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老想得到对地球的控制权?”
“这是他们内部斗争的继续。”
“您刚才好像说过,你们并不想参与他们的斗争。”
“正如您所说的,我们是流亡者,是难民,我们带来了发现,想以此避免被投入监狱,避免像外来人那样被杀死。他们给我们在‘彩虹’别墅里设立了一间实验室。我们得以在当地工程师们的帮助下,研制出了一种仪器,这些仪器能够帮助我们对位于两个世界接触点的那部分地球表面进行监视。”
“这些仪器能看见地球?”
“那当然。只要第一步迈出去了,那么,后面的步子也就轻松了。我们建立起了文明的时空隧道。现在,有谁想到这里来的话,就用不着跳崖了,大门是敞开的。”
山下的平房里,尼涅利娅被带了出来。她还没有睡醒,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走路还晃晃悠悠的。她没有来得及把衣服穿好,把头发梳理一下。一个医生从后面推搡着她。尼涅利娅顶撞着,嘴里骂着什么。幸好她的骂声被百鸟的喧闹声盖住了,没有传过来。
“他们把她给带走了!”柯拉惊叫一声,“她也面临着同样的威胁?”
教授抓住了柯拉的衣服袖子,“你能帮助她什么?”
“我要去提醒她。”
“提醒什么?”
“但也不能就这么等着呀……”
“最理智的办法是等待。我们惟一的一条路就是等待!”教授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在用他的嘴说话似的。
尼涅利娅继续抵抗着,消失在办公楼的入口里了。就这样过了大约二三分钟的时间,卡尔宁一直沉默着。还是柯拉打破了沉默。
“请继续讲吧,”柯拉说,“你们为什么发生了争论?”
“在那个美好的日子里,我明白了,所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不对的:我们在两个世界之间建立了时空隧道,我们建立了对地球的监视,我们开始获得……”
“大概是因为你们是科学家,而科学家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制造了许多可怕的东西。”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种说法的?”
“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教授从一棵小松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开始驱赶在身边绕来绕去的黄蜂。
“不对,你说的不对……我们科学家都想成为家乡的著名人物,只是我们不走运。我们生长在那样一个沉重的时代,那个时候,一项伟大的发现就可能毁掉你本人和你周围的人。只是不要夸大我们的自觉性,柯拉。我们当时怕极了,我们害怕被捕,害怕被枪毙,而被枪毙的理由就是我们干了本来并没想干的事。”
“这就是我最不理解的!”柯拉说。“我们有许多事情都是正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一旦形成了相反的情况,就不能排除,这个星球本身就可能成为一个战场,一切都会有相反的结果。”
“怪事!”
“你生活的那个世界,据我理解,是一个饱受自我毁灭症折磨的世界,而我生活的那个世界,一个疯子就可以按动按钮,而敌对的军队不仅互相残杀,而且也屠杀一切和平的居民。”
“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真是太好了!”
“但发生了别的,”教授赶跑了黄蜂,但黄蜂嗡嗡叫着,跑到柯拉的头顶上了。我和我的朋友万没想到,又陷入了新的麻烦。你想想,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找个避难的地方……但我们迟到的情况,和我们所要逃避的情况很相似。当然了,并不完全相似,但还是令人不愉快。说实话,在当地的领导人中也有一些有头脑的聪明人,他们倾向于信任我们。在这些人当中,首推死去的总统。”
“您也认为他是被人暗害了?”
“很像。他恰恰是在成为列伊将军夺取政权的道路上的最后一个障碍时,才机毁人亡的。”
“总统是什么看法呢?”
“总统认为,信息乃是我们今天最宝贵的武器。总统是对的。他认为,两个世界之间的黑洞,就其本身而言,即使它是存在的,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东西。而在利用这个黑洞之前,应该弄明白黑洞的利用方法。”
“他是对的,”柯拉说,“如果我处在他的位置上,也会那样做的。”
“你没有这种能力。总的说来,他们首先允许我们从事保密工作,然后,在整个海边设立了多处哨所,把‘彩虹’别墅变成了一个科研中心,给我俩每人三室一套的面向大海的住宅,还给我们提供了电焊设备和工作服……”
“怎么会那样呢?”
“我开玩笑。你从哪儿知道了这些话?一切都还不错,我们的研究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我们在这里找到了善良的同事,而有些同事几乎就跟战友一样……但是,我们没能抓住军人们对我们的研究项目感兴趣的那个时机。军人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当军人们形成了一个把总统赶下台,把政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成熟想法时,我们的那个《地球-2计划》就成了政治斗争的主要破码。对于总统来说,这顶计划是其手中的王牌,而对于军人们来说,则是一下子解决一切问题的手段。当然了,我只是简单地说了说,远远没有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听……而最主要的是,在一个美好的日子里,我清醒过来,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再也不能于这件事了。在家里的时候,这个都玩够了。我不想用那些企图杀害我的同胞的人站在一起。我的同胞当中,有好人,也有坏人,但他们毕竟是我的同胞,归根到底,他们也都是人!于是,我把自己的想法统统都告诉了维克托·加尔布兹。但他不想看到眼见的事实——他认为一切都将圆满地结束,军人们也将同总统一起协调两个世界的联盟关系,而如果需要回一下我们的故土,那也是有路可走的。”
“您又夸张了?”
“我又夸张了。这件事的本质在于,维克托害怕再一次从云中掉回地球上去。他害怕当地的英雄们把他逼得走投无路。‘我离开了奶奶,我离开了爷爷,我更要离开你,狐狸!’他开始劝说我,但更主要的,他是在劝说自己,一切都会好的,和平的力量将会胜利,而军国主义者将羞耻地爬回自己的兽岤里……我没有同他争论。但拒绝参加这项计划的工作。当然了,晚是晚了点,但我毕竟是拒绝了!”
“很困难吗?”
“能不困难吗!但结果是,我好赖还活下来了。住在专门的病房里,我保证保守机密。肋骨痊愈了,皮外伤口长好了。哪个地方都不喜欢劳动战线和科研战线的逃兵。”教授笑了,但很苦涩。
“明白了。”柯拉说。
“明白什么了?”
“现在,许多事情我都明白了。”
“你的话里含有责备的意思。”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我在观察收容所。”收容所里,尼涅利娅已经被带了回奇書shubao3網来。她平静地走着,也不叫骂了。“您早就开始在这里工作了?”柯拉问。“我说过,你在责备我。”
“我可忍受不了你所忍受的一切。我们能够相信加尔布兹吗?”
“他可不是笨蛋。总统死后,他认为,他们随时都可能抛弃他。只要他们认为没有他也能行的话,他马上就会被吊到树上。”
“您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在这里已经干了……三个年头了。”
“而在地球上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个半世纪了。”
“大自然真是不可预料。”教授看了看手表。
“您饿了吗?”柯拉问。因为她自己太想吃东西了。
“我都忘了吃饭这件事了。”教授回答说。
“不管怎么说,您毕竟做出了一大发现,”柯拉说,“您想想看,过了150年了,而您的这一发现,没有任何人再重复。这太令人吃惊了!”
“谢谢。”
“如果我们回到地球上的话,您和加尔布兹至少获得诺贝尔奖是不成问题的。”
“诺贝尔奖还颁发吗?”
“得这个奖是很荣耀的。”
“我告诉加尔布兹。我还要转告他说,21世纪一个狡猾的小姑娘强烈要求,请他不要把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和我们那个星球上的居民给毁灭,因为否则的话,就没有人给他颁发诺贝尔奖了。”柯拉笑了起来。
“你真狡猾!”
在鸟儿的喧闹声中,传来了铃声,这是召唤他们去食堂了。
第三章
这时候,收容所里已经发现,有两个外来人失踪了。从山坡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收容所里寻找他们俩的情景。几个士兵开始在围墙旁边的灌木丛里寻找,但他们并没有爬到山坡上的树林里来寻找:或者是因为没有得到命令,或者是担心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寻找工作不会就此罢休,这只不过是延迟一下而已。如果加尔布兹不来的话,那么,柯拉和教授只能跑进山里,或者是投降。
……
加尔布兹急如星火般地沿小路赶来,就像小路上有一群加尔布兹在奔跑似的。加尔布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脚下踩着枯枝败叶。他擦了一把鼻涕,四处寻找柯拉和教授。
当卡尔宁喊他的时候,由于没有想到,他惊叫一声,撞到了一棵树干上。
“你吓了我一跳,”加尔布兹说,“你就不能小点声喊叫?他们会听见的。”
他的衬衣都让汗水湿透了,扣子扣得也不对,衣服的前襟歪歪斜斜。
“如果他们想听,早就听到了。没有人跟踪你吧?”
“我身后没有尾巴。”加尔布兹说。“那你就说说吧,要不时间可就不够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找我们了。你看那些士兵。”
“有意思,”加尔布兹说,“你确信他们找的一定就是你们?”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像平常一样高傲,”教授笑了起来,“你还是认为,除了你,没有谁能引起人们的重视。那你就说说吧,你都探听到了些什么。”
加尔布兹用手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卷发。“总的来说,你说对了,”加尔布兹说,让他承认别人正确,可真是不容易,“他们都是一些毫无良心的恶棍。”
“我很高兴,”教授说,“我早就很荣幸地告诉你这一点了。正因为这个,我才住在这简易的病房里,而你高高在上。”
“如果我不留在上层,谁会来帮助你?”加尔布兹反问。
“他擅长把任何情况都变得对自己有利。”教授对柯拉说。
“不要把妇女儿童拖进我们的事情中来,”加尔布兹感到委屈。甚至因为委屈而憋红了脸,“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而为了救人,我做的就更多了。请原谅吧,我可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我担心其余的人已经在拿生命冒险了。”教授回答说,“只是你干这一切是有意识的,而他们却是你的牺牲品,他们一点儿疑心也没有。”
“怎么,你还要长生不老?”
“我没有任何想法,你到底打听到些什么?”
“我的那些最坏的怀疑被证实了,”加尔布兹说着,吸了吸鼻子,整个一个受了委屈的男孩儿的形象,“那个混蛋将军列伊,实际上已经掌握了国家的政权。但是,反对他的人,其中包括军队中反对他的人力量强大。我努力想同反对派建立联系。我希望我们能将他除掉。”
“对了,这可不是你玩的游戏!见鬼,你能成为什么政治家?”
“最起码我在这个国家的上流社会中待了三年的时间。而我的结局也不错。”
“忘掉吧,忘掉这些吧!”卡尔宁想开导他一下。“当你有强有力的总统支持的时侯,你是强大的。”
“但是国内保留了健康的力量,这股力量将不会允许进犯地球的冒险行为发生。”
“我不知道你的这股力量将会在哪里消失,最有可能的是,这股力量将在首都,或者是首都的监狱里消失。可你向下看看,就看那里,你会看到,这里有多少军队了?这是干什么?是来参加足球比赛的吗?”
“我们可以假设,”加尔布兹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会采取特别措施保护收容所……”
“你自己都不相信这一点。”
加尔布兹坐到躺在地上的一棵树干上。当教授问他弄清楚有关病毒的什么情况没有时,他好长时间没有回答。
“病毒是有的,”终于,加尔布兹开口说话了,“它只是在活跃期传播。也就是说,当人已经生病了的时候传播。在潜伏期里,这种病毒是安全的。潜伏期的时间是一昼夜,或者稍短一点。这取决于个人的身体特点……发病后,可在两天之内置人死亡。症状是……”
“等等,关于症状的问题我们待会儿再说,”教授说,“现在,搞清楚这一病毒最初是怎样使人感染的,要重要得多。”
“他们给霍夫曼进行了注射。”
“就是这件事情需要加以证实!”可以设想,卡尔宁对他的这个决定是很得意的。“也就是说,他们把针剂连同病毒一起注射到血液中去,这样你就成了感染周围人的传播源……”
“那时候潜伏期刚好结束,也就是说潜伏期在一昼夜后结束。”
“这也正是我在考虑的!”教授一拳擂在松树的树干上。“我苦苦地思索一些问题:工程师很可能是在办公楼里被注射了病毒,可为什么当他从办公楼里出来时,与他同行的医生是那样的平静……而士兵还敢留在收容所里?”
“你认为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吗?”加尔布兹感到吃惊。“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向我保证过,一切行动都定在明天进行。是列伊将军亲口对我说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亲口向你保证!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保证组建一个国家委员会,并邀请我也参加。在这个国家委员会里我有同盟者,是真正的同盟者,我们将在委员会里同军人们进行斗争!不会有任何病毒……”
“晚了,”卡尔宁说,“你要明白,已经晚了。”
“可你要知道,把人发送到地球上的工作是要由我来实施的。很难想象,没有我,他们怎么能行呢?”
“而他们认为,该做的,你已经都做了。”
“咱们别再拌嘴了……哪怕就现在不拌嘴也是好的!”加尔布兹哀求起来。柯拉也认为他做的对。
加尔布兹问:“你让我做什么?”
“把时空隧道车捣毁。”教授说。“你别太天真了。第一,那里不只我一个人。他们的技术专家比我更了解这台设备。”
“那你也应该做点什么。”卡尔宁坚持说。“你们说的车是什么车?”柯拉问。“现在不是旅游的时候。”
“我说的是另外一回事,”柯拉说,“你们能派到我们的世界里去的不仅仅是人吧?”
“还能派什么呢……天哪,这里可真热!”
树林里根本就不热。现在还是早晨,清新的风从山上吹了下来。
“我担心柯拉的真实身分,根本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教授说。
“我外表表现出什么身分?”柯拉问。
“一个天真的、正在休假的女大学生,”加尔布兹说,“至少列伊将军是这么认为的。”
卡尔宁正要张口说话,柯拉举起一只手制止了他。
“实话告诉你们,”柯拉说,“我也是你们憎恨的安全机关工作人员。说真的,我还不是正式的工作人员。大概,也正因为如此,你们的主人才认为我是一个愚蠢的小丫头。”
“到此为止。”加尔布兹声音低沉地说。
“可不能无休止地脚踏两只船。”卡尔宁说。
他们把柯拉忘记了,柯拉甚至还跺了一下脚。“你们停止争吵吧!请告诉我,能否通过你们的设备把消息传到地球上去?”
加尔布兹沉默不语,而卡尔宁回答说:“从原则上讲,这里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我们的这套装置,实际上就是面向地球的一个窗口,它安装在两个世界的接触点上。我们已经倒腾过去了一些什么……动物,还有鸟儿……并对他们进行了观察。结果发现,穿越时空隧道并不会产生任何不良的影响。”
“那请你们把一封信给发过去。”柯拉说。
“什么信?”教授问。
“信上写的是:今天晚上或者是明天早上,将有八名俘虏被遣返回地球,他们均已感染鼠疫病毒,潜伏期为两天。务请采取措施隔离……攸信人银河系警察组织米洛达尔局长或者克谢尼娅。”
两位物理学家认真地听完柯拉的独白后,加尔布兹说:“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能够成功地把这封请求把我们都拉去枪毙的信发出。”
“既然能行,那就把事儿做成。”卡尔宁说,“再说了,我也不能抱怨你的领导人,柯拉,他也承担着重大的责任。”
“那么,我就留在这里好了,”加尔布兹说,“至少我不会被枪毙。”
“至于你嘛,我想,他们是不会让你感染病毒的。”卡尔宁说,“作为一名投靠分子,他们更需要你。”
“你别出口伤人了。爱迪克!你和我是一起跑到这里来的,我同你是在一起的。”
“可当我明白我们所从事的事业将危害地球时,我就离开了……”
“你可真是20世纪的英雄人物!”
“我有什么办法?”
“我想,咱们别在这里扯这些了好不好?”柯拉问,“你们最好能告诉我,这封信能不能发送出去?”
“我不知道,”加尔布兹说,“不过只有当我没有受到一点儿怀疑的时候才可以。为此我应该回去。我也请求你们:暂时留在这里,因为我不希望他们把你们两个也给注射病毒了。”
“那下一步呢?我们就在山上闲逛?”
“至少……可能一切都会过去,你们也不会成为实验用的兔子。”加尔布兹艰难地说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不,”柯拉说,“我认为这不行,我不想老是等待,我要去找其他的人。”
“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为了与其他的人在一起……”柯拉怎么也无法向加尔布兹解释为什么她应该与其他的人在一起。
正在为难时,出乎意料的帮助来了。
“姑娘说的对,”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声音就像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列伊将军手里端着手枪,站在松树枝的后面。“每个人都应该选择自己的立场。我最讨厌懦弱的人,这种人在你们和我们之间来回摇摆,目的是想通过这种翻来覆去,多捞点好处。这是没有好下场的,加尔布依顾问。”
“你们跟踪我?”
“那当然!”
“我要到国家委员会去控告。”
“去控告吧!”列伊将军笑了。他很欣赏自己现在的状态——他站在林中空地上,两个士兵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两手垂下,穿着靴于的两脚岔开,头盔推到前额上,遮住了额前的刘海。“在你控告的时候,你的身后就会出现一名医生,他的手中会拿着一支针。你明白吗?当你刚刚开始胡闹的时候,就会给你扎上这么小小的一针……不会有谁去国家委员会调查你这位好人的死因的。明白了吗?你这个软蛋。”
“这不行!”加尔布兹喊叫起来,他忘记了眼前的现实。“这办不到!诚实的人们定会知道你们在干些什么勾当!”
“即使会知道,但是,他们当中可已经没有你了,你已经休息了……也许,不是在这里休息,而是在家乡休息。我看到了这样一个场面:你的亲朋好友向你跑来,而你对他们大声音喊着:我很危险,快把我枪毙吧,不要靠近我,你们要保护自己!你想过这样一种景象吗?”
“我不想再同您说什么了!”加尔布兹断然地说。
“别这样,”将军说,“请原谅,我不得不亲自动手来抓你,我很有兴趣回忆我年轻时的情景,那时候我是团里的侦察员。谢谢你,是你带领我们找到卡尔宁和这位小乖乖。”最后一句话是针对柯拉说的。
“你有什么可说的吗?”列伊将军问卡尔宁。
“没有。”教授说。“我想也没有。那样的话,我们只好分手了。国家顾问加尔布依,我诚恳地邀请你回去,我们该准备登陆设备了。正像你们所理解的那样,我们不会随随便便地就把你们放回去——我们把你们放回去,是为了让你们告诉自己的当局,你们来到了一个怎样强大而爱好和平的国家里,告诉当局我们是多么友好地对待你们。明白吗?走吧,走吧,回收容所吧,医生在那里等你们呢。”
“干吗让医生在那里等我们?”柯拉问。
她怀疑列伊将军刚才并没有听见她同加尔布兹的谈话,他也没有想到他们已经知道了有关鼠疫病毒的情况。
“医生要给你们做身体检查,给你打一针,防止你们把什么疾病带回自己的故乡。你们在我们这里,就像在先进国家一样,我们是不会吝啬钱的。走吧,这是新政府,一个人道主义政府迈出的第一步。”
“谢谢。”柯拉说。
柯拉忧郁地看了看四周,灌木林郁郁葱葱,一些灌木都伸到空地上来了。但是,跑是跑不了的,再说了,这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快走,快走。”士兵对她喊着,用枪筒推了她的后背一下。
柯拉和教授没有犹豫,一起向山下走去。
第四章
卡尔宁教授心情沮丧,一直到收容所,没有说一句话。在收容所里,士兵把他移交给了在围墙边等候的拉伊·赖伊上校,上校不知是从谁那里得知这件事后,就跑到这里来等候了。他对柯拉看都没有看一眼,但却像对待贵宾一样亲手拉着教授的手。其实,他与教授早就认识了……
柯拉坐在房门紧闭的平房仓库里,等待着对自己命运的摆布。
等待了一段时间后,一个护士探头看了看。这个护士的围裙肮脏不堪,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凶恶。
“出来吧!”护士命令说。
柯拉本指望在平房旁边的路上,和在穿过操场时能够见到谁,但她谁也没有见到。只有从大海的方向传来喊口令的声音:一、一、二……士兵们正在那操练步伐。在天空中,军用飞机在高空中飞过……天气变得炎热起来,而饥饿可怕地折磨着柯拉。现在,当同加尔布兹见面的激动,以及后来同列伊将军碰撞的紧张过去后,柯拉年轻的肌体最需要的是食物。但是,柯拉一点也不想向眼前这位脏兮兮的护士要吃的。但是,一直走到办公楼里,柯拉也没有见到一位正常的人。在办公楼里,有一位医生在等着她。他问了问柯拉的名字,在记录本上记了下来,就像是一位秘书在接待来访者似的。
“还剩下一个。”医生对护士说。
“上校说,他亲自带来。”护士回答。
显然他们在说教授。只是别带我去地下室,柯拉在心里祈求着护士。只是别带我去米沙在的那个地下室!
柯拉到底还是被领进了地下室。柯拉被带着向玻璃隔离墙走去。昨天夜里,柯拉曾经来过这里。不过,护士并没有领着柯拉一直向前走去,而是向右一拐,走进了走廊右侧的一个房间。
脸色红中透青的克列里医生已经在那里等着。柯拉一眼就认出了克列里!
“很高兴,”克列里医生说,“好久没见面了。”
“另一个医生被杀死了,”柯拉说,她一点儿也不想委屈克列里,她只想指出这个不幸事件,“他被杀害了,而您还活着?您也会被他们杀害的,因为您知道的太多了。”
“别胡说,”医生说,“谁也不会杀害谁。只是在惊险影片里才有这样的镜头。我的同事是发生了意外。”
“不对,他是被残忍的上校杀害的,”柯拉说,“是我亲眼看见的。”
“不会的,你不可能看见!别再说这种胡话!你已经妨碍我了。”
“我妨碍您什么了?”
“妨碍我对你进行检查。今天你们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这是新政府的人文行为,难道你还不知道?”
“是人道行为。”柯拉纠正医生的话。
“我们这里就叫人文行为!”医生愤怒了。
现在,我要把他激怒到极点,让他拒绝给我打针,柯拉心里想着。但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请把袖子挽起来,”医生要求说,“我要给你量一下血压。”
“用不着。”柯拉说。“你影响我工作!”
“可米沙·霍夫曼就死在隔壁的房间里,您后来去看过他的尸体吗?”
“你在说什么!你疯啦!”
“在您的病人里,今天有霍夫曼吗?”
“霍夫曼在几天前因患热病去世了。不是我,是布拉伊医生给他看的病,”
“这就对了。米沙在布拉伊医生给他看病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奥尔瓦特,我拒绝给你检查!”
“我可以走了吗?”
“愿去哪儿就去哪儿!”医生气得怒气冲天。
柯拉感到一阵难以用语言表达的轻松,她走到走廊里,迎头碰上了拉伊一波伊上校。
“你在干吗?”上校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在克列里医生这里看病,他给我打了一针就让我出来了。”
“是吗?”上校很警觉,他不相信柯拉的话,“那你走吧……”
柯拉沿着楼梯向上走去,她感觉到了上校的眼神儿。
“奥尔瓦特,你站住!”上校命令说。
柯拉就好像料到会有这个喊声似的,她快速向上跑去。上校哈哈大笑起来。
楼梯的上面站着一个护士,她系着一件肮脏的、肉铺里用的围裙。
“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上校已经走到了跟前,把一只细长的手搭在柯拉的肩膀上,使劲儿捏着说,“你能不能指给我看看,针扎在什么地方?”
“在胳膊上。”柯拉说。
“指给我看看!”柯拉稍一迟疑。
上校看了看柯拉干净的胳膊肘的弯处,说:“我就知道会这样。”
克列里医生似乎也感觉到出了什么意外,他推开门探出身子来。“怎么回事?”他问,“怎么回事?”
“你怎么忘了给这个年轻的姑娘扎针了?”
“怎么可能让她从我这里跑掉呢,”医生假装愤怒地说,“我正要去叫警卫呢。”
“那你就给她打吧!”
“奥尔瓦特女士,欢迎光临,”医生说,他的声音不听使唤,有点颤抖,“我们需要打个预防针,请把您美妙的胳膊伸过来。”
他的脸色已经不是红中透青了,而是发黑了,就像大雷雨前天上的乌云一样——他快要被吓死了。
“不!”柯拉开始挣扎,她忽然想起来了,但为时已晚,因为上校对她的这种反应已经有所准备。
“你已经知道了!”上校吼道,“你已经知道了,你不承认?”
“我什么都不知道!”上校扑到柯拉眼前,用整个身子把柯拉逼到桌子跟前。上校的身上散发着大蒜味和汗臭味。
医生把注射器准备好,说;“您只要抓紧点,抓紧点……我就能扎了。”
“她跑不了,”上校回答说,“扎吧!”
把柯拉逼迫到桌子跟前,给上校带来了一股满足感,而柯拉感到气都不够喘的了……她感觉到了针的刺痛,她觉得毒素正在向她的全身扩散,她屈服了……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行了,”医生说,“行了,亲爱的。”
“放了你太可惜了,”上校说,“可应该放,只能再找别的。”上校退到了房间的一角。
柯拉站起身来,她站立不稳,只好手扶着桌子站在那里。
“你处理几个了?”上校煞有介事地问。
“她是第八个。”
“都给打针了吗?”
“那当然,上校。”
“都像她这样打的!”
“她是一个例外,而我刚想去抓她。”
“我可看见你怎么个刚想去抓她了!”
“您想干什么?您没有权力……”
柯拉听到一声枪响,她忙转过身来看。
子弹打穿了医生后又打到了墙上。药柜上的玻璃唏里哗啦地掉了下来。医生怎么也不甘心死去——他试图站起来,他的身边到处是血,柯拉一阵恶心,拔腿就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柯拉只是感觉到自己刚跑出门,就摔倒在走廊里,一下子就呕吐起来。
后来,上校把手枪别到腰里,走了出来,对她说了几句话,好像说的是移栽秧苗的事:“他的事情都做完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他除死。我们不能留下证人,在历史面前,我们是没有权力的。”
按照上校的吩咐,一个护士沿楼梯跑进地下室,抓住柯拉的格膊,把她拉了上去。
第五章
这一次,柯拉被带到了食堂里。在这里,柯拉看见了怒气冲冲的骑兵大尉波克列夫斯基。他的眼袋乌青发暗,带着伤疤的脸上又增加了一些擦伤。大尉在房间里气得团团转。“他们把她给带走了!我一定要把她给追回来。”
“你谁也追赶不上了。”工程师告诉他说。
尼涅利娅也在这里,而茹尔巴却不在。原来,他也被带去“训练”了。
“他们找到你了?”
“找到了。”
“针也打了?”
该怎么办呢?现在已经到了该做出决定的时刻了,说出真相还是不说出真相呢?
柯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波克列夫斯基问柯拉:“如果真的让每一个人都回去,回到自己的那个时代的话,我是不是真的再也见不到帕拉了?”
“我担心情况比您认为的还要糟糕。”柯拉说。
“要糟糕得多。”工程师说。
“米沙·霍夫曼已经死了,你们知道吗?”柯拉问。
“你从哪里知道的?”尼涅利娅问。
“我知道,我见过他。”
“我不太了解他。他是病了,还是怎的?”
“他们给他打了针,跟我们打的针一样。”
“还打什么针了?”波克列夫斯基问。
“跟大家打的针的都一样。”
“我也打了。”工程师说。
“我也打了。这是抗破伤风血清。”尼涅利娅说。
“这是一种可怕的病毒,”柯拉说,“咱们都成了武器,成了这些将军们的武器,他们想把地球的的人都传染上病毒,我们将死去,亿万人也将死去。然后,他们就可以占领我们的城市。”
“喂,你也太过分了!”尼涅利娅生气了,“你干吗冤枉好人。我跟上校关系很好,你可以相信我,他跟我说了那么多温柔的话……那么多。难道他还能对我隐瞒这些东西?”
“你的上校刚刚把克列里医生给杀了,他怕他把事情说出去……”
“他能把看书的人给杀了?”
“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自己人。”
“你听着,柯拉,”尼涅利娅大怒,她的肚子气得鼓鼓的,“你不要再迷惑我们了。我不知道你想得到的好处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