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暗卫立即恭敬行礼。
这一幕,足以说明宁有意先前关于祠堂精魂卫已经被平阮儿控制的猜想变成了现实。
“他们身上肯定有传令信号,搜出来,然后放出。”她淡然吩咐道,暗卫领命便退了下去。
见状,宁有意终是忍不住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她到底要干什么?
一旦传令信号发出,便意味着这头已经夺下传位遗诏,届时,收到信号的燕家军和赤炎军将立即对帝京发起进攻。她费尽心思将自己制住,为的不就是阻止他燕家举兵攻城?难道她后悔了?还是说,她有什么阴谋不成?
看着宁有意脸上不断变化的颜色,平阮儿轻哧一声,“啪”的一掌拍在石壁之上,随后便见两只抽屉从石壁中弹了出来。
她一面从抽屉中取出一套干净衣衫和一个瓷瓶,一面轻蔑道:“本将军说要将遗诏拿出,便是要将遗诏拿出。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本将军的头上,可知便是要反,也须得由本将军亲自反,何时轮到你燕家指手画脚?
目光流转间泻出的轻蔑不屑与张狂嚣张如利刃一般,带着剔骨力道刮过宁有意的面颊,这一刻,宁有意突然惊觉,自从她遇上楚轲之后,整个人连带温和柔软许多,纵是他时刻防备,却终还是被那表面假象迷惑得失去了素日警觉,她,终还是那个喋血冷酷的女杀神!
平氏一族骨子里流淌的战血,又怎会轻易冻结?平氏一族骨子的骄傲,又怎会轻易抛却?
终是,大意了。
不过……她的意思是,她,要反?
思虑间,平阮儿却已经一步步迈入浴池中,直到让水没过她的双肩。
只见她伸手捧水打湿面颊,再打开瓷瓶,挖了一块药膏敷在面上,慢慢涂抹起来,一边弄一边喟叹:“用别人的脸,还真是……令人讨厌。”
宁有意自是听出了这其中指桑骂槐的意味,看着她一点点将脸上的易容洗净,露出原本真容,他愈发迷惑,她究竟要干什么?难不成真的像她口中说的一般,她要自己亲自领头反?
他突然觉得,相处七年,他都不曾看透这个女子!正如她现在的行为一般!但他隐隐感到不对劲,据他了解,她不是吃亏的人,亦不是会轻易谋叛之人,他相信她不满自己威胁而报复,却依旧不能相信她能反!
可是,她之前让暗卫传令的行为又如何解释?真是令人愈发不解。
尤其令他不解的是,她是如何知晓他的身份的?
“燕文信从未出现在世人眼前,宁无欢亦是,我自问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眸子一暗,他果真是燕文信。
鞠了一捧水将眸中的黯然盖住,她缓缓吐了一口气,虽然丰州城中偷听到他与燕国忠茅厕谈话的那天便确定了他是燕文信,然而,真正听他自己承认却是不一样的感觉,本已坚硬的心多少还会有所触动。
这个带着小璋子行事风格与影子的人,同他们一起共事了七年、历经生死患难的人,原来就是当初令小璋子称赞不绝却又惋惜不已的、瘫痪在床半身不遂的三表哥——燕文信。
“呵呵……”她轻笑两声,慢慢放开了手。
按理说她的确没有见过燕文信与宁无欢的真面目,甚至整个帝京见过这二人的都不过屈指之数,即便见过的人,只怕也只见着了二人小时候的模样。然而,终究不是同一个人,再怎么伪装,也变不成另外一个人。
“真正的宁无欢是个疯子,从他研制续命禁术就可以知晓。你失误之处就在于,虽然苦学医术,却仍旧达不到他的高度。我相信,一个被毒娘子称赞的天才,必不会察觉不到那瘟疫本是毒,亦不会在解毒上输给药君楚筠。”
续命禁术!
这四个字吐出,宁有意的身体立即紧绷,眸光暗沉不辨情绪地看向平阮儿。
平阮儿却双臂一张,惬意舒爽地靠上了汉白玉的池壁。多日舟车劳顿,她正好借机解解乏,一会儿还有精彩好戏上演,不养足精神怎么可以?何况,她家小家伙抗议得厉害,不休息都不行。
“燕三公子燕文信确实是半生瘫痪,药石无医,再加之宁御史如此正直不阿,谁都不会怀疑他会认错自己的儿子,于是乎,所有的人都被骗了过去,但是——”她顿了顿,目光直刺燕文信,“但是宁御史欠了燕家一条命,而他的儿子宁无欢,竟然将续命的禁术用在了骨骼奇特、身患重症的燕文信身上。与其说宁无欢是在救命,莫不如说他是拿人命当试验品,于是乎,纵然他最后成功替燕文信续了命,却仍洗不脱宁御史的罪恶感,背负愧疚与思念逝去儿子的复杂情感使得宁御史终是应下了燕家提出的认你为子的要求,完成了这一桩身份偷换。我说的,可对?”
眸中含笑,那笑容却好似直刺人心底,直要将所有掩盖埋藏的真相揭露挖掘,令其大白于日光之下。
“宁无欢的确研制出了续命之术,却用在了你的身上,用他的命换了你的命。所以痴迷医术的宁无欢从此销声匿迹查无踪影,无药可医的燕文信亦萎靡不振以至与世隔绝,唯剩下一个游历归来智慧绝伦的宁五公子,宁有意。”
在平阮儿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宁有意一直垂着眸子,眼底似有隐痛挣扎浮现,不过,他终究是那个冷静而睿智的宁有意,也是那个输得起的宁有意,听她说完后,他微微一哂,转而叹道:“没想到宝象山的事还真让你给查了出来……不过,你既然让人调查我,说明之前你就已经开始怀疑,既如此,你又如何怀疑上的?”
他的骄傲与对自己的潜藏功夫的自信令他生出了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即便输,他亦要输个清楚明白。
“哗啦”一声,平阮儿从池中站了起来,她抬步慢慢走上前来,浑身的水滴答滴答地不断往下流淌。只见她上了岸,一步步直直逼向宁有意,却在他身前一尺处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想知道?”她挑眉问道。
“自然!”
一道寒光从网底乍然射出,平阮儿左手立即往身前一挡,叮的一声脆响,反握在左手上的残月弯刀便将杀招化解。
趁着这个间隙,宁有意立即飞身而起,毫不在意锋利的倒刺,猛然撕裂大网,就要冲平阮儿袭来。
“三、二、一,倒。”
倒字一出口,宁有意整个人便如折翼的鹰一般跌落下来,整个人伏跪在地上。而他的脸色也变得铁青,目光落在了淬着寒光的倒刺上,心中不解:明明麻药都被他运气驱除干净了,为何还……
“你体内的麻药并非运气便可以消除的,相反,你越是挣扎,越是发作得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本将军可是记仇得很。”说罢,她低头看着浑身湿透的衣衫,眉目间闪现一抹不满,然后对他说道:”本将军要更衣了,非礼勿视,委屈了!”
手刀随话音一同落下,利落地宁有意敲昏了过去。
待宁有意倒头昏迷,平阮儿脸上笑意立即被寒冰取而代之,她立即转身朝石桌走去,从石桌的桌肚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从中取出笔墨来,一手飞速研磨,一手飞速打开明黄铯的遗诏,尔后右手提笔,蘸上浓墨,提笔就在遗诏上写了两个大字,随后将笔一丢,不再理会晾着的遗诏,手脚麻利地换起衣服来。
等她换好衣服,遗诏上的墨汁也干了,正要将遗诏卷起,耳朵里便传来兵器盔甲摩擦的声响!
眸光一厉,她知晓,好戏,终于上演了!
而此时,宗祠里也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呼啸的劲风带起乒乓声响,两方战斗之激烈可见一斑。
“郡主!”暗卫立即从密道中闪现出来,“对方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此刻已经攻入祠堂,府外已被重重禁军包围,怎么办?”
“将他绑了带上,先去祠堂大堂再说。”平阮儿丢给暗卫一根绳索,当先就朝地道走去。此刻她面色冷冽,分外酷寒。小六竟然为了燕文信杀进了她宗祠祠堂中,还真是——太过放肆!
“住手!”随着一声冷厉的呼喝,一把寒亮的弯刀如旋月一般弹出,带着凌厉劲气以肉眼难以追上的速度飞快朝对面的精魂卫飞射而去!
“刷刷刷!”几声裂锦以及利器割入肌肤的声音响起,还未等众人回神,弯刀已经飞回平阮儿手中。
“皇甫勋的禁卫军已经围了侯府,你们还要在这自相残杀么!”她冷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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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雨下得愈发大了,水库的三号副坝已经出现垮坝险情,如今城封了,只出不进,大家都在撤离。舞阳河,多好听的名字,现在带来灾难的也是它,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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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兔死狗烹(二更)
“皇甫勋的禁卫军已经围了侯府,你们还要在这自相残杀么!”平阮儿冷然道。
一句话顿时令在场诸人停下动作,目光同时聚集到她身上。
精魂卫之所以停下,不仅是因为这句话的含义,不仅是因为她出刀的有力威慑,更是因为她身后的暗卫刀下挟制的正是燕文信!
“卫主!”小六急忙喊道,眉目间满是难以置信,夹杂着焦急与愤怒。万万没想到,卫主竟然会落在尚且有着身子的平阮儿手中!
“咻——”弯刀急速如电,猛地擦过小六的脸颊,径直朝后飞去!
“哧!”利刃入肉的声音,在这刹那诡异的寂静中显得分外突出。
却见小六身后一位魂卫手中还拿着奇巧暗器,所指方向,正是平阮儿所在!而此刻,残月如一道钩子,锋利而尖细的刀尖深深插入魂卫眉心,刀身竖立,刀柄立起冲着暗卫的发髻,整柄弯刀散发出嗜血骇人的神兵气息,如生长在魂卫眉心上一般。
气氛,在这一刻极度绷紧。
有鲜血自刀尖下的眉心处流淌出来,猩红醒目的血缓缓直淌而下,成一线,一直到鼻梁处才分成两条,顺着脸上的八字凹痕将脸分割成难看而骇人的三部分。
看来方才这位精魂卫是想趁小六出声吸引住平阮儿的机会对平阮儿暗下杀手,却反而被平阮儿一刀了结了性命。
“砰。”
一声大响,偷袭不成反而送命的精魂卫尸身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
正中眉心,一刀毙命,这让小六想起了平阮儿当初处理苏姨娘送去的簪缨子弟的相亲图的下场,想起了军中那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射中图中人物眉心满一百箭者,可直接面见将军平阮儿!
今日亲日见到她出手如此狠辣,如此血腥,方才勾起了他记忆中对那个瘦削女子凌厉手段的回忆。
“敬告各位,千万别妄动,否则,刀剑无眼,伤了咱们精魂卫的卫主可就不好了。”她轻轻地吹了吹手上还剩下的另一把弯刀,眼中迸射出的寒光令人畏惧!
目光扫过凌乱的祠堂,扫过被踢飞打散的香灰以及滚落一地的供果,她脸色愈发沉郁,若非灵牌无损,若非顾忌着这些人还有大用,她就不是杀一个这么简单了!
“千万别动,谁动一下,本将军就在你们卫主身上划一下,如此简单,谁不信尽管试试。”
她早就看出来了,宁小六唯燕文信马首是瞻,所以精魂卫真正的掌控者必是燕文信无疑。
“你想怎样?”小六面色冷冽,此刻也意识到,与她相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正因为侯府突然被围,祠堂又久久不见动静,他这才带人闯了进来,谁知竟然看到己方魂卫被放倒在地昏迷不醒,他心知卫主恐怕也着了她的道,于是立即与祠堂暗卫动起手来。
如今他极有理由怀疑,平阮儿与皇甫勋勾结成j,故意将他们引来此处,为的就是一网打尽!
“弄醒他。”平阮儿淡淡瞥了一眼身后昏迷的宁有意。
暗卫立即拔出一根银针,扎在了宁有意的脖子上,不一会儿,便见宁有意悠悠醒转过来。
“三公子,宁小六问我到底想怎样,你说呢?”平阮儿含笑看着燕文信。
燕文信眼神还有些迷离,待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疑惑地向她看去,问道:“遗诏呢?”
“遗诏?自然是在这里。”她袖子一抖,便将遗诏顺出递到了燕文信眼前,明黄铯晃花了一众人的眼睛,然而那眼神中的炽热终是被平阮儿略带警告与冰凉的语气浇熄,“只是,这遗诏未必能够面世。”
“你方才说的话,不算?”即便身为人质,燕文信身上依然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锐利的眸子盯着平阮儿,如苍鹰盯着猎物,仿佛手脚被缚的是平阮儿一般。
听着二人言语,小六不由得有些懵,却还是警惕地盯着,想着一旦有可趁之机,就要抓住时机将燕文信救出,反转局势!
比之身为主角好似悠然闲话的二人,一众精魂卫的神经都分外紧绷,而祠堂暗卫亦是十分紧张,守在门外的暗卫更是竖起耳朵朝着天空,听着外边的动静。
“并非本将军说的话不算,而是,你听——”
寂静夜色中,盔甲摩挲、武器碰撞、人跑哼哧,以及咚咚咚整齐的跑步声,仿佛从天井灌进来一般,声声入耳,强烈地昭示着府外兵马之多!
“呵呵,你当真以为皇甫勋的联络网是吃素的吗?不过是按兵不动、引君入瓮罢了。帝京松散的模样,不过是引我等上饵自投罗网!若将咱们全部射杀在这侯府之中,你燕家师出无名,必会为世人唾弃,到时候,便是城头血战又如何,帝京城坚固无比,他手上又有十几万禁军,真死磕到底,时日一长,厌战的百姓与士兵会如何?”
会如何?
宁有意从军这么多年,自是明白这其中厉害。
百姓可不管谁当皇帝,他们要的只是有口饭吃。如今他燕家师出无名挑起战火,时日一长,必会遭到百姓反抗,到时候,百姓不予以粮草支援都是小事,最要命的是,逼急了百姓极有可能第一个站起来武装反抗他燕家!
“难道皇甫勋的士兵不是你引来的?”小六出声,眼中几欲喷火,在他心底,已经笃定就是平阮儿将皇甫勋的人马引来,已经彻底地将她视作了皇甫勋的走狗。“枉费三殿下如此待你,你竟然如此……”
“住口!”却是燕文信厉喝制止。
小六眼眶一红,想到三殿下曾经待她的好,想到三殿下为她丧生,想到三殿下临死之际也不忘交待让精魂卫奉她为主……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怒气冲冲,这个女子,实在太不值得!
哪知,身为当事人的平阮儿此刻却不发一言,只紧紧地透过洞开的大门,盯着被天井露出的那片天空。
那天空映着红色,如此瑰丽,如此绚烂。
她的眼不禁留下了眼泪。
发现他流泪的小六微微一怔,似意识到什么,也朝平阮儿仰头凝望的方向看去。这时候,整个祠堂中的人似乎都意识到外边发生了什么,同时朝外看去。
却见天空中的红色愈发浓艳,天幕虽然是深蓝偏黑的颜色,却依然可见滚滚浓烟,分明就是——走水了!
“是故意纵火!禁军放的!”其中一个暗卫喊道,随即他转头看向平阮儿,那眸光中除了忠诚与敬畏之外,更有死死压制的惊人愤怒!
他们的皇帝,他们的陛下,竟然火烧侯府!火烧赤焰国的忠诚之家!这实在太令人寒心!
唇角勾起嘲讽的笑,然而那笑却森冷而寒凉,这一刻,平阮儿的脸上也不禁染上了几许凄然与悲怆。深深地望了眼透红的天,她闭上了眼,试图将那眼泪逼回。
七年前,一场大火断了她挚友性命,烧了她对人心的信任;七年后,又是一场火,焚了她赤诚忠心,断了她对忠义的守护。
七年前,一场大火已然将二人过往情谊尽数焚尽,七年后,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却仍不放过她这蝼蚁,势要将她小命也留在此地!
烧了一个璋王府还不够!还要烧一座威远侯府!
好一个冷酷帝王!好一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这一刻,她亦愤怒不甘!
抬头看向头顶墨汁饱满,遒劲有力的“继志堂”几字,平阮儿突然觉得凄凉无比。
继先祖之遗志。
她忠于家忠于国!继承遗志赤胆忠心!可最后得到了什么?
只见她一步一步,沉重而缓慢地走到了她平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无人走上前去拦她,每个人都忘记了动作,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一步步朝灵牌架子缓步走去。
她托着肚子,艰难而沉重地走去,每一步都似踩在了众人的心上。杜鹃啼血猿哀鸣,都比不过此刻哀伤凄凉。
对着牌位,她眼里的泪已经散尽,仅剩下一片空茫,那空茫是对自己平氏一族奉行多年的忠义的茫然,是对平氏拼尽性命保卫的家国的怀疑。
“我平氏一门,尽是,忠烈。”
忠烈二字似从喉间艰难吐出,艰涩无比,带着令人皱眉揪心的苦意。
“文人出入朝堂鞠躬尽瘁,武者提枪握剑保卫疆土。自先祖平战公以来,更是有无数平氏英雄男儿,战死疆场,马革裹尸。然今日,帝君无道,逼我忠臣良将火海葬身,连我百年府邸,百年荣耀都不放过,亦要一并抹杀。”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更带着微微颤抖。这不是控诉,而是坦陈,却字字泣血,令人闻之生悲。
“列祖列宗,平氏阮儿不孝,无法保住威远侯府百年威名,亦无心再保!国恨更比家仇重,阮儿,自认为从前做得很好,然今日,却再不想继续奉行执行此祖训。看我平氏如今落到何种地步?——众人想逼,虎狼环饲,最终亦不过付诸一场大火,化作灰烬。”
顿了顿,她终是道:“这场大火,便当作皇甫一族给咱平氏敬的最后一炷香罢。”
随后,她突然转过头来,眼中露出如狼凶光,果决狠辣,凌厉无比,冲小六反问道:“便是我平阮儿愿意奉上这条命成全他皇甫勋,难不成还蠢到连我孩子的命也一并献上么!”
这话,明显是对先前小六对她与皇甫勋勾结成j的怀疑与指责的反问。
------题外话------
小意在努力码字,爱你们!话说小意今天咆哮了几声雨就真心停了,哈哈,这时候只能弱弱地庆幸小意家不在河岸边,临县整座县城都撤离完了,要是小意也撤离,就木有网了……呃,这个重点抓得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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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赔礼道歉
闻言,小六面色僵硬,看见火光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皇甫勋的兵马绝对不是她叫来的,而他之前所有的责问,也都再站不住脚。
正如她所言,便是她肯为了皇甫勋送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傻到赔上自己的孩子。从卫主带回的信息便可以知晓,她是极其在乎这个孩子的。
“平将军,我想,现在并非追究这个的时候。”燕文信突然出声道。
这一句话落下,立即提醒了受到悲怆气氛感染的众人:他们此刻还在火海当中,一旦火势蔓延过来,只有死路一条,将小命永远留在这里!
平阮儿却好似浑不在意,她斜睨宁有意,道:“且不说你还在我手里,便是我放了你,你们精魂卫可是有把握走出这侯府?”
小六等人顿时神色一紧,如今这情况,就算他们不畏火海,逃出宗祠,却仍然越不出侯府,因为侯府外面围了无数禁军,只怕他们的身形刚显,便会被弓弩手射成马蜂窝,纵然避开弓箭,也万万抵不过千万人的绞杀!
皇甫勋摆明了不给他们留任何活路!
“说吧,你的目的。”宁有意冷冷开口,双目直直地看向平阮儿,从容的眼神透露出笃定的意味,仿佛知晓平阮儿一定有办法安全撤离一般。
既然平阮儿说了将这场大火当作皇甫氏给平氏敬的最后一炷香,便说明这场火之后,她平氏与皇甫氏恩断义绝,平氏再无效忠皇甫氏的可能。同时也代表她有安全离开的方法,只是离开时却带不了祖宗的牌位一起走。
而她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让他妥协,至于要让他做什么,却不知晓。
“目的?”平阮儿轻声复述,随即道:“我就爱同聪明人说话。好了,告诉我楚轲的消息,以及当日攻打解州的情况。”
“这都什么时候了!火都要烧过来了,这么大的火,哪怕不被烧死,也会被呛死、闷死,你还要打听消息?”饶是一向镇定的小六此刻也不由得急眼,亲身经历过七年前那场大火的他自然明白火的恐怖威力,他就不信平阮儿不明白,这会儿根本不是闲聊的时候!
“什么时候我不管,我只要楚轲的消息,否则,大家同归于尽又如何?”平阮儿冷冷瞥了他一眼,眸中的决绝令人心惊。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也让他一起死?”小六反问。
“这样呀……”平阮儿轻轻抚着肚子,眼神若有似无地瞟过香炉中依旧燃烧的香。
这样的眼神令小六神经蓦地一紧,还未等他琢磨过来这眼神意味着什么,身旁便传来了扑通声,却见一众精魂卫接二连三软软地倒在地上,身体疲软无力、动弹不得。
“是香,香有问题!”燕文信即刻判断道,而他身体也变得绵软,若非功力深厚,只怕也倒了下去。
小六依旧强撑站着,额上密汗涔涔,想必如此强撑也分外艰辛。
一干人等再也动弹不得,暗卫肆无忌惮地穿过他们,径直走到了先前被杀死的那个精魂卫面前,然后拔出了他眉心的残月弯刀。
“多亏小六提醒,本将军自是要为了肚中孩子考虑,至于你们,自然轮不到本将军操心。还有这香,本来没有问题的,偏偏你们卫主要求将暗门打开,香遇着了温泉气息,这才生了效。”平阮儿接过暗卫递过来的她的弯刀,收刀入袖。
燕文信眼睛一眯,心中思绪翻滚。
想必先前守在宗祠大堂中的精魂卫也是着了这香的道。从一踏入宗祠,己方众人就已经落入了她的算计之中。她算准了他不会干涉她敬香,也算准了他会让她将暗门打开,当真是算尽人心,算无遗策!
想到这里,他深刻意识到,平阮儿不拿到楚轲的消息是绝不会收手罢休的,于是当即说道:“那日我已经说了,楚轲不知所踪,至今生死不明。”
“到底发生了什么?”
“绿萝国国师除夕祭天,历时三九之期,得出‘亡赢必紫’的预言,当日绿萝国帝君便对所有姓名中含‘紫’字的人下了绝杀令,西藩王王妃千璃紫俨然在绝杀令之内,是以死亡,当时楚元帅正率军攻打解州,却不料突然遇到绿萝国绝杀队伍,后不知所踪。”
亡赢必紫?
平阮儿怔住,这事怎么处处透着古怪?
如今听燕文信的口气,想必他也知之不详,这其中竟然还牵扯到绿萝国朝事,那就不是可以随意揣测的了。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咱们,可以离开了吗?”燕文信瞟了眼已经开始噼啪燃烧的长廊,不禁皱眉道。
“尔等擅闯我宗祠重地,冲撞我平氏先祖,难道不该赔礼道歉?”从燕文信的话中,她根本就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内容,是以不由得有些愤怒。而且这些人闯入宗祠,确实该罚!
燕文信眉头高皱,空气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火舌已经蹿了进来,火势如此猛烈,如此生死关头,她竟然还有心情让他们赔礼道歉,还真是——睚眦必报!
不过如今这种情况,如果他们不依言行事,惹恼了她,只怕她丢下他们独自离开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想通其中关节,他立即朝牌位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道:“燕文信,冒犯了。”
“诚意不够。”平阮儿冷冷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膝盖上。
“卫主!”瘫倒在地的众人齐齐出声,面上极为愤怒,而小六则因动作太大,反而将身体带倒在了地上。
“燕文信,你是聪明人。况且,我平氏一门全是忠烈,你能跪,那是你的荣幸。”
“这话倒是不假。”燕文信面上从容一笑,然后被暗卫扶着的身躯随着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
即便此刻他已经失去力量,即便那动作看上去是如此狼狈,然而他面上的笑容却是那般泰然,“平氏的英雄们,燕文信今日,冒犯了!”
行完礼,他双目直视平阮儿,道:“可以了吗?”
事到如今,他这才明白,平阮儿是要用这等行为折了他的尊严、扫了他的脸面,同时也是借此表达与他彻底决裂的意思。
这一跪,前尘旧事,皆为烟云,唯有对立的平阮儿与燕文信,再无老大与宁有意。
“合作愉快。”平阮儿朝燕文信伸出手去。
燕文信自是握住了她的手,“合作,愉快。”然后在她的使力下站了起来。
“将解药给他们。”她扭头吩咐道。
暗卫们立即将解药喂到了各个精魂卫口中,不一会儿,方才还动弹不得的精魂卫便恢复了过来,目光不善地望着平阮儿,却不敢妄动,想来都已经明白,平阮儿这是要同他们一起反抗皇甫勋。
“燕家狼子野心,本将军依旧信不过,所以,还是得暂时委屈你们的卫主。”
“你——”
“小六,无须多言。”宁有意制止道,如今逃离火海方才是当务之急,再也耽搁不得,她能留下他们,无非为了她出去之后能多个保障,但若现如今就为了撕破脸皮,她也能做出直接将他们留在了此处自生自灭的事。
“走吧。”平阮儿觉得,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她带头朝密道继续走去,一路带着众人进了浴池之内。
当富丽堂皇、装饰精致的温泉浴池同凌乱不堪、散落在池底与池边的各式暗器显露在众人眼前之时,精魂卫的表情无疑是分外精彩的。在想象出当时激烈斗法的场景的同时也不由得疑惑:为何平氏之后会有这方浴池,为何还有这么多机关?
“这浴池由皇甫星灿亲自设计督造。”平阮儿出声解释,随即将走到一面墙壁之前,上下左右不断敲击着墙壁,敲击的手法错乱中含着规律,最后,便见墙壁挪开,现出一条暗道来。
浴池之后竟然还有密道!
只是暗道一打开,一种死气沉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很显然,这暗道已经多年无人走过。
威远侯府位于盘龙山脚下,而这温泉,明显就是天龙池的池水。宁有意眸子一眯,这暗道所指的方位,莫非是……盘龙山!
“大家跟紧一些,这暗道中没有光亮,加之封了百年之久,保不齐有什么危险。”平阮儿出声道。
这条密道的发现纯粹是个偶然,每当她回到侯府,必会来祭拜先祖,顺便沐浴一番。而这密道隐于嵌有抽屉的那面墙壁中,因墙壁本就被掏空做了抽屉,是以根本不容易发现密道的存在。
只是平阮儿偏偏是个爱摆弄机关的,在研究抽屉的同时,她无意中发现了墙后的秘密。其实密道具体通往哪儿她也不知,因为她那次走到尽头之后并没有推开门看,之所以没有查看,是因为她从暗道蜿蜒上升的态势判断出出口在盘龙山的山腰上,盘龙山属于皇室禁地,影卫重重,贸然进入只会被毫不留情地斩杀!她当然犯不着为了探查暗道尽头而丢了性命。
既然浴池是由皇甫星灿督造,所以平阮儿大胆地推测,这密道恐怕也是皇甫星灿建造的,为的就是与先祖平战喝酒寻个方便,浴池里的琉璃杯就是见证。毕竟做了皇帝之后,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百官监视。而先祖平战死后,这条见证不一样的君臣友情的密道自然也就封上了。
一行人在弯曲漆黑的暗道中慢慢摸索前行,格外谨慎小心。平阮儿扶着肚子走在最前面,手却紧紧地握住了遗诏。
本来先前看到有离开的暗道的时候众人心里还舒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不会被烧死,可如今,在黑暗中走了这么久却没有见到头,众人的心也不由得一点点儿沉下去,这密道,究竟有没有尽头?
“要到了吗?”燕文信不由得出声打破这种寂静。
“快了。”平阮儿手愈发握紧遗诏,走出地道,才是这场斗争真正的开始。而楚轲,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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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意22号要去报到,明天就要出门,所以这两天应该是保持一天一更。唉,对自己的速度觉得好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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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护驾来迟
前后走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就在众人心里都紧张得擂鼓的时候,最前方的平阮儿终于说话了,“到了。”
漆黑中,燕文信不由得皱眉,他愈发确定,这暗道就是通往盘龙山的!即便没有任何指示,敏锐的判断力还是让他将走过的路迅速在脑中汇出方向与路径来,是以他才如此肯定。
若真是盘龙山,那他们岂不是将自己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谁不知,盘龙山乃皇室禁地,重兵把守,便是如今皇甫勋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燕家军和赤炎军身上,会撤掉部分影卫与兵力,一场苦战与厮杀也照样难以避免!
他们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她究竟知不知道这暗道的通向?还是故意将他们引来此处?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后路,何况平阮儿本人都在此地,她同样再无退路,如今大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没有道理坑害同盟。
“咔”的一声,在漆黑而寂静中的暗道中分外明显,却是平阮儿开启了机关暗门。
不一会儿,便听见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