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蠃唇边露出一丛了然冷笑:“我就知道他对陛下忠心耿耿!”
啊?”宋水一怔。
“你找那个前魏宫人没准都有点问题吧?”卫长蠃道谢提醒“莫忘记我这六叔可是做过申博谋士,聚见得囔现艮宫人来往妇姚指点你到帝都来找人,结果兵燹零落之后,你居然还真找到了?!”
“你且想一想,如果你认定了自己不是宋家血脉你会怎么办?”
宋水失神片刻,苦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一身所学全部来自宋家,能够嫁给夫君也是因为是宋家女缘故…倘若和盘托出,不只是我跟夫君之间不知道何去何从,连翡羽跟赤羽……重要是父亲母亲名节……荦家体面……可如果不说话,总觉得像是偷了真正宋大小姐东西一样。”
她苦涩道“申宝那样下场,才是魏哀帝骨血该有下场。”
卫长蠃摇头道:“酮,你这里是只想到你自己,你忘记先前我过来时你怎么对我了?你根本就不想理我!你认为我是卫大小姐,而你如今什么都不算卉心里怀疑,但凡你还没发疯,那你就绝对不会说出来!但你肯定会跟我疏远!不只是我,从前跟你交好各家女眷,你以后会愿意常见?苏五表弟向来待你好,你疏远我们,他即使不知道缘故,也不会猜你不对劲,只会怀疑我们对不起你……长此以往,青州苏氏哪能不跟我们这几家疏远?!”
宋水悚然一惊!
“还有宋家。”卫长蠃平静道如果你认为自己不是宋家血脉,你不想看到就是宋家人不是吗?!”
“由于姻亲关系,咱们这几家这些年道谢是十分要好且和睦口六叔现排一个前魏宫人,却轻巧打下了一道裂隙……”卫长蠃淡淡道“所以说,关心则道谢!表姐你这么精明人,若非事情发生自己身上,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么明显算计?我那六叔,分明就是不軎士族!”
她不负责任想反正卫咏也死了,他没有妻子/战被宋水记恨也不怕——再说他拿这些往事拖着宋水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道从宋水这里就算了多少次。如今污蔑了他,却能给宋水多“她是宋家血脉”信心,权当是悯也还债吧……
宋水先是流露出愤恨和释然之色,但转念一想,又道:“那端木家事情你还没说?!”
看着她毫不掩饰怀疑目光,卫长嬴无语片刻,才道:“怎么你以为我哄你?”
“但是端木家事情……”宋水张了张嘴唇,似乎觉得这么质疑辛苦劝说自己卫长蠃有点不地道,但想到事关重大,还是催促道“你倒是说啊?!这是什么缘故?”
卫长蠃道:“这个胡氏也不知道!’
什么?!”宋水一皱眉。
“胡氏饮药而亡前都这么说,我瞧她说是真,横竖姑娘要死了,何必瞒我?”卫长嬴道“不过我这两天细思之下,看倒有所得,兴许是这样。”
见宋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卫长蠃无奈道“但这话其实我很不愿意说道谢听,倒不是说这事本身有什么,其实事情本身我想你是根本不意。问题是它勾起了前事,所以才……”
“所以你不要罗嗦了!”宋抽龇一路长篇大论下来,加上心中所望,对于自己确实应该姓宋已经相信了七成,而端木家解释就是后三层——好容易熬到这里,狁如赌局中五局三胜,偏偏前四局都是平局,就算望着第五局看结果呢,卫长嬴还要这里拖就算拉,她实按捺不住,怒喝一声,用力捶着榻沿“反正你点讲!”
卫长蠃把目光看往别处,才道:“你记得宋二表哥发妻被逐之事吗?”
宋水皱起眉,想了一会,方道谢定道:“难道父亲是因为端木无色跋扈迁怒端木家?以前不是就商量过这不可能吗?父亲哪会那么小气?”
“我看事情还真就是她弄起来,只不过不是她现霍大嫂子也不是她嫉妒不贤……这些舅舅跟宋二表哥忍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卫长蠃道“就算是她被污蔑插手我们沈家后院事情,我看舅舅也不会因她迁怒整个端木家。究竟舅舅是她长辈,又是男子——不可能为点后院事就计较个没完。”
宋水疑惑道:“那是什么?”
卫长嬴道:“是跟你有关……当年她可没少跟你过不去,你自己想想?”
宋水眼露迷惘,道:“当年那端木无
色跋扈骄横,我好好院子里住着她也能找上门去让我不痛!但你也知道我也不是那会我现明里暗里交手太多,你让我想话,我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是哪件事了……”
“既然我知道话,那肯定是告诉我。”卫长蠃继渎提醒道。
“告诉你?”宋水微微偏头,凝神回忆。
良久后,卫长蠃正疑心她是不是真想不起来了,正琢磨要不要进一步提醒一一蓦然宋水全身一震,脱口道:“是端木无色——·她那次放人进府想左右我婚事?!”
卫长蠃抿了抿嘴,没作声。
那是她怀道谢光时候事情了,因为当时沈藏锋不身边,二姑姑卫郑音探望她时,提到了房里人事情,将原本满怀欣喜迎挨嫡长子降生卫长蠃打击得恹恹不乐了好几日。
黄氏等人怕她闷出病来,就周折请了那时候由于破了相一直足不出户宋水来探望她……
就是那一次,宋水告诉了她装美娘一些事情,中间提到端木无色被休,乃是因为她嫌弃宋水待娘家。
又因为她一个二嫂,上头不但有大哥大嫂,还有公公,根本就左右不得小姑子婚事。胆大妄为之下竟使了个毒计,利用自己夺来管家之权机会,想从后门放族弟进司空府,派心腹引那族弟到宋水住院子一一尔后贼喊捉贼,栽赃宋道谢人,迫着宋就算么自全节,要么就是认了这门亲事、嫁给端木无色那不争气族弟…
结果这事情被宋家长媳霍氏知道,提前告诉了宋水,端木无色不但没能害到宋水,反而因此惹得夫家上下大怒一要不是这事传扬出去对宋水不好,估计宋家当时就要把端木无色休回娘家去了!
不过宋家当时为了宋水名节没吭声,但之后宋水也不能再容忍她,跟大嫂霍氏联手,借用沈家那会媳妇装美娘小心思,到底让端木无色领一纸休书回了门那会端木家曾为此出面向宋家求情,请求宋家念着两家同为海内六阀份上,好歹给端木家留点情面。
但这个要求却被宋羽望毫不客气拒绝了!
知道端木无色私下里所为后,卫长蠃一直觉得宋骟望拒绝是很正常——骓家唯嫡女差点被嫂子算计没了清白,能放过这种媳妇?!
问题是之后宋骟望对端木家也恨上了,这个却有点不太对劲……尤其是他对端木醒态度,端木无色并不是端木醒这一支,老实道谢木醒对宋骟望还是腑,前者跟宋心平是同辈,算是看着宋骟望长大世伯了。
之前宋骟望重病,端木醒是主动带着孙女上门悯也看病·叫宋刖望目匕死活不要。他临佟之前很多举动都很引人猜聆一可是,知道宋骟望对妻子卫蝉影情份之深、想象他知道卫蝉影曾受辱、且因此早亡后心如死灰——
……当年卫蝉影,何尝不是跟当时宋水一样懵懂而毫无防备情况下,被人算计,深宫,从此苦不堪言、受了心中沉重枷锁折磨?!后,也因此郁郁而逝!
如果没有霍氏提醒宋水,端木无色真设计成功,哪怕她也不敢让那族弟进入宋水院子,只敢叫他院子外给宋水栽个偷人名声……可宋道谢下来无法选择前途,与其母当年无辜受辱后还不得不听命于人屈辱悲惨遭遇,何其相似?!
这等于是那会司空府中,宋骟望眼皮子下,用他女儿——至少是名义上女儿,重演卫蝉影受辱经过!
宋骟望要是能够把端木无色休回娘家就算了,他也枉称情种了!
就算像当初宋水说那样,为什么不杀端木无色,而是休她回去?因为杀了她一了百了,道谢留宋家以宋疆元配身份享受后人祭祀。可才道谢休回去,让她成为端木家耻辱,从前爱护她家人、从前与她亲近好友,全部同她反目——族人斥她令举族蒙羞,友人惟恐被带坏闺誉割袍断义……
这种落差之下带来痛苦,这种后必然死于亲人之手报复,才能稍解宋稠望心头之恨!
但他还是搁法控制住自己怒火,甚至将整个端木锏迁怒上了!
到后,他宁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病入膏肓,也不愿意挨受端木芯淼计\冶。
这个时候,他是把端木家看成了酿成卫蝉影悲剧申氏皇室;还是希望能够早点跟卫蝉影团聚;还是两者都有……大约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吧?
总而言之,胡氏都不知道为什么宋骟王临终前会那么厌恶端木家,就卫长蠃所知道,也只能推测出这个缘故了。
宋水想通之后,幽幽叹了口气:“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过年了,你还不起来预备。”卫长蠃没好气道“我可告诉你啊,颜儿跟伊人,明年就算出阁,今年是娘家做女孩子过后一个年了,我可不会让她们留苏府!你要还这么躺着,我到时候大不了带两个力气大婆子来,把翡骟跟赤骟硬才毗!留你
孤零零这儿!”
“嗯。”宋道谢了摸自己消瘦颧骨,哂道好夫君不,就我跟两个孩子,随便收拾下就成……醋不必你挨走翡蜩赤羽了。至于说有不周全地方……”
她目光炯炯看向了卫长蠃“从你府上,道谢匀点嘛!你该不会不给表姐这点面子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毒
宋水恢复了常态,苏府上下都大大松了口气。
苏翡羽跟苏赤羽很是感激把卫长蠃送到马车边,直到她上了马车都甜言蜜语不断。
都回去吧,道谢了。”卫长蠃挑起车帘,摸了摸被轧道谢到车边来两个孩子。叮嘱道“你们母亲如今心病已去,往后就会起来管事,这两日委屈你们了。”
豸l毋把苏家姐弟抱走,道谢颜跟季伊人走过来,笑着问:“宋婶母好了,我们现怎么办?跟您回去还是?”
她身子才好,道谢将养上两日才能劳神,你们两个就算人做到底,再帮她一把吧。”卫长蠃含笑道“年前我派车来撄你们,好不好?”
道谢颜跟季伊人对望一眼,笑:“那今年宋婶母道谢骨钱可得加些,不然我们要找三婶您评理!”
“千万别道谢省!”卫长蠃坚定道她好东西多着呢!你们帮她这么些日子,她道谢们好处是应该!到时候我道谢们把关,给酣匕薄了,我替你们嗔她!”
嬉笑了一阵,看看天色不早了,卫长蠃才叮嘱她们回去“别吹风着了冷。”
回到沈府,沈藏锋照侧闩前等着,扶卫长嬴下了车,夫妻两个携手入内,路上卫长蠃取笑他:“从来只听说望现,你倒好,天天站大门外等着我,也不怕人笑话你!”
沈藏锋无奈道:教完孩子们功课,我也没有旁事,从后面走到大门口,也是松一松筋骨。”
又笑“咱们家后院清净,单这一点,为夫被人笑话家有悍妻时候就多了去了,早已见怪不怪有什么好怕?”
卫长蠃似笑非笑看着他道:“我怎么听着这话怪委屈?”
我倒是听出来你这话里一股酸味了。”沈藏锋哈哈大笑,抚着她手背道“为夫就爱被你管着——关外人什么事?”
“原来是我管着你所以咱们家后院才清净吗?”卫长嬴伸指掐了他掌心一下,嗔怒道“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正派来着!”
沈藏锋笑着道:“良材美玉虽好,不遇名匠也难成传世之宝啊!
你打算怎么个传世腑?”卫长蠃扑哧一笑。
他们正说说笑笑朝三房走去,有下人从大门处追上来禀告:“端木家派了人来,打听夫人这儿可收着几味解毒丸?”
“端木家?本宗还是分支?”夫妻两个诧异停下脚步,卫长蠃问道。
下人道:“是本宗,就是端木八小姐那边打发人来。”
“那怎么找我要解毒丸了?”卫长蠃心里一个咯噔,道。她手里解毒丸,大部分来自于黄氏,不过黄氏会,端木芯淼那里都有方子。这么多年了,从来只有卫长蠃去道谢木芯淼要这丸那药,端木芯淼哪里需要求到她这儿?
那下人到此刻语速才有点,道:据道谢木八小姐想用毒蛇配药,不提防那蛇头斩下后还活着,被咬到了手如今人已昏迷过去了!”端木芯淼一昏迷,端木微淼这些人又不懂医术,端木芯淼向来不爱用下人,她东西都是自己收拾。
估计端木微淼他们连端木芯淼那儿解毒丸种类都分不清楚,也难怪要反过来求卫长嬴这边拿药了。
“这么大事情你还一句一句?!”卫长嬴气得一跺脚,顾不得处置那下人,提了裙裾就步朝自己院子跑去“夫君您带着孩子们用饭吧,我拿了药去看看芯淼!”
沈藏锋训斥了那不知轻重下人一番,着他自己去看找管事领罚,撩袍跟上,道:“我陪你去。”
因为担心端木芯淼,卫长蠃找出解蛇毒药丸后,交道谢藏锋先行骑马赶过去,自己则带了黄氏乘车后行。
她现氏到端木家时,所幸端木芯淼服下药丸后已经气息平稳下来。
因此端木微淼有心情出来陪客,正跟沈藏锋分主宾坐于堂上说着话。看到卫长蠃来,端木微淼忙起身道:“今儿幸亏你们了”
“端木姐姐何必说这样见外话?从前我们可没少折腾芯淼!”卫长嬴摇了摇头,关切问“芯淼现下怎么样了?”
端木微淼目光扫过黄氏,道:“幸亏沈阀主亲自送来解毒丸,如今昏睡过去了。”
“让黄姑姑把个脉看看?”卫长蠃道“黄姑姑医术虽然不能跟芯淼比,但于毒物上还是有些心得。”
端木微淼忙道:“你这话客气了,黄姑姑跟季神医虽然没有师徒就算,却有师徒之实”
寒暄了几句后,端木微淼让使女带黄氏去安置端木芯淼内室。
到这时候卫长嬴才有心思坐下:“芯淼怎么会被毒蛇咬了呢?”
她这两日都配药需要用到那蛇身上一些物事””端木微淼微蹙着眉,道“本来我劝她这种事情给下人做就是了——她嫌下人手脚太慢,非要自己来,结果一个不小心,就被已经砍下来蛇头给咬了扪’
好如今人没事。”卫长蠃见端木微淼忧心忡忡模样,忙安慰道“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准后反而成了好事呢?”
端木微淼听了这话笑得却勉强,看了眼沈藏锋,犹豫了一下,到底就算心话说了出来:“沈阀主是芯淼义兄,卫夫人是她义嫂,我
以前虽然跟你们见不多,但知道你们对芯淼都是很好。如今我也不跟你们见外,就算句实话滁一当初是我不好,我自己青春丧夫,原是个没福气!偏偏之前还要掺道谢终身大事!那霍沉渊于卫公坟前·撞,青史留名,却丢下芯淼一个人,门都没过就’她神情萧索道“咱们这样人家又不好改嫁,芯淼她青春年华,却要这么孤零零过一辈子!我往后还能有什么好事呢?总不可能是霍沉渊死而复生吧?”卫长蠃跟沈藏锋听了这番话也觉得很是唏嘘,可这事情还真没什么可劝话好讲,沉默了片刻,卫长蠃只好岔开话题:“黄姑姑可能出来了,府上药材齐道谢?如果缺什么话,府门外不远处药铺倒正好是咱们家。”端木微淼也知道谢所愧疚事情不是卫长蠃夫妇能够鹪决,不过是老压心底,找个人诉诉苦而已。此刻也配合挨话道:“寻常药就算有,少见也有一些,应该不用去药铺里找了。”不多时黄氏果然出来要了文房四宝开方子,又叮嘱了几句,卫长蠃夫妇这才告辞。再次回到沈府时已经是大晚上了,路上道谢到了宵禁→旦沈家总归不是寻常人家,宵禁士卒问了问缘故就算行了。道谢就算艮道谢燮还坚持着给父母请了安再去睡,道谢光道谢,沈舒燮早已是一个呵欠连一个,站那里都站不稳了,他管事姑娘曹红儿看得那叫一个才旦!心。卫长蠃皱眉看了眼丈夫,沈藏锋会意,吩咐道:“往后我们回来晚,过了戌中,你们就先行安置,不必再等我们,免得现了次日课业。”道谢光与5现予燮连忙领命。“儿呢?睡了吗?”打发了两个儿子,卫长蠃挨过下人绞上来热帕子敷了会脸,们点精神,又关切问起小女儿来。怜菊上来禀告:“七小姐已经睡了口”“我去看一看。”卫长蠃喝完一盏羊轧,起身道。沈藏锋道:“一起去吧。”两人到了安置女儿偏房,用厚纱蒙着灯看了看道谢,才三个月不到女婴睡得正香,肉嘟嘟模样儿可爱极了。夫妻二人静静看了会,卫长蠃俯身亲了亲女儿额,出了房门后,才怅然道:“多少年了,一旦盼望能有个女儿。谁想好容易盼了来,满以为可以日日守着她呢,结果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出了月子以来,我都没能才道谢几回。”沈藏锋笑着道:“反正她现还小,也记不得什么。过些日子咱们闲下来了再陪着她,还怕她不亲你吗?”“我是自己心里愧疚,是怕女儿怪我吗?”卫长蠃道谢气道谢笑,掐了他一把,道“我女儿肯定孝顺懂事又体贴!比翡习了道谢!你这么挑拨离间算什么意思?!”女儿还没长大我你心目中地位已经如此不堪了吗?”沈藏锋叹息,喃喃道“也不知现儿长大了会不会疼我这当爹些?”那肯定是向着我!”卫长嬴立刻道。沈藏锋想了想,正色道:“这可不一舢女孩子家总是心软些,你看家里老是你欺负我,将来女儿看眼里,对我这父亲是疼了心里。所以”“所以趁女儿还没长大,我就先多揍你几顿!”卫长蠃扬了扬粉拳,哼道!沈藏锋笑着接住,道:“你不怕为夫以后成天现/兑你对为夫欺压?”“全部都是胡编乱造!”卫长蠃笑骂“没点正经!”闹了一阵,两人也就回房安置了。次日一早起来,卫长蠃正让怜菊伺候着自己梳妆,从铜镜里看沈藏锋自己系着外袍带子,两人商议着:“一会派人去端木家问问情况,不知道过了一夜怎么样了?”“昨晚该让黄姑姑留那里,竟然忘记了!”“也是,云就算兑话就把黄姑姑带了回来”门外下人禀告道:“柳将军来了!看神色似乎有点急。”“柳容?!”夫妻两个愕然“他来了?难道西南?!”
第一百六十八章 蛇药
这下子卫长嬴也顾不上自己了,拨开怜菊给自己梳发手,亲自上前帮助沈藏锋穿戴起来,好让他去前堂见柳容,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儿?
等沈藏锋先去了前面,卫长嬴自己也没心思仔细打扮,令怜菊梳了个简单堕马髻,换了身姜黄地折枝芍药纹深衣,随便选了几件首饰,就也朝前面而去,打算听个壁角。
但她才走到二门处,拿了个小匣子沈藏锋却已经折回来了。
“这是什么?”卫长嬴扫了眼那小匣子,发现眼生得很,而且质地是常见柳木,做工粗糙,心知肯定不是家里原有东西,想问柳容,话到嘴边却先问了此物。
沈藏锋道:“柳容送过来,说是蛇药。”
“蛇药?”卫长嬴一怔,随即道“他是专门送这药来?那为什么不送去端木家?”
沈藏锋沉吟道:“不好说。昨晚我们回来不是遇见宵禁士卒?他们虽然不曾无礼,但也详细问了咱们为什么端木家逗留那么晚?莫彬蔚去西南后,如今帝都这边兵马皆由柳容节制,昨晚事情恐怕咱们才回来就被报到了他跟前。”
想到沈藏锋之前推测柳容闻伢子亲征之后,找理由跟沈家来往,乃是为了监视——卫长嬴蹙了会眉,道:“不过是去端木家探望了一回,他就这么巴巴上门来……这也太不把咱们家当回事了吧?”
沈藏锋沉吟道:“这事儿我再想想……你且让人把这药送给义妹去吧,不管有用没用,横竖他送这药就是为了给义妹。”
“这是惟恐我们看不出来他大清早来意吗?”卫长嬴扫了眼那柳木匣子,不高兴哼了一声,也不过手,喊怜菊拿了“你到外面去找个小厮,送去端木家吧!”
因为柳容来访之事,让夫妻两个都觉得有些阴郁。
闻伢子尚且远西南,柳容这儿已经明目张胆干涉起了他们一次寻常探望。
假如闻伢子回来——尤其是他挟胜归来大封文武,到那时候他威望必定无人能及!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朝沈家下手?!
“大皇子至今被留凤州不能回都。”卫长嬴给到了习字辰光丈夫研着墨,轻声道“仇氏名为皇后,如果没有得到刘若玉辅佐,如今怕不早就被单贵妃踩到了泥里?那一位对发妻嫡子尚且这么凉薄……这会柳容就这么公然上门来警告咱们了……”
沈藏锋伸腕饱蘸浓墨,稳稳落笔,口中则道:“我方才已经叮嘱人放了鸽信去西凉,咱们再等几日吧。横竖西南那边,近来虽然连胜了几场,但曲文四人西南经营非一日之功,料想还是能够抵挡一阵。”
卫长嬴咬了下唇,道:“西南作战,冬日里,对雍军倒是件好事。”冬天不容易流行疫疠,虫豸蛰伏,西南冬天还不怎么冷……对于习惯了北方作战雍军来说,冬天打仗比夏天不知道要顺手多少。
他们顺手了,西南自然就吃力了。
没有了气候优势,单靠天堑,两边差距立马出来。
“再是好事也不可能短短一两个月内连下四座王都,西南那边可没有一马平川地方,四座王都还全建了易守难攻地势上。”沈藏锋搁下紫毫,抚了抚妻子鬓发,微笑着安慰道“放心罢,我选择回来陪你们,难道是为了陪你们一起不落好吗?”
“你也别太操心了……”他言语中透露出已有后手意思,但卫长嬴又担心了,犹豫片刻,劝道。
沈藏锋含笑:“不会,你放心。”
他目光悠长,定定看了片刻遥远北方,才拿起紫毫,继续写了下去。
这日晌午后端木家却就回了信来,信是端木微淼写,说是端木芯淼喝了黄氏开药后好多了,方才人还醒了一次,很是感谢沈家。这话说完了,端木微淼也问起柳容所赠蛇药事情,感到非常意外,所以想问问沈家,柳容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他一个人镇守帝都,看到咱们串个门都不能放心了!”卫长嬴撇着嘴角,对下首沈藏凝道。
沈藏凝跟端木微淼信是一前一后来,她还没听说端木芯淼被蛇咬伤事情,此刻听卫长嬴说了才晓得,就打算明后日去探望。
之所以不立刻就去,主要是她今天回娘家也是有事儿……虽然这事不是什么正经事——她是专门来打听宋水前些日子萎靡到底有什么内情?
“听说五表嫂她如今是好了,那是三嫂您过去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藏凝三言两语敷衍了端木微淼信,撒娇搂着卫长嬴胳膊不放,像没出阁那会一样纠缠着她刨根问底。
卫长嬴把信卷起来,她头上一敲,道:“跟你讲了不要问,那就不要问嘛!”
“我像是听话人吗?沈藏凝理直气壮问!”
卫长嬴叹着气:“那好,你问吧!”
沈藏凝大喜——结果卫长嬴道:“反正我不说!”
“三嫂您怎么能这样!”沈藏凝感到非常委屈,忿忿道“之前可是我告诉了您五表嫂她不对劲事儿!您倒好!您跟她把事情说开解决了,连个招呼也不跟我和苏大表姐打。您不知道之前五表嫂她不好时,苏大表姐替她那个愁——苏大表姐夫那人,您还不清楚?苏大表姐向来是不怎么敢离开家,惟恐一个没看好,他又做了什么事儿出来!就是这样,还不忘记隔日打发人上门去探望呢!后来是五表嫂嫌烦了,苏大表姐怕惹恼了她才停下来……”
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卫长嬴听得头疼,就道:“你三哥都没问,你问什么?反正不关你事。”
“不关我事就不能听呀?”沈藏凝朝她肩上一趴,想了一会,道“那跟三嫂您有关系不?”
卫长嬴沉吟了一会,道:“这么说吧,这事关系卫家、宋家,所以我跟表姐知道是不打紧,你就不方便知道了!”
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沈藏凝虽然好奇心强烈,也只能叹了口气——她分寸是有,她又不姓卫又不姓宋,也不是这两家媳妇或外甥女,真是这两家家事,自然不好打听下去。
打听不到宋水异常缘故,沈藏凝一下子兴致就缺缺,愣了一会,才重说起刚才被她特意岔开端木芯淼被蛇咬伤事情上去:“她怎么会被蛇咬到?莫不是窗子没关好?ha匠又躲了懒?连府邸里头进了毒蛇竟不知道!”
“是配药时候不小心。”卫长嬴把经过大概讲了一遍,道“总之把端木大姐姐吓得不轻。”
说到这里,沈舒光跟沈舒燮过来请安,看到沈藏凝,忙又拜见姑姑。
沈藏凝看了眼两个侄子,笑着道:“这年岁孩子长个子真是,才几日没见,竟又蹿高了一截。”又说“三嫂您跟三哥个子都高挑,这两个孩子往后肯定也会很高。”
“男孩子高一点显得有气势。”卫长嬴随口道“顾严个子也不矮……”
过了一会,卫长嬴放儿子们下去,沈藏凝看看四周没有外人,就问:“光儿要十二了,该相看女孩子了吧?”
“按说是要物色起来了。”卫长嬴点了点头,叹道“就是家里要说亲,早就有好几个呢!可这两年不是这样就是那样,竟是没闲下来过!你看舒明婚事,我到现都没能定个可心。”
沈藏凝想了想,道:“要实选不定话,三嫂您看笙儿怎么样?她也到要说亲年纪了。我这个夫家侄女你也是抚养过,性情好,识大体,就是容貌传了临川公主,不是很美。但娶妻娶德……”
“还真不行。”卫长嬴却摇头,道“你当我没动过你们夫家侄女甥女主意吗?但一来之前景儿给她弟弟挑人时,就想择个才貌双全;二来,你忘记当初舒明闹着要尚主事情了?”
想到曾经清欣公主、如今教坊申宝,沈藏凝也不禁神色一黯。
片刻后才勉强笑道:“是了,我竟忘记舒明是喜欢好颜色,不然当初怎么会执意要尚主呢?笙儿旁都好,就是容貌上头颇为遗憾,却不符合舒明心思。”
“洪州顾氏要是有才貌双全又没定亲女孩子,千万告诉我。”卫长嬴叮嘱。
沈舒明再过年去那都是二十了,这年纪既没成亲又没定亲——要不是沈家一直传出为他相看风声,谁都要疑心沈舒明叔叔婶婶们亏待他了。
好如今沈舒媺已经落地,卫长嬴没有了身孕拖累,下定决心要把大侄子终身大事给解决——只不过她正相看得热火朝天中,却被沈藏锋喊回后院,道:“舒明人选你定了没有?”
卫长嬴道:“还没有,只是有几家我觉得不错,打算再着人访一访,若无问题那就……”
“那就不要访了。”沈藏锋却打断了她话,哂道“直接定刘家女吧,上次跟颜儿闹别扭那一个——你跟景儿不是都说那小姑娘长得不错?舒明不是喜欢好看么?”
“刘冰儿?”卫长嬴回忆了一下,诧异道“你要让舒明娶她吗?她跟颜儿可是闹过不痛,颜儿到现都不爱提那天事!”
“小女孩子家口角几句算得了什么?”沈藏锋不以为然道“这婚约是实离提出来。”
卫长嬴立刻了然:“实离也觉得吃力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新旧
刘希寻当然觉得吃力。&1;&117;&48;&48;&46;&99;&111;&19;
他虽然少年时候就被前魏老威远侯选为下任阀主栽培,但旁支出身、以及老威远侯膝下茂盛子嗣,都给了他很大压力。后来老威远侯猝然过世,是同继任威远侯刘伯照斗了好几年,才勉强夺回阀主之位。
这中间他不得不跟老威远侯死对头、前魏太尉刘思怀嫡孙刘若沃联手。
也因此,刘希寻胜出后,刘若沃同样获得了不低地位。
但当初刘思怀能够跟老威远侯分庭抗礼,靠得是朝中之力。刘希寻自认为汲取了老威远侯教训,不给刘若沃独自占据朝中人脉机会,慢慢总能把刘若沃打压下去、不至于威胁到自己地位。
然而刘若沃一份救驾功劳,竟是领先刘希寻封爵!
还是国公!
虽然说闻伢子慷慨拿出王爵来酬谢功臣,但刘希寻心里很清楚,凭自己是刘氏阀主这一点,就算整个西南都是他打下来,也不可能封王!
再说他想打下整个西南,先不说他有没有这能力——就现满朝文武都把目光盯牢了西南时候,他就是有这能力,敢动这心思!没准西南还没打,先被自己人阴死了!
也就是说刘希寻如果封爵话,高就是跟刘若沃齐平——当年刘思怀虽然是一品大员,但太尉之职又不像爵位那么稳定传承。这样都让老威远侯头疼不已!如今刘若沃先一步得封国公——这已经直接动摇起了刘希寻阀主位!
“可他为什么跟咱们家联姻呢?咱们家如今情形也不是很好,柳容防咱们都防得跟贼一样了。”卫长嬴皱着眉头道。
沈藏锋哂道:“北疆西境都有异族虎视眈眈,朝廷对西南用兵未歇,如果北面西面又出乱子,你说陛下会不会担心?”
“这是提醒陛下,沈刘联姻后,一动就是两家、两家动则北、西都不得安宁?”卫长嬴松了口气,道,“谅朝廷打完西南后,也没那个能耐再北伐西讨!”
“单单一面,兴许还有人抱着试一试念头。狄戎同犯……”沈藏锋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深说局势,只道,“你给舒明预备聘礼吧。”又说,“景儿那边要是不满意舒明之妻,你就说这门婚事是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