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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卫长嬴道:“景儿向来懂事得很,再说那刘冰儿容貌俏丽,就算性情有点娇纵,家里做女儿时候,谁还没个三分脾气?嫁作人妇,自然就懂得收敛了。”

    “那可不一定。”沈藏锋立刻道,“咱们没成亲前,我听母亲跟我说你——什么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什么体贴入微贤良淑德……成了亲呢?你高兴就掐我,不高兴就揍我!这算什么收敛?我看你闺阁里才叫收敛,进了沈家门,就变成了收拾——天天收拾我!”

    卫长嬴果断一脚踩他脚背上,揪住他耳朵,用力一拧,恶狠狠问:“你说什么?!”

    “……嬴儿你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体贴入微贤良淑德!”沈藏锋迅速回,“我看这天下再也没有比你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体贴入微贤良淑德人了!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娶到你这么好妻子!!!”

    “知道错了没有?”卫长嬴斜睨他。

    沈藏锋做低伏小:“知道知道!为夫大错而特错、简直错误百出不堪入目!”

    “那今晚你就不要回房了,书房通宵习字,把错字给我抄写八百遍!”卫长嬴喝道!

    沈藏锋正待回答,门外传来咳嗽声,他暗松一口气,谄媚道:“嬴儿,你看,好像有人来了?”

    “待会再跟你算账!”卫长嬴拧着他耳朵低喝一声,这才放了手,整理衣裙。

    片刻后沈舒光脸色古怪进来,道:“孩儿路过偏屋,好像听到妹妹哭,|乳|母不太哄得住。”

    “让|乳|母把媺儿抱过来!”卫长嬴忙道,却没留意丈夫暗擦了把冷汗,朝长子递过去一个赞许眼神……

    夫妻两个之前打闹就这么遮了过去。

    次日卫长嬴托人委婉谢绝了之前自己看中几家小姐,收拾了份厚礼,请苏鱼丽去刘家提起了亲事。刘希寻跟沈藏锋私下里早就说好了,刘冰儿父母自然没有意见,双方都把对方孩子猛夸一番,气氛和乐定下了亲事。

    因为沈舒明年纪已经不小了,刘冰儿也有十六岁,所以卫长嬴跟沈藏锋商量之后,决定立刻就定亲,入秋就迎娶刘冰儿过门——当然这之前,沈舒明得先到帝都来。

    原本因为说亲之故,沈舒明就从蒙山玉矿返回西凉了,以前打算让他西凉成亲——那时候各家都有私兵,世道不太乱话,哪怕是世家,送个亲都没问题。现天下兵马分四破,没了西凉军东胡军,再动用军队,没有圣旨就不太好交代了。

    不要讲西南战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前方战事正酣,后方倒是调动兵马送亲,现不是糜烂魏末,这么做,于情理也说不过去。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沈舒明到帝都来成亲比较方便。

    这样他那十年之罚也等于被大家忘记了……

    沈舒景知道此事后自然欢喜得很,连说等沈舒明来了之后要好好教训他。

    卫长嬴对此一笑了之,倒是特意把沈舒光喊到跟前告诉了他这事——当年沈舒光可是差点令人杀了沈舒明!哪怕沈舒光是为了自己胞弟。如今这大堂哥要来,兄弟见面,卫长嬴担心长子会觉得不自。

    不过显然她低估了沈舒光,得知沈舒明要来,沈舒光很平静问:“那要孩儿出城去迎一迎吗?”

    “是你们这一代大兄,按说是该去迎一下,只是……”卫长嬴沉吟着,不知道该怎么询问儿子。

    倒是沈舒光体贴道:“当年虽然迫于形势,对大堂哥多有得罪,但大堂哥向来疼孩儿,想来不会计较这么久。到时候孩儿给大堂哥赔个罪也就是了。”

    “话好好说,你们大堂哥这两年蒙山玉矿很是颓废,恐怕心思会比较窄。”卫长嬴提醒。

    她倒不是怕了沈舒明,只是担心长子跟堂哥闹不愉话,对长子名声不好。

    沈舒光笑着应了:“孩儿一定谨记母亲吩咐!”

    这番晚辈恩怨中,不仅仅卫长嬴上心,沈敛昆也特意把侄子喊到跟前:“舒明要过来了,你们兄弟之前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当年是侄儿不好,只可惜之后相隔多年,侄儿都没能给大哥赔罪。”沈舒光若无其事道,“这次侄儿打算迎出百里,与大哥请罪,争取和大哥和和睦睦进帝都。”

    沈敛昆打量他片刻,叹道:“那我没什么话说了。”他听出来沈舒光话里意思:迎出百里,也就是说他接到沈舒明后,当天未必能回到帝都,至少也得两三日——这两三日里,就算沈舒明还不能原谅他,但做弟弟出迎百里这份诚意——都要进帝都了,沈舒明只要还没糊涂透顶,那是肯定不会人前甩沈舒光脸色。

    有了兄弟和睦进城一幕……沈舒光私下里懒得理这大哥也没什么了。

    从沈敛昆角度当然是希望侄子们能够同心戮力,而不是互相算计。

    然而沈舒光这么做,虽然显得有点凉薄,不是心地纯粹堂弟,可却很符合他少阀主身份。

    执掌西凉沈氏这种庞然大物人,注定不可能单纯。

    “一转眼功夫,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沈敛昆看着侄子告退下去,这一天是冬季难得晴天,暖融融阳光照沈舒光身上,从高踞堂上叔父眼中看出去,侄子全身都犹如镀了一层金边,把正渐渐长成大人少年勾勒得神圣美好。

    拥有一对两人都以容貌出色而名传于贵胄之中父母,无论是幼时沈舒光,还是此刻沈舒光,都有着配得上这种神圣美好容貌与风仪。

    但沈敛昆知道,隔了这些年光阴,岁月变迁,此刻沈舒光心里有多少城府,就有多少阴影。

    他怀念着才满周那会,雪团一样侄子,被嫡母苏夫人抱怀里,睁着黑溜溜大眼睛,那样好奇而毫无防备天真。

    却知道对于西凉沈氏来说,眼下沈舒光才是家族所需要。

    “他不太像三哥当年。”沈舒光身影已经被庭中松树挡住,看不见了,沈敛昆感慨却还没有停止,“但这也不奇怪,三哥他这年纪,尚未经受过什么打击。他却是亲眼目睹了帝都沦陷、眼睁睁看着嫡亲祖父和叔父、堂弟死眼前。”

    “又一代人起来了,鬓发未白,心也未老。可是看到可以说亲侄子,总觉得年事已高。”沈敛昆抚着脸上疤痕——因为这道疤痕,他将无法出仕,但比起连性命都丢乱军里弟弟、堂弟们,他却又幸运无比。

    “但望他们这一代人,要受苦都已经过去,往后再无波折吧!”

    而差不多时候,书房里,沈藏锋正看着窗棂外娉婷枫树上积雪——从前沈宣亲手种那些,都已经随着前魏太傅府,焚毁于兵燹。

    这一批是他特意种,按着自己兄弟数目,又按着儿子和侄子们数目。

    “吾儿幼年遭遇,已足以令常人悲痛欲绝。虽然说玉不琢不成器,但雕琢太过,也伤玉质……还是让我再操一操心,给他们多扫除些日后烦忧罢!”他蓦然收回视线,从书案上抽出一张杏花笺,奋笔疾书!

    第一百七十章 娇女末路(上)

    “这已经是第十八封捷报了。&68;&117;&48;&48;&46;&99;&111;&77;”未央宫,长乐殿。

    焚过沉水香殿内,冬日午后辰光显得很是悠长,仇宝娘双目低垂,看起来似睡非睡,语气却清醒凛冽,犹如殿外含雪之梅。

    “自从宁王抵达西南……西南四王,已经连失疆土。”短暂停顿后,仇宝娘淡淡道,“婢子虽然没学过军略,但也知道,西南一隅之地,怎么可能是我大雍对手?拿下西南,从来都是早晚事情。”

    “一旦西南被收复,大军回朝——娘娘以为单贵妃她们,还会像现这样听话?”

    “而且就算陛下记恨单贵妃之前与端木家来往太过,从此冷落她——但德妃、贤妃之位都还空着!三品以上,可以做一宫主位位置,很多都空着!”

    仇宝娘抬起手,指向身后重重宫阙,“这座传自前魏华美宫阙中,累累馆阁,如今大抵都空着!陛下正当盛年,想要填满这些宫室,又岂是什么难事?”

    仇皇后徐徐吐了口气,颔首:“自从单氏小产后,本宫就下定了决心。你只管放手去做——本宫自知能力有限,从来不敢有多余野心!但身为人母,再无能、再无用!本宫,也要为本宫那双可怜儿女,争取一把他们应得东西!”

    “婢子谢娘娘信任!”仇宝娘庄重一叩首,飘然退下!

    像木偶一样侍立仇皇后身后孙默,到此刻才开口:“既然如此,那要私下请大皇子回来吗?”

    “不用,他没有让知齐回来,我喊他回来话,必定会被怀疑!”仇皇后疲惫闭上眼,低声道,“再说如果成功了,难道偏殿里那个孽种……还有必要活下去?到那时候,知齐是唯一皇子!”

    孙默颔首,不再说话。

    半日后,帝都城外一处庄子,红艳艳梅花,盛开雪里。

    梅下雪中,拥着紫狐裘而立女子,管面容沧桑,眼角眉梢,甚至带着几许风尘之色,但仍旧可以看出她当年秀美轮廓。

    “物人非事事休。”刘若耶闻着红梅冷香,心里却回忆自己这些年来经历。

    ……从前她以为落入申寻手里就不堪得紧了,真正流落坊间,才知道什么叫做不堪。

    自从找到刘若沃、姐弟重聚后,前尘种种好比一场噩梦。

    她这辈子,都不要再作这样梦……

    “好若沃已经封了国公,刘实离他断然不可能爵位上再越过若沃!”想到这个消息,刘若耶面上不禁现出一丝微笑,但随即又消失了,“也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而且,为了兼顾卫咏,他要被送到瑞羽堂去求诊……虽然说因为是公开送过去,卫家断然不可能阻止他求医。可是季去病向来跟卫家渊源深刻,他医术又那么好,会不会宋老夫人记恨当年旧事,唆使他暗中做什么手脚呢?”

    刘若耶沉吟着,“好还是设法提点一下卫家,要他们不敢动乱七八糟心思才好!”

    这时候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是庄子上伺候她下人:“小姐!”

    “什么事?!”刘若耶眼中迷惘与沉吟同时褪去,露出凌厉之意,“我不是说过,我这里想事情时,不许打扰么!”

    那一场难以想象噩梦,教会了刘若耶卑微低贱姿态,但恢复了锦衣玉食后,她脾气却比好好养闺阁里时古怪。

    这些日子以来,庄子上下人没少被她责罚,以至于此刻来禀告丫鬟战战兢兢:“是卢国公家小姐来了!”

    “郑翠叶?”刘若耶一怔,这才没有继续找丫鬟麻烦,哼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去请她少待,我换身衣服就去!”

    她跟郑翠叶认识很偶然——不久前,郑翠叶心情不好,被身边使女劝说到郊外踏青,走着走着就到了庄子外。

    由于当时天色不早了,郑翠叶身边下人怕夤夜回城遇见什么风险,就叩开庄门要求借宿。

    刘若耶虽然那时候就知道她是卢国公独女,但一来那位卢国公早就死了,即使郑翠叶叔叔还活着,可她叔叔又不是没孩子,觉得这郑小姐可利用地方不多;二来刘若耶现身份见不得光,因此没打算跟郑翠叶照面。

    却不想,她不想出来见郑翠叶,郑翠叶却主动找起了她——那天刘若耶让下人说主人不庄子里,把自己住屋子都让了,以为可以息事宁人,不想郑翠叶跟前一个使女认出房里不久前焚过名贵香料气味,起了疑心——还不是一般疑心,是怀疑有刺客这里!

    于是郑翠叶左右一番搜查,刘若耶无论如何是瞒不住了,只好出来承认自己就是主人。

    好那郑翠叶虽然刁钻骄横,脑子倒不是很聪明。刘若耶随便编了个家道中落、就剩这么个庄子守着过活,生怕别人知道庄主是个孤身女子欺负她,这才不敢出面接待理由,郑翠叶也就信了,还同情了她一番。

    本来事情就到这里,但刘若耶没想到,此后郑翠叶就经常过来了——原因是她觉得刘若耶孤零零一个人,连庄子都不敢承认是自己,肯定没地方说话。而郑翠叶心情不好了,若跟她讲了,不怕她说出去!重要还是刘若耶那天把她敷衍得太好了——所以郑翠叶觉得跟刘若耶说话总能心情好……

    不过这种理由大概也就郑翠叶当真,刘若耶从她第三次过来就起了疑心:她住这地方偏僻很,郑翠叶却是住帝都城里,来回一次,冬天天都黑了,往往要庄子上过夜。

    那卢国公夫人就郑翠叶一个女儿,还没出阁,怎么可能三天两头放她外面过夜,都不派人打听下?再说郑翠叶好歹是国公之女,就真一个能说话人都没有?!

    而且刘若耶三下两下,就试探出郑翠叶那边心情不好、撞到自己庄前缘故——沈藏锋!

    正是这个名字,让刘若耶警觉想要远离郑翠叶!

    她如今已不是当年金尊玉贵刘家十一小姐,而是东胡刘氏羞于承认失节之女!如果不是弟弟念旧情,她甚至早已被自己族人“劝说”全了节!又哪里还掺合得起沈氏阀主私事?

    她几乎马上怀疑自己那个同样还活着、却不能归回刘家嫡姐刘若玉。

    问题是她怎么都查不到刘若玉下落……几次试探郑翠叶,也没发现她身边有类似刘若玉人?

    “暂时敷衍这小东西吧。”换好衣服后,一边朝花厅走去,她一边想道,“现若沃不帝都,他那妻子对我不太喜欢……恐怕根本没把我托付当回事儿!等若沃回来了,再查查这小东西幕后到底是谁撺掇?反正这小东西不聪明,好哄得很!”

    想到弟媳周氏,刘若耶眉头皱了又皱。

    周氏虽然只是世家女,但年少美貌,嫁给刘若沃后,夫妻感情很不错,目前膝下已经有了嫡长子跟嫡次子。只不过这个弟媳对大姑子就不怎么样了——自从知道她这些年来经历后,虽然碍着刘若沃没敢直接说,但刘若沃不时,周氏那轻慢态度与神情,都很明确暗示刘若耶应该一死保名节——周氏甚至有次假借话本里某贞洁烈妇自说出“似这样烈性女子若咱们家,定然要给她把后事办得风风光光……”

    “念两个侄子份上,我再容忍她一段日子,如果还这么不识趣,一味想迫我去死话……”刘若耶眼中阴沉之色一盛,随即掩去,“若沃不帝都,以为失去他庇护,仅仅是我么?真是个蠢货!”

    但下一刻,跨进花厅,她面上已经笑意盈盈:“郑小姐,您又来了?这么深雪,您真是受累了。”

    “废话少说!”郑翠叶今天心情很好——主要是她出城时,恰好路上携长子出行沈藏锋遇见,身披狐裘、头戴金冠,骑着一匹神骏非常青骢马沈藏锋,即使身后十数随从个个矫健不群,都无法掩盖住他那种来自西凉沈氏数百年富贵沉淀蕴养出来雍容华贵。

    尤其是他单手控缰,侧身给略微落后红膘马上长子沈舒光整理风帽时,看向自己血脉那种满含慈爱与怜惜目光,让郑翠叶心甘情愿为他万劫不复——许是自己父亲去早,酷似沈藏锋沈舒光,明明才应该是广受少女们欢迎俊俏公子,但哪怕郑翠叶这两次看到沈藏锋,都也看到了沈舒光旁,可她就是每次都直接无视了沈舒光,一门心思都关注年纪可以做她父亲沈藏锋身上!

    一直到了这里,郑翠叶这种激动还是没有消弭。

    她兴奋催促刘若耶,“拿酒上来,本小姐今儿个想喝点!”

    刘若耶心里腻烦着,依着她吩咐酒菜上来招待——再听她乱七八糟说着种种琐碎事,后还是忍耐不住,向刘若耶夸赞了好半晌沈藏锋——简直就像她才是沈藏锋妻子一样。

    后好容易打发喝醉了郑翠叶睡下……刘若耶揉着额角,开始琢磨刘若玉这一手是什么意思?她虽然看不上郑翠叶,但也没觉得郑翠叶频繁造访带来多大压力……刘若玉到底想做什么呢?这么久了,郑翠叶甚至都没揭发她身份!

    重要是,经过这些日子相处,刘若耶有信心,自己身份被揭发后,郑翠叶有很大可能站自己这边!

    “难道以后她会撺掇郑翠叶去勾引沈藏锋,把这撺掇罪名栽我头上?”刘若耶微微皱眉,心里对弟媳周氏不满意了,其实早就郑翠叶头一次撞上门来后,刘若耶就向周氏表达了换个地方住愿望。

    但周氏对她派去人轻描淡写道:“姑娘现住地方是夫君精心挑选、安排人手都是口风紧,若换来换去,走露风声,对姑娘也不好,是吧?”

    这可恨女人甚至连声“小姐”都不愿意称她!

    刘若耶纵然城府深沉,但自己失了千金小姐体面,又赶上周氏这种处处看不起她、处处不理她要求、甚至还琢磨着给她拖后腿弟媳当家,住得还离城这么远,消息都不灵通,也是束手无策!

    “不能再这么放任周氏下去了!”刘若耶咬着唇,才下了决心——不远处,安置郑翠叶跨院里,猛然传出使女凄厉喊声:“!去找大夫!小姐不好了!”

    刘若耶大惊失色!

    第一百七十一章 娇女末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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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若耶三步并作两步跑进跨院,还没进去,就听见了凄厉呼声!

    她匆匆进入内室,就见四五个使女、婆子,正努力按住满榻打滚郑翠叶!

    “这是怎么了?”刘若耶感觉到巨大危机向自己袭来——郑翠叶算起来可是闻伢子表侄女!她父亲郑二伢是早跟随闻伢子一批人不说,还是闻伢子决定救卫咏、莫彬蔚那次,为了掩护兄弟郑三伢战死!

    作为郑二伢唯一骨血,郑翠叶就算被卷进谋逆大罪里,闻伢子都不见得肯杀她!

    如果她死被认为跟刘若耶有关话,哪怕刘若沃才封了国公,也别想护住刘若耶!他不被刘若耶拖累就不错了!

    所以眼下重要,就是保住郑翠叶——问题是,保得住么?

    短短片刻,郑翠叶脸色,已经从少女红润变成了不祥淡金!

    “肯定是有人对她下了手!这个蠢货!我早该知道她这么疯狂痴迷沈藏锋,我这里明目张胆,外面岂能不露痕迹?那卫长嬴又不是死人怎么会不知道?!”刘若耶铁青着脸,心中大骂不已,“这蠢货自己死也就算了,偏偏要把我拖下水!”

    这中间郑翠叶心腹使女呖呖哭着道:“我家小姐刚才还好端端,忽然就肚子痛了起来!这才短短片刻就痛成这个样子,你到底做什么?!”

    刘若耶深吸了口气问:“郑小姐以前可这样过?”

    “如果以前就这样过,我们还会这么意外吗?”呖呖胡乱擦了把脸,怒道!

    她话提醒了郑翠叶贴身婆子,有个婆子就讲:“咱们小姐是康健,慢说肚子疼了,平常就是咳嗽也不听一声!今日忽然这样,没准是吃坏了东西!”

    这话一说出来,郑翠叶虽然还歇斯底里呼痛,但整个房中气氛都变了!

    呖呖猛然从榻上站了起来,高声喊侍卫!

    ……因为刘若耶住这座庄子太偏远,她被刘若沃安置这里时,刘若沃倒是安排了大夫,但后来刘若耶康复,怕大夫泄露消息,就处置掉了。

    所以等郑家下人连夜赶去帝都请了太医来,郑翠叶已经只剩一口气——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不男女之防了,所幸找来这太医年纪也已不小,直接领到内室望闻切问——听这太医用不太确定语气道了一句“肠疾”,呖呖等人固然花容失色、被侍卫押一旁刘若耶心中是猛然一震!

    当年,卫家二夫人,她曾经好友卫长娟母亲,端木夫人,不就是因为肠痈过世?!

    想到这一切都是卫长嬴手笔,刘若耶再也按捺不住,扬声道:“郑小姐是被人所害!”

    “谁敢害我叶儿?!”门外传来一声怒喝!跟着卢国公夫人王氏急步而入!王氏来得匆忙万分,至今衣裳不整、鬓发蓬乱,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一样——她虽然喝问了一句,可进了房门后就顾不上追问刘若耶,而是直盝缴希e叛傺僖幌1崛缛康溃骸拔铱闪阍趺椿崤烧飧鲅樱俊?br /≈ap;

    心疼了一句,王氏赶忙问太医:“您给我家叶儿治啊!”

    那太医双眉紧锁,这神情让王氏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果然太医沉吟了一下,才道:“下官力而为!”

    医家说力,那就是说情况不好、没有把握了。

    王氏眼前一黑,差点儿晕了过去!她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下人把王氏扶到一旁,那太医非常艰难开了药————这时候众人才发现要命地方:之前因为郑翠叶痛得死去活来,谁都不敢移动她,所以去请了太医、又禀告王氏过来。但现太医开了药才发现,由于此地不是帝都,一时间却又到哪里去抓药?

    太医随身药囊里倒是有点药丸之类、庄子里也收了些常见药材,然而终究不能跟药铺比。所以方子是开出来了,却面临着有方无药窘境!

    这时候那太医只好一边令人回城抓药、一边就着现有药材修改方子……终,早太医来之前就生生痛呼挣扎到脱力郑翠叶没能撑住,第一碗药熬好前,躺王氏怀里,咽下了后一口气!

    感受着唯一女儿渐渐冷去,王氏简直疯了!

    她歇斯底里揪着刘若耶头发,起初还破口大骂——到后除了“你还我女儿”这句话外,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

    天亮后,闻讯陆续赶了人来。

    郑三伢妻子赵氏跟薄喜续弦高氏,带着四五个力气大婆子,使出吃奶劲儿来,才把王氏拖开。

    这时候刘若耶头发都被生生抓掉了七八绺,脸上、身上,是被王氏又打又掐、又抓又咬,也不知道有多少伤痕。

    但赵氏和高氏把王氏拉开,不是为了救刘若耶,而是怕王氏伤心狠了出事。待把筋疲力王氏安置到偏屋去休憩,她们两个却没打算放过刘若耶——赵氏是郑三伢发妻,自进了郑家门就跟王氏做妯娌,两妯娌以前有些别扭,大体还是和睦。

    尤其是郑二伢为救郑三伢死后,郑三伢夫妇两个感激兄长,对寡嫂和侄女向来恭敬无比。如今郑三伢出征外,郑二伢唯一骨血少年横死——不说赵氏对自己大伯哥以及丈夫救命恩人歉疚之情了,只说实际一点:郑三伢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她,自己不时,一定要赵氏帮衬好卢国公府,务必不能让嫂子、侄女这对孤儿寡母被人亏待了!

    现郑翠叶一死,赵氏无法想象自己要怎么给丈夫交代?!想到后院那些年轻美貌小妖精,想到自己已然人老珠黄……赵氏这会心中痛苦绝对不比丧女王氏差什么!

    所以她劝了王氏离开,自己转过身,朝刘若耶就是噼里啪啦一顿耳光!抽得刘若耶尖叫不已!嘴角鲜血横流!

    “赵姐姐您先打她脸。”相比赵氏绝望,高氏要好一点,薄喜早年丧妻,高氏是朝定鼎之后才嫁给薄喜做继室,如今还年轻,不到二十岁。而且薄喜跟郑家兄弟关系虽然还不错,但也无需像赵氏这样,需要为郑翠叶死做多么隆重交代。

    所以高氏要冷静很多,她忙不迭拦住还想继续打下去赵氏,提醒道,“咱们还得问她话,问问她是怎么害了您侄女!”

    刘若耶自然是死都不认自己害了郑翠叶——本来就不是她干!

    “那你凭什么说是卫夫人?!”听刘若耶说郑翠叶之死肯定是卫长嬴下毒手,赵氏跟高氏都是一惊,沈家现受闻伢子忌惮这不是什么秘密,但沈家不是那么好动,这一点也同样深入人心。

    不然为什么无论沈舒颜还是沈舒明,他们婚事都没受冷落呢?

    不要讲卫长嬴不但是沈家主母,她还是卫咏侄女!以卫咏本朝地位,以及他现即将辞世身体情况,闻伢子恐怕宁可处罚沈藏锋,都不见得肯处罚卫长嬴!

    哪怕卫长嬴已经属于已嫁女了,到底流着卫家血——这位卫夫人又是出了名受娘家重视!

    所以赵氏跟高氏纵然满心想要给郑翠叶报仇,现也不得不按捺住性子细问——没点证据想找卫长嬴麻烦,那是不可能!

    “因为郑小姐爱慕沈藏锋!”刘若耶惨笑着道,“您二位不知道吗?她之所以常到我这里来,就是看我独居于此,从不外出,传不出什么闲话。事实上她每次过来都是跟我讲她对沈藏锋爱慕——”

    话音未落,赵氏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怒喝:“还敢编排我侄女名节!”

    “如果您觉得为了保全您侄女名节,宁可装作不知道卫长嬴害了她话,那就打死我好了。”刘若耶嘲讽道。

    “你又是什么人?”高氏旁听着,忽然问,“随口直呼沈阀主名讳……你真是这一个小小庄子主人?!”

    赵氏被提醒,醒悟过来,道:“不错!看你样子,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又能把我侄女哄得三天两头往你这里跑……我看你来路肯定也有问题!”

    到这时候刘若耶想不说出来历也不行了。

    但照实说话,东胡刘氏体面也荡然无存——所以她思索了下,道:“我是刘家远支之女,族弟刘若沃同情我寡居无子,就拨了这座庄子安置我。不想有一天郑小姐路过,看天色已晚过来投宿……就这样认识了。我跟郑小姐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害她?再者我害了她会这么明显吗?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栽赃,不但要害我,要害我族弟!”

    年轻高氏是官家女出身,虽然不是士族,然而到底比寻常庶族女子有见识,闻言拉了赵氏到一旁道:“靖国公封,确实可能招人眼!”

    “但杀了我侄女这么大事……”

    “这刘氏还真找不出理由来害您侄女,我看还是去沈府拜访下吧?”高氏提议,“但就凭这刘氏片面之词就认为是卫夫人下手,却也太冒失了。咱们好好去问问……按理来说沈家现地位微妙,卫夫人不会为点小事下这么狠手!”

    但急于找替罪羊来替自己开解——刘若耶如今身份,当然是够不上能够让郑三伢入眼替罪羊资格——赵氏不这么看,她阴沉着脸,道:“妇人嫉妒起来,什么事情做不出?再说我侄女心无城府,否则怎会老往这么偏僻庄子跑……哪怕这儿住也是妇人……我看没准还真是这卫夫人!”l3l4

    第一百七十二章 娇女末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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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 周夫人

    郑翠叶作为卢国公郑二伢唯一女儿,她身亡不是小事。

    郑家虽然没有士族底蕴,却是朝不可忽视贵。她死,肯定会被彻查。

    即使郑家现请不到季去病也请不到端木芯淼去判断她死因,但这天下也不是只有神医师徒才懂得医理药物。能够做太医,多少都是有几手。

    所以赵氏讲郑翠叶是肠疾而死,这就说明那名太医没查出来郑翠叶有中毒或被杀伤痕迹。

    据说这女孩子平常身体非常好——如果不是中毒或杀伤话,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肠疾之前卫长嬴二婶端木夫人虽然也号称因肠痈过世,然而那次端木夫人可没找大夫仔细查验死因!难道郑翠叶真命这么薄,说死就死?

    “按说端木八小姐即使没有恰好被毒蛇咬伤,也不会这上面帮刘若玉,毕竟一旦泄露,端木八小姐自己不说,端木家大小姐和申公子也肯定会受到牵累黄氏想了片刻,道“这郑翠叶到底是怎么死,婢子却也没有头绪

    “有能够导致肠疾药吗?”卫长嬴道“兴许刘若玉这些年里偶然收藏下来?我听芯淼说坊间很多东西都是妙用无穷。季神医早年流落坊间时,就学了不少

    黄氏解释道:“初看类似肠疾药,倒是有。但刚才赵夫人跟高夫人都说,太医到那里时,郑小姐还活着,是因为药材不齐,才没撑到吃药就去了。去了之后,太医也还反复探察过。那位太医再不如季神医与端木八小姐,总归是太医。那一类药,骗一骗不通医理人也还罢了,想骗过太医却无可能

    “刘若玉这一手倒是厉害卫长嬴喃喃道“即使咱们知道是她干,居然也判断不出来她是怎么下手”

    “估计是流落外那几年偶然学到手段吧黄氏如此揣测。

    她们这边因为问心无愧,虽然讨论这事,但说说也就是了。

    差不多时候刘府却阴云密布,阴沉得简直要顶着天空万里无云落下倾盆大雨来!

    刘若沃之妻周夫人盛装华服,端坐堂上,一双杏子眼里满是盛气凌人,不冷不热道:“族姐?还是我夫君亲自送过去?简直就是胡扯!别说你们讲这个刘叶我听都没听说过,就算她真是刘氏远支之女,需要安置那也应该是我送她过去吧?怎么会是我夫君送过去!”

    她扫了眼脸色难看高氏、赵氏“两位可能不太明白,我们这样人家,做事都是有规矩。所谓男主外女主内,族里女眷安置,我夫君断然没有插手可能,肯定是我来主持!我对这个刘叶可是半点印象也没有!甚至,你们说这个庄子,我都没去看过!”

    高氏听出她语气中对庶族藐视,心里感到很不痛,道:“周夫人是说这个刘叶不是刘家人?但她为什么会住贵家庄子上、而且贵家庄子上下人,个个都以其为主,呼为刘小姐呢?”

    周夫人眼皮都不抬一下,道:“这个我怎么知道呢?我说了,那地方我去都没去过——那庄子虽然属于我们这一房私产,但我们产业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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