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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是病逝了,由于敬平公世子卫郑雅身故,继承爵位就是嗣孙卫长绪。

    对于卫长嬴一家拜访,卫长绪显得很热情,仿佛卫郑雅之死与卫焕这一支毫无关系一样。

    这也不奇怪,虽然说卫长绪这一支才是正经嫡长房,可眼下局势明摆着就是卫焕这支势大。不要说前不久大魏亡了,敬平公府往后能不能弄个爵位都是个问题,而卫焕这边怎么说都出了个卫咏。

    若还跟卫焕这边顶着干……卫长绪再记父仇,也得替膝下子孙想一想。

    十几年过去,卫长绪膝下子孙又有增添,九公子卫长霖跟十公子卫高岸也已成家生子。敬平公府也有些熙熙攘攘、子嗣昌盛意思。

    但被喊出来给堂姑一家见礼孙公子、孙小姐里,出挑还是大孙公子卫善始。

    年已束发卫善始身长玉立,容貌俊秀,双目炯炯有神,举止端庄优雅,正是士族欣赏那一类子弟。

    连沈藏锋都再三赞他“沉静有慧、风仪过人”。

    敬平公府卫善始这一辈里,次于卫善始却是卫长娴那抱养嗣子刘篆,论谈吐,其实比卫善始还要见解不俗些,只是他容貌酷似刘幼照,长相清秀有女气,没说两句话,腻白脸上先浮起两团红云,不免显得小家子气,不如卫善始大方。

    至于堂侄女们,卫长嬴虽然也跟丈夫一样,挨个夸奖过去,但si心里却觉得不如自己夫家侄女沈舒景与沈舒颜,好大概也就跟沈舒西一样——是典型大家闺秀,然而还不足以让人一见之下就难以忘怀。

    两边见礼毕,卫长绪之妻苏氏就请卫长嬴到后堂小坐,把前堂留给她们丈夫与儿子们说话。

    卫长嬴出阁前跟这个大堂嫂往来不多,但印象倒不坏,也没交恶过,多年不见之下,不免格外亲热点,两人就携手告退。九夫人宋氏跟十夫人钱氏同卫长嬴没见过,此刻就陪同后。

    而二小姐卫长娴虽然被卫长嬴主动招呼,但还是不冷不热,只肯落后两步跟着,并不愿意同她挽臂而行。

    卫长嬴早年因为自己四堂妹五堂妹缘故,跟这个二堂姐闹过别扭,现揣测她可能还记恨,也不强求。

    一行人到了后堂说话,原本还有些隔阂,但说着说着倒是亲热起来,尤其是卫长嬴讲到帝都沦陷、突围惊险与b折,以及沈舒燮被误埋等等经历,连卫长娴都陪她掉了会泪,道:“早先听说你嫁得良婿,咱们家女孩子没有不羡慕你,不想这些年来你也没少吃苦。”

    卫长嬴虽然是沉浸对次子心疼里,此刻听了这话也有点啼笑皆非:原来卫长娴刚才对自己不冷不热,是因为她嫉妒自己出阁后过得比她好吗?

    “人这辈子,凭是什么好出身,多多少少总要吃点苦。”苏氏擦着眼角,叹息道“不过呢,咱们都得往前看——早先瑰儿去了那会,足足一年有余,我每天都要哭上三五回,任谁来劝都止不住!后来才渐渐好了。三妹妹你还是有福,我看燮儿现天真烂漫,活泼机灵,那些伤心事儿,过去了你就不要去想了。”

    她把手按xg前,略带ji动而沉郁道“想多了,反而徒增伤心!”

    卫长嬴对于堂哥孩子记忆有点遥远了,刚才又是一大群堂侄堂下见礼,竟没注意没有卫善瑰——就是卫长绪跟苏氏嫡次子,打小身体就不好。

    现听苏氏一讲,才知道卫善瑰是没有养大,不禁吃惊道:“瑰儿他……”

    这话没问完,就看到卫长娴苏氏看不到地方朝自己摇手,赶紧不敢说下去——九夫人宋氏忙不迭转移话题:“听说,这次六叔也要回来?不知现到什么地方了?”

    “六叔身体不大好,赶不得路,只能让马车缓行。”卫长嬴连忙回答“还得好几天才能到……具体到什么地方,送信人没回来,却还不知道。”

    借着卫咏把卫善瑰事情给岔了开去,这一日后堂才维持住了姑嫂重见一派和睦。

    ……等告辞回到瑞羽堂,宋老夫人跟宋夫人当然要问他们敬平公府经历。

    听卫长嬴问到卫善瑰,宋老夫人淡淡道:“季神医到凤州来那一年,还给他看过,说是底子太弱,得好好调养,不能疏忽。结果大半年后那孩子好多了,就大意了,次年开春,非要跑林子里去狩猎,赶着树上掉下一条蛇,落他手臂上,虽然没被咬到,但受惊过度,送回家里不两日就没了。”

    宋老夫人对卫善瑰之死感触不深,倒不是还记恨敬平公一脉当年坑害自己嫡孙、嫡孙女,而是因为老夫人本身就饱受亲子天折痛苦,对于这一类事,早已习惯了用淡漠态度来对待,否则焉能撑到现?

    此刻陪卫长嬴唏嘘了几句,就不感兴趣转开话题,和颜悦se问起两个曾外孙晚饭想吃什么起来。

    卫长嬴就以为拜访事情到这里就算告以段落。

    然而这天晚上,夫f两个安置时,沈藏锋忽然问卫长嬴:“你看卫善始如何?”

    “你不是说他很好吗?”卫长嬴随口道,然后醒悟过来,诧异问“你替谁看中了他?难道是颜儿?”

    “自然是颜儿。”沈藏锋点了点头“前两日咱们路上就接了消息,闻伢子已经正式登基称帝,定了国号为雍,如今年号也改成了朝庆元——封爵事情先不去说,咱们家即使被封了什么爵位高官,但也肯定会被防着,不会受什么重用。为了这个缘故,有些人家怕是不大愿意这眼节骨上跟咱们家结亲了。不过卫家由于卫六叔之故,怕是会得到额外优待……当然,主要还是我瞧卫善始不错。”

    卫长嬴沉吟道:“就这么见一面,能知道什么好坏呢?我看还是明天我去问问祖母吧!毕竟是颜儿终身大事。”

    “明天不是要去拜访三叔公?”沈藏锋提醒道“我今儿问过了,那卫善始尚未定亲,大堂哥是想让他安心读两年书,到他加冠了再考虑亲事。所以也不必急一时。”

    “大堂哥这么跟你讲,不会就是不愿意跟咱们家结亲意思吧?”卫长嬴立刻道。

    “不会。”沈藏锋笑着道“你当我是直接问呢?都是旁敲侧击出来。毕竟现下也就是这么一个打算,到底成不成,这会还说不准,我哪能l了。风?”

    卫长嬴想了想,就道:“唉,就算成了,颜儿也是远嫁。远嫁到底不如近嫁好,你看我,自出阁到现才能回来一趟,这都多少年了?”

    “不是有你这个婶母心疼?为着你这个婶母面子,小舅子们还能不照看着点她?”沈藏锋反身按住她,笑骂道“再说人家讲远嫁不好,主要是怕女孩子出了阁受欺负,你也说远嫁不好?咱们沈家欺负过你吗?一直都是你欺负为夫吧——为夫觉得,为你这句话,很应该给你点教训!”

    接下来四五日,卫长嬴照着宋老夫人提起,挨个拜访了卫氏长辈。由于她以前闺阁里时,忙着习武,来往姐妹不多,如今这些姐妹也多半嫁了,无论是长辈还是族兄弟,都不熟悉,所以这几处人家拜访起来就非常迅速。

    可算把亲戚走完,卫长嬴才有功夫向宋老夫人打听卫善始。

    因为事情还没个影,沈舒颜又是女孩子,所以不能走l风声,卫长嬴特意选了个沈舒光跟沈舒燮都被卫长风领去机会,单独一人到了宋老夫人跟前。

    宋老夫人看到她一个人来了,就笑:“好容易走完了亲戚,我道你得歇上一日才出来呢。怎么现就来了?”

    “想着祖母呢,再说亲戚都一城,又不要赶路,不过出门那么点辰光,吃个饭说几句话就回来了。”卫长嬴亲亲热热凑到祖母跟前,主动拿了小玉锤子锤了起来。

    宋老夫人眯起眼,惬意享受着孙女伺候,笑道:“这些人情世故都是没办法事情,不然啊祖母真舍不得你去奔b——我好好孙女好容易回来了,我跟前还没说两句话呢,就东家西家跑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家里!”

    “这会可不就是又您跟前了吗?”卫长嬴笑着道“就是您一个人!”

    “对,就是我一个人乖孙女!”宋老夫人哈哈一笑,伸指捏了捏她面颊,道“好啦,乖孙女有什么事儿要给祖母说,就直接讲吧!难为你出阁了十几年,就跟祖母认生了?”

    卫长嬴觉得这么就被祖母看出有事而来太没面子了,就不肯承认:“祖母您说什么啊?孙女就是专门过来孝敬您!陪您说话!”

    “是吗?”宋老夫人笑眯眯刮了下她鼻子,道“如今连祖母都骗了?”

    卫长嬴抵赖了片刻,见宋老夫人笃定了自己哄她,只好沮丧问:“我觉得我神se没l什么痕迹呀?祖母怎么知道我是有事情要跟您讲?”

    “你是我看着长大,你那点儿心思还能瞒过我去?”宋老夫人闻言,很是得意道“你不想想看,光儿燮儿要骗你,你要是不想被骗,他们哄得过去你吗?”

    卫长嬴嗔道:“是是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是这么回事……”

    她正要细说,外头大使女玉钩却轻轻叩了门,禀告道:“老夫人、大小姐,三夫人来了。”!。

    第一百十六章 大事!

    裴氏因为有点自卑门第,卫家向来惟恐被人说不好,是留意着各方眼色。宋老夫人宠爱孙女携夫带子回来省亲,眼下祖孙叙情,连宋夫人都不场,那肯定是不想被打扰。

    要不是有要紧事,裴氏说什么也不会现来。

    果然玉钩道:“四小姐又回来了,心情似乎很不好。三夫人应该是为了此事,想请老夫人给四小姐做主。”

    卫长嬴依稀记得这个四妹许是青州苏氏子弟,好像还是个孝子,叫什么苏泉——这做了媳妇有过婆婆人都知道,论品行,孝顺当然是美德,但要说这做夫婿,太孝顺男子,要是其母性情和善,也还罢了;要是赶上个苛刻婆婆,那日子就不好过了。

    当初卫高蝉曾让卫长嬴受过委屈,宋老夫人怀恨之下,一直拖到卫长嬴出阁有些日子了,才给只比卫长嬴小几个月卫高蝉说亲。

    那时候听说这四妹妹许人家,卫长嬴就觉得恐怕她出阁后日子不会太好过。现听玉钩讲卫高蝉“又”回来了,心道果然这苏泉婆婆恐怕不好惹。

    就听宋老夫人诧异道:“她怎么会又回来了呢?自从如瓶走了一趟青州,她那婆婆不是就消停下去、不敢再欺负她了么?难道几年一过,她那婆婆又犯糊涂了?”

    陈如瓶作为宋老夫人陪嫁,如今年纪也大了,所以去年宋老夫人给了她恩典,叫她儿子接她回去颐养,不必再伺候自己,只偶尔过来看看宋老夫人,主仆两个说说话。现陈如瓶人就不。

    但卫长嬴是知道这个老嬷嬷厉害,不要说陈如瓶瑞羽堂地位可不一般,居然能够让她亲自跑一趟青州——这是仅次于宋老夫人跟裴氏亲自去青州了,可见卫高蝉那婆婆对她苛刻到了什么地步!连对卫高蝉不大喜欢宋老夫人都派出心腹出面,去给孙女讨公道了。

    因为这堂妹许给苏泉跟自己有点关系,又是十几年过去了,当年恩怨,时光匆匆酝酿下,如今都化成亲情眷念。卫长嬴心下喟叹,就向宋老夫人道:“祖母,不如先请三婶进来问问?”

    宋老夫人自然不会拒绝嫡孙女提议,对玉钩道:“着裴氏进来吧。”

    裴氏进门后先赔罪:“晓得长嬴跟燮儿这里,媳妇原不该来打扰。可是高蝉惊慌失措跑了回来——媳妇万不敢这等大事上瞒母亲!”

    宋老夫人皱起眉:“你倒是直说什么大事啊?”

    裴氏就尴尬看向卫长嬴,卫长嬴正要起身告退,但宋老夫人不悦道:“怎么长嬴是外人不成?你看她干什么!”

    “媳妇不是这个意思。”裴氏讪讪道,她现是做祖母人了,但宋老夫人跟前还是不敢造次,被呵斥了一句就不敢再反对卫长嬴一起听,道,“实是高蝉这次做事情过份了,媳妇有点没脸讲给长嬴听。”

    宋老夫人脸上露出意外之色:“高蝉做了过分事?”

    “……她把姑爷一个侍妾打死了。”裴氏含羞带愧道。

    宋老夫人闻言倒是松了口气,训斥道:“不就一个侍妾?虽然说这事做太过粗暴,传了出去有损我卫氏女贤德名声……但给那侍妾安几个老是兴风作浪罪名不就行了?苏家那边肯定也会帮着遮掩——本来做主母管教侍妾就是常事。”

    裴氏忙道:“母亲说极是,但若只是这样,媳妇哪敢来叫母亲操心呢?但一来那侍妾怀了七个月身孕了,被打死时生下来孩子还是活!二来,那侍妾孩子其实不是姑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老夫人听出事情复杂,眼神一凛,问道。

    裴氏苦笑着道:“自从母亲您派陈嬷嬷去青州,跟亲家夫人理论后,亲家夫人是不敢再为难高蝉了。反而高蝉因为有了您撑腰,夫家脾气日益见涨……那边念着您面子不敢拿她怎么样,高蝉就这么当了家……”

    宋老夫人嗯了一声,道:“这些我也知道,你就说这次事情吧。”

    “高蝉当家后一直不许姑爷纳小,早先纳那些人,也都被她清理掉了。”裴氏叹了口气,道,“但因为她自己就生了一个儿子,亲家夫人又是那么重子嗣人,当然会有意见,纵然不敢怎么给高蝉没脸,话里话外总是劝说她大度点。可是高蝉听不进去,反倒把姑爷看得紧——然而上半年时候,姑爷死活接了个侍妾进门,那侍妾还是进门前就有了身孕,高蝉自然是反对。不过姑爷跟亲家夫人都坚持,又私下里告诉她,那侍妾其实是不是姑爷人,是代人家安置,因为那人家中不方便缘故,才托给姑爷用姑爷名义照顾……”

    “然后高蝉不相信,觑到机会就动手了?”宋老夫人阴沉着脸,“那么那个侍妾到底是不是苏泉呢?”

    裴氏羞愧道:“这……听高蝉吞吞吐吐,好像还真不是。”

    宋老夫人脸色就难看了:“苏泉如今苏家地位也不算低,能让他以自己名义安置眷属人,不一般吧?这侍妾到底是谁人?”

    见裴氏不大敢说,宋老夫人冷冷道:“要是个普通人,高蝉现夫家那么威风,会被吓得跑回来?!你来都来找我了,还想隐瞒什么?!”

    裴氏小心翼翼道:“据说……那侍妾……乃是……乃是……乃是伺候过帝都那一位!”

    “什么?!”宋老夫人与卫长嬴皆是一惊——用帝都来代指,如今除了登基为帝闻伢子,还能是谁?!

    卫长嬴变色道:“闻伢子后院争斗确实激烈无比,连已长大成丨人元配嫡出子女都被害死过,将有孕侍妾托付出去,免得遭了后院毒手,确实不无可能!但为什么会托付给苏家?!”难道闻伢子不考虑卫咏感受了吗?

    宋老夫人阴沉着脸,对裴氏道:“你去把高蝉喊过来!”

    卫高蝉上得堂来,直接扑到宋老夫人跟前跪下,就哭喊道:“祖母您一定要救救孙女啊!”

    宋老夫人面无表情看着她:“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这事情经过跟裴氏讲也没什么区别,就是她根本不相信婆婆和丈夫话,一心一意要铲除那侍妾。前两日,她可算找到个婆婆与丈夫都不家机会,哪还按捺得住?直接带人赶到那侍妾住院子,把人拖出来打死了!

    “孩子呢?”宋老夫人喝问。

    卫高蝉怯生生道:“孙女……孙女叫人包起来扔到野地里去,但还没送出门,婆婆跟夫君都回来了,就被婆婆抱了去!”

    “然后你就跑回来了?”宋老夫人冷冷问,“你婆婆跟丈夫都没拦?”

    “他们吓坏了,家里乱七八糟,我趁机抱了源儿跑了回来。”卫高蝉讷讷道。她自己生儿子叫做苏源。

    宋老夫人凝神良久,却嗤笑了一声,看着卫高蝉,道:“蠢货!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来?!”

    卫高蝉茫然“啊”了一声,一头雾水。卫长嬴旁听到现,倒是有了些头绪,此刻就提醒道:“四妹妹,既然那侍妾进门你是很反对,又早有铲除其之心,可为什么一直到现才下手?还那么巧合有机会给你下手?恐怕,是你婆婆与妹夫故意给你这个机会吧?”

    宋老夫人哼了一声:“她大概以为这些年来,她夫家耀武扬威,威风极了!夫家人怕她都来不及,哪里敢设计她?不争气东西!到这会了还看不出来,你那婆婆跟丈夫本来也不想留那侍妾命?!他们要,根本就是孩子——恐怕你常用那几个打人婆子都被收买了!否则怎么会把侍妾打死,孩子却活着?!”

    “有道是七活八不活,偏只七个月时给了你机会,看来祖母说很对,确实是去母留子。”卫长嬴叹了口气,道,“那孩子要真是闻……真是当今圣上,其母会被人谋害也不奇怪。只是孙女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被托付给四妹夫呢?”

    这个问题宋老夫人还沉吟,卫高蝉倒是小心翼翼说了:“那侍妾据说是容城邓氏收义女……赐姓邓,所以我才会认定她是婆婆从娘家找来伺候夫君……”

    裴氏苦笑着道:“母亲,您看现下这事……?”

    “慌什么?”孙女打死了皇子生母,常人看来怎么都是一件大事了——但宋老夫人思索片刻,神色反而缓和了下来,轻斥了一句媳妇,道,“你们真以为这是什么大事?!”

    见裴氏跟卫高蝉都是一愣,宋老夫人对卫长嬴道:“你来说!”

    “是!”卫长嬴知道祖母这是考校自己,抿嘴一笑,道,“三婶与四妹妹且勿慌张,请想:四妹妹怎么都是苏家媳妇,说句没有旁意思话,四妹妹如今算是苏家人,都不是卫家人了。所以四妹妹若当真闯下来大祸,担心忧急,那肯定是苏泉母子。哪怕四妹妹跑回卫家来,首当其冲也不会是卫家!而故意露出破绽,让四妹妹动手,也正是苏泉母子——可见打死那侍妾这件事,即使有麻烦,那也是苏泉母子能够承担!”

    又说,“尤其四妹妹婆婆与丈夫,回来也太及时了——简直像是专门为了救下那个孩子回来!”

    “原来是这样?!”卫高蝉对卫长嬴到底不如对宋老夫人那么信任,见宋老夫人微微颔首,才松了口气,又疑惑道,“但,婆婆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专门吓唬我?!就不怕我回头去找他们算账吗?!”

    宋老夫人没好气喝道:“还不是你太霸道了!把婆婆跟丈夫欺负得受不了,想借这机会吓你一吓……好让你以后有点分寸?!”

    就恨铁不成钢骂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叫夫家欺负了,可也别太凶悍!你到底是女子!你传出悍妇名声,不说娘家受你牵累了,就说源儿,你要他以后难以娶妻吗?!从前兴河钱氏之女,嫁给苏秀茗那一位,不就是个例子!怎么教来教去你就是当耳旁风?!”

    第一百十七章 看破心意

    宋老夫人虽然推测那邓氏义女被卫高蝉下令打死不会导致什么无法收拾后果,然而其子既是朝皇子,到底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所以思索之后,决定派人去青州一趟,给卫高蝉善后。

    这时候陈如瓶年岁已长,半年前还有了腿疾,虽然晓得此事后表示愿意再走一遭,为宋老夫人分忧,但宋老夫人还是否决了。

    “不如让黄姑姑辛苦一回?”卫长嬴就提议,“凤州跟青州虽然没有凤州到帝都那么远,然而也是有点路,嬷嬷们年纪都大了,黄姑姑倒还壮年。”

    “浅岫办事倒是叫人放心。”宋老夫人摇头道,“但这是高蝉惹出来事情,她回娘家来求助,这出头当然也该是娘家人——浅岫是已经给你陪嫁,算是沈家人了,怎么好插手?别把你夫家也拖下了水,如今你夫家可是招人眼。”

    卫长嬴笑着道:“祖母,我不管这闲事,但打发人去看望看望宋表姐与苏表弟,那是没问题吧?”又说,“苏泉藏了帝妾子,这事儿天知道苏表弟和宋表姐知道不知道呢?”

    宋老夫人伸指刮了下她鼻尖:“就算让浅岫打着代你去探望水那孩子名义去了青州,难道咱们家另外不派人了吗?”又说她,“咱们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呢,你还怕我找不出个能跑腿来?净推荐你黄姑姑,我看这些年来,你黄姑姑没少给你使唤!”

    黄氏这会恰好也,就笑着道:“大小姐不嫌弃婢子人笨,那是婢子福气。”

    正说着话,底下人来禀告:“大皇子回来了。”

    卫长嬴怔了一下才醒悟过来这大皇子指是闻知齐。本来闻伢子登基,闻知齐这嫡子,也是如今长子肯定是要回帝都去。然而也不知道闻伢子是怎么想,自己带人进京前给他写了封信,让他以学业为重,继续瑞羽堂求学——自己登基那天朝帝都方向磕几个头也就是了。

    所以本来已经收拾东西闻知齐只好留下,大概觉得这种情况很尴尬,卫长嬴一行人还没抵达凤州时,他找了个理由去凤州底下县里转了转,说是游学,权当散心。

    如今大概是不想下面待了,重回瑞羽堂来。

    闻知齐现回来,身份不比从前,连宋老夫人都要起身给他行礼——不过他性情原本老实,并不以做了皇子就自傲,进来后倒先给众人行了个礼,对于宋老夫人起身是吓得手足无措。

    这么乱七八糟落了座,闻知齐看到卫长嬴,眼睛就是一亮,再次起身给她见礼,笑着道:“卫夫人,您来了?”

    “过来看望祖父,大皇子长高了不少。”卫长嬴抚养过他们兄妹些日子,此刻闻知齐既然不肯端皇子架子,她说话也就随意了,“就是瘦了许多,想是读书用心缘故。”

    “我天资愚钝,读书总是事倍而功半,都习惯了。”闻知齐腼腆笑了笑,又问卫长嬴,这次沈家有哪些人过来,他一会去见礼。

    听说只有他们一家四口,闻知齐眼中划过一丝隐秘失望,寒暄了几句,就提出要去看望卫焕、拜访沈藏锋并寻沈舒光与沈舒燮玩耍。

    他神情转换虽然,瞒得过卫长嬴等人,却瞒不过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等他走了,呷了口茶水,就让余人都退下,单独问卫长嬴:“这闻知齐明沛堂里养过些日子,是不是见过沈家什么女眷?”

    “那会他年纪也不怎么大,几个侄女又都不是肯被关院子里不出门人,请安跟花园里总能遇见……他都是见过。”卫长嬴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跳,看着祖母,“您是说?”

    “我瞧他方才问你,你们这次有多少人来看望你们祖父,倒不是真关心这个,而是盼着什么人来呢!”宋老夫人淡淡道,“这个你可得想清楚了——帝看起来对这个嫡子不是很喜欢,这也难怪,这一位性情是好,可要坐那个位置,那就不适合了。再者,他先明沛堂寄养,后受瑞羽堂教诲,又有些知恩图报,难免向着咱们士族——冲着这一点,帝就不会中意他!”

    卫长嬴咬了下嘴唇,道:“祖母您说是,还有一个,我那大侄女已经嫁了莫彬蔚,您说若沈家再出个皇媳,哪怕不是太子妃,这叫帝如何能够放心?”

    宋老夫人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常言说过犹不及,咱们这种门第容易树大招风……依我看,你要晓得闻知齐看中了谁,还是点把那个侄女许了人好。就算年纪小,一时不好出阁,先把名份定了,叫他死了这条心!”

    “……之前过来就是想跟您问一问,善始这孩子如何?”卫长嬴叹了口气,道,“这个是打算说给四侄女,叫舒颜。就是早年我还没出阁,您就跟我讲过沈家有个小才女那一位。”

    宋老夫人眯了眼下,道:“闻知齐看中也是这一位?”

    “应该是吧?”卫长嬴沉吟了片刻,道,“我西凉收义女是已经许了人。至于侄女,总不可能是大侄女,那是跟莫彬蔚嫡长子都有了。而剩下来两个侄女就是舒颜和舒西,舒西年纪小一点,平常又是大姑子亲自抚养……闻家兄妹都崇尚读书人,我想就是舒颜了。”

    宋老夫人道:“若是如此,那好趁着帝还没把闻知齐喊到跟前去光景,把这女孩子亲事给定好!不然闻知齐万一去给帝求了,帝未必肯责怪自己儿子寄居人家家里,竟打起人家女孩子主意,反倒要认为是你们故意为之,那可就不好听了!”

    “哪里会做那样事?”卫长嬴嗔道,“先不说帝才登基呢,就说帝那祖上,咱们这样人家嫡出女孩子,怎么可能许给他们这一类?您看前两日册贵妃那单好好,说是锦绣端木出来,不过是义女——早先是使女。否则把真正端木家女孩子送去做小,端木家就算旁支也丢不起这个脸啊!”

    宋老夫人听到“单好好”三个字,眼皮一动,道:“这些单贵妃之类,我看你以后回了帝都还是上心点好!这次高蝉夫家那事情,没准就跟她们有关!闻知齐不受其父宠爱,帝就这么一个元配嫡子活着,那仇皇后已经人老珠黄,往后想再有所出怕是不太可能了。一般是庶出……谁能不对那个位置有念想?而帝还壮年,往后这混水天知道会多深!”

    “祖母说是。”卫长嬴牵着她袖子撒娇,“那您看舒颜跟善始事情?”

    “我倒觉得这门婚事不错,就是不知道你那大堂哥会不会愿意。”宋老夫人沉吟了一下,道,“卫咏怎么都算我们瑞羽堂人,他这些年来身体都不会太好,哪怕帝过河拆桥,恐怕他也未必能够等到那时候。往后瑞羽堂少不得要得他那份好处。只是你也晓得,这人跟咱们这一堂关系也是极微妙——如今你父亲身体是好了,长风地位也稳。长绪不犯糊涂,是不会指望阀主之位。但这些年下来,那边子嗣渐渐昌盛,咱们这边倒是不如……”

    如今卫焕这边曾孙一辈,除了卫长风独子卫善秀外,就是四公子卫高川嫡子卫善训、庶子卫佳训,七公子卫高崖只有一个嫡女,膝下还没男嗣。

    这些孙公子里,年纪大是卫善训,也不过九岁,还没沈舒光大。

    相比卫郑雅那些郁郁葱葱、而且如卫善始都已经可以说亲了——由于卫长风年纪太小,为他担心过好些年宋老夫人,难免又要怕卫郑雅那一脉以后重压到了自己这一脉上面了。

    不要说卫焕唯一嫡亲孙女,如今而是往后肯定会受到猜忌与防备沈家当家主母。

    卫咏跟卫焕这一支,名份上是非常亲密,但真正感情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卫家子孙那么多,朝要因为卫咏优待卫家,未必一定要选卫焕这一支,明面上给足面子、私下里一毛不拔手段多着呢!

    而且有卫郑雅这件前仇,老实说宋老夫人还真有点担心,朝会抬举卫郑雅那一房来给自己这一房掐架——从前魏桓宗不就喜欢听这样消息?居上位者心思总归是差不多。

    不过,假如卫善始也娶了沈家之女,那两边可就扯平了。即使沈舒颜身份远不如卫长嬴沈家重要,但总归他也做了沈家女婿——朝又不可能只能用个卫善始。

    所以对于宋老夫人来说,卫善始跟沈舒颜这门亲事她是很赞成——对她嫡亲孙儿、曾孙们有益处么?如今老夫人明着说出来,也是不想瞒着心爱孙女,让卫长嬴自己考虑。

    “我回去同夫君商议下……”卫长嬴想了想,觉得这个主还是让沈藏锋来做好。横竖沈藏锋也不会坑了自己亲侄女。

    第一百十八章 深沉的爱

    沈藏锋得知闻知齐似有恋慕沈舒颜之意,思索了片刻,也决定给沈舒颜定亲好。

    沈家现肯定是不能再出什么风头了。

    而且不提闻知齐皇子身份,就说闻家底蕴——魏室开国之君祖上好歹还做过大赫官吏且不说,魏宫妃嫔大抵是士女,那还是从大魏皇位传了好几代之后事情了。

    那之前,魏宫妃嫔可都是从民间采选上来,就是正宫嫡后位置,士族都宁可把女儿许给阀阅子弟。

    尤其沈藏锋怎么看卫善始都比闻知齐出色、符合他对侄婿要求。

    卫长嬴把丈夫决定告诉了宋老夫人,又道:“夫君说如今祖父还没痊愈,晚辈亲事还是先不要提好。反正舒颜还能拖上一两年,不必急这一时。这有缘分总归是有缘分。”

    宋老夫人对后一句话很有感触:“锋儿这话说很对,唉……听着我就想到了苏氏跟闵氏!”

    “两位弟媳都是好,只是跟长风没缘。”卫长嬴暗悔招了祖母伤心,赶忙转移话题,“祖父这两天好了很多,季神医说,过年前准能起身了呢!”

    “不过长风还年轻,膝下又才一个嫡长子,总这样也不成件事儿。”宋老夫人却还是想着孙儿事情,道,“既然提起来了,那我索性问你一问:帝都可有适合给长风做续弦闺秀?”

    卫长嬴为难道:“光儿跟燮儿还小,暂时不必操这个心。倒是侄女们渐渐长大到了年纪,这两年只顾着给她们择良婿,却没留意各家女眷。”

    “是吗?”宋老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光儿跟燮儿过两年才能到议亲时候,但你那个大侄子呢?他好象早就该婚娶了吧?”

    卫长嬴一怔,见左右没有外人,就微微嘟起嘴道:“您不晓得那孩子做事情!”

    “我不晓得才怪!”宋老夫人轻轻打了她一下,轻斥道,“他犯糊涂犯得,差点迫得锋儿拿燮儿去换他回来——这事情你以为是什么秘密?!”

    卫长嬴撇了下嘴角,道:“夫君罚他去蒙山守矿十年,那时候五弟妹苏氏恰好也玉矿附近,回来后跟我讲他到了那边,不但不思进取,反而越发不成样子……我想磨一磨他性子再说吧。”

    “你这话拿了哄谁呢?”宋老夫人哼了一声,道,“你就是气不过燮儿这里,不想管他是不是?你这糊涂孩子!前两日还把高蝉家事分析有声有色,怎么就当局者迷了?那沈舒明他再不好,总归是你侄子!不要讲,他胡闹名声是天下皆知,但他父亲沈藏厉以你公公婆婆嫡长子身份,自请断后这份情义,这天下人又有几个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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