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哀帝第二位太子，废后钱氏所出四皇子，他太子妃端木微淼，可是端木家嫡女！你刚才从元后刘氏一路说到你家娘娘废后顾氏……废后钱氏反复提起，为什么不见端木家只字片语？！”
卫长嬴沉声问！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千秋节
回到沈府时候，天已经黑了。＆1；＆117；＆48；＆48；＆46；＆99；＆111；＆19；
大门下通明灯火，静静照出黑夜里纷纷扬扬雪花来。
清冽冷香从墙后悄悄飘来，是角落里几丛腊梅开了。
“今儿怎么出去这么久？”车帘掀起，却是沈藏锋伸出手来扶她，“媺儿哭了好半晌，想是找你呢。”
卫长嬴勉强笑了笑：“是吗？|乳|母没哄好她？”
沈藏锋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放缓了语气：“|乳|母哄不住，后来六弟妹把她接过去，说是今儿个让她六房住。”
“那也好，六弟妹向来细心，窈儿比媺儿也不大多少，她们小姐妹也能作个伴。”卫长嬴随口道，“光儿跟燮儿还好？”
“都好，先回屋吧。”沈藏锋握了握她手，发现虽然一直拿着暖炉，掌心却一片冰凉，不禁微皱了下眉。
待回屋坐下，沈藏锋叫人斟了一盏热热羊|乳|来，亲手端给妻子。
卫长嬴喝了大半盏，脸上泛起一抹红润。沈藏锋就挥退左右，问：“你今儿去哪了？”
事关宋水血脉问题，卫长嬴为防泄露，是连丈夫也没告诉。今儿个出去赴胡氏之约时，只说有事出去——沈藏锋向来宠她，当然不会为了她出门一趟小事再三盘问。
但现卫长嬴回来神色不对，沈藏锋自要问个明白了。
“去找了一个前魏老宫人。”卫长嬴沉吟了一下，挑着跟他说道，“宋表姐自我生产以来，都不太对劲。如今苏五表弟远西南，翡羽跟赤羽年纪都还小，她这样颓丧到底不成件事儿。只是我上次亲自去问她，她也不肯说。我只好自己打听了。”
沈藏锋问：“是什么缘故？”
“跟我那舅母有些关系。”卫长嬴拍了拍他手背，叹道，“如今人已经去了，咱们就不要细究了——我还没出阁那会，宋表姐凤州小住，曾跟我感慨过，她平生遗憾生母早逝，以至于很多话想跟母亲说都不成。我母亲待她再好，到底是她姑母而不是亲娘……如今我虽然知道了缘故，却也不晓得该怎么劝她？所以今儿个提不起兴致来。”
“逝者已矣。”沈藏锋一听妻子让自己不要问，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得脸事情，违了妻子心意追问下去，没准会很尴尬。所以马上就不提了，只轻描淡写说，“苏五表弟不帝都，翡羽跟赤羽都指望着他们母亲过活，隔日你有暇，再去苏家一趟，好好劝劝吧。过年了，当家主母总是躺着，难为叫颜儿跟伊人连年都苏家过吗？”
卫长嬴正打算再去趟苏家，闻言道：“那我明天就过去吧。”
夫妻两个再不提此事，打发人拿了饭来用。
次日她决定去苏家——不想才把沈藏锋送出房门，霍清泠抱着沈舒媺过来了。
她一路走一路哄，进来了就把沈舒媺递她怀里，笑着道：“究竟谁生跟谁亲近，昨儿个为了哄她不要哭了，我跟窈儿都使了浑身解数，连夫君都凑了把热闹……结果今早起来，就给她说了一句‘带你找你母亲去’，她一下子就笑了！”
看沈舒媺小脸上确实带着笑嘻嘻神情，卫长嬴看着也是心头融融一片，抱着她亲了又亲，含笑道：“昨儿个劳烦你们了。”
“三嫂净见外。”霍清泠嗔了她一句，却没有告辞意思，而是道，“您这两日忙，千秋节东西我就先备了，单子这里，您看一看？”
卫长嬴一怔，猛然想起来仇皇后生辰就是后日，自己却光顾着宋水那边忘记到九霄云外了。若非霍清泠记得，此刻才开始备礼话肯定很仓促。忙再次谢过霍清泠，接过礼单细看。
霍清泠备东西倒没什么可挑剔，但既然后日要进宫，今日却不方便去找宋水了。毕竟那日卫长嬴和霍清泠都要进宫，沈舒颜跟季伊人现全苏家帮忙，沈舒光跟沈舒燮倒是半大了，沈舒窈兴许也能带进宫，但沈舒媺还这么小肯定只能留家里——没有能当家女眷，小孩子留家里得格外叮嘱番，家事也要安排下……另外还有此行穿戴、首饰，这么一商议，就晌午了。
到了千秋节这天，妯娌两个起早进宫去道贺——因为皇帝不帝都，皇后又说只设小宴，所以只请女眷、而且只请了少数女眷——路上倒也不拥挤。
霍清泠思来想去还是把沈舒窈带上了，她本来以为其他贵妇也会带上年纪仿佛女儿，好给沈舒窈找两个玩伴。结果到了未央宫，还没看到其他小女孩子呢，倒是先遇见咸安公主，过来找沈舒颜——听说沈舒颜苏家帮忙照看表弟表妹，今日无暇进宫，就把沈舒窈抱了走，道是带她去玩。
“咸安公主人虽然热情，却不卤莽，你不要太担心。”卫长嬴见霍清泠不好拒绝咸安，但女儿被带离身边总是不放心，就安慰道，“再说不是还有照看窈儿下人们跟着？”
老实说这日宴不是很热闹，人少、国中还有战事是一个，近宫中暗流汹涌，常有妃嫔出点事情也是一个。
今日座中贵妇，跟后宫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因为近宫闱变化是从仇皇后变化开始，皇后跟前，自然人人都谨言慎行，免得引出什么后续。这种情况下，个个少言寡语，自然是热闹不起来了。
仇皇后对这种局面没有露出什么不喜或扫兴之色，她淡淡讲了几句场面话，看看有点死样活气宴会，就找了个理由去衣——她一走，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众人也开始说起闲话来——当然不能说宫里。
顾柔章专门凑到卫长嬴跟前，道：“你看我族嫂申夫人那边。”
这申夫人就是前魏承娴公主，顾弋然妻子。卫长嬴朝她那边一看，没见什么异常，顾柔章忙道：“你看她身边女孩子。”
卫长嬴目光那一个穿淡绿衫子少女身上一转，微笑：“顾思思？”
“配卫五怎么样？”顾柔章向来直爽，略一点头，就直接问道。
卫长嬴笑：“我回去讲给长风听。”
这话是不置可否了，顾柔章感到不满意，推她：“哎，你给句准话！我可告诉你啊，我这族妹可是个好！错过了卫五一准要后悔！”
卫长嬴无奈笑：“长风婚事，总得告诉凤州了才好定……”
“骗谁呢？”顾柔章嗔道，“你娘家那位老夫人，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家卫五，那还不是被你打怕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卫长嬴正被她纠缠，旁边霍清泠忽然有些焦急探身过来说：“宫人讲窈儿摔倒了，偏殿里召太医呢！三嫂，我去看看！”
“严重么？我陪你去！”卫长嬴赶忙抓住这个脱身机会，把顾柔章甩下……
然而到了偏殿里，却不见沈舒窈，反而是换了一身便服仇皇后等着。
“娘娘这是？”妯娌两个一怔。
仇皇后看了眼霍清泠，开门见山道：“本宫想跟卫夫人单独说几句话，可以么？”
霍清泠迟疑着。
仇皇后身后仇宝娘立马接口道：“沈小姐平安无事，咸安公主带着沈小姐外头看梅花呢！霍夫人如果不放心，可以让门外宫人带您过去！”
“多谢姑姑相告。”霍清泠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眼卫长嬴，退了出去。
只剩仇皇后、仇宝娘与卫长嬴三个人，仇皇后却不作声了，由仇宝娘来讲：“卫夫人，敢问您娘家胞弟卫五公子，发妻过世已有些日子，这续弦事情，可考虑过？”
卫长嬴心下诧异，看了眼仇宝娘，见她神色平静，没有什么提醒，就道：“此事我娘家祖母是早就提过，如今正替他相看之中。”
“那可有看中、打算立刻定下呢？”仇宝娘继续问。
卫长嬴微一蹙眉，道：“这个么……”她沉吟着揣测仇皇后打算替谁说媒，一时未能决定怎么回答。
仇宝娘见状，索性直接道：“咸安公主您是熟悉。”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怎好做人继室？！”卫长嬴，一怔，下意识道。
“本宫出身乡野，如今纵然贵为皇后，但很多事情也是半懂半不懂，若说话中有不合规矩地方，还望卫夫人不要计较。”这时候仇皇后接过了话，也不摆什么皇后、皇室架子，直截了当道，“咸安是本宫唯一女儿，早年却被人所害，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了！这个卫夫人您也是知道——当年也是多亏了您庇护，她跟知齐才能活到现！”
卫长嬴忙道：“娘娘言重！”
“本宫想把她许给令弟，一来是因为久慕卫家名声，主要是咸安向来敬重有识之士……二来却是因为令弟已有嫡子，咸安此生不能再有子女，决计会把令弟子女当成亲生骨肉一样疼爱！”仇皇后叹了口气，看了眼仇宝娘，“仇姑姑曾委婉劝说本宫不要跟你提这事，因为咸安纵然是公主，可闻家底蕴太浅，你们有士庶不婚规矩，咸安是配不上令弟。”
不等卫长嬴说话，仇皇后又道，“不过本宫现跟你提，也不是为了拿皇后身份压你。而是本宫听说令弟先后两位正妻都已过世？”
见卫长嬴点头，仇皇后却是精神一振，道，“本宫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不过从前坊间，本宫倒是听说过一个说法，就是令弟这样人，若还要继续娶高门贵女话，恐怕难保不继续步先前那两位夫人后尘！”
卫长嬴心里有点不高兴，道：“娘娘这话很是稀奇，臣妇却是从来没听说过！”
“你不相信也无妨，反正咸安年纪还小，你大可以先给令弟聘娶贤妻。”仇皇后摸着腕上镯子，认真道，“从前本宫一个远房长辈，家境颇为殷实，其子就是连娶了四个门当户对人家女孩子，却无一善终长寿！后迫不得已，娶了个寒门之女，却夫妻恩爱不说，二人得以白头到老！若无这个例子，仇姑姑既然跟本宫把话都说明白了，本宫何必找你自取其辱？”
“娘娘这话臣妇如何敢当？公主殿下怎么好比寒门之女呢？”卫长嬴见仇宝娘仇皇后身后朝自己微微颔首，表示仇皇后说是真话，心思沉吟，道，“而且臣妇弟弟婚事，臣妇是作不了主。”
“本宫言于此，卫夫人请回去好好考虑吧。”仇皇后却也不纠缠，平静下着逐客令。
“婢子代娘娘送卫夫人几步。”仇宝娘道。
离了仇皇后跟前，回到殿上短短几步，卫长嬴低声问：“怎么回事？！”
“过两日我休沐，出宫时说。”仇宝娘也低声回，“不是给咸安公主找驸马那么简单！”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变化
因为这件事情，卫长嬴去苏家日子又被推迟。＆25321；＆22825；＆3576；＆119；＆119；＆119；＆46；＆12；＆53；＆5；＆48；＆48；＆46；＆99；＆111；＆19；
到了仇宝娘出宫日子，她早早宫外等着。
至僻静处，仇宝娘也不罗嗦，直接道：“皇后有意夺储，看中凤州卫氏声势，所以才想把咸安公主嫁给你弟弟！”
卫长嬴皱起眉，道：“皇后怎么忽然起这心思了？”
“她不起这心思我还混什么？”仇宝娘嗤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吗？刘若沃这次立了大功！”
见卫长嬴诧异扬眉，仇宝娘脸色一黯，道，“刘若沃给陛下挡了一箭！险死还生……陛下当场封他为靖国公，已命人护送他前方凤州求医！过一两日，你们也能接到这消息了。”季去病现就是凤州保卫咏命。
“靖国公吗？”卫长嬴也觉得心头一沉，喃喃道，“虽然没封王，但国公之爵也非同小可了……那刘实离呢？”
仇宝娘淡淡道：“没提呢！所以你说，本朝我还有指望吗？刘若沃没有爵位时候我算计他还要那么殚精竭虑！好容易假借卢国公那个傻呼呼女儿，才看到坑他曙光——他也封国公了！同为国公，就郑家那么点底蕴，即使是陛下亲戚，能斗得过刘家？！”
她咬牙切齿，“我算是看明白了！阴谋诡计那都是小道！我想报仇，想靠诡计算计了刘若沃与刘若耶，那都是虚！只有辅佐仇皇后做了太后，大皇子登基——皇权强于士族，我仗着皇权之势，才可以痛淋漓报这个仇！”
卫长嬴愣了片刻，才道：“我倒也指望大皇子登基，不过，这不是小事。”
“我没想过现就拖你下水！”仇宝娘白了她一眼，道，“因为卫咏缘故，凤州卫氏声名如今是煊赫。而且念着卫咏面子，卫家子弟就算有什么不法之事，陛下也得宽容些——皇后还是疼咸安公主，想着把咸安公主嫁给你弟弟，就算往后事情不成，兴许咸安公主可以靠夫家躲过一劫？”
“但长风为什么要尚主？”卫长嬴揉着额，道，“咸安……性情还不错，但配我弟弟却是不行吧？你知道长风往后是要接掌瑞羽堂，他妻子，肯定是士族之女合适。”
仇宝娘道：“皇后说那个远房亲戚是真，你这弟弟婚姻之事上向来不顺利，我看尚了咸安公主兴许倒会好了呢？咸安公主出身寒微，好几次颠沛流离，虽然如今不能生育，但其他都好好……”
“行了行了行了！”卫长嬴脸色不太好看，“这事儿你还是让皇后不要想了，我卫家主母怎么可能是砚台都认不清楚几种晋公主？！”我弟弟正要续弦呢，你说这话也太不吉利了！
仇宝娘道：“好吧，不说这个——你跟胡氏见过了是吧？据说她暴死了。”
“……”卫长嬴叹了口气，怅然道，“身不由己啊！”其实胡氏诉说事情来龙去脉时，卫长嬴几次动意不要杀她了——毕竟胡氏知道这些秘密，却一直没讲出来，哪怕申宝被侮辱、被没入教坊，她都没拿出来给申宝换取好待遇。
这次迫不得已告诉卫长嬴，也只是要了个许诺而已。
可见胡氏心里很清楚：没有实力自保情况下，贸然拿出把柄，那是找死！
但胡氏偏偏说了宋水肩上与申宝肩上红痣！
相比她诉说卫蝉影受辱之事——这是多年前往事，早就没了证据！
但这一件却不然！
只要把两人肩上一看就能确认！
即使胡氏不会自己说出去——之前她沉默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她现迫于形势不得不告诉卫长嬴，以后会不会告诉其他人？
所以如果不能把胡氏收到自己跟前自己看住了——因为胡氏是自请伺候申宝，卫长嬴真要把她从教坊里捞出来兴许可以，但要如何解释？会惹来多少麻烦？
知道这种秘密人，既然无法留身边，那当然只能让她永远闭嘴来保护秘密了……
哪怕卫长嬴极为不情愿这么做。
此刻被仇宝娘问起来不免心情复杂。
仇宝娘倒是不意，道：“你问到了就好……嗯，对了，还有个消息，对你来说兴许不错。”
“什么？”
“据说陛下有意给季去病封爵。”仇宝娘道，“你义女是他甥女，想来你听了也会高兴吧？不过这消息目前知道人不多，还是柳容跟皇后说——你先别说出去，否则叫陛下知道了，没准改了主意。”
卫长嬴意外道：“真是这样就好了。季神医医术不说，只说当年厉疫时慷慨，也值得一个爵位！”
她心里想却是季去病医术这等惊人，他如今虽然年过花甲了，然而因为擅长养生，再活上十几二十年未必有问题——但季去病跟卫家、跟沈家关系，天下皆知。
闻伢子看来也想笼络这位名医了。
也是，他有了现地位，自然怕死。
以季去病医术，能治人也能杀人，不把他笼络成自己人，闻伢子怎么能放心让他为自己诊治呢？
现放着一位国手却不能求医，万一以后遇见重病……闻伢子拿个爵位出来也不奇怪。
跟仇宝娘分手后，卫长嬴回到家中，就命人喊了卫长风来，把顾思思容貌描述了一下，道：“人是秀气，性情我却没处过，但顾子阳为人向来稳重，应该不会这种大事上诓骗于你。”
卫长风思忖了片刻，道：“我如今独帝都，家事只能委托管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再者秀儿还小，不能没有母亲。既然大姐你说这顾家小姐品貌尚好，那我就写信告诉父母，请他们写了信来，好去提亲。”
卫长嬴点头：“如此甚好。你事了了，我也放下一件心事。”姐弟两个又说一番家长里短话，卫长风留沈府用了晚饭，也就回去了。
次日卫长嬴终于抽空到了苏府，这时候已经临近年关，苏府中大雪皑皑，透着一股沉沉之气。
宋水照例窝屋子里没露面，沈舒颜跟季伊人一起到门口迎接。卫长嬴问她们：“翡羽跟赤羽呢？”
沈舒颜道：“他们也要来迎接婶母，但天冷，我跟伊人劝他们留屋子里。”
“是该这样。”卫长嬴点了点头，再问宋水，“这几日怎么样？”
“翡羽上次榻前哭狠了，表婶现好了些，但还是不能起榻，不爱见人。”沈舒颜道，“翡羽差不多天天都哭呢！”
卫长嬴叹了口气，摸了摸她头：“你们去陪翡羽他们吧，我去看看你们表婶。”
宋水屋子跟她上次来时变化不大，也就是插瓶菊花换成了应季梅花。
“表姐，我又来了。”打发了屋中伺候下人，卫长嬴毫不客气一把拉起纱幕，喝道，“你不起来招待我吗？！”
宋水面里而卧，懒得理她。
卫长嬴卷了卷袖子——她今天有备而来，特意穿了件窄袖好行动上襦，此刻一个用劲，竟把宋水连锦被一起拖得坐了起来！
宋水再也按捺不住，怒喝：“你发什么疯？！”
“你烦恼事情我已经打听到了，今儿个就是过来给你说清楚——”卫长嬴冷笑，“你一直缩床上，难为叫我站这里对着你背讲？！有你这么待客吗？亲表妹又怎么了？亲表妹上门来做客，无端就要矮一头、活该被你怠慢吗？！”
宋水听她说“你烦恼事情我已经打听到”脸色就是大变！随即自失一笑，淡淡道：“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要这样？”
“你还怕我是诈你呢？”卫长嬴冷冷道，“不就是你以为自己不是宋家骨血？！上次，跟我恼了，照你习惯该说是‘别以为你是我表妹，我就怕了你’，偏要说成‘别以为你是卫大小姐’——真是可笑！我是卫大小姐，你还是宋大小姐呢！论身份你凭什么要怕我？！你自己说这话不觉得别扭吗？”
宋水愣了一下，似哭似笑道：“原来是这儿叫你看了破绽去？唉，是我错了，我总记着你少年时候胡搅蛮缠，哪有这么细心呢？然而十几年过去，你怎么可能一点不变？”
她举袖掩面，道，“但你既然都打听到这一步了，难道还不知道——我其实根本不是你表姐吗？！我说这话，有什么别扭？！”
“你打听那个前魏宫人跟你说了你不是我表姐？”卫长嬴见她没有起榻意思，索性自己到旁边搬了个绣凳过来，坐下，道，“你被骗了你知道不知道？！”
宋水仍旧掩着面，凄然道：“我知道你想将错就错，毕竟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不仅仅我自己一直认为自己是宋家女，大哥二哥他们，还有夫君……只是，我明明就不是！”
“我问那个宫人，是先前废后顾氏心腹！”卫长嬴沉声道，“你找前魏宫人，身份可有这人紧要？知道秘密，可有这人多？！”
宋水怔了怔，道：“你说！”
才这么三言两语，已经厌倦饮食颓然多日宋水就愿意听——很显然，她也盼望自己是宋家血脉！
第一百六十五章 混淆
“你既然找过前魏宫人，又怀疑自己并非宋家血脉。”卫长嬴淡淡道“所以我想事情经过，你大致应该都听说了。中间即使有什么谬误，估计于事情本枝影响也不大。但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嫁给申寻没有？”
宋水怔道：“你是说……？”
“当年你母孝满后，因为舅母过世之后舅舅没有续娶，所以你继续住江南，由我外祖母、你亲祖母抚养。”卫长嬴转着腕上镯子，回忆道“后来你跟申寻婚约临近，舅舅写信命你回帝都大婚……但你因为听说了申寻不争气，所以死赖江南不肯动身！后来迫不得已起程，经过凤州，又借口探望我母亲继续赖下……”
“我记得那时候我还给你出过主意，让你跟舅舅一哭二闹三上吊，好好吓唬他！但你说舅舅写信给你，有不论你死活都得嫁这一类话，是也不是？”
宋水咬着唇，深深叹息，泪水滚滚而落！
卫长嬴把手一扬，道：“那就是了，你说舅舅既然有不管你死活都要把你许给申寻决心，为什么后来悔婚悔那么干脆？邓家过来招呼了一声，他就答应了？难道舅舅是那种犹疑不决人？”又冷笑了一声“我再问你——你到帝都之后，舅舅对你如何？”
“父……父亲他……他对我很好。”宋水低下头，半晌后才低低道“只是，是否亲生父女，这个不是我说他好，就是。”
卫长嬴冷笑着道：“你就少犯糊涂了！连我这个向来不如你细心敏锐人都看出了舅舅苦心，你这做亲生女儿居然还要疑心吗？！我且问你，你少年时候可有我那么顽劣？可像我一样，干过被祖母跟前心腹打发走，转头偷偷爬墙去听壁角事儿？！”
“……当然没有！”宋水有些惆怅道“那时候我祖母把我当未来皇后养，我身边人也都说我往后是要母仪天下，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国体，岂容我有什么行差踏错地方？不瞒你说，‘闺秀楷模’四个字，有那么好担当？咱们这样门第，谁家女孩子不是打小教着规矩长大？凭什么要比其他人都强？那还不是其他人松懈时候，你还是苦练不辍，长年积累下来？老实说吧，当年停凤州，我看到你，真心羡慕得紧！”
卫长嬴道：“你既然被管得那么紧，你又向来听话——那我那会闺阁里，我祖母不想叫我知道事情，我也是什么都不晓得，这还是我仗着祖母疼我，老是想方设法偷听打探、仍旧不该知道都不知道呢！而你那么乖——你说如果不是长辈授意，你远江南能听到帝都消息、能还没过阁就晓得申寻不是什么好人？！”
宋水一惊！
卫长嬴声音一低：“我那年闺誉扫地，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那是去吊唁我堂伯父时，他家恨我恨得紧——若不然，恐怕我到出阁都不晓得自己名誉败坏！那可就是凤州事情啊！我这么顽劣都被长辈们瞒得结实！何况是乖巧你？没有舅舅准许，谁敢你跟前说申寻不好？！申寻再不好，他当时也是太子殿下！你又早就定给他了，这不是触你霉头吗？！”
“但我当时养祖父祖母膝下，是不是祖母心疼我所以……”宋水喃喃道“后来我求祖母给我设法解除婚约，祖母给父亲说情，却被父亲拒绝了不是吗？”
“这就加说不通了。”卫长嬴冷静道“你想啊，如果是外祖母她心疼你，觉得你嫁给太子不好，她可是舅舅母亲，舅舅又不是不孝顺人，外祖母她需要这么委婉吗？外祖母把你教得规矩那么好，足见自己也是极有规矩。这么有规矩长辈，我虽然是没见过她，但也知道，这样长辈，一般来说是不喜欢坏了规矩——身为女儿家妄议长辈给你定亲事，这是好规矩？”
宋水一噎，道：“私下里说几句，没有旁人，祖母她也不是那等迂腐人……”
“但她完全可以私下里跟舅舅书信来往劝说舅舅，假如事情成功，再给你说——难道你会因为不能嫁给一个不争气太子而怨恨家里？”卫长嬴摇头道“假如事情不成，那早点叫你知道了，不但分心，而且心里定然很是难过……这又是何必？所以说，外祖父跟外祖母这边，故意把太子不好消息透露给你，都没有道理！倒是舅舅可能这么做！”
“舅舅疼舅母是出了名，所谓爱屋及乌，对你跟两位表哥焉能不爱到了骨子里？于是你知道了申寻不妥，想悔婚。舅舅倒是一门心思迫你嫁——废后顾氏既然知道了这种异常，岂能不仔细去查去想？！”
宋水一时间只觉得心乱如麻，道：“但父亲也可以跟我直说……”
“向来教女都是母亲或者祖母事，何况你幼年就扶灵回了江南，多年来一直都养外祖父外祖母膝下，舅舅再疼你，隔着重山万水，哪里晓得你长成什么样子？即使书信来往，怎比跟前日日看着长大来了解？”卫长嬴摇头，道“那时候你才多大？我知道稳重上我不如你，我出阁之后，还办过贸然把霍照玉说给安吉公主糊涂事……你知道申寻不是什么好东西时也就十来岁而已，舅舅怎能不防着你年幼不懂事，弄巧成拙？”
说到这里她一叹，道“再者，你什么都不知道，长辈们替你办这办那，闹出来了，也是长辈不好，你自己名声还是可以挽回。如果你也知道话……”
“总而言之，我推测事情应该是这样：舅舅根本就不想把你许给申寻！无奈金镶玉如意已经接了下来。想悔婚哪有那么简单？”卫长嬴说到这里，忽然道“当年事情你是亲身经历过，你不觉得废后顾氏对于解除婚约太好说话了吗？即使你毁了容——但就额上这么一块，老实说常年贴个ha钿也不是不可以！那刘若玉，论做太子妃，能跟你比？”
宋水咬着唇，极勉强一笑：“她不是看上了刘家么？就是我，也是念着宋家面子。”
“不不不。”卫长嬴摇头，道“废后顾氏城府，咱们不能说多么清楚，但决计不可小觑了她！她就申寻一个儿子，申寻那么不争气，都被她推上储君之位，一直牢牢占着东宫！而且魏哀帝时四位太子，只有申寻是魏哀帝不想废、迫于无奈不得不废！就是后来登基了申博，储君地位哪有申寻稳？要不是魏哀帝申博做储君后没活几年，我看申博也未必能够落什么好下场！只凭这一点，足见废后顾氏厉害！”
她神情凝重道“太子妃人选，娘家家世虽然紧要，但我等士族，女儿多了去了！我说句不中听话，假使你当年嫁了申寻，如今大雍定鼎，申寻还，大雍要收拾他，你说宋家会因为你缘故，为他说情？不会，咱们这种人家紧着肯定是自己——即使身为嫡女尊贵非凡，可永远尊贵不过合族！”
“而且为什么要跟皇家结亲？无非是为了保持家族显赫。”卫长嬴轻哼了一声“只要太子好，就不怕太子妃娘家不殷勤！即使不是太子妃人家，也会自己靠上来！可申寻那种太子，想要他好，哪有那么容易？废后顾氏再厉害，总不可能搬到东宫去盯着他——所以给他选个自己能干太子妃，远比寻个娘家能干太子妃重要！前者才是保申寻地位长久良策！”
她冷笑“你看后来申寻出事，刘家非但没能帮上忙，倒是把自己族里继妇、嫡女赔进去了！”
宋水咬住唇，看着不远处，指尖微微颤抖……
“以你能干，别说只是撞伤了额，就算是给自己脸上横七竖八划几刀——估计废后顾氏都未必舍得放手！她那不争气儿子，可就指望娶个争气媳妇替她照看着呢！要说这照看周全，什么样人能够比得上一体夫妻？！”卫长嬴叹息“而她意思意思就同意了解除婚约、为申寻另娶刘若玉——”
“你再想想看刘若玉是个什么样人？现看她是有心计有手段有狠心，但她当年可是帝都贵女里出了名面人儿好欺负吧？别说废后顾氏那种人了，就是咱们当时看到她那好欺负绵软模样儿都觉得头疼！顾氏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海内六阀呢！废后顾氏至于那么着紧刘家吗？”
卫长嬴摇着头，道“若不是她也怀疑你是魏哀帝血脉，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过你！”
宋水浑身一个激灵！猛然抬头道：“但我母亲当年为什么要把我许给申寻？！”
“当年我祖父为什么要主动提出来把我许给我夫君？！”卫长嬴反问！
“那是因为姑祖父看曜野他幼年就器宇不凡，许他长大之后必有成就，所以——”宋水说到一半，忽然住。！
卫长嬴淡笑着道：“想起来了？胡氏亲口告诉我，废后顾氏，一直以来，对你都是真心喜爱！当初你跟申寻婚约解除之后，她未央宫里长吁短叹，可是扼腕不已啊！舅母还时，她差不多天天催着舅母带你入宫，每每你进了宫，她都要亲自抱着你说话……这么喜欢你，能不设法把你弄成她儿媳？！”
废后顾氏既然起了这心思，要怎么把宋水弄成自己儿媳——宋水也是知道自己母亲卫蝉影没城府，废后顾氏要哄她实不难，即使卫蝉影有宋羽望依靠，然而宋羽望向来顺着妻子……再说，卫长嬴一再保证宋水是宋家血脉，却只字未提卫蝉影受辱……
卫长嬴这些消息明说了是从废后顾氏心腹宫人胡氏那里打听来——卫蝉影受辱事情她会不知道吗？此刻不说，一来涉及长辈名节，二来，大概这就是废后顾氏让卫蝉影允诺婚约缘故？
不管怎么样，照卫长嬴分析，自己还真确实是宋家血脉……宋水松了口气，觉得心头阴霾渐去，整个人都松了几分——她朝卫长嬴感激笑了笑，正想说几句感谢话，忽然心念一转，疑惑问：“那端木家是怎么回事儿？！我记得父亲过世前，对端木家那么耿耿于怀！”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尘埃终定
·你回帝都起就开爻台打听什么前魏宫人，可是之前经过凤州时，我那六叔指点你？”卫长蠃绕了道谢边宫绦，问道“他许诺告诉你前事，有好几年了吧？居然硬把你拖到现？你也由着他？”
宋水露出一丛无奈，道：“这人生生助当今那一位从乡野到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