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谢燮就算虚了:“孩儿以后一定用心。♀”
“好是这样。”沈藏锋严厉看了他一眼“去之前为父会亲自考校你们功课,若是不像样子,那还是留家里算了!”
“孩儿绝无虚言!”道谢燮忙道。他本来就是个爱玩,打小就跟堂姐堂姝们一道戏耍。可现年纪长大一点,就希望能够跟男孩子们玩了,偏偏道谢明被赶到灌州,眼看这几年都回不来,道谢光作为嫡长子,要学东西太多,根本没空陪他。底下两个堂弟都还小,闻说凤州有表兄弟,巴不得马上飞过去!
当着儿子们面,卫长蠃没说什么。等安置时候,她就盘问丈夫:“你说去凤州,是为了激励燮儿用心读书,还是真预备陪我去?”
沈藏锋笑道:“自然是打算陪你去,你想只要朝建立,
那咱们也没什么要操心事儿了。你出阁这么多年,时常惦记着娘家人,陪你走一遭,不是应该?”说到这里,他神色黯,叹道“如今咱们自己做了长辈,侄孙都有了。想再感受被长辈体恤怜爱,却也只能到卫家门上去了。”想到沈家几位长辈,卫长蠃也沉默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问道:“南方事情怎么样了?”“我已说服了苏家以及南酌几家士族。”沈藏锋摸了摸她鬓发,温言道“不要担心,这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做,我操不了多少心。”卫长嬴幽幽道:“我总觉得被你骗了。你说什么察觉身体不好,回来休养。结果这才几天,就又是早出晚归……别是专门回来防备着南面吧?”“怎么可能呢?”沈藏锋轻笑,认真看着她“我怎么道谢叫你跟现、焚儿没人依靠?”卫长嬴啐道:“我还有娘家呢!我自己难道就是好欺负?”“是是是,嬴儿当然很厉害——不过有为夫陪着你们不是好吗?”沈藏锋笑着哄道。可他没说几句话,就疲惫眼睛也瞠不开了。卫长蠃心中担忧,不肯再和道谢话,道:“睡罢。”等沈藏锋沉沉睡去,卫长嬴却悄悄从他怀里抒出,赤着脚到了外!可早有使女备好了鞋袜衣裙,服侍她穿好。出了门,卫长嬴直奔前院,叫人把沈藏锋心腹书童与小厮都喊到跟前,盘问:“夫君这两日操心,都有些什么事情?”书童跟小厮迟疑道:“阀主虽然没_于腓能告诉王后,然而……”“今儿个夫君回去脸色不太对,我瞧他近来精力大不如前。你们是随他出征又随他回来人,对于原因想来非常清楚。”卫长蠃懒得跟他们罗嗦,直截了当道“如今他是不能劳累,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道理,你们又不是目不识丁,想来不用我来道谢们诽一遍?”又说“你们沈家不是一天两天,应该知道我不是头一次逆着他意思了。难道以为我这点事就算旦不起?”书童只好道:“曲丈等人连下数城,雍军因为主力都北面,可谓是节节败退。所以南方士族都持观望态度——→旦阀主并不着急,似乎早预料之内。”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阀主这两日并没有非常操劳,都是就算大王子课业。”卫长嬴皱眉道:“那夫君为何显得非常疲乏?’书童不敢说话了。卫长蠃又问了半天也没问出端倪,只好悻悻回去。知道谢现心情一定很不好,下人们都识趄不吭声。结果走到院子门口时,卫长蠃忽然站住一一下人们还以为她看到或者发现了什么。不意卫长蠃站那里片刻,吐了口气,自语道:“难道是为了他们观望…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说完人也就算下来,拂袖道“都回屋吧!”她回到匡房了中,见沈藏锋还睡,松了口气,给他掖好被子,重偎于他怀内……撄下来事情发展,证实了卫长蠃猜测——秋末,北戎大祭祀与大可汗同一天亡故,据说是大可汗因为那场厉疫,连魏人中号称神医季去病都束手无策,对大祭祀起了十二万分防备……这也情理之中,为了防范自己受大祭祀所害,大可汗连睡觉时都会安排一匹马帐子里。结果,那匹马忽然夜里发起疯来,大可汗猝不及防情况下,无巧不巧将大可汗踢成重伤!而坚信自己中了大祭牙洗计大可汗,撑着后一口气,指定长子为任大可汗后,下令将大祭祀处死!……这是大魏这边打听到情况,至于说戎人内部到底是怎么个恩怨法,那就不清楚了。这种情况下,本来就落了下风北戎肯定是打不下去了。了道谢军这边无论是辎重还是挂心南面,也都决定了大军不可能继渎深入草原——入冬了,草原冬天不是闹着玩。所以戎人主动派出使者求和情况下,闻伢子做了做样子就答应了和谈。因为两道谢有事,所以和谈非常迅速。戎人撤出魏境,交还所有掳掠人口,以及剩下掳物一已经耗费掉,他们拿一批战马来作补偿——这个
要求对于戎人来说,很难讲清楚是不是吃了亏。
因为草原盛产骏马,大部分戎人上战场都不可能只有一匹马。而他们一连串战败后,死了很多人,可坐骑却不一定全死了。所以不用回王帐那边筹集,就能够凑出一批战马来。
既然要停战,这些战马一时间也们用武之处。而且闻伢子这边答应每匹战马补偿他们一定银两,马上冬天就要到了,因为人口跟掳物都要交还,即使可以因为魏人这边肯定统计不过来藏掉一部分,但大头却是瞒不住,这样过冬物资,就不会有想象中丰盛……
重要是任大可汗接位,不管以前是不是任大可汗这一派,他们总得有所表示一一大王子出身任大可汗会稀罕一批对于戎人来说只是还腑战马?!
和谈顺利消息一传出来,雍军士气大振!
相比之下,却是他们敌军开始头疼了。
第一百零六章 养贼自重
卫长嬴气愤把军报扔到地上:“就这么议和了?!只是归还咱们被他们抢走东西——那边拿战马补偿,还得贴他们银子?!开什么玩笑!不说帝都沦陷时各家大仇,就说之前厉疫肆虐时血债……闻伢子真是好大气魄啊!他骑兵死不多,他不心疼是不是?!这把咱们血仇当成了什么!欺人太甚!实欺人太甚!!!”
沈藏锋倒是心平气和,道:“大可汗跟大祭祀都死了。”
“他们自相残杀而死而已!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卫长嬴怒道“真是太便宜他们了!”她气得手都微微哆嗦,看着沈藏锋道“南面告急,早结束北面战事,这个道理我知道。可是北面,就这么不管了?”
“大可汗跟大祭祀都死了。”沈藏锋淡笑着握了握她手,眼底有着晦明不清寒意,道“你真以为是大祭祀算计了大可汗?”
卫长嬴一愣,诧异看着他:“你?”她吃惊道“难道是你?”
“说起来还是要谢季神医,若非他亲手调药,这事情也没有这样顺利。”沈藏锋淡声道“不只这两个,你等着看罢。”
到了仲冬时候,昼夜行军大军已经经过帝都,气势汹汹南下了!
整个中原注意力,都集中这一场南北之战上。
惟独少数人关心着从北方而来消息:戎人那位承位不到三个月任大可汗,临幸一名女奴时,遇刺身亡!
刺杀他,正是那名当晚,虽然她得手后立刻自,但还是被追查出来这名女奴出身林措部,正是早年攻入帝都那位戎人三王子心腹部族。
三王子已经死了,可他有子孙。不问可知,此事必定是其子孙干。
任大可汗是三王子大哥,膝下那是孙儿都有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三王子子孙全部大喊冤枉,但除了区区两人外逃外,其余全部被任大可汗子孙及部下斩杀,取头颅祭奠短命任大可汗。
不过,就像当初任大可汗跟三王子抢夺汗位一样,前者子孙固然为他“报了仇”但随之就陷入汗位争夺中!
大概由于刚刚跟闻伢子议完和,加上闻伢子现也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所以这些人放心掐成了一团,到腊月里,大可汗子孙已经死了好几位。而到此刻,汗位归属,仍旧没有决出。
“你既然有这样策划,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呢?”卫长嬴看着一封封密信,心情复杂无比,她想了很久,才跟沈藏锋说出来“是觉得不战场上决胜,终究不够光明磊落吗?”
沈藏锋正斜靠软榻上闭目养神,闻言张开眼,失笑道:“我是那么清高人?”
卫长嬴不解扬了扬手里信:“可你为什么早点不这么做?”否则纵然戎人大祭祀天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那场厉疫之源,但有没有机会用出来都是个问题!
“因为以前我不会容许秋狄有复兴机会。”沈藏锋看着她,许久才道“可现不一样了。”
卫长嬴一怔:“秋狄?”
“我许诺漠野,只要他挑起戎人王室自相残杀,为父亲他们报了仇……就助他收拢阿依塔胡旧部,返回狄土,成就一方基业。”沈藏锋轻叹道“原本他还想让我替他干掉乌古eng,但被我拒绝了,没有乌古eng,他没了对手,还能听话?”
卫长嬴良久才道:“漠野竟然能够做下这样事?”之前沈藏锋能把手伸到戎人前任大可汗王帐里,卫长嬴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纵然戎人游牧为生,连大可汗住也不过是帐子——叫王帐,还是帐子!
所以守卫跟防护都不如大魏贵胄。
可即使这样,戎人大可汗要那么好算计,早就被儿子孙子或者其他部族什么人抢了大可汗之位去了!
只不过她当时忘记细问下去——谁想到竟然是漠野,兜兜转转下来,她都把这个人给忘记了!却是这个人动手?
沈藏锋淡然道:“一来他是戎人大可汗亲家,二来戎人以为他既秋狄争位失败,被乌古eng追杀得无处容身才潜逃到北戎。中原,又跟咱们家结了死仇,无数人想要他死……自然认为除了北戎外,他根本没有其他地方投奔。还有就是他才智不俗,戎人大可汗认为他可用,就容他近身!”
卫长嬴吐了口气——其实戎人判断没错,由于当初戎人南下时打着给漠野报仇幌子,漠野这时候已经是丧家之犬。秋狄,乌古eng不杀他这个阿依塔胡女婿不放心,也难消从前旧怨心头恨。
中原,只一个沈家不想放过他,他要是踏入中原一步,已经是十死无生了,又何况还有成千上万黎庶都诅咒着他、希望他不得好死?
这种情况下,照常理来看,漠野唯一生路确实就是抱紧了戎人大ti,卑躬屈膝殚精竭虑来换取戎人庇护。
可谁能想到沈藏锋居然会放下仇恨,选择帮助他重建势力呢?
能够当家作主,谁想寄人篱下?
尤其漠野命途多舛,身为秋狄大单于外孙,狄人公主之子,沈家原本大公子,却过了一辈子颠沛流离日子不说,始终都是人屋檐下,可以说受了委屈。
“只是漠野他……肯信你?你该不会给了或许了他什么紧要……东西吧?”卫长嬴忽然想起了当年迭翠关事情,脸se顿时一变!
沈藏锋哑然失笑:“光儿跟燮儿,刚才还来给你请过安不是吗?难道这么点功夫,我就能把他们送到草原上去?至于说达儿跟和儿——他们这么点大,送出去一个照料不好……我怎么跟五弟还有五弟妹交代?”
卫长嬴闻言,神se这才略缓,正要说话,沈藏锋轻叹一声,又道“你放心吧,那样事情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我当时也是……一时糊涂。如今我想就是陪你好好过一辈子,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丨人,成家生子……所以现对我来说紧要就是你们,又怎么可能舍弃你们中任何一人?”
“那你是怎么让漠野相信?”卫长嬴反手握了握他手,以作安慰,猜测道“难道是他戎人那里混不下去了,不得不相信你?这样也不对,若是这样,他怎么可能把戎人折腾成这样?”
沈藏锋淡淡道:“因为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现需要一个相对强盛秋狄。只是早先追杀狄人太远,这些年来又一直控制着他们必需之物,所以秋狄元气至今没有完全恢复。乌古eng我手里吃得明暗苦头太多,锐气已失……就算没有漠野,我接下来也会扶持一个加能干加好战狄人单于出来。既然有用得着他地方,自然不会这上面骗他。”
卫长嬴怔了片刻,醒悟过来:“你是担心闻伢子??”
“换了我是他,我也不放心西凉沈氏。”沈藏锋哂道“不过好咱们沈家西凉底蕴深厚,即使争不了那至尊之位,养贼自重还是做得到。如今西凉军已无力角逐天下,然而闻伢子即使打赢了南面,也打不起再一场西征了。当然秋狄若是不争气,他兴许胆子会比较大一点,尝试对咱们家下手;但若秋狄中出了个能干,他不想夜长梦多,那好还是高官厚禄笼络好咱们沈家,替他看好了西疆……”
说到这里,沈藏锋似笑非笑道“沈家既然要笼络住,为了制衡,也为了不让咱们家多想,刘家跟苏家多半也不会被针对。这样咱们家倒也不算亏本。”
卫长嬴忍不住道:“刘家跟苏家沾了你这一手光,为什么说我们不算亏本?”
“怎么可能让他们白得好处?”沈藏锋毫不脸红道“我派人给刘家和苏家两处送了。信,答应给漠野聚集旧部、让他风光返回秋狄,且发展壮大到让沈家不可轻动财货辎重——全部他们两家出!”
“……”卫长嬴一阵无语,道“他们居然会答应?”这件事情刘家跟苏家虽然占了便宜,可大好处还是沈家得吧?
刘家跟苏家哪怕一毛不拔,难道沈家就不这么做了?
卫长嬴觉得除非刘希寻跟苏鱼舞都昏了头了,才会接受这个竹杠。想也知道,要把孤家寡人领着幼子投奔北戎漠野短时间内,栽培成能够威胁西凉“贼”这哪是小数目?
尤其刘家跟苏家大伤元气,自己现都觉得缺人缺钱呢!
“莫忘记咱们家抚养过闻知齐与闻余兰,闻伢子再不要脸,这笔人情总要承认。毕竟接下来他越来越有身份,自然不能再跟从前一样不顾脸皮。”沈藏锋淡然道“所以一旦他得了势,要清算。咱们家未必是第一个,倒是苏家,卫六叔一直都没说过要怎么收拾他们吧?”
“那刘家呢?因为忧来鹤?”卫长嬴明白了,苏鱼舞肯出这个钱,不是看不出来他出跟不出,沈家都要这么做,而是希望沈家到时候能够帮苏家一把——苏家忌惮着卫咏,而刘家大概就是为了那范姓是忧来鹤了吧?
这产自北地忧来鹤,其实并不是只有刘家才有,只是因为稀少,即使北戎,也是用来供应大祭祀之类人作为巫药、或者神箭手做为毒药来用。
而中原士族除了刘家因为地理缘故,恰好占了一块产出忧来鹤原料地方、又设法弄到了配方,从而导致合族都能够轻松取得此药外,想弄到这种药真是艰难无比。
所以知道人,中原一提忧来鹤,谁都会想到刘家……
沈藏锋笑着道:“他们也不是白出这个钱,我说让他们占便宜那是玩笑话。苏家刘家迟早要给闻伢子和卫六叔一个交代,这不就是个机会吗?我跟实离还有鱼舞,一则是故友,一则是嫡亲表兄弟,哪能真跟他们斤斤计较到底?如今这情形,往后彼此扶持时候多着呢!”
卫长嬴细细一想,不禁道:“闻伢子那边倒也罢了,这个人凉薄得很。我倒是吃不准卫六叔肯不肯就这么叫苏家过了关?”!。
第一百零七章 惊变
这一年年末,南方四国连败数场后,靠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利,以及雍军连续作战疲惫,堪堪守住。
眼看战局陷入僵持,闻伢子决定先把名份之事解决。
大魏皇室做傀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说无论是沈藏锋定王还是闻伢子雍王,都受到过兴平帝认可,但实际操办人全是霍照玉。兴平帝自己都是事后才晓得自己“又”封了哪个王。
所以众人都认为此事唯一障碍就是一个遮羞理由。
……其实不要理由也没什么,末代皇帝暴毙还需要理由吗?因此这件事情差不多所有人看来,那都是闻伢子回一趟帝都就成了。
可谁都没想到是,原本南下亲临前线鼓舞士气闻伢子,抵达京畿时,竟受到了驻守京畿禁军拦阻。
负责拦路禁军统领说什么“未得帝命,雍王何以回京”,问得闻伢子一行人个个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偏偏这听着像是没吃药禁军统领神色严肃一点也不像没吃药人!
帝都有变!
闻伢子等人啼笑皆非之后,均是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第一个被怀疑就是沈藏锋,本来被认为有可能得天下这一位主儿,要不是实时运不济,连闻伢子都做好了兵败后归附准备了。他因为身体不好早就回京畿来休养,顺便帮忙看一下南边……难道却是这里设一计吗?
这时候就算没有禁军阻拦,闻伢子也不想轻易进入京畿了,当下召来京畿这边探子询问,却得知沈藏锋自回玉竹镇后一切正常。这两日是没有丝毫异行不说,据说前天还带着妻子儿女跟侄女、义女,跑山上狩猎了一日,到傍晚才载着狐兔之物兴高采烈回去……怎么看都是真安心调养身体了。
如果不是沈藏锋……闻伢子没有疑惑太久,就得知了霍照玉煽动京中大魏节臣封闭帝都、派禁军沿途来阻拦自己之事。
霍照玉……这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这个结果比沈藏锋干还要让人愕然。
沈藏锋是西凉军折损太大加上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他担忧娇妻幼子,不敢冒险,这才放弃。而霍照玉……他从头到尾也就是个做臣子命好么?
不要说霍照玉早就跟闻伢子这边勾三搭四上了,这时候装什么忠臣……没眼色也不是这个样子!
他就是不想没节操率百官捧玉玺出城来个百里相迎,想要点面子,那么封闭库房回安吉长公主府里去,等着闻伢子请他出山,这架子拿了也就差不多了——大可以说自己无力挽救大魏,却忧心天下不忍心不为天下人做事嘛!反正如今改朝换代即,这改换门庭又不是他一个!
如今反而派手里禁军封了城又沿路来拦阻闻伢子……
连卫咏都有点懵了!
不过卫咏到底智谋远逾常人,懵了片刻就醒悟过来,问道:“顾夕年等人呢?”
探子满头大汗说道:“城门封闭仓促,属下尚未打探到……”
“霍照玉为何会这么做?”柳容惊讶道,“陛下可是打算厚赐他啊!”闻伢子这次回帝都就是为了代魏称帝,身边人为了讨个彩头就回来路上便改了口——闻伢子兴致上来,也对左右透露了些称帝之后封赏安排。
其中霍照玉是内定往后给卫咏做副手——再往后接替卫咏,等于说是一个准确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前程了。
这是因为卫咏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哪怕闻伢子称帝之后给他高官厚禄,恐怕他也主持不了几年政事了。而霍照玉出身云霞霍氏天下士族中算不得多么出类拔萃,还有青州苏跟西凉沈这两个对头,不紧紧靠着帝权,他根本就没有活路。
何况这些年来他主持帝都,虽然是乱世里,却也把京畿附近打理得井井有条,足见他这上面才干。
……闻伢子心里,霍照玉也许爵位品级不能跟沈藏锋之流比,但信任跟倚重,还有实际给予权力上,霍照玉必定是远超后者。
此刻听了柳容话,闻伢子面无表情道:“命人去传沈藏锋来!”
“不可。”卫咏一皱眉,却阻拦道,“城门是昨晚关闭,而昨日沈藏锋携家人外出狩猎,兴方回。如今过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情理之中!”
闻伢子嘿然道:“他人就京畿,会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容臣私下禀告。”卫咏察觉到闻伢子近来对自己说话态度威严了不少,不复从前和煦甚至带着请教,心中一哂,面上则不动声色道。
他到底于闻伢子有大功劳,闻伢子现虽然对他不如以前信任和倚重,但该给体面还是不能不给。
打发了余人,卫咏缓声问:“陛下是要旁人说陛下没有把握亲自叩开帝都,非要借助沈藏锋威望吗?”
这话让闻伢子一怔,随即悚然而惊:“不错!如今确实不能叫沈藏锋来……”
“实际上沈藏锋这次不插手,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卫咏淡淡道,“否则他既然决定归顺陛下,连其弟也正率领西凉军为陛下征战……怎会还要跟陛下置气?沈藏锋为人可不是那等小家子气,他拿定了主意自不会轻易反复——所以这次帝都,必须陛下亲自夺回才好!”
既然现没外人,有些话闻伢子也可以说了:“卫先生可能揣测出霍照玉此举何意?那霍照玉要是真正忠君之人,早年如何肯为苏氏效劳?就算其后他反了苏氏,不是一样视魏室犹如傀儡?”
说到这里闻伢子脸色就有点难看,显然是想到青州苏氏是门第高于云霞霍士族,难道霍照玉迫于形势跟自己私下有所勾结,心里却真正是看不起自己吗?这个不是他自卑过度,而是这时候普遍就是这样看法。
就是庶族,很多人也习惯了这样观念。
卫咏淡然道:“臣如今也没有头绪,之前从帝都送来消息,并没有提到霍照玉有什么异常。不过这上面兴许是受了霍照玉蒙蔽,此人处置政事上才干非凡,这些年来帝都看似被各方明探暗子安插得千疮百孔,实际上,霍照玉手帝都与京畿,才是真正无孔不入!这从这次他封闭帝都并派人前来阻拦陛下,我等居然一无所知就可以看出来!”
顿了顿,又道,“至于他到底打什么主意,这也不难。如今帝都纵然有禁军封城,可又怎么可能难得到陛下?陛下直接派人将城取下,绑了他来问,也就是了。”
本来闻伢子也有此意,但去年沈藏锋教训,让他有点迟疑:“去年戎人大祭祀弄出来那场厉疫……”
那可是千军万马都挡不住!要知道早年闻伢子筚路蓝缕那会,不得不亲自上阵,还是时常骑马。如今有了身份,也讲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出行都是乘轿坐辇了……
再说去年京畿也发生过那种厉疫,霍照玉要是想阴他,不是没有东西。闻伢子如今距离那位置就这么一步之遥,不肯冒险是人之常情。
“陛下忘记如今天气已凉,何来跳蚤?”卫咏一哂,“再说霍照玉若有行刺陛下之心,何必要让陛下防备呢?以臣之见,怕是他襄助陛下法子,格外独特而已。”
“就算如此,也不过换得一脉血脉除籍偷生罢了。”同一时刻,玉竹镇,一袭绀青锦袍沈藏锋,一面与携妻过来拜访张洛宁下着棋,一面淡淡道,“只是他果然有点本事,居然能把那么多家都拖下水。”
张洛宁道:“说了你可能不相信,你以为这个主意是霍照玉自己想出来?他倒是听了旁人话,这个旁人,恐怕你也未必猜测得到。”
沈藏锋唔了一声,道:“我猜测不到?这么说来定然不是照常理推测人选了?”他想了一下,道,“莫不是我那苏大表姐夫?”
“你还真猜到了?”张洛宁非常惊讶,失笑道,“没错,就是他!”
“苏大表姐夫虽然被称为世家奇葩,然他其实没什么坏心,怎么会想出这样狠辣计策?”沈藏锋哑然道,“他原话一定不是这样。霍照玉是听了几个意思去?”
张洛宁哂道:“南面一退守虎啸峡,我们就估计一旦雍军不能短时间里破关,闻伢子必定会先行返回帝都定名份。那时候霍照玉心事重重,处置公事都提不起劲。顾子阳等人知道他惧怕你跟苏家报复,只是也没什么良策,一日下了差,就一起请他去喝酒消愁——偏偏赶着顾子烈去找顾子阳,听说之后……你也知道他那个人,怎么可能不一起跟着去呢?”
顾乃峥出现场合,不管原来是好事还是坏事,后肯定都会因为他出现变很奇怪……
这一次也不例外。
第一百零八章 无辜的奇葩
“你出好主意!如今连咱们家都被看起来了,你满意了?!”差不多时候,帝都城内,气得全身哆嗦苏鱼丽,遣散下人跟子女,用力拧着顾乃峥耳朵,怒喝道,“你是不害死我们合家你不甘心吗?!”
顾乃峥不满拨开她手,喝道:“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么简单事情都看不出来?!”
苏鱼丽一愣,以为他要说出什么重大隐情,再不济也该来个小秘密,结果顾乃峥轻蔑道:“只不过是被软禁府邸里而已,就当我今日不当差不就是了?没见那些禁军都很客气?霍家耀真要我们性命,早就派刀斧手进来了!所以我怎么害死全家了?啊!?大惊小怪……”
“你这个……”苏鱼丽气得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才解恨——百忙之下想不出来,随手用力拍了下身边几案,怒斥,“现下连咱们族里长者也被霍家耀哄过去了,你说怎么办吧!”
嫁了个士族公认奇葩,这么多年下来,苏鱼丽每次都认为,自己经历了某事,都撑过来了,往后再遇见什么事儿都能淡定如常了。
然后就是,到了下一次,她总是悲哀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昨天晚上禁军封城、围宅,苏鱼丽惊讶非常,只道又出了什么了不得大事,正想方设法要派人手设法打探、不对劲话甚至离城去求助时,不想顾夕年却气急败坏跑过来——当时他们夫妻两个正商议对策,顾乃峥一脸若无其事,苏鱼丽哪里想到,他居然就是事情源头?
还是顾夕年悲愤交加跑过来说嫡兄:“雍王这两日就要抵达帝都,大哥你还要给霍家耀出那样主意,一旦被揭露出来,咱们顾家岂不是也要被恨上了?!”
苏鱼丽当时整个人都呆住了,见丈夫死不承认是他错,忙拉着小叔子问缘故。
顾夕年脸色铁青,大口喘息了好久,才咬牙切齿说了经过——
就是那天,他们兄弟以及其他一干人为了让霍照玉散散心,请他去酒楼小坐……顾乃峥是死皮赖脸跟过去……
起初一切正常,大家边喝酒吃菜,边劝说霍照玉想开点,事情未必像他想那么坏云云……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共事数年情份。霍照玉心性这两年有所转变,但相处起来还是个不错人。因此众人都希望能够为他舒缓下愁绪。
这中间顾夕年不时留意顾乃峥,好顾乃峥那时特别乖,安安静静吃喝,并不多话,可叫顾夕年松了口气。
问题是一道菊花鱼上来后出现,一直表现很乖很安静顾乃峥忽然就站了起来!
那天一起人就没有不清楚他本性,一看到他有所行动,不用顾夕年伸手,七八只手就把顾乃峥按了下去,同时让他好好喝酒、吃菜,千万不要客气……大家这么劝说时,四五盏酒已经从不同手里硬给他灌了下去、五六箸菜也塞到了他脸上……
顾乃峥好容易挣扎开来,说却是:“我要去衣……”
众人这才知道误会了——席上说衣其实就是解手,当然不能继续拦阻下去。
结果顾乃峥回来后,开口就抱怨自己衣服被众人拉扯之际弄坏弄脏了:“这是我夫人亲手做!”
要说弄坏了弄脏了他衣服,那是没人觉得对不起他——这些人谁被顾乃峥理直气壮坑过?
但要说是苏鱼丽亲手做,大家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苏鱼丽素有贤名,好几次顾乃峥把人折腾得欲仙欲死,都是她出来圆场。
因此之前动手人都说愿意赔偿并且改日登门向苏鱼丽请罪云云……而顾乃峥哼哼唧唧应下后,却打发人上街去买了盒胭脂来。
看到这里有经验人已经觉得不太妙了,偏偏有人撑不住问了他一句:“子烈,好好你买胭脂做什么?”
“二弟你替为兄拿着,记好了回去后告诉你嫂子,这是我替她买,不过因为喝多了怕丢掉,所以放你那里。”顾乃峥打开胭脂,随便弄了点身上,抛给顾夕年,这才得意洋洋解释,“我身上带着胭脂味道回去,夫人她哪里还有心思管她亲手做衣服是好是坏?必然是担心我被哪家楼子里粉头勾引了去……待后来知道不是,夫人先自松一口气,然后再看到我给她买胭脂,当然就不会计较什么了,没准还会……”
“大哥您喝多了!”顾夕年心里把询问人骂得死去活来,强笑着阻拦顾乃峥——开什么玩笑?这不是明摆着拆苏鱼丽贤惠名声台吗?!苏鱼丽虽然经常因为气不过,会训斥丈夫,偶尔惹急了也会打几下,但顾乃峥这种丈夫,作为他唯一亲弟弟,顾夕年真心觉得嫂子打得好!打得妙!打得都是应该!
他要给嫂子圆场,霍照玉——前面说了,他这两年是变了很多,但相处时还是个好人。所以看到话讲得不对,也赶紧帮衬,就说顾乃峥:“子烈爱开玩笑,苏夫人素来贤德,怎会是嫉妒之人?”
又怕顾乃峥一根筋嚷“我家夫人怎么不嫉妒了?!上次我去某某青楼,回家后被她好生折腾”之类,赶紧岔开话题,“不过子烈这主意倒是别出心裁,常人将发妻亲手所制之衣弄坏了,回家之后必然是千方百计赔罪。子烈倒是反其道行之……”
“要我说那些回家赔罪人都是不够聪明。”顾乃峥却是大言不惭道,“理亏人,还要去讲道理,这不是送上去叫人收拾么?既然没了道理,自然要找点道理。这样讲道理才能不吃亏、才好占便宜啊!”
……于是这话提醒了霍照玉,他沈家苏家跟前,都不占理。
沈家就不讲了,就是苏家事情上,能说父债子偿地方也就一半——因为苏家拿霍照玉之父挡箭事情,是没有铁证。
要说安吉长公主那件事,按这时候看法,这份仇怨不该大到他把苏家坑那么惨地步,因为苏秀茗对他真是不错。知遇之恩照很多人看来,是该大于夫妻恩情。
……至于说他揣测苏家想拿他做替罪羊,同样没证据……当然重点于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