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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是紫琉国帝君最爱的宠妃紫迷的孩子,贵妃紫迷身死之后,紫琉国帝君更是对其宠溺无度,所以自是不肯轻易让奚川作为质子前往赤焰的,于是乎,他提出了更换质子的要求。圣上如何肯,两方僵持不下,最终,紫琉国帝君退让一步,提出了要面见老大您的要求,只说是想见见令他紫琉国折戟沉沙、兵败山倒的当世女将,如此方肯答应让奚川前往赤焰为质。”

    “这是败也要败个明白吗?真没劲!”经护法自言自语地反问,又自顾自地轻哧一声。偏头见平阮儿一脸沉思,又不由得敛了脸上的不屑,小心试探道:“你,不会真要去吧?”

    如今她的身子已经渐渐重了,如何去得?大雪挥洒,天湿路滑,谁又能放心得下?

    “不行,不行!这就是抗旨,那都得推了!去不得!车马劳顿,数百里奔波,岂是儿戏?”经护法第一个不同意,便是圣旨又如何,抗旨不遵便是!

    这些日子里,随着天气变得寒冷,她原可以穿着厚衣遮住隆起的肚子,但这终究不妥,万一滑倒、万一摔跤、万一受寒、万一被人冲撞了可怎么办?所以他终是退了一步,宁愿让宁有意知晓她怀孕,也要让宁有意代替她出门发号施令。反正宁有意虽然心怀不轨,于这件事上,却暂时不会对她造成威胁与伤害,不用白不用。

    见她依旧一脸凝重,他不由得再次出声建议:“实在不行,宁军师能者多劳,再次代你一番?”

    平阮儿沉默,一手摸着汤婆子,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却还是不发一言。

    半晌,她终是说了一句,“这件事,代不了。”

    若是能代替,宁有意进门的时候就不会慌着叫她;若是能代替,小经经看到圣旨的那一刹那也不会愤怒若斯。

    其实他们心底都明白,这一趟,势在必行。

    此行是否危险暂且不提,且说若是被人察觉出来平阮儿不是本人,而是其他人假扮,到时候问题可就上升到了两国的高度,这后果不是任何一人能够承担的。

    她平阮儿,亦不能。

    这事关乎千万人性命,关乎赤焰国安稳,比她的肚子还不可儿戏,如何能说不去就不去?

    “说了什么时候出发了吗?”她冷静地询问道。如果避不开,就勇敢面对。

    “明日辰时。”宁有意答道。

    “行了,你去挑十几名飞羽骑的兄弟插入使者队伍,以防不时之需。另外,小经经,你帮我准备几身稍微大一些的衣服,把你主子的白羽鹤氅同之前送来的狐裘一起装上。”

    沦为管家的经护法立即无奈地叹了口气,愤愤地盯了一眼圣旨,然后便退了下去。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安静之中。平阮儿抚摸着肚子,两眼盯着火红的炭火,似自言自语,又似对肚中的孩子说话一般,“我平阮儿的孩子,不该连这么点儿风雨都受不得,如果是这样,那也太过娇弱,不配为我和楚轲的孩子。”

    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踢了她一下。她不由得诧异地低下头去,随即唇角渐渐绽开了笑容,“懒小子,你这是抗议?那行,接下来就证明给你娘亲看吧。”

    炭盆里噼啪一声爆裂出火星,一室温暖,映红了她的面庞。

    ------题外话------

    吼吼,发现下一部文文的两个主角的名字都粗来了。红汐,奚川。写到奚川的时候我的心肝儿突然颤了颤,从质子到帝王,他要走的路太长太曲折,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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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本能反应(二更)

    乌压压的层云积压在头顶,令上方天空呈现出一片阴沉之色。目光投降远方,暗色渐渐褪去,耀白炫目的白雪将苍茫天地连成一线,分不出界限。

    前方的天空仿佛破了一个豁大的孔,寒咧北风自苍穹猛然灌下,带着狂猛的劲道汹涌而来,呼啸着一路刮过巍巍山岳的背脊,掠过幽深山谷,然后直奔官道,朝路上正在行进的一行人扑打而来!

    一时间马儿嘶鸣,众人受不住这猛烈大风,纷纷以袖掩面。

    马车骤然停步,不由得令车中闭目休憩的平阮儿身子往前一冲,经护法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

    一时之间,只见平阮儿的手撑着车壁,经护法正巧把着她的臂弯。

    望着平阮儿撑直的胳膊,再看了眼她眼窝处浅浅的鸦青色,经护法心中不由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反应力,根本无须他保护。

    因为道上满是积雪,风又大又疾,这一路皆是走走停停,类似方才这般猝不及防的停车整顿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平阮儿即便困顿,却依然时刻警惕着,每次都能在他之前就做出反应。

    这样频繁的反应,令她无法安生休息。

    “主母,有我在,你便安心的睡吧。”经护法不由得出声劝慰道。

    平阮儿缩回手,面上露出几分歉疚与无奈来,“不是信不过你,而是……说来也好笑,脑袋里还没明白过来时怎么一回事,身体却已经先一步做出应对了。”

    “好吧……”对此,经护法也颇为无奈,从武艺修为上来说,平阮儿还不及他,只能说,这是身为母亲的本能,他败给了这种本能。

    平阮儿讪然一笑,随即说道:“快到奴州城了吧?”

    奴州城便是紫琉国帝京,为皇城所在之地,因奚姓一族为紫族女奴后代,故而奚姓所居故土也被称为奴州,只是不曾想后来这支从紫族脱离出来的奴隶后代,竟然征服了这片荒蛮之地的其他氏族门阀,最终建立了如今的紫琉国王朝。而奴州,也成为紫琉国的政治中心、都城所在。

    平阮儿一行自初七出发以来,一路不疾不徐,甚至还在途中的泰州城歇了两晚,欢喜地过了个元宵节。如今已是正月二十四,从丰州到帝京左右不过九百里路程,竟让她慢悠悠地走了半个月之久。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口,远方传来踢踏飞扬的马蹄声。

    马车中的两人都是何等敏锐,立即捕捉到了这不同于风声的马蹄声,当即相视一眼,眸中皆是疑惑之色。

    虽是疑惑,平阮儿却没有揭开厚重的棉布车帘,而是静静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起车外的动静。有宁有意在外头应对,她并不担心。

    只听得马蹄声在车队前骤然停歇,声音齐整,没有任何杂音,经护法不由得挑眉,做了唇语:军队!

    眸子里划过一抹锋锐之光,平阮儿面色依旧淡淡,心中却在暗忖:天寒地冻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奴州城外是何用意?剿匪?迎接?或是试探?

    怨不得她多想,此次出使奴州,本就是十分危险,谁也不知紫琉国要求她亲自奔赴奴州签订和约,究竟是“诚心”谈和,还是假意示好,唱一出鸿门宴,引羊入虎岤?

    不过她却依然来了,只因:不入虎岤,焉得虎子?

    人是要来,但她也做了相应准备,此番故意慢行,便是为了试探紫琉国的诚心与耐心,

    呼啸风声如凄厉鬼哭,尖锐刺耳,经护法面色冷凝,丝毫不放过外间的一丁点儿动静,平阮儿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似在思索。

    此时此刻,马车队伍前方。

    一行身着紫琉国禁军服饰的士兵横在道路中间,拦住了出使队伍,座下的马儿不断地打着响鼻,喷出的热气在空中凝成一团团白色雾气,随纷落的雪花一起于空中飘摇。

    宁有意策马走上前去,目光落在对面队伍最前方的将领身上,只静静地打量着,并不开口。

    “敢问,这位可是赤焰国宁有意宁军师?”对面端坐黑色神驹上的将领当先开了口。

    拱了拱手,宁有意回道:“正是,不知这是……”眼神似疑惑地扫过拦住队伍的士兵队伍,似在询问这些人为何而来。

    “哦,雪大路滑,我皇忧心贵国使者队伍安危,特命我等前来查看,以防贵国使者在我地界出现什么意外,伤了两国和气。”

    这话从里到外都似在为赤焰国使者队伍担忧考虑,不过宁有意却听出了其中的讥诮意味——分明是在指责使者队伍行进太慢,诚心不足,不将他紫琉国看在眼里,伤两国和气的就是他赤焰。

    “多谢紫皇关心!贵国山川雄奇险峻,更皆风雪拦道,的确令我等走惯了平路的不太适应,故而在路上耗费了些时间。好在终是平安抵达,还请将军替我等引路,让我等早日面见紫皇,亲自表达谢意。”

    宁有意不卑不亢,顺着那将领的话面不改色地将己方来得晚了的原因推到了大雪上,半分窘迫都无,倒叫那将领一时无话可说。毕竟那大雪拦道的话可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如今人家顺杆儿爬,他也无计可施,指责别人睁眼说瞎话不是?

    于是,那将领只能将气愤吞入肚中,回道:“自然,我等便是奉命来护送贵国使者队伍的。对了,怎不见贵国特使平将军?”

    “我家将军一路劳累,此刻方才得闲在车上歇息,还请将军体谅则个,既然紫皇在城中等着我等,不如我们早先出发?”宁有意带着商量的语气,实则却是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给对方留,搬出了紫琉国皇帝,对方还能说什么?

    对方脸色有些不豫,却还是只得点头同意,随即一挥手,他身后的士兵就如潮水般分开来,站到了道路两侧。

    宁有意笑眯眯地拱手道了声辛苦,然后转向车队,“出发!”

    不一会儿,车队在军队的护送下就开始继续前进起来。浩浩荡荡的队伍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显得分外打眼,尤其是那在空中翻飞起舞的赤焰国红色大旗,更是鲜艳夺目。

    晃动的车内,平阮儿眸光飘渺,神思悠远。

    “奇怪,怎么看上去这些人还真是单纯地来迎接咱的?”经护法不由得道出了心中疑惑。

    轻轻皱眉,平阮儿抬眸看向厚重的车帘,幽幽答道:“或许还真是这样。”

    是日,平阮儿一行终于抵达紫琉国帝京奴州城,紫琉国宰相率百官在城门口相迎,之后,将平阮儿等人安排到了行馆之中。

    对于赤焰国使者队伍,奴州城的百姓态度很是复杂,既愤怒,又好奇,既恨,又喜……不过,不管百姓态度如何,使者队伍都受到了最高的礼遇。

    订立和约的日子定在了三日之后,也就是正月二十七日,在这之前,紫琉国帝君给平阮儿一行安排了官员作向导,带领他们参观这座充满传奇与不屈意志的城市。

    这一日,腊月二十六,在对整个奴州城已经有了粗略的了解之后,平阮儿拒绝了向导官员的好意,提出自己逛一逛的要求。在作别紫琉国向导官员之后,她着一身女装,领着飞羽骑旧部,走上了街头。

    自怀孕之后,平阮儿眉目间已褪去了不少昔日的冷冽之气,平添了几分温婉,此刻身着浅绿色夹袄,外罩纯白色的狐裘,在白雪天光的映照下,整个人非但没有冬日的笨重沉闷,反而显得清丽脱俗,如一支雨后初绽的清浅梨花,别样动人。

    就这样一副打扮,颇有几分世俗里小女儿家的娇俏清雅,根本无法将之与杀伐果断、手段凌厉的女杀神联系在一起。

    此刻所有的飞羽骑士兵都换上了常服,拱卫于平阮儿身侧。飞羽骑本就善于隐匿,身上气势收放自如,自不会泄露痕迹,是以一行人倒像出门赏雪的大户人家一般,并没有怎么招人注意。

    奴州城果真不愧是都城,即便是如此寒冷天气,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常。平阮儿却没有心情逛街,她轻轻捻着一支从小贩摊子上取出的金簪,状似欣赏,实则却是在对隐于暗处的经护法密语传音:“想办法,割掉尾巴!”

    自进了奴州后,经护法就再次隐于暗处,出使的队伍名单上并没有他的名字,平阮儿这样安排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隐藏实力,为自身安全增加一分筹码。

    她今日出门,并非毫无意义的瞎逛,而是昔日在信州城被她派往跟踪史子孝亲信的那一支飞羽骑士兵队伍在得知她作为特使赶往奴州之后,便一直藏身于奴州等待她的到来,想来,彦老将军遗体的最后去向他们已经弄清了。此刻她要做的就是甩掉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监视他们的紫琉国小尾巴,然后循着记号前去与那支飞羽骑接头。

    “走!”她沉声道,立即放下手中簪子,脚步迅疾地朝人流中挤去。

    身后众人立即跟上,默契非常,分散隐于人流之中的同时又呈现出一种拱卫的布局,快步跟着平阮儿穿越人流,穿街窜巷,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方别院中。

    ------题外话------

    犯二的小意昨天晚上不知道是怎么睡的,竟然落枕了,结果就是脖子歪不回来了……少了一千,我先欠着吧。对了,明天小鱼有事出门,所以只有一更了,后天才能回来,就一并欠着,回来补!我信用一向不错,对吧?嘻嘻!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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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遗泽永存

    “老大!”

    屋中,数十个男人齐齐朝平阮儿恭敬喊道,这些正是半年前就被平阮儿打发来调查彦老将军遗体的飞羽骑暗探队的士兵们。

    其实在八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飞鸽传书将消息汇报给了平阮儿,那时平阮儿正留守丰州,紫琉国全国上下戒严,各个城池的通行都卡得特别严,为了保证骑兵们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监测紫琉国帝京各方面的动向,平阮儿特意命他们于奴州原地待命,是以这些士兵干脆买了别院,扮作外地行商,在奴州住了下来,这才有今日这相聚的一幕。

    “行了,起来吧!”看见昔日兄弟,平阮儿也难免激动,露出笑颜。

    不过众人打量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一个个皱着眉头,仿佛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物。

    如果不是宁军师在一旁,他们几乎要怀疑自家老大被人掉包了,这个清丽得不可方物的佳人是他们那粗鲁野蛮且嗜血张狂的老大吗?

    不像呀!实在不像呀!

    一个个摇着头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将面前的佳人审视了一番,目光精细得连头发丝都没有放过,仿佛恶狼看见了猎物,眼中冒出了绿油油的狼光。

    “咳咳!咳咳!”一旁的宁有意将拳头放在唇边,故意咳嗽着。

    哪知这善意的提醒却丝毫阻止不了大家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毕竟平阮儿素来以男装示人,因自幼在军中长大,平日里言行举止皆与一般男儿无异,甚至还多了几分洒脱豪气,如今突然转性穿了女装,还这般清丽逼人,大家伙自然是不肯错过!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平阮儿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毕竟,这些个都是人精,眼光毒辣得很,让他们看见她着女装倒不打紧,若是叫他们看出她身形的变化,那可就不妙了。

    “看够了没?”她微一挑眉,眸中带笑看向众人。

    “嘻嘻,老大,你这样……”

    其中一个士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用胳膊捅了捅,他转过头去就看见战友正在冲他挤眼睛。一旁的士兵也赶紧打着哈哈,“嘿嘿,老大今天可真好看!是不是呀?兄弟们!”

    “对……对!好看!”

    “好看!”众人异口同声,倒是配合得十分默契。这果断是他们的老大,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有那标志性的威胁性的笑容,如假包换!绝对本尊!

    “好看?可是看够了?”如寒星般透亮的眸子依然含着笑意,只是那笑却令众人活生生打了寒颤。

    “够了够了!”众人忙不迭地点头。

    见到刚才还色胆包天、两眼冒狼光的骑兵们转眼变怂包,宁有意又不禁低头咳了几声,这次却是被逗乐而咳的。

    平阮儿睨向宁有意,“嗓子坏了?”

    “嗯,”宁有意摸着嗓子,强撑着道,“是有点儿不舒服。”

    “嘁!谁信!”众人齐齐反驳。

    “行了,有你们贫的!”平阮儿虽然板着个面孔,心中却早被这群活宝逗乐了,不过她还惦记着正事,于是正色道:“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就走吧。”

    “是!”众人立即敛了神色,分外严肃。其中一个士兵立即走上前来,道:“老大,这边。”

    平阮儿立即跟着走了出去,从一个小角门中走出,来到一个小巷,巷中早有马车在等候。

    “路程有些远,须得以车代步。”士兵解释道。

    “嗯,出发吧。”平阮儿点头,然后躬身上了马车。

    刚坐稳不一会儿,马车便动了一起,一路摇晃,平阮儿能感觉到他们一直出了深巷子,再进入闹市,然后出城,再来到无人的郊外。

    一路颠簸,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随着“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掀开车帘,平阮儿跨步走了下来,如今她身子渐重,坐这么久的马车不由得有倦,不过好在这小家伙个头不大,所以她的腿脚还未曾浮肿,走路什么的都没有问题。

    宁有意走上前来,立在她的身后,位置与平时并无差别,却于无形中换了一个朝向,这个姿势令他可以随时伸手扶住她。

    “老大,坟在半山腰,还须爬一段。”

    “嗯。”平阮儿面上不辨悲喜,清冷的眸子环视了一周,随即叹息一声,道:“还真是个安眠的风水宝地。”

    他们现在所在乃是奴州城郊望帝山的山脚,即便在冬天,这山上仍有不少绿色的植物,放眼望去,绿的树,白的雪,青白相间,倒是纯净非常,十分赏心悦目。

    一路向上,空气中满是湿润而清冽的味道,偶尔还会有飘渺的兰香,这让平阮儿心中对史子孝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当初对于他挖坟掘尸的恶行的仇视尽数消散,只余下对命运弄人的感慨。

    原来当日史子孝只是故作一副挖坟的模样,实际却是要迁坟,将彦老将军的遗体与其夫人蕙娘合葬在这望帝山上,完成这一对夫妻最后的祈愿。

    而他自己,则是选择了火化,自甘挫骨扬灰,消散于这苍茫天地。

    伸手接住空中不断飘零的落雪,平阮儿突然想到信州城废墟上绽开的那一片绚丽而灿烂的焰火。那是他生命最后的绽放,最终深刻地烙印在了她心中。

    一代鬼才史子孝,终是以那么一种不可思议而华丽的方式为自己的生命画上了句点。

    流水迢迢,青山巍巍,斯人已逝,遗泽长存。

    他的故事,他的传奇,他的神策妙计,却不会被世人遗忘,终将变成笔墨丹青,永垂不朽。

    史子孝。

    她会记住他的。

    记住他给的那场绚烂烟火,记住这个此生劲敌,记住那些酣畅淋漓的交锋与烽火岁月。

    此生,不忘。

    “老大,到了。”

    神思之间,已爬至山腰。只见眼前一方整理出来的平整土地上,垒着两座坟包,其中一个已经有些年代,立的是木碑,其中一个却是立的石碑,上刻“彦昌之墓”四个大字。

    “彦老将军,阮儿看您来了。”

    此刻站在老将军的坟前,平阮儿心头滋味万千。

    这底下葬着的这个人,生于紫琉,长于紫琉,却最终被紫琉抛弃,于是远走他乡,去到赤焰,却不曾想多年后再遭陷害,再次背上背叛之名,最终尸骨还是葬在了紫琉国的土地上。

    所幸的是,他终是与分隔多年的妻子在地下团聚,不用再受分离之苦。

    “彦老将军,飞羽骑众位兄弟看您来了!”身后,飞羽骑众人鞠躬致礼。这些人都是飞羽骑的精锐,可以说是平阮儿的心腹,他们根本不会相信所谓的背叛罪名,只会相信自家老大的判断,还有他们自己的心!

    当所有人弯下腰的这一刻,天地静默,仿佛也在追悼这位传奇忠诚的老将。

    死亡,可以夺走性命,却夺不走信念!

    强加之罪,抹灭得了功绩,却抹灭不了赤城忠心!

    彦老将军,永远是他们的英雄,他们的丰碑!

    “呵——”平阮儿轻叹了口气,仰头看向天空,将快要溢出的眼泪又尽数逼了回去。

    彦老将军于她而言,不只是军中前辈,不只是她的下属,更是疼她爱她的长辈!自父亲去世之后,他就一直充当着父辈的角色,替她考量、替她打算、替她操劳……可是她终究没能保住他,还让他蒙受如此大的屈辱与污蔑!

    “身为元帅,我没能保住自己的将士,是为无能!身为小辈,我没能保住自己的长辈,是为不孝!我平阮儿,无能而不孝,实在无颜面见将军您!”平阮儿对着墓碑沉痛地说道,眸中光色翻涌,自责与内疚交织翻滚。

    “只是,平阮儿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定要为将军平冤昭雪,重拾荣耀!定要令世人记住彦老将军忠义之名!”

    她面容坚毅,眸光坚定锐利,整个人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炫目寒光令山河震颤!

    这一刻,无人质疑她的誓言,他们都相信,这个女子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做得到!

    宁有意看着瘦弱却不柔弱的女子,心底不禁生出一声叹息来,眸光一暗,她要雪冤,自身势必就不会做出违逆忠义之事,那么他们终会……对立!

    时间日渐逼近,这一路同行,终要到头。

    下山的时候,宁有意沉默不语,飞羽骑众人亦心情沉重。战争与阴谋,已经让无数人牺牲,如今和谈在即,终是要结束这样的局面,还望不要出什么乱子才是。

    轮子咕噜噜地碾过雪地,却似碾过众人紧绷的神经。时间一点点在香燃成灰的过程中流逝,指向正月二十七这个历史时刻,所有人的目光,也齐齐聚到了奴州城皇城,想要见证两国何谈的这一幕。

    在浓黑而不安的黑夜中,不知有多少人辗转反侧,而平阮儿,却是属于心宽体胖睡着了,却被楚轲的唤灵镜给强行吵醒的可怜虫。

    “绿萝有变,若接下来战局发生逆转,你万不可担心,我在局中,局由我布,勿要担忧!”

    平阮儿还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镜面便黑了下去,她不由得看向经护法,却见经护法也是一脸的担忧与不肯定。

    ------题外话------

    小意现在应该已经出门了,回来一定兑现承诺,补!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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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诡异紫皇

    楚轲所说究竟有什么深意?是否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平阮儿不由得深思,却只能隐约猜测到灵殿行动了,至于具体如何,依旧是毫无头绪。

    为今之计,她只有相信他,不是吗?

    眉头微皱,即便知晓他神通广大,知晓他智谋多端,却还是止不住担心。

    “平将军,到了。”

    正神思间,耳畔传来了紫琉国引路侍官的声音。平阮儿不由得策马停住,抬头举目朝前望去。

    此次紫琉国帝君奚睿恒将在金銮殿上接见赤焰国使者,开设接风宴,足见紫琉国对此番和谈的高度重视。

    只见眼前宫城巍巍,磅礴大气,飞檐翘角直指藏蓝天幕,百步玉阶直通煌煌玉宫,端的是气势雄伟,壮丽非常。

    果真不愧是金銮殿。

    平阮儿自马上翻身而下,白羽鹤氅随她利落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优美弧度,内里金绣蟒袍边角随鹤氅的飞扬一闪而逝闪现出一抹内敛深沉的藏蓝来。

    随即鹤氅落下,将她身段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段玉白的脖颈与那白皙姣好的面容来。

    “平将军,请——”侍官做了一个手势。

    平阮儿略微颌首,眸如点漆,闪现出冷静而睿智的光芒,跟随侍官一同抬步迈上白玉阶,在宁有意以及飞羽骑亲卫的陪同下,一步步朝九重宫阙走去。

    “赤焰国特使安远将军到——”

    “赤焰国特使安远将军到——”

    ……

    一声又一声的唱诺乘着盘旋在宫殿顶上的雄鹰的翅膀,直袭九霄,将安远将军的名号在紫琉国重重宫阙中传递开来,

    鹰击长空,逐日而去。

    红日翻出云波,炽烈耀眼的金芒穿破云层,直直照在金銮殿前,将其笼罩,并洒下万丈辉光。

    平阮儿自耀眼光芒中走来,肩上一轮红日,宛若烽烟战火中流淌蔓延的血色凝成。她面色沉静如深湖之水,波澜不惊,步子不疾不徐,在紫琉国大殿前的玉阶上,踩下了属于自己、属于赤焰的历史印记。

    随着红日升至头顶,她最后一步也稳当地落在台阶之上。看着殿内分立两侧等候的紫琉国官员,平阮儿微微驻足,随后昂头挺胸继续向前,跨越高高的门槛,领着众人一路朝殿前而去。

    象征着王权的龙椅盘踞在大殿正前方,金色飞龙盘旋缠绕其上,彰显无边威势与尊贵。九步台阶分立两侧,铺以红毯,中间则是真龙的白玉雕刻,两条飞龙目光睥睨,栩栩如生,令人莫敢直视其矫捷身姿。

    平阮儿抬眸定定地看向高坐龙椅之上的紫皇,毫无畏惧,毫不退缩。

    只见紫琉国皇帝奚睿恒一身紫色龙袍尊贵无双,整个人由内到外散发出一种严酷冷肃的气息来。这种冰寒冷酷的气息,令人一下子就仿若坠入冰窟,脚底生寒,心生畏惧,以至于忽略了他的长相。

    不过平阮儿何等人物,她依旧面容浅淡,无波无澜,两眼迅速将紫皇打量了个遍。

    这是个十分冷酷的男人。

    脸型立体深邃,薄唇细眼,下巴瘦削,明明刚过而立之年,眼中却透出一种不属于年龄的老辣与狠戾,尤其是鬓边的两抹银白,使整个人的气质更显沉冷。

    “赤焰国特使平阮儿,拜见紫皇。”平阮儿俯首,抱拳行礼。

    头顶上方并没有声音传来,平阮儿只感到如山的压力朝肩上压来。朝堂之上人人噤声,整个殿堂寂静得针落可闻,愈发将这气氛衬得冷凝紧张。

    众人皆在心中怒骂这平阮儿太过猖狂,竟敢直视他紫琉国天子龙颜,这倒罢了,居然还不对陛下行大礼,这也太不将他紫琉国放在眼底了吧!

    然而,预料中的天子大怒并没有出现,一声低沉的笑声打破了这方紧绷的气氛。

    “呵呵,巾帼英雄,果然名不虚传,当真胆量非凡呐!”奚睿恒的语气叫人听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赞叹还是心存不满,以至于众人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一众朝臣将头埋得愈发低了。

    见到自己的朝臣一副如履薄冰的小心模样,再对比赤焰国平阮儿一行依旧背脊挺直的无畏无惧,奚睿恒心中不悦,冷峻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和悦起来,“平将军对赤皇都不用行礼,对本皇自也不用,如今得平将军一礼,倒是本皇之幸。呵呵,免礼平身!”

    “谢紫皇!”平阮儿立即直起身来。

    身后的一众官员立即舒了一口气,不由得纷纷侧目朝平阮儿看去:原来这女子对赤皇也不曾行礼叩拜?先前的不适与不悦少了些许,对平阮儿倒是愈发打量起来,这女子便是传说中战功赫赫、威名鼎鼎的女杀神?

    只见这女子面容清秀,身披白羽鹤氅,发束白玉冠,相互呼应的白色将整个人衬得丰神俊朗,通身气派若一凡世谪仙,少了几分战场的嗜血,多了几分文士风流,倒叫人错不开眼。

    不过,她这身子看上去并不显得孱弱,矫捷如男儿,为何脸却如此的瘦?而且那下巴都瘦得尖了。

    众人不知的是,平阮儿这身子并非“不瘦”,而是肚子里揣了一块肉,不得不垫肩,使得自己穿衣看上去不至于显得很奇怪。幸亏她身材本就高挑,白羽鹤氅原先又是楚轲的物件,比她身量要长要大,所以才不至于漏了陷。

    沐浴在众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中,平阮儿并未有丝毫不适,相反,她唇角勾起浅薄的弧度。这紫皇并非想象中那般残暴无脑,甚至还心思颇深,只怕与皇甫勋不相上下,那么他特意指定自己作为特使的用意又在哪儿?这三日她吃好喝好,并未遭遇任何刺杀谋害,难不成他还真就是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

    不,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紫皇,平阮儿斗胆问一句,不知何时签订和约?”此番最终目的就是签订和约,不管他打着什么主意,只要将和约一签,她便立即启程回国,一切,便都结束了。

    “不急,不急,这天儿这么长,平将军好不容易来一趟奴州,既已将城中风景欣赏完毕,不若也瞧一瞧皇城,否则未免遗憾?今日晚间设宴,和约到时候再签不迟,就这样罢!来人,带平将军下去好好参观一番我紫琉国皇城,务必要招待好平将军!退朝!”

    说罢起身便大步离去,留下一众根本还来不及反应的朝臣与脸色冷冽的平阮儿。

    奚睿恒这说退朝就退朝,将平阮儿想要反驳的话语直接掐断,竟是一点儿也不给她出口的机会。

    这样的布置,却不知所图为何?

    “平将军,圣上着微臣带您参观宫殿,请——”一旁,一位二十出头、面容清俊的青年官员对平阮儿有礼地说道。

    平阮儿眼睛眯了眯,很显然,这青年官员是有备而来,紫皇奚睿恒早就安排了一切。

    既然紫皇执意要让她参观这紫琉国的宫殿,那么她便去看看又何妨?她倒是要看看他这不远千里指定她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有劳。”平阮儿对青年官员颌首,随即对身后的宁有意等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迈着步子跟着青年官员一同在其他官员不解疑惑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陪同的官员自称姓李,为秘书省校书郎,满腹经纶,张口便是锦绣文章,一路下来,介绍紫琉国宫殿景致的同时还将紫琉国的历史文化都粗略地介绍了一番,非但没有让人生腻,反而引发了众人兴致,令一干人等听得津津有味、兴趣盎然。

    按理说这校书郎一职需要人十分的细致严谨,却不想这李姓官员非但不像平阮儿想象中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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