灼感。他一向都是将伏特加掺冰块和通宁水,以冲淡这股强烈的酒精味,但他今天却不这么做,因为他需要力量,一种能让他鼓起勇气的绝情力量。

    走到房门口,他听到房里有轻微的啜泣声,他不敢进去,他不敢面对她的眼泪;但痛苦仿佛鲨鱼般咬住他的胸口,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也有湿意,他更不敢进去,轻敲著门,藉著门板的隔离保护自己懦弱的一面。“夏萱,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吧,我听得见。”夏萱走到门边,手臂不停地在脸上磨蹭。

    雷骘沉着地说:“我很抱歉,刚才的事请你当作没发生过。”

    “我不记得刚才有发生什么事。”夏萱忍不住哽咽。

    “你是不是在哭?”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想要推开门。

    夏萱背抵著门,不想让他看到她在哭。“没有,你别进来,我在穿衣服。”

    “能不能请你帮我拿套运动服,我有晚跑的习惯。”雷骘想逃之夭夭。

    “你等一下。”她拿了件运动服,伸长手臂,从门缝递给他。

    “夏萱,我不是有意伤害你。”雷骘看到她的手臂上都是泪痕,心口一窒。

    夏萱挤出开朗的声音。“别说了,我相信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去跑步了,你骑脚踏车回去时路上要小心。”雷骘叮咛道。

    “我会的,谢谢你的关心。”她又从门缝伸出手臂,挥了挥跟他再见。

    看著她的手,雷骘真想捉住,但他不能,他逃难似地冲出去。

    听到他用力关上门的声音,夏萱明白他关上的不只是门,还有他的心扉;她背靠著门蹲下去,抱著膝盖、蜷缩著身驱,大量的泪水沿著她的腿流泻到地上……

    踩著脚踏车,眼前的景物全都像蒙上一层透明的薄膜,她觉得她的世界好像发生了核子大战,什么都没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如果不是夏勉还太小,她真想看准马路上过往的豪华宾士车,一头撞下去;但万一宾士车逃逸,万一钱被舅舅私吞,夏勉岂不是要步她后尘,也要一头撞死他的生命?

    “砰”地一声,夏萱猛然惊醒,双手紧紧抓住煞车把,看著倒卧在脚踏车旁的人,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看来被撞得不轻;真糟糕,她没留给夏勉车祸理赔金,反倒要先付人家医药费,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夏萱跳下车,关切地扶起她。“小姐,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倒是你,你怎么满脸都是泪痕?”女人拨开长发,是个大美女。

    “我有点心事,真的很抱歉,我刚才没看见你。”夏萱震慑于她的美丽。

    “你如果不赶著回去,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我是个心理医生。”

    “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失恋罢了。”

    “失恋可是严重的问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你不能,除非你是他。”夏萱对她一见如故,重拾幽默感。

    “说得好,我喜欢你,我们来做朋友,我叫神田雪子。”又是神田雪子。

    月下老人真是可爱的老糊涂,神田雪子每天出来寻找红线,祂却让她做红娘,专门替“黄铯炸药”的成员牵线。好吧,就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谁教神田雪子人美命好,从头到脚,从出生到现在,几乎都没吃过苦头,冷朴就当是给她人生的一点小小折磨。

    “我是夏萱,很高兴认识你。”夏萱扶起神田雪子,找了张路椅坐下。

    神田雪子职业化地问:“要不要把你的烦恼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夏萱一脸的悲情。“我喜欢上一个跟我门不当户不对的男人。”

    “那简单,把你家的门户改成跟他家的门户相对就行了。”

    “你比我还有本事逗人发笑!”夏萱忍不住噗哧一笑。

    神田雪子追问:“他是什么样的人?”一副助人为快乐之本的模样。

    “英俊、有钱,但却有病的不婚主义者。”夏萱语重心长的描述。

    “这跟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真像。”神田雪子的脑海浮现雷骘。

    “你该不会刚好认识雷骘!”夏萱仿佛有看透她大脑的本事。

    神田雪子惊讶地扬眉。“没错,我说的正是他。”

    “你疗解他多少?”她迫不及待地求救。

    “不多。不过我坦白说,对付他不难。”神田雪子露出小儿科的表情。

    “你有什么办法?”夏萱紧握著她温热的纤手,感到一股暖流注入。

    神田雪子简单地说:“缠著他、赖定他,他自然就会投降。”

    “我是这么做,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开我。”夏萱一脸的泄气。

    “只要你不提结婚两个字就好了。”神田雪子明白指出。

    “可是我想嫁他!”夏萱一心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真爱是不需要结婚证书那张薄纸,重要的是能不能够长相厮守。”

    夏萱叹了口气,心里不完全认同神田雪子的说法,她觉得结婚证书虽然很薄,但用途却像超薄的卫生棉一样好用,可以防止老公外遇,也可以保护做妻子的权益;不过神田雪子说的也没错,雷骘的情况就像c还没来时,先垫卫生棉,反倒成了累赘,考虑半晌,她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神田雪子看出她点头点得很勉强,担心她没想通,强调地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搬去跟他同居,生个小孩,生米煮成熟饭。”

    爱情就像一盘棋,一步走错,步步皆错,就什么都没了;她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当时如果紧抓著冷朴不放,今天也不会踏坏好几双高跟鞋,还是找不到冷朴。

    “我也这么想,我们两个真有默契。”夏萱确实是这么打算。

    “是我跟‘黄铯炸药’的成员有缘。”神田雪子感慨万千。

    “‘黄铯炸药’?”夏萱不明白地看著神田雪子,觉得她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那是当然的。老是看别人成双成对,自己却形单影只,难免会有落寞的表情。不过,神田雪子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很乐意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告诉夏萱,才不像“黄铯炸药”那些臭男人,个个一问三不知,她怀疑他们有心隐瞒,真是冤枉了他们。

    “就是雷骘在美国时交了四个志同道合的黄皮肤朋友,所组成的打架组织,专门教训白人至上的纳粹份子,自认是替天行道……”

    夏萱佩服地说:“你好厉害,不仅是医生,中文还说的那么好。”

    “因为我正在追一个中国男人。”神田雪子露出苦笑。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还没追到他!”夏萱为她感到难过,红颜命苦。

    “他下落不明,不过我有信心找到他。”神田雪子相信相逢的日子已不远。

    一回到家,夏萱立刻把夏勉摇醒,晓以大义。

    夏勉揉著眼睛,盘腿而坐,像小和尚听经似的不停地点头。

    简单地说,想要搬去跟雷骘同居,代志绝对不是像憨人想得那么简单。

    现在雷骘只要一看到夏萱,肯定会把门窗全锁起来,并加装保全系统,甚至可能到警局备案,防止她靠近他家大门一百公尺,所以想要走进他家大门,恐怕比登天还难。

    不过他防的是夏萱,并不包括夏勉;根据她和神田雪子讨论的结果,夏勉成了这盘棋最重要的胜负关键。

    一大清早,夏萱骑著脚踏车。背后载著夏勉,但不是载他去上学,而是把他扔到雷骘上班必经的公园;她则是骑脚踏车回家,买了份报纸,把家里弄得像有小偷光临的凌乱样子,然后泡杯牛奶,翻开报纸的求职栏,煞有介事地画圈圈找工作。

    同一个时间,雷骘来到公园,看到一个小学生在公园里游荡。可怜的夏勉,原本就开口笑的布鞋被他走来|奇+_+书_网|走去,磨得脚趾头都跑出来,雷骘见了自然会心疼,不知情地走上前,踏进苦肉计的圈套里。“夏勉,你怎么没去上学?”

    “我不想去,我想去找工作。”夏勉依计做出愁眉不展的表情。

    “你姊姊知道你逃学吗?”雷骘不疑有诈。

    夏勉摇了摇头。“姊姊烦恼得昨晚一夜没睡。”

    “她有什么烦恼?”雷骘感到一阵心虚,以为自己是罪魁祸首。

    “姊姊缴不出房租,房东把房子租给别人了。”夏勉说谎的声音充满不安。

    雷骘的脸色因愤怒而变红。“太可恶了,房东住哪儿?我去找他理论。”

    “不是房东的错,是姊姊违约在先。”夏勉眼中有颗豆大的泪珠。

    “他要你们什么时候搬?”雷骘拍了拍夏勉,仿佛提醒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夏勉愧对地低下头,手里紧握著一瓶催泪绿油精。“明天中午以前。”

    雷骘热心助人地说:“我马上替你们找房子。”

    “你人真好,不过要先问过我姊姊的意思。”夏勉露出苦笑。

    “我先送你去学校,然后再去你家找你姊姊。”雷骘犹豫了一下。

    夏勉打气道:“你要小心点,姊姊大概那个来了,脾气变得比老虎还凶。”

    “放心,我是打虎高手。”雷骘牵著夏勉的手,走向停在路边的轿车。

    老师说过,说谎的小孩鼻子会变长,原本夏勉一直担忧地按住鼻子,怕它长成大树而穿帮,但一坐进舒适的轿车里,他的担忧一扫而空;他现在终于能体会姊姊不择手段的心情,只要姊姊能跟财神爷结婚,就算再叫他撒一百个谎,他都愿意。

    夏勉偷瞄了一眼雷骘,他实在看不出来那张聪明的俊脸怎么会这么轻易被骗,连一个十一岁的小孩都能骗得他团团转,姊姊那边想必也不会有问题。

    太好了,他以后就能坐轿车上学,同学们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尤其是小芬,虽然她有点高傲,但那是因为她家有钱,她人美又有气质,对男孩子自然比较挑剔。

    一想到小芬将会跟他做朋友,夏勉笑得一脸稚气,心脏怦怦地狂跳起来。

    雷骘不是没看到夏勉诡异的笑容,但他劝自己不要多心,夏勉连喉结都还没长出来,是不可能长心眼的,他烦恼的是见到夏萱之后的事;一想到夏萱,他就无法不想到昨晚两人在床上的情景,心脏立刻怦怦地狂跳……

    两个男生,不约而同地互看一眼,眼里都有为情所困的烦恼丝。

    “你怎么了?还有什么烦恼吗?”雷骘不由得以为夏勉还有别的麻烦。

    夏勉小声怯怯地问:“雷大哥,说谎会不会鼻子变长?”

    雷骘想不透地反问:“不会,但说谎是不好的,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很喜欢小芬,她是我班上的转学生,她看我会拉小提琴,以为我家很有钱。”

    “你应该告诉她实情。”雷骘明白了,夏勉为了小芬说谎。

    “我知道,可是那么说,我怕她以后会不理我。”夏勉其实是未雨绸缪。

    “喜欢钱的女孩,才会用钱衡量人的价值,这不是好女孩该有的观念,你如果真的很喜欢她,就应该设法改变她。”雷骘诚心地说,但他觉得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时心里有些郁闷,教训别人果然比反省自己容易多了。

    夏勉小心翼翼地问:“我懂,雷大哥,你讨厌我姊姊吗?”

    “不会。”雷骘摇了摇头,他刚叫他不要说谎,他当然不能说谎。

    夏勉露出开心的笑容,眼里一片亮晶晶。“这么说,你是喜欢姊姊啦。”

    “你为什么笑?”雷骘忽然觉得自己上当了,被小孩子耍得团团转。

    “我有预感,你会成为我姊夫。”夏勉铁口直断。

    “我不会结婚。”雷骘泼冷水地说,但那冷水却像泼到自己。

    “为什么不?你喜欢姊姊,姊姊也喜欢你,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

    雷骘叹口气,不由地将视线移到窗外。“有很多事不是靠结婚就能解决的。”

    “很多事是什么事?”夏勉不死心地问,不了解雷骘转头表示不想再谈。

    “学校到了,快去上学吧!”雷骘获救般松了一口气。

    真是可怕,夏勉简直跟夏萱一模一样,都像水蛭吸到人血就死都不放。

    眼看夏勉就快要踏进校门口,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跑回车旁,从脖子上取下钥匙炼交给雷骘;雷骘笑了笑,心想,夏勉真懂事,知道他姊姊不欢迎他,怕他碰一鼻子的灰,这么会替大人著想的小男孩,实在令人打心眼喜欢他。

    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上当的雷骘,吩咐著司机,将车子开到夏萱的租屋处楼下。他不能待太久,又担心自己定力不够,所以特别交代司机等他三十分钟,三十分钟一到,如果他还没出来,立刻打他的手机,提醒他今天上午要开会。

    其实,今天上午无会可开,用这种方式自欺欺人,只能怪他自己意志力太薄弱。

    打开大门,他看到夏萱坐在纸箱堆中,夏勉果然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夏萱确实已经在做搬家的准备;不过当她看到他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居然觉得她眼里有苦候多时的错觉,她是不可能知道他会出现的,不是吗?

    “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夏萱故意用咄咄逼人的语气。

    雷骘搓著手,不安地走进来。“我遇到夏勉,他什么都告诉我了。”

    “我懂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夏萱努力使自己的目光看起来冰冷无情。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雷骘一副求饶的表情。

    这种表情,最近夏萱常常看到,跟小土狗在屋里随地小便被捉到时的样子一模一样。毕竟她爱他远胜过爱小土狗,所以她不会用对付小土狗的方式,把他捉起来打屁股。但她不忍心看到他受伤的眼神,宁可自己受伤,而且她下面要说的话,有可能让她烂舌头。“我气的是房东不讲理,明天要将我们姊弟扫出门。”

    “我是来帮你解决困难的。”雷骘放心似地吐了一口气。

    “你同意买肾了?”夏萱佯装高兴,但心里却在淌泪。

    “不是,我想帮你们姊弟找房子。”雷骘澄清道。

    夏萱手插在腰上,还好保住了肾。“我自己会想办法。”

    “难道你想回你舅舅家!”雷骘突然大吼大叫,脸色如火山爆发。

    “我不是那么没骨气的女人。”她摇头,他那么激动,显然是出自于关心。

    他旋即回复一贯的冷静,但眼里有藏不住的温柔。“那你想怎么办?”

    “暂时送夏勉去孤儿院过一段时日。”夏萱一副走投无路的模样。

    “你疯了!你这么做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吗?”雷骘大表不满。

    夏萱反驳道:“我问心无愧,他们一定会谅解我的苦衷。”

    “我不答应。”雷骘无法接受,一心想找出比孤儿院更好的解决之道。

    “夏勉不是你弟弟,他的事不需要经过你同意。”夏萱板起脸孔。

    雷骘毫不考虑地说:“既然你养不起夏勉,夏勉就暂时由我照顾。”

    夏萱的脸色像被乌云遮蔽般暗了下来,他只提夏勉却不提她,很显然他的心里对她有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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