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冷冷地移到她胸前,因为天气炎热,她只穿著一件单薄的t恤,医院里因为有冷气,她平常会在t恤外加一件薄衫,完全看不出有胸部;但此刻,她的胸部清晰可见,他的下身猛然地蠢蠢欲动起来!
他被这突来的欲望吓坏了,他怎么会这么经不起诱惑?这令他感到极端愤怒,但他却无法将视线自她胸部移开。“你别再吸气了,那里装空气有什么用!”
“算你毒,你叫我去你家要做什么?”她泄气地缩胸,其实是不好意思。
“你的手臂有血。”他的眼神不知不觉地流露出对她的关切。
“不碍事,这种擦伤,血小板会自动凝结止血。”她很有医学常识。
他好心提醒她。“这只小狗那么脏,可能会有病菌跑进你的伤口里。”
“说的对,小狗给你抱。”她想把小狗交给他抱。
“不要,我讨厌狗。”他双手交握胸前。
她挖苦他道:“大男人怕狗,你羞不羞啊!?”
“闭上你的臭嘴!否则我就拿针把它缝起来。”他厉声警告。
“我的脚踏车怎么办?”她不放心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脚踏车。
“这么破,送给收破烂的,他还嫌累赘。”他不客气地转身迈开大步。
她跟著他身后,乘机敲诈地说:“万一被偷走,你要赔我一辆新脚踏车。”
其实,她快乐极了,她原本以为他看到她的手臂流血,会希望她失血过多而死,没想到他居然要带她去他家疗伤止血……哈哈,原来他是一只纸老虎,以后他再说任何威胁警告她的话,她大可当他是放屁!
来到他家,她眼睛惊讶地睁大,还以为自己来到灵堂;墙壁、家具、家电,甚至地毯的颜色全是白色,他喜欢白色喜欢到让人怀疑他有病。她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著他从房里拿出白色的急救箱。
“啊!轻一点!你要谋财害命,是不是?”
“你有财吗?”他眉头皱起来,可是替她擦药的手却变得很温柔。
“没有。”她摇头,心里的小鹿却被他的温柔惊醒似的,又跑又跳起来。
“那不就得了。”他还以为有人在敲门,回过头看了一下门,声音却不见了。
她赶紧做深呼吸稳住心跳声。“我有身体,女人发财的本钱。”
他极力装出严肃的样子。“你别让我想哭,行不行?”
“浴室借我一下。”她站起身,没等他答应就在他屋里乱闯。
“去吧,上完厕所记得要冲水。”
他拿著药箱走回房间,心里有些悲伤;他觉得自己好像请了吸血鬼进门,从此永无宁日。
他把西装外套扔到床上,扯开勒了他脖子一天的领带,正想解开衬衫的扣子时,他的手突然一僵,脸转向房门,担忧她会忽然冲进来,从背后偷袭他,把他压在床上……
老天!他居然怕她怕成这个样子!这像话吗?他是个堂堂男子汉,在自己的家里提心吊胆,疑神疑鬼,连想换轻松的便服都不敢!他忿忿地走出房间,听到厕所傅来洒水声,这个王八蛋女孩竟然在洗澡,可见她打算以肉体引诱他……
他想叫她滚出去,但人还没走到浴室外,却看见门没关,他停下脚步,仿佛浴室的门口埋了一枚炸弹,令他不敢前进。他感到脸颊发烫,分不出是因为生气还是亢奋令他脸红?“你干么不关门!”
“替狗洗澡,用不著关门。”她自若地回答。
他冲到门边。“你不可以把狗跳蚤留在我的浴缸里!”
“来不及了!香皂借我用一下。”她不经他同意地为所欲为。
“你实在有本事把人气死!”他紧咬著牙,感叹虎落平阳被犬欺。
“别发火,我会帮你把浴室洗干净的。”她的字典里没有认错两个字。
“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倒楣的事。”他真想去买木柴,效法中世纪火烧巫女。
她取下挂在架上的大浴巾。“谢谢你的夸奖,毛巾也顺便借用。”
“我的床要不要也借给你?”他冲口说出。
“你果然对我有企图。”她一边擦狗,一边调侃他。
“如果真是这样,你还不快逃!”他冷静地反过来吓唬她。
“我还是c女,你碰我就要养我一辈子,负责到底。”她神色自若地放开狗。
他赶紧抬脚让狗过去。“你动作快一点,我明天还要早起。”
“我是想洗仔细一点,免得你被狗跳蚤咬到。”她开始大力清洗浴缸。
他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视线紧跟著小土狗移转,心里不停地责怪自己不该引狗入室。他并不是怕狗,而是所有有毛的动物都会令他浑身不舒服。灾难、麻烦、瘟神、祸水……他的脑海里重复出现这些大祸临头的字眼。
只见那只小土狗突然后腿一蹲,发出浙沥哗啦的声音,他俊容失色地大叫。“喂!你快出来!”
她慢吞吞地走出浴室,自我介绍地说:“我不叫喂,我叫夏萱。”
“你的狗在我的地毯上撒尿。”他看著地毯上的尿渍,欲哭无泪啊。
“还不简单,把它擦掉就行了。”她不疾不徐地走进厨房。
“我真的会被你气死!”他愤怒地捶了一下沙发。
疲劳轰炸战术——是夏萱所想到最好的点子。
把小狗带回家后,她发现这只小狗跟她一样聪明绝顶。
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她就教会它一些把戏,她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瞧瞧。
第四天一早,天才刚亮,雷骘就到公园去晨跑,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三天都平平安安地度过,反而让他心惊胆跳。
她绝不会轻易罢休,这一点是不容怀疑的,但他怀疑有阴谋在他察觉不到的情形下偷偷进行;可是从妈妈那边又看不出蛛丝马迹,他担忧得眼皮直跳、心神不宁……
一声熟悉又可怕的叫声从人群中传来。“‘雷骘’!来!”
看著不远处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他停下脚步,犹豫著该不该走过去,她叫的声音像在叫小狗,他若走过去,岂不是等于承认他是狗?不行,不要理她是最好的办法,可是他却听到令他百思不解的叫声。“‘雷骘’!翻觔斗给大家看。”
“你们在看什么?”他走到人群后,好奇地问著站在他前面踮脚的老先生。
“有个女孩在耍狗戏。”老先生回过头对他说,脸上的皱纹被笑容挤满。
老先生旁边的老太太说:“她的狗好神奇,会做好多高难度动作。”
老先生若有所思地说:“最奇特的是狗的名字,跟人名一样。”
“八成是女孩负心汉的名字。”老太太马上回嘴。
“‘雷骘’!装可怜!”夏萱一声令下,小土狗马上照做。
只见小土狗的前脚抬起,做出拜拜的模样,还流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真会演戏!这个动作引起围观的人群鼓掌叫好,夏萱也不含糊,手从头上一掠,仿佛摘下头上一顶无形帽子似的,一脚往后一摆,做出谢谢大家捧场、游戏结束的动作;人群接著散去,只留下头上冒著青烟的雷骘。
夏萱看著他有如看著杀人犯。是的,他是想变成杀人犯,很想立刻将她掐死,永除后患;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被她折磨得快进精神病院,但他知道这绝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刚刚开始。“你干么把狗取我的名字?”
“你难道不觉得它长得有点像你?”她一脸认真的神情。
“你信不信我会掐死你!”他的心气得就像异形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似的。
“不信,众目睽睽之下你不方便出手。”她有恃无恐,她不怕死,只怕没钱。
“算我求你,别叫它‘雷骘’。”他话一说完,小土狗突然“汪汪”地叫了两声。
“你听,它多喜欢这个名字。”她疼爱地拍了下合作无间的小土狗。
他的手指像鹰爪般扬起,双眼透出杀气。“你……”
“好啦,我替它改名。”她考虑了一下说:“叫‘骘雷’好了。”
“可恶!”他手挥了过去,但却故意打不到她,警告的意味大于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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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的,你有点幽默感,好不好?”她吓一跳,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一早就碰到你,今天准会下大雨。”他恨恨地转身离开。
她求和地跟著他。“肚子好饿,请我吃早餐,好不好?
他铁青著脸说:“不好,我没吃早餐的习惯。”
她挽著他的手。“那我请你吃,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他用力地甩开她纤细的手。“你别拉我,让人看到会误会的。”
这世上,如果说有被鬼缠身更可怕的事,那绝对是被她缠身!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吓她她不怕,难道真的要动手打她,把她打成肉饼,她才会知难而退吗?他皱著眉头,脸上有明显的挣扎,他的耐心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眼看就要……
说时迟那时快,夏萱正感到生死一线间的恐惧时,一位老先生在他们身旁停下脚步,他是雷骘的邻居。“雷先生,早,你女朋友吗?”
夏萱抢在雷骂否认前说:“我叫夏萱,他新交的女朋友。”
“你好,两人一起运动,看来你们感情不错。”老先生信以为真。
“前几天晚上我还在他家洗澡。”看到雷骘头顶又冒出青烟,一副又要置她于死地的模样,她赶紧露出可爱的笑容,补充说明。“老伯,你别误会,是我的爱犬在他家洗澡,说太急了,不小心说错。”
老先生笑呵呵地问:“什么时候请喝喜酒?”
夏萱气死人不赔医药费地说:“快了,到时一定会给老伯喜帖。”
“你想不想在地上找牙齿?”见老先生离去,雷骘的额头上全是青筋。
“不想。我们快去吃早餐吧!”夏萱欠揍地又挽住他的手。
“鬼才跟你去!”雷骘抽回手,正想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圈。
“我不管,你非陪我去不可。”夏萱突然把小土狗往他身上一扔。
“把你的臭狗拿走!”雷骘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裤子口袋突然探进一只手。
老天爷!她想干什么?他吓僵了,她的手摸到他那个了。看著她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显然她完全不知道她碰到什么东西,但他知道;他的脸狼狈地发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等到他回过神,她整个人几乎跑到美国那么远。
这时他才发现放在口袋里的钥匙圈不见了,他赶紧牵著小土狗拔腿追她,冲出公园。找了半天,终于在一间豆浆店找到她,桌上已经放了两杯插著吸管的冰豆浆,还有烧饼和蛋饼各一盘,她正掰开筷子,好整以暇地挟起切成段状的蛋饼吃。
他气炸了的命令道:“把钥匙还给我!”
“在我裤子口袋里。”她继续吃著她的蛋饼。
“快还给我!”雷骘大吼,引来店里其他客人的侧目。
夏萱面露贼笑。“有本事,你就伸手来拿,不过我会大叫非礼。”
“算你狠!”他想不出办法,只好乖乖地坐下来喝豆浆,消消气。
“雷骘,帮我拿酱油。”她得寸进尺地要求,声音带著小女孩的撒娇。
“你自己没手吗?”雷骘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噘著嘴说:“为女人服务,是绅士应有的行为。”
“你干么一直在笑?发神经啊!”雷骘被迫走到邻桌去拿酱油瓶。
“我们刚才接吻了。”夏萱一脸陶醉,眼里却充满促狭的诡谲。
雷骘闷闷不乐地用力吸了口冰豆浆。“鬼才吻了你。”
“是间接的,刚才我用你的吸管喝你的豆浆。”夏萱指出。
“我呸!”他赶紧朝地上啐了一口,并用手臂用力地抹嘴。他应该是气得把她捉起来,丢进店里装著热豆浆的大锅子里,把她烫死才对。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感觉,间接接吻的说法,居然让他体内的荷尔蒙到处乱窜起来。
他虽然不像风鹤立,曾经是个没人爱的大肥猪,但他因为身有隐疾,一直以来都和女人保持距离,他不想谈恋爱,更不想结婚,这个念头不曾因任何美眉而动摇过。可是他今天却很反常,被她摸了那一下后,他发现他起了歹念。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偷瞄她的胸部。她正在吸豆浆,胸部有明显的起伏,虽不是大浪,但他却有种被小浪打得晕头转向的感觉;他渴望立刻把她捉到没人地方,把她的t恤和胸罩褪去,抚摸她……
白痴!他暗暗地咒骂自己,他努力挥去脑中的胡思乱想,深吸一口气,试著以平稳的声音对她说:“你如果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我劝你不要再来烦我。”
夏萱嫣然一笑。“我不会烦你的,我只会带给你欢乐。”
雷骘忽然感到脚下有东西,看都不看一眼地说:“快叫你的狗走开!”
夏萱低头瞄了一眼,立刻大叫:“啊!来不及了!”
雷骘突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看到裤管一阵湿臭。“我的裤子……”
她同情地看著他。“你别难过,我会帮你洗裤子。”
“不用,把钥匙还给我。”他以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
夏萱指使地说:“你先去付帐。”
“你不是说你请……”雷骘话还没说完。
“没错,我请客,你出钱。”她的嘴角浮现甜笑。
“我身上没带钱,你说该怎么办?”雷骘才不愿意做冤大头。
夏萱提醒他说:“你有,我之前摸你口袋的时候有摸到钱。”
“算我怕了你。老板,算帐。”雷骘脸红了起来,控制不了欲火焚身。
夏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圈,放在桌上,但她有点想不透他的脸红;脸红的原因通常有三种可能,一是生气,但是她看得出来他并没生气,所以这个可能已经排除在外。二为生病,这个可能的机率微乎其微,那就剩最后一个可能——羞红!
是什么事让他羞红了脸?她突然脸色也变红,她知道了,她的手伸进他裤子口袋里时,她碰到一个软软大大的东西,她现在才恍然大悟那东西是他的男性象征……
提著菜回到家里,夏萱一刻也不得闲,立刻走进厨房。
打开水龙头,把剥好的菜叶一片片泡在水里,然后拿起一根红萝卜,削皮切成片状,再用刀子刻出心的形状,放在一旁备用;接著拿出三颗蛋,打好也放在一旁备用。
接著她跑到夏勉的房间,从他书桌的抽屉里取出蛙镜戴上,回到厨房,开始切会刺眼的洋葱,等饭煮好,热锅放油,先将洋葱炒香,紧接著再把饭倒进去炒。
完美地做好蛋包饭,把菜叶从水里拿出来,擦干之后放进便当盒里当衬底,再把蛋包饭放进去,用番茄酱写下〖b〗“我爱你”〖/b〗,最后再把心形红萝卜摆在上面当装饰,总算大功告成了!她赶紧冲进浴室冲澡,消除身上的油烟味。
为了保持蛋包饭的温度,她忍痛招了部计程车,赶到雷骘的公司。
当他打开盒盖,看到〖b〗“我爱你”〖/b〗三个字时,会有什么反应?她觉得自己好恶心,她想他一定会恶心到呕吐;虽然她这么想,可是她却感到鼻酸,如果她不是这么需要钱,就算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宁死也不会做任何一件令他不愉快的事。
可是,她去看了小云之后,雷夫人以送她为由,两人曾在电梯门外研究对策,雷夫人非常赞同她的这项计划,允诺暗中助她一臂之力,并要她中午送便当给雷骘,烦他烦到他投降为止。
雷骘的秘书一看到她来,立刻识趣地离开座位,方便她大摇大摆地走进总经理室,他听到开门声而拾起头;今天的天气有点奇怪,早上还有太阳,现在却是满天的乌云,但那些乌云此刻仿佛全飘到他脸上,黑鸦鸦的。
“你跑到我公司来干什么?”雷骘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参观。”她双手背在身后,感觉到脚趾紧张地在鞋里发抖。
“这儿又不是百货公司。”他皱起眉,他感觉自己快变成糟老头了。
“其实我是带我亲手做的爱心便当来给你。”夏萱羞怯地把便当放在桌上。
雷骘伸出手,不是去拿便当,而是按对讲机。“张秘书……”
“她去吃饭了。”夏萱若无其事地说,不想让张秘书卷入战场。
“你怎么知道?”他觉得可疑,张秘书从未在午休时间没到之前提早开溜。
“我看她不在座位上,猜的。”夏萱用冷静温和的口吻说道。
雷骘眯细眼,从眼缝中透出一道冷光。“我懂了,是我妈的命令。”
“别因为我,害你们母子伤了和气。”夏萱感到一阵冷风袭背。
雷骘开价道:“我妈给你多少钱,我付双倍的钱给你。”
“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她转移话题地打开便当盒盖。
“滚!”雷骘看都不看一眼,大手一挥,把便当盒挥到地上,发出巨响。
“我去拿扫把。”夏萱感觉到她的心仿佛跟蛋包饭一起破碎了。
他大吼大叫。“我才要去拿扫把,把你赶出去。”
“你别那么大声,让员工听到有损你的形象。”夏萱柔声劝阻。
“你如果不想找叫警卫,给你三秒钟,马上消失。”雷骘怒气腾腾地吼道。
“我走就是了。”她虽然面不改色,心却在淌泪。
他狠踢了便当一脚。“把你的臭便当盒一起带走。”
“不行,那会超过三秒钟。”夏萱别过脸,急欲走出总经理室。
一声要命的粗话在她关上门的前一秒钟如雷贯耳地传出来。“他妈的!”
在办公室里的员工都吓一跳,引起一阵马蚤动的讨论声,向来温文儒雅的总经理发这么大的脾气,还真是罕见,不对,应该说是空前。大家的目光同时集中在从总经理室走出的女子身上,一边对她评头论足,一边发出哼哼的嗤鼻声。
她必须离开这里才能痛哭一场,她虽然是用走的,但她其实很想快跑。她知道她们是以什么样的眼神看她,她不漂亮,又穿著廉价t恤,凭她的穷酸样想飞上枝头当凤凰,除非是雷骘瞎了眼,才会看上她……
不甘心,她好想大声对他们吼叫,以貌取人是最要不得的;不过她不是那种会轻易动怒的人,狗眼看人低,就当他们全都生了一对狗眼睛!她昂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没错,母孔雀没有漂亮的羽毛。就像她一样,她这么认为。
但她的下巴抬得太高了,没注意到迎面走来了一个人,虽然那人发现她像火车头般直直地朝他走来,赶紧闪身,但他黑亮的皮鞋还是被她踩了一下。妈妈咪呀,如果能够把鞋脱掉,他肯定此刻脚趾头一定肿得像香肠似的。
看著她的背影,衣笠雅人皱著眉,实在看不出她是个美眉,他觉得她比较像难民,拥有引不起男人x欲的竹竿身材。他是名侦探之后,观察人确实有一套,他不仅闻到她身上有肥皂和狗味,还闻到她的牛仔裤散发出淡淡的药水味。
她是谁?看得出来她不是员工,也不是送外卖的,她跟医院有关系,她经常出入医院,是因为她家人生病,还是她在医院工作?就算她在医院工作,他敢断言她肯定不是护士,光从她踩他那一脚看来,护士走路不会那么重,否则不把病人吓死才怪!
种种的疑问,他看了眼总经理室,他想答案应该就在里面——
“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吼声。”推开门,衣笠雅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地上的蛋包饭。
雷骘靠著椅背,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余怒未消。“被臭女人气的。”
“刚才那个黄毛丫头是吗?”衣笠雅人明知故问。
“没错,我快被她气出心脏病了。”雷骘抚著胸口深呼吸。
衣笠雅人挖苦地说:“需不需要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叫杀手来才对。”雷骘撇了撇嘴,充满愤怒。
衣笠雅人玩真的似地拿起话筒。“好,电话借我用一下。”
他急忙把插座线拔掉。“用你的大哥大打,我可不想被警察捉。”
“我办事,你放心,保证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衣笠雅人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吃烧饼难免会掉芝麻粒,还是小心为妙。”雷骘突然发呆,眼神陷入回忆。
衣笠雅人避开散落在地上的饭粒,绕过桌子,看到雷骘的模样,他的好奇心大起;他最喜欢研究别人的心思,从眼神、从表情、从穿著、从头到脚,任何小地方都不会放过,他有信心能抽丝剥茧猜到雷骘在想什么。
很明显地,他的身上也有狗味,而且跟刚才那名女子身上的狗味相同;他的头发上有黄豆的特殊味道,但他的杯子里装的是咖啡,他的垃圾桶里没有豆类制品的饮料;再加上他提到烧饼之后才发呆,他想他今早应该跟她去了豆浆店。
真甜蜜,一大早一起去吃早餐,不过他想不透他为何发怒?是因为蛋包饭不好吃吗?他的视线又落到地上,眼珠寻找什么似地转动,终于让他在桌下找到一根没用过的汤匙,他想他们是为了别的原因吵架。
一声咳嗽打断雷骘的沉思。“你越来越退步了,连黄毛丫头都对付不了。”
雷骘不以为然地冷哼。“你别讽刺我了,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失控。”
衣笠雅人急切地问:“她是做什么的?跟医院有关对不对?”
“看护。让你瞎猫碰到死老鼠,蒙对了。”雷骘暗暗佩服。
衣笠雅人若有所思地问:“她跟小云有什么关联?”
“她想非法卖肾,但我不答应。”雷骘解释。
“我懂了,她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要说服你。”衣笠雅人了然于心。
雷骘充满无奈地叹了一口怨气。“我妈妈是幕后主使。”
“我刚去医院看过小云,她的气色好多了。”衣笠雅人想转移话题。
“我知道,那个黄毛丫头每天去讲笑话给小云听。”雷骘偏偏又回到原点。
衣笠雅人诚心地说:“那不是很好,小云有笑容,有句话说笑能治百病。”
“问题是她每天都来气我,快把我气死了。”雷骘哼了一声。
衣笠雅人两个耳朵像冤耳一样拉长,仿佛要把空气中所有的声音都吸进他耳朵里。不是他疑心病重,而是侦探的坏毛病使然,对每个人,甚至是自己的爸妈,他都会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当情报收集起来,做为自己对人类行为学的研究;研究得越透彻,在路上遇见做了亏心事的人,只要有一点点怪异,都越难逃过他的法眼。
就像此刻的雷骘,他的哼声不情不愿,一听就知道有隐情,他看得出来“黄铯炸药”又将少了一名单身汉成员。“你变得好奇怪!”
“哪里奇怪?”雷骘心一窒,喉结不安地微微颤抖。
衣笠雅人挑明地说:“我觉得你好像很喜欢她来烦你。”
“胡说,我才不喜欢她,没有胸部的牙签。”雷骘大声矢口否认。
“我没注意到她有没有胸部。”衣笠雅人能看穿人心,但不能看穿人身。
“废话少说,去吃饭。”雷骘手搭在衣笠雅人肩上,强拉著他走出办公室。
“要不要我帮你找她的碴?”衣笠雅人秉持著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原则。
“求之不得。”雷骘笑得很勉强,眼里有掩不住的不愿意。
第三章
夜幕笼罩著大地,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想劈开黑暗似的,在天际间怒吼。
中午吃了败仗的夏萱,越想越不服气,她辛辛苦苦,不,其实也没那么辛苦,虽然说做蛋包饭不会累死她,但他不吃就算了,干么要把便当打翻;他难道个知道糟蹋粮食会被雷公打吗!?
她一边踩著脚踏车,一边抬头看天,希望雷公别打她,她会想办法把雷骘引出巢岤,让雷公好好地劈他个皮开肉绽。
说实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出门?怎么看都觉得今晚会有大雷雨,但她却带著小土狗,穿著有头帽的薄风衣,冒著人狗皆会感冒的危险,骑一个小时的脚踏车来到他住处附近的公园;她来这儿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伺机报复他?还是单纯地想见他一面?
她被自己的心情搞糊涂了,她气他伤了她的心,可是她的心却向著他。一整个下午,她仿佛一直听到她的心对她说:〖b〗不要报复,不要报复……〖/b〗既然如此,她不懂她的心为何驱使她的脚来这儿?
其实她懂的,只是她不敢承认,她突然胆子变得好小。
不过,当她看到熟悉的身影慌慌张张地从他住的大厦门口跑出来,她的胆子立刻又回复成像篮球那么大颗,急|奇+_+书_网|急踩著脚踏车,想从他背后驶到他面前,放在车前篮子里的小土狗被车速吓到似的,汪汪地惊叫了几声。
“好巧!我们又遇到了!”
“你干么阴魂不散地守在我家门口外!”雷骘脸色非常难看。
夏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是带‘小宝’出来散步。”“小宝”是小土狗的新名字。
“你家住哪儿?”雷骘双手抱著肚子,表情从难看渐渐变成痛苦挣扎。
“你向我要地址,该不会是想送玫瑰花给我吧!?”夏萱开心地自作多情。
“我想送白菊花跟炸弹给你。”雷骘一怒,整张脸像承受莫大的痛苦而扭曲。
她关切地问:“你的脸色好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用你管!”他向前跨了几步,一声噗响,放了一枚臭弹。
“你放臭核子弹!”夏萱正好站在他身后,来不及闪避,被熏得想吐。
雷骘苦中作乐似地大笑。“活该!谁教你要站在我背后!”
她跳下脚踏车,好心地搀扶著他。“要不要我送你去看医生?”
“我只是吃坏肚子,用不著小题大作。”雷骘快要拉肚子般右脚夹左脚。
“我去帮你买保济丸。”她立刻跨上脚踏车,飞快地踩踏。
“还有卫生纸。”他在她身后大叫,然后转身回家。
便利商店虽是到处可见,但夏萱运气实在不大好,她骑脚踏车找了两家,两家的店员都偷懒,没做好补货的工作,她只好骑到更远的一家才买到东西。
偏偏天公不作美,居然开始下起大雨,她淋著雨前进,几乎被磨平的轮胎却在她过马路时一个打滑,她和小土狗与脚踏车一起摔在地上,后面的轮胎还被随后经过的来车压成塑胶饼。
她再起身,扶正脚踏车,将小土狗放回车前的篮子里,看到小土狗不停发抖,她不忍心,脱下风衣盖住小土狗,一拐一拐地推著残障脚踏车回到雷骘的住所;幸好他大门没关,她迳自脱鞋,把小土狗绑在玄关处,然后走向厕所,敲了敲厕所的门,厕所门也没关,她伸长手臂把卫生纸丢进去。“拿去!”
“你跑到哪里去买?美国吗?”雷骘从厕所里传出暴躁的埋怨。
“我滑了一跤,差点被压成肉饼。”她虚弱地瘫在地上,背靠著墙。
雷骘一走出厕所,大吃一惊。“你怎么淋得那么湿?”
夏萱气若游丝地说:“我怕‘小宝’生病,看兽医要花很多钱。”
“你去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免得感冒了。”他走到浴室里放热水。
“不用麻烦,我没带衣服。”夏萱有气无力地摇头。
他到自己房里拿出一件t恤。“我的t恤借你。”
夏萱提高警觉地问:“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偷看我洗澡?”
“快去洗!”雷骘像拎小鸡似地把她拎到浴室里,其实是因为他看出她站不起来。
“你先对天发誓。”她虚脱地坐在浴缸边缘,连说话牙齿都会打颤。
“发什么誓?”雷骘走到门口,并没回头看她。
“你偷看会长针眼。”夏萱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我若偷看,让我眼睛瞎掉,这样总可以了吧!?”雷骘用力把门掼上。
其实,雷骘不回头看她,又那么用力关门,不是气她,而是气他自己。打从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开始,荷尔蒙就在他体内奔窜,他的视线一直无法自她湿漉漉的上身移开,到现在他还无法将她胸罩的颜色从脑中抛开,是粉红色耶!
泡了没一会儿的热水,夏萱感到眼前的景物全都像蒙上一层薄纱,她以为是自己泡太久,于是便起身穿衣;当她把他的t恤从头上罩下时,她感到整个人轻飘飘的,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高兴,她捉起t恤闻了闻,真香,而且还有幸福的味道。
她拿起淋湿变重的牛仔裤,试了好几次,用了好大的力气,却怎么也穿不上,她低下头,看了眼长度及膝的t恤,她想牛仔裤穿不上就算了。干脆就把t恤当裙子穿好了,反正在他眼中,她是根不起眼的牙签,引不起他的性趣。
把头发包上毛巾,打开门就看到雷骘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著电视。但是当他视线一落到她身上,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干么不穿裤子?想勾引我是不是?”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才会误把他眼中的怒火看成欲火。“牛仔裤太湿了,我不想穿,而且我有自知之明,引不起你的性趣。”
他突然关掉电视,走到餐桌旁边,拉开一张椅子。“你过来。”
“要干什么?”夏萱不情愿地嘟著嘴,但还是乖乖地坐下去。
“帮你吹干头发。”雷骘一手拿著吹风机,一手粗鲁地拨弄她的头发。
“哈啾!”夏萱忍不住打了个特大号的喷嚏,不过心里却是暖暖的。
“我去泡杯热茶给你祛寒。”雷骘吹干她的头发,立刻转进厨房。
夏萱交代地说:“谢谢你,麻烦你顺便热碗牛奶给‘小宝’。”
“你不要得寸进尺。”雷骘嘴巴虽凶,却还是照她的话去做。
“雷骘……”她摇摇摆摆地走到厨房,身体忽然往前一倒。
雷骘赶紧扶住她,关掉瓦斯炉,把她抱到沙发上平放。“你怎么了?”
“我的头好烫!”夏萱红著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伸手摸著她的额头,她果然在发烧。
“不行,我不放心我弟弟一个人在家。”夏萱心系著夏勉。
雷骘不由地问:“你爸妈呢?”
“他们在天堂。”她黯然地合上眼,不想流出脆弱的眼泪。
“把你家电话号码给我,我打电话叫你弟弟把门锁好。”
“他才十一岁,而且我从来没有扔下他不管过。”
“可是万一你的感冒变成肺炎怎么办?”雷骘的眼中流露担忧。
夏萱眼皮突然像帘子拉开似地透出亮光。“你不是希望我死吗?”
他沉吟半晌,不得已地说:“说说而已,我没那么坏心。”
“麻烦你送我回家。”夏萱说出住址后,眼皮就无力地垂落下来。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变成肺炎可不能怪我。”雷骘丑话说在前头。
但夏萱毫无反应,她像睡著又像昏倒,雷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回房间拿一条被单,呵护地包住夏萱的身体,然后抱起她走到玄关,将钥匙圈塞进口袋里,并用手指勾起小上狗的炼条,关上门,搭电梯到门外,招了部计程车。
来到公寓门外,雷骘一点也不讶异公寓外表那么破旧,但按了门铃之后,一个个头好小的男孩来开门;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