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牢记备用网站无广告
    清楚。

    “如果他们想跑到我们那里去偷飞机和大炮的话,”弗谢沃洛德解释说,“他们能用飞机和大炮来钉很大的钉子,或者是用来砸很大个的核桃。你明白吗?”

    “明白。”柯拉赞同说。其实,柯拉读了记录后,她自己也得出了这种结论。“但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他们并非十足的傻瓜,他们不知想指望什么,难道是指望叛徒?”

    “叛徒通常在下面几种情况下才出现:当你所在的一方与强大的敌人相对抗时,当你的一方面临着失败时,当敌方为了某种目的需要收买叛徒时。可在这里是哪种情况呢?”

    “恐惧。”骑兵大尉波克列夫斯基说,他看了自己的审问记录,把个别地方用对钧儿标了出来。后来,他又整行整行地画了对钧儿。

    “您当心点,”茹尔巴说,“不管怎么说,这是份正式文件,当局可能会对您形成不良印象。”

    “瞧吧,弗拉斯·福季耶维奇就很有可能因为害怕而当叛徒。”波克列夫斯基报复他说。

    “不会的,”尼涅利娅说,她把第二碗粥也给喝了,这一碗显然是给米沙·霍夫曼准备的,“弗拉斯·福季耶维奇永远也不会因为害怕而当叛徒。他当叛徒只能是根据上司的指示。”

    “这就对了,”茹尔巴表示赞同,“只要有上级的批示,我什么都可以去干。”

    “这也是一种害怕,”卡尔宁说,“只不过这种害怕变成了一种无条件反射而已。”军官把记录都拿走了,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茹尔巴大失所望。

    “没有关系,”茹尔巴说,“过会儿他会看的,并会做出恰当的结论。”

    急风暴雨缓和下来,细雨绵绵不断地下着。似乎是想把这种惬意延奇書shubao3網续几年似的。

    “就像在马康多。”柯拉走到窗前说。

    “那里很热。”工程师说,他也读过马尔克斯的小说。

    而其他的人却听不明白他俩在说什么事,因为这些人要比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早出生许多年。

    拉伊·赖伊上校快乐地走了进来,来到桌子跟前,扶着桌子站在那里,他的手指头神经质在敲打着桌子沿。

    “安静!”上校命令说,“有重要通知!”

    所有的人都凑到近前,人们表情严肃而又紧张——一切迹象表明,不会有什么好事。

    “沉重的灾难降临到我们国家,降临到我的祖国。”上校像电台播音员那样庄重地宣布,“今天,我们敬爱的总统在从休假地返回首都的途中,飞机不幸失事,在山上坠毁。政府已派出一个专家小组,对事故原因进行分析。与总统一起遇难的还有他的随行人员。新总统的选举将在一个月之后进行,在此之前,为了防止混乱和防止在民族地区出现分离主义行为,由临时紧急委员会接管政权。委员会成员包括:陆军司令列伊将军,国家安全局局长格拉伊将军,以及列伊·科利亚自治区长官库菲梯·阿尔·列伊女士。”

    柯拉看了看教授,教授面色苍白。

    “那加尔布依怎么样了?”教授喊道,“他没在飞机上吧?”

    “总统顾问加尔布依没有死。”上校咧嘴一笑。

    其他的人认真地听着,心里努力盘算着这一事件对他们的命运是否会产生影响。

    当上校结束播报后,茹尔巴问:“他为什么不坐火车回来?”

    当然,谁也不会回答他。

    “怎么,遇上了雷电?”

    “我们希望这不是一次破坏行为。”

    “谁需要搞这样的破坏,会搞清楚的,”尼涅利娅说,“为搞清这一点,他们已经做了布置。我们的事情就是不干涉。”

    柯拉回想起了列伊将军那得意的笑容。现在,谁也不会妨碍他进攻地球了,不论这种进攻多么愚蠢,也不论这种进攻会造成多么大的损失!

    “我们应该写一封信!”尼涅利娅嚷道。

    “什么信?”上校没有明白。

    “慰问信,就像通常遇到这种事时应该做的那样。要知道,这里暂时还没有设立我们的大使馆。我们应当承担起大使馆的功能。只是我们没有好纸。您下令给我们发点好纸行吗?”

    “你们疯了还是怎的?”上校突然脸色一变,拳头插在桌子上,凶狠地说,“你们真的不明白?”

    “明白什么?”波克列夫斯基问,“要我们明白什么?”

    “你们要明白,政权已经转移到军队的手里。国家的健康力量终于掌握了政权。军队处于二等地位,从政治家的餐桌上收拾残渣剩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们打算整顿秩序。”

    “也包括整顿地球的秩序?”柯拉问。

    “也包括。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将被遣送回家吗?”工程师问,“要知道,您今天可是答应过的。”

    “只要一来指示,我马上通知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我该走了。”

    “我想问一下霍夫曼现在在哪里?他到哪里去了?”柯拉问。

    “外来人霍夫曼正在根据返回地球的项目计划,接受特种考验。”

    “他还回这里吗?”

    “那要等实验研究工作结束,再没有问题了吧?”卡尔宁教授站在上校身边挡住了他的去路。“我想同我的同行加尔布依联系一下,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吗?”

    “不行,不可以。”上校回答说。

    “为什么?他病了?”

    “对我们敬爱的总统的死亡情况的调查,还没有结束,加尔布依仍受到看管,因为在总统从‘彩虹’别墅起飞前,加尔布依是最后一些见到总统的人之一。”

    上校猛地推开教授,做出了一个反常的举动。他走到总统雕像的基座前,抱起雕像,从食堂门向外走去。雕像很沉,上校的身子使劲向后仰着,用雕像把门帘顶开。

    这时,柯拉回想起了她在山路上见到的一堆堆雕像和塑像。现在,那一堆堆雕像和塑像又要增加了。

    人们没有马上说话,但很快就嚷嚷起来,乱哄哄的听不出个什么来。

    “这是一个阴谋!”

    “他们谋害了自己的总统!这对我们的命运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别胡说!他们为什么要杀害总统?你们也看见了,那么厉害的雷电,谁让他起飞了……”

    “可他们会放了我们吗?”

    “也许,现在就会放了的。”

    “还有可能恰恰相反,正是现在才不会放的。”

    “穿着这种没有扣子的蓝色厚绒大褂反抗不方便。”卡尔宁说。

    “胡说!”波克列夫斯基突然激动起来,“我有军装,我不想穿着蓝大褂回去。”

    “我走了,”柯拉对卡尔宁说,“我要去见见米沙·霍夫曼。我担心,他们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可现在这么大的雨……”教授激烈反对,似乎他刚刚从山上下来似的。

    “请您告诉我,怎样才能去办公楼。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他们会抓住我的。”

    “请原谅,我去那里总是从正门走。”教授回答说。

    “柯拉,我的心肝儿,”尼涅利娅说,“你想让我告诉你吗?”

    “你知道?”

    “我从上校那里回来时,是他领我出来的,他也不想败坏自己的声誉。”

    “别胡闹了,尼涅利娅,”茹尔巴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人类的荡妇,要在我那里,我会让你坐够监狱的!”

    “先生!”波克列夫斯基说,“我太讨厌您了!”

    公主走过来,在波克列夫斯基耳朵边小声地说着什么,他很认真地听着。

    柯拉心想:公主该洗洗头发了,可该怎么向她解释呢?荒蛮的时代,野人的风俗习惯!最有可能的是,公主在这种情况下经受不住心理压力。

    “我现在不走,”尼涅利娅说,“等天黑了和雨停了再说。到时候,我告诉你去那里怎么走。”

    教授开始咳嗽。他是干咳,情况不好。

    柯拉走进厨房。几个护士正在吃鸡,鸡肉的香味令人垂涎。护士们对柯拉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柯拉把锅放好,开始烧开水。

    在这段时间里,那些外来人谁也没有离开食堂,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总统的死在某种程度上关系到这些人的命运,也肯定与他们的命运有关,对于这一点,每个人都很清楚。他们也明白,他们是那么的孤独无助。

    当柯拉端着热水回到餐厅时,尼涅利娅正在跟人辩论,她的声音很大,也很富有侵略性,很显然,她对自己缺乏信心:“我相信他们不会把我们丢下不管。不会的。祖国永远不会对遇难的英雄置之不理。我可以举个例子,比如掉到冰窟窿里的帕帕宁等人的经历,我现在清楚地记得,当他们脱险时,全国为之兴奋……”

    柯拉走到窗前,外面已经开始黑了。

    “走吧,去睡会儿吧。”教授说。

    “那您呢?”

    “我担心漏过加尔布依的消息,他可能派人来,他的命运令我不安。”

    柯拉回到自己的房间,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安然、深沉,当一个人20岁时,真是好极了。

    柯拉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猛地醒了过来,窗外黑乎乎的,雨还在令人厌烦地下着。柯拉站起来,她后悔自己光顾睡觉,把什么都耽误了。于是,她拔腿就向食堂跑去。

    食堂里只有工程师在那里。他正在供词记录页上涂着什么。他没有把供词还给军官。

    “我不在时发生什么事了?”柯拉问。

    “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在5点走的,而现在是10点钟,我们没有收音机,报纸也不给我们看,所有的人都坐在饭厅里等着吃晚饭,今天会不会有晚饭,我说不准,因为护士们都没有来。”

    “没关系,咱们煮杯茶喝,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去仓库。”

    “这样不光彩。”工程师说。说完,马上又埋头画他的扑翼机蓝图去了。

    柯拉去找尼涅利娅。幸好尼涅利娅没有睡觉,正在用自制的扑克牌在玩算命游戏。

    “你曾答应过要带我去找米沙·霍夫曼。”

    “他是你的野汉子吗?”

    “别胡说,人家只是替他担心而已。”

    “不值得为他担心,”尼涅利娅说,一当他回到我们那里去后,人们将对他进行研究。”

    “走吧?”

    “还下着雨呢。”

    “雨不会把你淋湿的,国家安全上尉。”柯拉说。

    第六章

    实际上,尼涅利娅很快,也很顺利地领着柯拉从办公楼后面穿过了一个没有上锁的门。这个门通往地下室的垃圾箱。从这里上去,有个楼梯通到地上一层。尼涅利娅与柯拉在楼梯上分开了。她可不想去冒险。

    这是一条中心走廊,把办公楼一分为二。走廊里灯光昏暗,两侧的分走廊黑乎乎的。这倒是帮了柯拉的忙。米沙被关在地下室里。柯拉马上猜测到,他被关在哪里,因为那个地方横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名肌肉发达的护士,他两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脑袋伏在手上,正在酣睡,并轻轻地打着呼噜。护士的身后是一个玻璃门。

    柯拉把门轻轻地打开。柯拉在地下室的走廊里寻找着米沙。四室的前面是一墙玻璃隔离墙。米沙的四室里点着一盏明亮的灯,灯上没有灯罩。给人的印象是这里正在进行装修。

    米沙坐在被压得有些弯曲的床上。床上有一床灰色的被子,他两腿交叉,身体摇晃个不停。

    柯拉本想进去,到米沙的身边,但这道门上了锁。柯拉轻轻地敲了敲玻璃。

    米沙听见了,抬起了头,他感到吃惊,但马上高兴起来。

    米沙想跑到这道隔离墙前,但没有成功。他两手捂着肚子,身子向下弯得厉害,直不起腰来。他的面孔疼痛得变了形。

    “你怎么了,米沙,”柯拉问,“中毒了吗?”

    米沙走到玻璃隔墙上加固有铁栅格的小圆孔前说:“没有,我没有中毒。他们给我不知道注射了一些什么脏东西,现在正在观察我怎样死去。”

    “这是为什么?这不可能!”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恰恰是可能的。你想想迷官,想想其他一些愚蠢而又残酷的测试吧。噢,对了,这些测试你还没有经历过!”

    “你认为这是进行实验?是测试?”

    “那还能是什么?”米沙反问。

    米沙忽然呕吐起来。他赶忙爬到墙角放着的一个小桶前,跪在那里,背对着柯拉。他把一只手伸到背后,示意柯拉快走。柯拉身后的护士已经快醒了。柯拉一动不动。

    “我还会再来的,”柯拉对着圆孔悄声说,“你不要害怕。”

    但是,米沙并没有听到柯拉的话。柯拉踮着脚,蹑手蹑脚地从护士身边走过。

    柯拉往回走的路很顺利,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柯拉跑回了平房。

    这是实验吗?可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实验呢?

    柯拉这样告诉躺在床上的教授:“他被下毒了!他肯定被下毒了!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现在,万一政权更替出现麻烦,他们肯定要甩掉我们:人没有了,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那为什么?”

    “他们也害怕。从审问记录看,他们有一个印象,就是我们的文明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文明……所以,消灭我们,还是消灭蒸汽机,反正都一样。”

    “他们没有想到这些?”卡尔宁表示怀疑。“可那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我应当见见加尔布依本人,如果他还活着,他至少能知道点什么。”

    “那我同您一起去。”柯拉坚定地说。“为什么?”

    “我要告诉您的加尔布依,他们正在对米沙·霍夫曼做实验!加尔布依应该制止他们的这种行为。否则的话,让他帮助我们返回地球。”

    “我担心的是,所有这一切,不在他的权限内。”

    “一开始您曾告诉过我说,他是这个系统的发明人……”

    “可是,总统被杀害了!没有了总统,加尔布依也就无所作为了。”

    “那我们也就成了实验用的家兔?”卡尔宁教授的回答出人意外。“我之所以到这里来,就是因为我不想成为实验用的家兔,更别说是必死无疑的家兔了。”

    “如果那样的话,那么您至少还能活着。”

    “是暂时活着。”教授同意柯拉的说法。

    “现在已经完全黑了,还下着大雨,”教授声音很低,就像自言自语,“如果明天早上雨停了,我就去别墅。”

    这时,尼涅利娅没有敲门,她在门口探头探脑地说:“快去食堂!我说,快点去!上校正在那里发布紧急消息。”

    尼涅利娅在走廊里跑着,脚下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应该去一下。”卡尔宁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您把被子带上,用它裹着身子,”柯拉说,“也许,您根本用不着去?”

    “不,我是个好奇的人,”卡尔宁反对,“衬衣我已经换了,披着被子有点像古罗马的元老。”所有的人都已经聚集在食堂里了。上校站在桌子的一端。

    “听我说,”上校说,当他看到迟到者时,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感谢大家的到来,这是对我们的尊重。”

    “太不像话了!”尼涅利娅大声说,“别人都很努力,而这些人一点也不注意。”

    上校用小拳头敲了敲桌子,把精致的小脑袋向后硬挺着,就像在举行盛大纪念会上发言似地说:“我很高兴地告诉大家,临时紧急委员会刚刚举行了会议。会议决定建立过渡政府,一些著名的军事首长进入政府。会议决定,撤消加尔布依教授提出的关于与并行世界进行接触的计划方案。会议认为,该计划在经济上是不合理的,而在政治上是有害的。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没有,没明白。”波克列夫斯基说。

    “你们将被遣返回去,就在这几天。我们没有多余的钱来进行一些没有前景的科研。”

    “你们想把人给打发回去,而不想首先考虑一下他们将会出现什么问题?”卡尔宁问。

    上校友善地两手一摊。“您对我们估计不足,教授,”上校说,“有一位志愿者,名字叫米沙·霍夫曼。如果我们确信他今天能够出现,那么,也就是说,加尔布依的预测将得到证实。那样的话,你们都将飞回去。明白了吗?”

    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东西。这些外星来客本打算再向上校问一些问题,但上校猛地一转身,走了出去。

    这样一来,柯拉就没有来得及问一声:“米沙到底出什么事了,可以去看他吗?”

    柯拉明白,在与教授一起去见加尔布依之前,她应该先去看看米沙。如果米沙有什么问题,就应该帮助他一下。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帮助他,但她会尽力而为的。

    上校走了不到两分钟,这些俘虏们还没有来得及讨论一下情况。就走进了两个护士,她们把带来的一个大箱子一下子放到了地上。

    一个护士声音低沉地说:“整理一下,这是你们的东西。”说完,护士们退到了厨房里,站在那里看着这些外星来客涌向打开盖子的箱子,他们一哄而上。

    后来,公主忽然说起话来,并且是含着眼泪说的!

    公主用她那双黑黑的、就像猴子的爪子一样的手从塞在箱子里的一大堆物品里掏出了一件长长的、缀着发亮装饰品的衣服。公主把它从箱子里拖出来,离开箱子向后退着走,波克列夫斯基赶过来帮助她把长衣服的下摆与纠缠在一起的靴子分开。这双靴子看样子好像是工程师的。

    “伙计们,”波克列夫斯基高兴地说,“这些野人把我们的衣服给送回来了!”

    只是到这个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当地的主人们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要把他们给送回家去。

    “我的长礼服!”茹尔巴惊呼一声,一把推开柯拉,“应该查找一下!”

    茹尔巴拱进箱子里,把里面的东西纷纷扬了出来……他要寻找自己的长礼服。他顽强得可怕,而用来于这件挖掘工作的力量又大得出奇。不过,其余的人却因为茹尔巴的劳动而受益匪浅。

    箱子里只剩下了米沙·霍夫曼的东西。这些东西让柯拉给收拾走了。对于柯拉作为霍夫曼的继承人,谁也没有争议。

    茹尔巴把护士推开,径直走进厨房,那个护士顺从地给他让路。

    茹尔巴在厨房里高声唱着民歌,这首歌柯拉在学校里没有学过:“嗨,箱子满了,箱子满了,箱子里面有大花布,箱子里面有绸缎子!”

    柯拉在自己房间里换了衣服,并不麻烦。再说了,还回来的并非是全部的东西——有一些被偷走了。

    换好衣服后,柯拉照了照镜子,她感到很吃惊。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她的变化是那样的大,以至于一下子竟没有认出自己来。柯拉明白,她不能再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她本想去找教授,但却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食堂。

    像这样不由自主地回到到食堂里来的,不只柯拉一人。

    “地球人和地球老乡们!”工程师这样称呼他们。

    工程师的衣着很简单,没有花里花哨的东西。就跟他在艾·彼特里山坡上驾驭扑翼机升空时的穿着一样。他身上的一切都穿得紧绷绷、毛绒绒的,一个人鸟的形象!

    波克列夫斯基身着黑色的制服,左轴上缝缀着人头盾牌,盾牌的下面是金黄铯的袖章,胸前是乔治银十字勋章。他的制服不是新的,黑马裤在膝盖的位置上磨出了破洞。大尉没有军帽,帽子丢了,肩章上面的星已经没有了。而最主要的是,骑兵大尉的风采为之一变。

    这时,茹尔巴走了进来,他穿着带条纹的上衣和黑色的裤子,兴奋地喊:“找到了!他们还不想还我!这些骗子们!”

    茹尔巴手里拿着一个上面印有花字的黑皮夹子。

    “钱包里有钱吗?”柯拉问。

    “剩下的不多了。”茹尔巴一下子不作声了。

    “那你把钱藏好。”尼涅利娅说。

    她穿的很简单,也很粗俗。下身穿的是一件很短的呢子裙,脚蹬一双经过剪裁的皮靴,靴腰高及膝盖。而上身是一件军便服,上面没有奖章。腰间扎着一根士兵的皮腰带。她额头上的刘海稍稍向上提了一些,一绺头发仍然卷曲着。总的说,她的变化大概要比所有的人都大。

    已经来到食堂里的其他人,一下子放弃了正在交谈的男人转而同这个女人交谈起来,就像网球场上的观众,脑袋跟着球转来转去。

    茹尔巴走到饭桌前,打开皮夹子,从里面把一些纸币掏出来,一一摆放到桌子上,然后仔细地打量起来。似乎这是一部妙趣横生的、早就想看的小说。

    教授是最后来的几个人中的一个。他几乎没有变。他把蓝色的长褂换成了自己常穿的旧衣服,这件衣服教授特别喜欢在办公室里穿。

    柯拉的装束令教授大吃一惊。“过了一百年,还穿这一身?”教授问。

    “怎么?”柯拉不好意思起来,“不漂亮吗?”

    “不,想哪儿去了!每一个时代都有那个时代的风格品味。依我看,只是……有点袒露得太过分了。”

    “我不能改变时尚。”

    “你是不想!”茹尔巴反对说,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顾盯着自己的纸币。他什么都听到了,但什么也不赞成。

    最后一个到来的是公主。波克列夫斯基早就在等她了。公主出现在走廊里,引起护士们的高声惊叹,这使得屋子里的人知道公主来了。

    公主缓缓走进食堂,很显然,她是想让大家好好看一看。她把头发给放开了,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头顶上装饰了一个金色的头箍。金箍的四周挂着各种拳头大小的沉重的饰物。这样一来,公主的脸蛋儿就被罩在一个金色的框子里。而她的面庞光彩照人,与黄金和宝石的光辉融为一体。帕拉公主不知把一种什么金粉或者是色彩涂在眼皮上,甚至眉毛上,而把银粉涂在了嘴唇上,这使公主活脱脱成了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公主的脸蛋儿被金色的光芒笼罩着,被酒盅般的头饰映衬着,也被高高的衣服领子衬托着。她肩膀窄窄的,淡紫色的锦缎连衣裙像金字塔一样飘向地面。衣服上绣着东方的花饰,光彩夺目。

    公主的手指头上缀满了戒指。不过,目光锐利的柯拉还是发现,公主没有来得及清除指甲缝中的黑垢。也可能是公主不想清除?

    “公主……殿下。”波克列夫斯基说着,脚跟一碰,就要向公主扑去。他找不到合适的语调或是合适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和这位不幸的恋人之间的关系。

    “真该死。”骑兵大尉说。

    “我可要把她带走了。”工程师说,柯拉搞不明白工程师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在开玩笑。

    而茹尔巴放下自己的纸币说:“您怎么还没看够,真是魔鬼的魔力。”

    终于,公主感觉到,情况的变化已经使她不能再拒绝同波克列夫斯基交往了。于是,公主迈步向波克列夫斯基款款走过去,这样一来似乎一下子就扭转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力。

    每个人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这些人正在为回家作准备,就像在旅馆里似的,只是谁也没能买到小礼物。

    “我回自己屋里去了,”教授对柯拉说,“是你叫我,还是我叫你?”

    “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您的身上,”柯拉说,“我太喜欢睡觉了。”

    “那你不感到紧张吗?”

    “感觉到了,可是,难道能因此而失眠吗?”卡尔宁笑了笑。“你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吗?”卡尔宁问。

    “你很快将回到家里!”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我回家的可能性是最小的。”

    在这个时候,柯拉才明白,她从来还没有问过:教授生活得怎么样?他从前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家庭?有没有孩子?真是胡闹,认识那么久了……但她马上又发现自己在逻辑上的荒谬:自己同教授认识才不过三天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同教授的交往时间并不长。

    “我的备用眼镜放在上衣口袋里了,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把它带来了。”当时,柯拉并没有在意教授所说的奇怪的话。可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其他的人入睡,自己好去见米沙·霍夫曼时,柯拉陷入沉思,她回想起了卡尔宁的话。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似乎教授事先已经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了,知道他将用得着这副备用眼镜……因而,他担心这里没有他用得着的备用眼镜。很奇怪……在50年前,他不可能预见到自己会转移到这里来,或者说他那时候就认识了并行世界的本质,不可能,在当时和在此后几十年的时间里,并行世界这个概念只存在于科幻作家和讽刺作家的大脑里。

    第七章

    还好,雨还在下着,尽管不太大。正因为如此,外面较黑,大门口不算太高的岗亭上的哨兵看不多远。再说,那些平房也妨碍了哨兵的视野。

    已经是12点多了,平房里所有的人都躺下睡觉了。只是当柯拉走过波克列夫斯基所在的第六号房间时,听到了响亮的说话声,语调很甜美,这么说,他俩在一起。

    感谢上帝,谁知道我们能否活到明天?为什么这种念头一下子浮现在柯拉的脑海里呢?柯拉以前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些。

    探照灯转过去了,显然,岗亭上的哨兵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或者是刚才柯拉经过一片水洼时,发出了声音,让哨兵给听到了。

    柯拉赶忙蹲了下去,大概,应该躲到平房的墙根下,但柯拉却蹲了下来。探照灯转过去了,没有发现她。

    柯拉猫着腰,跑到了办公楼跟前。但是,尼涅利娅指点给柯拉的那扇门上了锁,显然,这天晚上大楼里没有野宿的情人。柯拉大失所望:如果一层的窗户也关闭了,那她就进不了大楼。她顺着办公楼走着,挨个儿试试每个窗户关没关严。正试着,柯拉不得不再一次蹲下来,因为探照灯光从她的衣服上滑过,不过,玫瑰丛掩护了她。

    柯拉也不知道摸了多少个窗户了,正当希望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柯拉的倔强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窗户活动了,这也许是第十个,也许是第二十个。柯拉通过阳台摸进了屋子。

    柯拉现在所在的房间里,有一张写字台,沿着墙壁摆放着一溜铁柜子。房间的门是用插销锁着的。

    柯拉开门走进走廊里。她还牢记着米沙所在的那个房间的号是16。然而,四室里已经没有了米沙。四室里空荡荡的。柯拉开始在四层楼里挨个儿房间地寻找。

    走廊里灯光昏暗,柯拉的脚步声发出沉闷的回音。这座四层楼,从外面看去,并不很大,但在晚上,要在这座楼里走走,还真是走也走不到尽头。

    一些房间上了锁,柯拉就趴在门前,不是轻声呼唤米沙的名字,就是仔细谛听房间里有没有人喘气的声音。

    越往前走,她就越感到绝望,因为她确信,打开秘密的钥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这些问题的答案米沙都会告诉她的。在成为某种可怕的阴谋的牺牲品后,米沙对这一阴谋有了理解。他们可能把米沙从这里给带走了。她可没有时间监视这座大楼的出入口。

    这天晚上,到这座楼里来的人可真不少。柯拉大约有两次不得不停下来,一动也不敢动,甚至是藏起来。

    在第二层楼有一个岗哨。显而易见,这里是长官的办公室。柯拉差一点没撞上正在打瞌睡的哨兵。幸运的是,哨兵仰脸坐躺在椅子上,正在打着呼噜,椅子的后背都靠到墙壁上了。当柯拉走近时,哨兵没有醒过来。

    柯拉决定放弃对这一段走廊的查找,以免耽误在别的地方查找米沙——这里的门上都包着皮革,呈方格形状。柯拉据此判断,在领导成堆儿的地方,找到米沙的希望很小。

    另外一次,柯拉不得不躲到厕所里,当时是为了躲避两个过路的护士。

    柯拉并不是一下子就发现了进入地下室的入口。因为通往地下室的门很小,柯拉在昏暗的灯光下,两次都错过了它,没有发现。终于,柯拉推开一扇很不显眼的褐色小门,顺着水泥台阶走了下去。

    地下室里很潮湿,但这里的灯光却要明亮一些,散发着一股石灰和某种药物的气味。柯拉马上感觉到,她找对了地方。

    柯拉沿着地下室的走廊走了一段后,在一个门前停了下来。她很幸运,这道门是从外面上的锁,经过这道门继续向前走可以,但从门里面向柯拉来的这个方向走却不行。

    过了这道门,柯拉看到,这里的走廊墙壁是白色的,上面镶着白色的瓷板。继续向前走,柯拉又碰到一道门儿。这道门很有可能是用钢化玻璃做成的一道隔离墙。

    这道隔离墙上的电子显示屏不时地显示出这样的字样:“危险,非常危险!此路不通!”

    米沙就在这里,柯拉明白了。

    她没有在乎显示屏上的字样。她转了一下门把手,谁知地下室里警铃大作,红灯闪闪。柯拉一闪身进了门。如果这时她被发现,她将无处可藏。

    前面还有一道玻璃门儿,几乎全被刷上了白漆。只是在与人的眼睛同高的位置上留下了一块透明的地方,就像老式坦克上留的了望孔。

    柯拉在这道门前停了下来。从透明孔望去,里面是一个房间,没有窗户,但灯光通明。

    这是利用地下室走廊的尽头隔离而成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床,上面盖着一条灰色的被子。米沙就躺在被子上,背对着柯拉。

    柯拉敲了敲玻璃隔离墙。米沙一动也不动。柯拉害怕起来。

    这时,柯拉发现隔离墙跟儿下的地面上有一张格纸,看样子是从什么笔记上撕下来的。上面用褐色的颜料歪歪斜斜地写着:“遭受细菌试验,地球面临病毒威胁”。

    这种颜料的痕迹一滴滴地流在地上。看来,米沙·霍夫曼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写下去了。

    柯拉明白,米沙是用自己的血写了这段话后,走到床上躺下,弯曲着腿,面朝墙壁。

    柯拉认为米沙已经昏过去了,更有可能的是,他已经死了。她怎么叫,他也听不到了。

    柯拉猛地向楼上跑去,她要去叫醒警卫,叫他们来救助米沙。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冲动行为,将会使霍夫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所表现出来的英雄壮举化为乌有。

    在预感到柯拉的这一危险举动后,米沙向柯拉发出了自己最后的意念:“站住!千万不要去跟刽子手说!这将导致所有人的死亡!请告诉局长……!”

    也许,话不是这么说的,或者不完全是这么说的。但对词义的理解,使柯拉停止了行动。柯拉是不能不服从这个命令——这是米沙最后一次大脑活动发出的信号的力量。这个信号一发出,米沙·霍夫曼就死去了。

    柯拉看了看米沙,她把拳头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请原谅,米沙。”柯拉说。

    她很清楚,米沙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