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依旧感动。至少,从头到尾你不曾虚情假意,不曾强力相逼。我更愿意相信,在你走投无路、别无选择的那一刻,你第一个想到的是我。而且寿命共享,永世姻缘,你之决心,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若说以前我还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执着,这一刻我却突然无比佩服,楚轲,你真是这世界上最疯狂、最自大的赌徒。你何以赌定自己心意不变,何以赌定我平阮儿非你不嫁?”
她抬起头来,目光湛湛地盯着他,似要从这男子脸上看出花来。这样就将自己的永生永世押下去,便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行为也太过疯狂、太过惊世骇俗,毕竟,还有柳暗花明的可能不是?
但这样的楚轲却令她怦然心动,如此霸气,如此狂妄,如此果敢!更重要的是,他想了,便也如此做了,从不曾违逆过自己的心意。尤其最恐怖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五指之中,从头到尾,乾坤尽握。
迎着她敬佩含笑的目光,他眸光深深,内里潮水愈发汹涌滚动,最后一切翻涌成波炽烈如火的情绪却只化为浅浅一句:“你总是让我吃惊。”复而将她抱入怀中,唯有紧密无间的拥抱,可以传达他此刻无以复加的激动心情。
无须他解释,她便将一切整理出来,更重要的是,她都懂得,却不会去斤斤计较,而是选择珍惜。
“我还以为你会道歉呢!”她抬头仰望他,眉尾轻挑,眼尾眉梢带着几分问罪的兴味。
原本略显窒闷的气氛一扫而空,他轻轻一笑,“你真这么以为?”
她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眸光透过他的手臂望向被光圈隔离的水光,回道:“你永远无悔于自己的选择,更何况从头到尾你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又何来道歉一说?”
便是那时候的自己在他心中占据的不过一隅角落,却得他永生永世的承诺,是何等幸事?何况,之后他所做种种皆是为了自己,做人又怎可太过贪心,纠缠于他不是主动提出血祭、而是被迫施行的旧事?
“只是……”她抬头,调侃道:“红轲,你还当真不会哄女孩开心呐!”
“嗯。”对于平阮儿的打趣,楚轲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反而接了下来,这始料未及的回答让平阮儿哭笑不得,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他。
哪知,却见楚轲目光幽深地望着她,脸上神色分外凝重。
见她抬起头来,他眉头轻蹙,似经历了几番挣扎,才开口道:“平阮儿?”
“嗯?”
“平阮儿?”
“嗯?”她偏头,不解。
“平阮儿?”不知从何时开始,楚轲喜欢叫她大名。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她实在受不了楚轲这磨磨唧唧的模样,刚崇拜完他,结果这就来毁灭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么?
楚轲脸色一僵,心中原本纷乱的想法与沉重的顾忌此刻也随着她粗鄙的语言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屁”,再不放出来自己就变成了傻愣子了。
微蹙的眉头在她静待的目光中舒展开来,重新恢复飞扬之姿。
“红氏每一代家主都不曾活过三十五岁。”
她挑眉,却不问,只静静聆听。
“我的父亲,红族史上最有天赋的天才,三十一岁便殒命归西,只留下家母与我和红筠孤儿寡母三人。红氏家主向来晚婚,父亲辞世那年,我才五岁,红筠不过两岁。”
平阮儿不禁疑惑,这样的世家大族,子嗣不该是最重要的吗,为何会有晚婚的传统?
“红氏族规,一旦家主大婚,老主母喝过新媳妇的敬茶之后,便须得隐居归灵山,晋升灵殿长老。这样的族规一是为了避免新旧主母之间权利更迭的摩擦,二是为了向灵殿输送新长老人才。历代家主均为孝顺之人,为侍奉母亲,所以推辞婚期,是以晚婚已经成为约定俗成之事。”
不知为何,这看似合理的族规,平阮儿却嗅出了阴谋的味道。而且好端端,楚轲为何又特意提及他父亲的死?
“先前我曾说过,我怀疑灵殿用历代家主的魂魄在研究禁术制造武器,这一怀疑,最初始于我的父亲。父亲曾留下手札一本,除了母亲可以译出之外,其余人看到也不过以为是寻常手记。而在那本手札之中,父亲便怀疑历代家主的早逝与灵殿有着密切关系,同时与天火也脱不了干系。”
平阮儿心中疑惑,正如苏姨的身上的天冰一般,为家族传承,红氏的天火又怎会是“害人的东西”?难道他们的老祖还要加害于自己的儿孙不成?
似看出了平阮儿的疑虑,楚轲解释道:“天火世代传承,本无任何问题,但我怀疑天火曾被灵殿动过手脚,是以有此说法。红氏天火并无蓝水族天冰厉害,其功用主要是辅助继承者练就魂术,所有按部就班修炼魂术的家主都英年早逝,而其他修炼魂术的旁支却无任何问题,所以魂术是不可能作伪的,唯一的问题就出在天火之上。”
“所以你刻意压制天火,为的就是以身犯险检验天火是否存在问题?”她心中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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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灵魂烙印(二更)
“所以你刻意压制天火,为就是以身犯险检验天火是否存问题?”她心中惊骇。情穿越书首发,你只来1‘51看書网
当日平时宗祠,他那痛苦模样,便是因为天火失控吧?直到如今,每当回忆起那些他身上密密麻麻蓝色符文以及那似火奔涌脉络,她都心惊不已。后来倒马关他俩单独行动前往紫琉军队大营对雷火炮下手那次,他气息紊乱、真气乱窜,脸上妖花再一次作祟,亦与这火相关。
这些,还都只是她看到。
实难以想象,他这些年所受煎熬。
不过楚轲这样强者,却是不需要她怜悯,所以她很地收住了情绪,继续问道:“后来你是如何发现天火有问题?”
“一开始,我并没有封印天火,而是与先辈一样闭关修炼魂术。令我吃惊是,天火辅助下,我功力突飞猛进,其进展速度迅猛得令人咋舌。但因为有父亲怀疑那里,我并未因取得成就而沾沾自喜,反而愈发审慎小心,正因如此,我也渐渐地发现了端倪。”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继续道:“所谓百世不遇天才那些高悟性、神速进展,实则不过是天火之力罢了。而这天才之名代价,便是消耗自己寿命与精气,由此,神功方得以速成。而灵殿用改造过天火迅速催生、培育出一代又一代魂术高手,为便是多、地收集他们魂魄。”
平阮儿听得心惊胆战,红氏乃七大世家之首,其家主武力深不可测,一人之力可撼天地,而灵殿却选择亲手折断其家主性命,夺其魂魄研制禁术,可想而知,那禁术威力定然远远超过历代家主之能,必然是十分恐怖。除非灵殿那些长老脑袋被门夹了,否则绝不可能做出舍本逐末蠢事。
她不禁抬头朝楚轲看去,见他神色凝重,便知自己猜中了,这禁术威力绝对让人难以想象。何况,夺人性命取人魂魄,何其残忍!怎么看这禁术都是不容于世邪术!
“我祖辈,我父亲便死于这样夺取之下。”他面上并无半分表情,语气也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然而越是这样,平阮儿越能感受到他平静无波心湖下汹涌波动。
“所以你后来便封印了天火?”她试图转移他注意力。
“嗯。经护法那小子向来喜欢研究古卷秘法,他本是灵殿出来人,所读残卷远非我所能比,是以他帮助下,我们终定下了以至冷克至热压制方法,由此开始了寻找天下至寒之物压制天火历程,这才有了后来一切。”
平阮儿自然知晓他话中深意,若非他为寻求纯阳泪,也未必能与自己牵扯到一起。只是后来封印终是功亏一篑,灵殿令他开启问灵仪式,他骑虎难下,只得耗真力启动血祭之术,终天火转为炼狱黑焰,日日煎熬着他。
一想到之前八十一天里他日日都要忍受烈火焚心、黑焰蚀骨痛楚,她心中就万般难受。
为何,上天就不曾让他活得轻松一些?
为何,他要承载这么多苦难与折磨?
望着她眸中涌起心疼怜意,楚轲知晓自己怕是令她难受了。
“一切都过去了。”他抬手拭过她眼角,指腹轻轻摩挲,将她眼睫上颤抖着反射着晶莹光芒水光拭去。
感受到来自他指腹温暖,她那如鸦羽一般纯黑美丽眼睫微微颤了颤,眸光若一汪碧泉,深深地凝望着他,似要将他模样镌刻心底深处,永远不忘。
“红轲,带我一起,去看辽阔风景,可好?”她开口道。
“我……”
红轲正待言语,平阮儿却踮起脚尖,不假思索地将唇印了他略微冰凉唇片上,堵住了他想要出口话。
她不要他推辞,不准他拒绝,不许他迟疑。
四目相对,她眸光深深,写着情深不悔,他眸光翻涌,诉着难言感动。
四片唇轻轻地贴一起,二者呼吸可闻,满是令灵魂安稳、心神宁静气息。
半晌,她才慢慢退开,目光依旧注视着他,再次询问道:“带我一起,可好?”
他同样注视着她,郑重反问道:“要看到辽阔风景,必须登上巍峨山岳,途中必有数不危险,你,会害怕吗?”
“有你,我便不怕。”她坚定不移。
望着近咫尺她,他眼中溢出温柔之色,轻叹了一声傻瓜,然后说道:“从启动血祭之日开始,我便打着将你拖下地狱主意,如今终于将你骗到手,又如何会轻易放你离去?”
“那便不要放手。”她靠他肩上,伸手与他十指相握,唇角浮现出清浅满足笑容。
楚轲牵起她手抬至胸口,与她掌心相扣,五指一一相对,随即扭头看向她,郑重问道:“平阮儿,嫁给我可好?”
这一次,平阮儿再没有逃避。一切水到渠成,她轻轻勾起唇角,终于说出了楚轲等候已久那个字。
“好。”
清泠声音伴随着她点头,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他波澜不起心湖,刹那间晕开一圈圈幸福涟漪来。
正这时,平阮儿却感到手腕上一阵酥麻。低头望去,她讶异地发现,一道类似于纤细藤蔓东西从楚轲掌心生出,缓缓缠上二人手腕,此时正向上“抽芽生长”。
“这是……?”她诧异。
“嘘。”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关注,平阮儿见他一脸神秘,只得继续朝那古怪“藤蔓”看去,楚轲既然没有出声阻止,便说明这东西并没有害处。
只见那藤蔓如同拥有灵性一般,细嫩枝芽从茎上抽出,舒展,顶部嫩芽则继续攀爬,后缠绕上了两人无名指。
酥麻痒意自手指上传来,不禁激起了平阮儿好奇心。她当即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接近,然后伸出指头试探般地挠了挠那嵌入手背上枝叶模样东西,却惊奇地发现那枝叶竟然好似活一般,立即随着她动作摆动起来,仿佛受不住痒意。
太神奇了!
她立即抬头兴奋地看着楚轲,正对上楚轲含笑眸子。
“要开花了。”他提醒道。
平阮儿一愣,立即转头朝手指看去,却见那藤蔓纤细枝桠中探出一个花骨朵来,微粉色细长花茎不断拔节变长,花骨朵随之旋转向上,花瓣这个过程中慢慢旋转绽开,后两人无名指与小指指缝间开出了一朵炽烈艳红袖珍木棉花来!
花开那一刹难,一阵浓烈馥郁花香骤然散发而出,扑鼻而来,沁人心脾。空气中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斥着这浓烈芬芳,令人迷醉。
而后,那花朵摇曳几下,竟服帖地依偎着二人手指,然后如鲜活血液一般融入二人手指中,与先前那些枝叶一般,变成嵌入皮肤刺青一般东西。然而不同于刺青是,平阮儿明显感觉到,它好似长了自己肌理血脉中,她能感受到它茎叶中汨汨流淌汁液,亦能感受到它跳跃活泼心情。
这是一种古怪而奇异感觉。
“这到底是?”太不可思议了,若非亲眼所见,她委实难以相信。
“血祭,天定姻缘。这便是烙印,生生世世,我们都能凭借它感应到彼此存,继而找到对方。”
闻言,平阮儿瞳孔微张,不禁低头朝那朵花看去,却发现花朵一分为二,正巧一半楚轲无名指上,一半她手指上。
“那你脸上花呢?”她突然觉得这木棉与楚轲脸上妖花有些相像,不过却远比他脸上那妖异鬼魅花要来得袖珍美丽。
“那是封印,如今我涅槃重生,已完全掌控炼狱黑焰,它便也毫无用武之地了。红氏以木棉为图腾,是以一切皆以木棉为记。”
平阮儿不由得想到楚轲送给自己那支发簪,那红玉雕刻,可不正是一朵木棉?
“木棉,英雄之花,可见你们先祖便是个英雄男儿。”她不由得念叨出声。
“确实是个英雄。”楚轲唇角勾起狡诈笑意,随即伸手叩响白色光圈内壁,朝虚空说道:“始祖,我媳妇夸您是英雄,作为祖宗,您不该送媳妇一点见面礼吗?”
声音光圈中回荡,夹杂着外间涌动轻微水声,然而,却始终未有人回答。
平阮儿看向楚轲,有些不明所以。楚轲却转头望向她,问道:“你可是喜欢映山红?”
映山红,自是她喜欢花,不过他怎会知道?不过此刻却无暇思考这一问题,她坦诚回道:“自然喜欢。”
眼底掠过一道狡黠光芒,楚轲道:“既如此,我红氏大殿前广场上有一方水池,名曰月华,不若我将它填了,给你种满庭映山红如何?”说话同时,他悄悄朝平阮儿递了个眼色。
虽然不知道楚轲葫芦里卖是什么药,平阮儿却还是极其配合地点了头,痛回道:“再好不过。”
“唉,只是可惜月华池底那只栩栩如生青凤雕刻了。”
平阮儿突然一阵恍惚,月华池,青凤?为何她好似梦中见过?难道她所见到那些都是真?
正当她心神不安之际,一道清冷威严声音随着猛烈劲风袭来,几欲令他二人站立不稳。
“好个狂妄小子,算计了一次不够,还要算计第二次?谁给你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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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初对灵殿(一更)
狂风大作,掀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那声音夹着浑厚劲力,竟似刀子般迎面割来!
楚轲急忙将平阮儿护在怀中,心里明白这是自家老祖给的警告,但他依旧一脸无惧,目光微冷地直视前方,坦然回道:“若不狂妄,岂敢称是您老人家的子孙?”
风乍起又乍歇,疾风过境之后,红色张扬的身影再次浮现于二人眼前。
男子眼神冷如寒泉,肩头墨发无风自动,自身上散发出无尽威势朝楚轲直直逼去,密语传音道:“你知道青凤?”
“自然。”红轲毫无畏惧地直直望向男子,轻笑道:“若您老吝啬不肯给见面礼,红轲只好当一回不肖子孙,将青凤给毁了,到时候始祖您无所归依,可怨不得红轲。”
“哈哈哈……”红衣男子仰天长笑,随即目光如电射向楚轲,“果真胆大妄为!逆天改命便罢,在炼狱黑焰焚身的情况下还能魂术大成,以凝魂偷天换日代自己受过也罢,不想你还能探查到本尊的……狂妄小儿,说罢!你想要什么?”
“天雷紫光,天地异象,必有大成者出世。想必此刻盐湖湖畔之上,灵殿诸人已翘首以盼。始祖既已现世,不若便赐予我等窥见尊颜神机。至于见面礼,便请始祖亲口赐婚罢。”
“你倒是毫不客气。”男人的语气有些磨牙切齿的味道。
在他的威压之下,楚轲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一抹笑意仍旧挂在唇边,浅浅的,带着从容与笃定。
与楚轲相处这么些时日,平阮儿算是发现了,每当他这么不动声色、从容淡然,便是他坑人的时候,而且面上越是从容淡定,坑人就坑得越狠。
只是如今楚轲坑的人可是他称之为“始祖”的人。由字面意思看来,这孤魂男子似乎是……红氏一族的创始者?
“那始祖应是不应?”楚轲仿佛没有看到男子铁青的脸色一般,继续追问。
“哼!果真能耐!”男子似怒似赞,袍袖一挥,身形一闪便刹那消失于湖水中。
“闭气!”楚轲连忙密语传音给平阮儿,同时以身躯做遮挡,将平阮儿整个人牢牢护在了自己怀中。
正此时,只听得“砰”的一声,白色的光圈立即破碎开来,霎时间激流喷涌而入,一大股巨力朝他二人扑去。
在失去光圈的庇护之后,冰凉的湖水无孔不入,平阮儿立即觉得无比寒冷,同时,先前被楚轲身死的悲哀以及死而复生的巨大喜悦淹没的各种伤口的疼痛也卷土重来,在如刀子般锋利的湖水的刺激下,令她几乎痛得昏死过去。
正当她疼痛难当之时,却有一股暖流顺着手腕上的脉门流入体内,霎时间驱赶了体内寒气。
“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去了。”楚轲的声音在脑中回荡,她知晓是他在密语传音。有了他的支援,她的确轻松了许多,同时她还发现,楚轲的内力比之从前要浑厚密实得多,如巍峨山岳般气势磅礴而不可撼动,如潺潺流水般连绵不绝且刀斩不断。
她知道,出水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在她看来,那不仅是楚轲的硬仗,也是她与灵殿众人的初次见面,所以气势上绝对不能给楚轲拖后腿。
暗自运气,将楚轲输送来的真气与自己的真气融合后在体内悄然运行,缓解身上不适之症,过了片刻,她便觉得舒缓多了。
“我没事。”尽管知道湖底黑暗,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却还是牵起了一个笑容。
湖水纷涌,楚轲带着平阮儿,两人奋力往上游去,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终是浮出了水面。
“呼——”太久不曾呼吸到新鲜空气,平阮儿不禁贪婪地吸了一大口,当肺腑间充斥着冷冽清新的空气时,她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偏头看向身侧的楚轲,她唇角绽放出会心笑容。
其实这一刻她的心情很是复杂,然而最多的,莫过于感恩。感谢上天依然让他陪在她身侧,感谢他们历经劫难,依旧能够并肩站在一起。一想到两人指上生生世世的烙印,她已万分满足、再无所求。
“准备好了吗?”楚轲伸出手含笑问道,那装着万千灿烂星子的眼眸此刻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仿佛如此,便是圆满,便是安然。
甫一浮出水面,平阮儿便敏锐地捕捉到了岸上多出来的十余个陌生人的气息。心中明白,这些人恐怕就是楚轲口中所说的灵殿长老们。
“嗯。”她点头,将手搭上了他掌心。
她愿同他一起,面对。无论接下来将遭遇什么,她都会站在他的身旁,因为,是她自己提出要看到更辽阔的风景的。
两人眼神交汇,心神相通,然后,同时运气。
“哗啦”一声响,两人身形蓦然一拔,仿若直冲九霄的游龙破水而出,带起一股炫白水花。随着二人身形朝空中飞跃而去,水花受力飞溅而出,在空中挥洒,点滴溅入湖中,打在湖面,哗啦啦地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二人携手而出的这一幕,恍若深居湖底的神仙眷侣出世。
“走!”楚轲轻喝一声,平阮儿自然会意,当即随他提气朝湖岸而去。不过转瞬之间,两人便已越过湖水与众人头顶,飞抵堤岸。
见着楚轲落下,湖岸边原先站着的十余个苍灰色衣袍的神秘人才转过身来,全部看向楚轲二人。
此刻楚轲背对着众人,他并没有当即回身,反而不疾不徐地伸手往肩头轻轻一拂,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掸了掸湿透的衣袍,然后再体贴温柔地伸手替平阮儿整理衣物。
令平阮儿诧异地是,经他这么一“整理”,原本湿腻粘在身上的衣物却变得干燥了!
她并非第一次见到有人用真气烘干衣物,当初楚筠在襄阳湖畔便是这么做的,只是,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弹指一挥间便将衣物蒸干,这得需要多么充沛的真气?需要多么玄妙深厚的功力?
她能感觉到,楚轲的功力明显精进了,甚至精进的不是一点半点,而这转变,似乎就是今夜发生的。
对于她的惊讶与困惑,楚轲却报之一笑,随即牵了她的手,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徐徐转过身来。
待他转身之后,乾护法领头当先跪了下去,激动道:“乾护法参见家主!恭贺家主魂术大成!”
在他的带头下,坤护法与经护法也拜倒下去,面上掩不住激动与狂喜,“恭贺家主魂术大成!”
先前听楚轲言,平阮儿尚且还不知道魂术大成是个什么概念,只隐约记得楚轲曾提起过魂术分类,魂术大成乃至高之境,然而如今,她却是从三大护法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察觉到了魂术大成的不凡与厉害来。
在她印象中,乾护法向来冷静自持,性子冷淡遇事镇定,能让他这般兴奋激动,想必这魂术大成真是了不得。
平阮儿哪里知道,乾护法等人不单是因楚轲魂术大成而激动,更是因为楚轲铤而走险、在天火化作地狱黑焰险恶情况下还得以魂术大成,并凝出魂魄瞒天过海,骗过祭阵雷击天罚得以逃出生天而激动。
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一对璧人,经护法几欲泪流,平日里话痨的他哽咽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先前大散关一役,家主对紫琉国一众士兵启动摄魂之术,令其神智混乱而得以破关,便已耗尽了身上真力,之后几乎没有任何休养时间,又引领大军队伍一路攻城略地,身体已是耗损严重。待这八十一天期限届满之日,家主已无太多真力庇体,是以才来到盐湖,借寒泉之力与他们三大护法开启四极阵法的法力加持,为自己渡劫增加胜算。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祭阵守护者还是暗中将平阮儿引上山来,施行其所谓的“考验”,致使四极阵崩毁,家主心绪不稳功亏一篑。不过好在家主最后还是挺了下来,不但不断突破,更在艰难环境下凝魂施法,避过劫难。
整个过程提心吊胆,远比打仗还要辛苦,偏偏平将军什么都不知,而他们家主除了自己突破之外还要挂怀她的安危,是以如今能绝地逢生魂术大成,实属不易!
心绪万千,翻滚成波,经护法狂喜难捺,微红的眼眶中渐渐涌出滚烫炽热的水光来。
在他情绪难以自持的同时,苍灰色衣袍的一行人心中亦是惊涛拍岸,波动非常。
只见当先一个老者向前两步,拱手道:“灵殿三长老红傅携殿内诸子弟见过家主,恭贺家主得以魂术大成。”
即便只隔了丈远距离,平阮儿却惊骇地发现,这些人的面容都好似笼罩在苍灰色的雾气里,根本无法看清。她只能隐约感觉到说话的这人年龄很老,不过气息却绵长有力,丝毫不像一个老者。同时,令她心惊的是,自她修习镜花水月功法以来,对人气息的捕捉已经十分敏锐,而这些人给她的感觉却是形迹缥缈、无可寻觅!尽管他们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
正在这时,楚轲暗暗捏了一下她的手,她心中微暖,知晓楚轲是在示意她不必紧张担心。扭头过去,楚轲却已将她的手放开来,也随对面的长老一般拱手,道:“长老有礼。”
灵殿诸人见家主无须跪拜,只须行平辈之礼,看来它在红氏地位果然很高,她在心中暗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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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始祖红渊(二更)
楚轲环视一周,目光停留在灵殿长老身后诸人身上,眉头轻蹙,似疑惑地问道:“长老怎地来了?”比起他无害的面容而言,那冷酷的语气却是透着不善与不喜,且那语气虽比问罪轻了几分,却也差不了多少。
“大长老推算出近日紫琉国境内将有异象出世,思及家主在此,故命我等前来,灵殿也是为了家主安危着想,这才破例出山越境。”三长老言辞恳切,一番话说得是大义凛然、声情并茂,叫人根本无法辩驳。
便是破了例出归灵山,也不过是因为担心家主安危、红氏安危,委实可以原谅,若不谅解,岂非不近人情?
“多谢灵殿关怀,只是本家主乃下山历练,一切当如常人,而且此处并非我赤焰国境,灵殿如此,恐有不妥,若是紫族知晓,免不得又是一番纷争。”
楚轲这话说得多少有些不客气。只见他负手而立,原本收敛的气势也尽数散发出来,目光微冷直刺灵殿三长老,道:“本家主也是为了家族计,想必灵殿应当明白。”
灵殿长老身子一僵,隐于雾气之后的面容不禁一黑,但当目光触及到楚轲绝世魅惑的容颜之时,脸色又缓和了几分。
红轲的脸上并没有封印印记。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中又好受了些。红氏历代家主谁不傲气,谁不狂妄?只是最后不都得……嘿嘿……
红轲虽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为历代家主中最狂放不羁、心思深沉的一个,却还不是借助天火之力才有如今成就?只是一不注意就让他魂术大成,这事倒是不太好办……何况,先前的紫雷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启动了什么秘法或禁术不成?
“家主所言极是,不过,还望家主告知先前紫雷之事。先前雷霆霹雳,纷纷轰炸于湖中,唯独一道紫色雷光直抵湖底,家主居于湖底,可知发生了什么?毕竟在我族史上,唯记载过青雷与红雷,这紫雷却是闻所未闻。”
这次,三长老倒是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惑。
确是如他所言,不但红族史上没有紫雷的记载,便是七大世家任何一族,均无紫雷记载。毕竟现世已经比不得千年前,过去许多事放在如今已经被视作荒诞不羁的传说,世人根本无法判断其真假,又无法相信,索性将其划拨为神话之列。殊不知,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恰是真实的存在。
就连红氏这样的古老氏族,传承下来的东西也少得可怜。
若论保存得相对完整的,恐怕就只有超脱俗世隐秘无踪的白墨二宫了。
在白墨二宫保留下来的残卷中,曾记载:天雷赤色,为罚,惩j邪恶者;天雷青色,为劫,渡缘法至者;天雷紫色,为赐,奖无畏勇者。
这些看似玄妙的东西在千年前乃是普遍的存在,那时候的人们寻仙访道,辟谷修行,而这雷劫,便是天道规则的一种。
只是时至如今,莫说紫雷,便是青雷红雷,都不常见。寻常人见到只会认为雷光有异,根本不会联想到天道,也只有七大世家这样的古老家族才认得出它的不寻常来,然而如何个不寻常法,却也难以道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灵殿高层一直在研究禁术,只怕对这雷光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这话问得看似含糊,却根本没有给楚轲撒谎的余地。
听了三长老的询问,楚轲不答,反而陷入沉默,沉思不语。
见状,三长老神色微冷,难道红轲真的在怀疑灵殿,并且有所行动了?
“家主为何不言?”他冷声质问道,言语间连先前虚伪的尊敬都省了。
红轲霍然抬头,目光如电刺向老者,沉声道:“天赐机缘,本家主只是在想,灵殿有无资格知晓罢了!”
“你……”老者气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声若洪钟,继续逼问:“家主莫不是启用了什么禁术,犯了我红族禁忌引来天雷罢!”
凡启用禁术者,以叛族者罪论。若证明红轲真的犯了禁忌,莫说他这家主做不下去,便是这条命,保不保得住都难说,便是保住了,也不过是因为有了让他生不如死的法子。
而红氏归灵山灵殿存在的意义,便是守灵与施刑。对于叛族者,他们拥有论罪处罚的全权。
三长老说这话,一方面是为了敲打红轲,想威逼他去“证明”他自己不曾触犯族法,坦诚紫雷出现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红轲当真“不听话”地开启了禁术,那灵殿再容不得他,正好有极佳的理由将他处决。
本以为楚轲听到这话之后会乖乖坦诚,亦或是负隅顽抗,谁知他却突然一撩下摆就地盘腿而坐,闭目打坐起来。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但灵殿诸人不解,便是平阮儿也懵了。她不由得密语传音道:“红轲,你这是做什么?为何不将始祖说出来?”
先前他不是在水底要挟始祖面世吗?若说当时她不明白,那么现在听到众人的交锋,她也反应了过来,原来这雷光还有考究,红轲之所以请老祖出面便是为了掩盖他启动血祭之术一事。
只是为何到了这关口,他反而闭口不提始祖?
正当她疑惑不解之际,楚轲的声音却传来了,“始祖似乎很是记恨我。这不,隐匿不现,估计正在哪儿看戏呢!”
他的声音里并无半分焦急,反而带着几分趣味,不过平阮儿却无法被他这轻松语气感染,她忧心道:“若是你那始祖真的走了怎么办?何况他似乎根本没答应。”
“不会。”楚轲非常笃定答道,“始祖未必没有存着借我的手阻止红氏成为第一个打破七国离乱格局的家族的意思。毕竟千年前,他可是为了女帝开启血祭之术。九圣宫既然为女帝后人所建,他们既然想要这七国纷争不断,始祖怕是不会阻拦的。”
这几句话中携带的信息量庞大得让平阮儿心惊,始祖为了女帝开启血祭之术?据她所知,傲洲大陆上的女帝虽然不少,蓝水一族便全是女帝,然而能让人以女帝直接称呼的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