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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狈为j现实后,宋水明智放弃了让贺氏帮着自己说卫长嬴想法,迅速坐直身子、抚平衣褶,恢复高贵典雅大家闺秀,连团扇也拾了起来。

    恢复端庄宋水,轻轻扑着扇子,冷笑连连,斜睨着卫长嬴,道:苏夫人喜欢什么样媳妇?

    卫长嬴不假思索道:端庄贤惠、温柔且善解人意——就是表姐你这样。

    宋水继续冷笑:就这样?

    还有呢?卫长嬴歪了歪头,认真问。

    ……宋水默默忏悔:我怎么会以为她至少肯继续猜两个,好叫我再冷嘲热讽几次呢?她什么时候这样体贴过!

    暗吐一口血宋水只能有气无力回答她:苏夫人乃是沈藏锋之母,姑姑怎么疼你,她自也是怎么疼爱沈藏锋!所以你说,苏夫人真正喜欢媳妇是什么样?自然是真心真意对沈藏锋,而不是净想着对沈藏锋不安好心!

    卫长嬴频频点头,道:我知道了,我……

    你给我住嘴!宋水把团扇往榻上一拍,喝道!

    我……

    你什么你?!你一准没好话说!听我说!宋水恨恨道,是,苏夫人是喜欢温柔贤惠媳妇,可再温柔贤惠,若是对她儿子没有真心,你以为她能容忍?如今有人把你打小习武事儿告到苏夫人跟前,揭穿了你用心,奈何你十个月之后就要出阁了——如今想临时学成一个温柔贤惠大家闺秀也难!

    所以,叫我来说,你还不如索性继续习着武!回头请长辈们到苏夫人跟前去解释——沈家不是以武传家吗?那沈藏锋不是武艺冠绝三军吗?宋水拿扇子用力敲着卫长嬴肩,恨铁不成钢道,有道是投其所好,卫家世代都从文,那沈藏锋却是照着武将栽培长大!所以长辈们怕你过门之后不能与沈藏锋说到一起去,为了叫你们将来恩爱和睦,特意让你罢了那些琴棋书画,叫你专心学武……这样,你十二年如一日苦练武艺,岂不是成了你对沈藏锋用心?

    宋水冷哼了一声,道:千宠万爱于一身掌上明珠,一般是名门望族出身、上柱国嫡亲长房长孙女!多么娇滴滴人儿啊!风雨无阻勤奋苦练一十有二年,只为了出阁之后不至于与夫婿说不到一起去……她叹了口气,道,就这么听一听我都要被感动得落泪了!苏夫人之前又和你无冤无仇,知道你是为了沈藏锋这么肯用心人,焉能不冰释前嫌?指不定还疼你些呢!

    众人听罢,皆对宋水佩服得五体投地!

    卫长嬴尤其肃然起敬:怪道表姐小小年纪时就被如今皇后娘娘选为太子妃、又得今上赐金镶玉如意许婚——表姐这份心思和手段,不进宫去母仪天下简直糟蹋了!

    你!!!宋水好心好意给表妹出了主意,未想卫长嬴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指她恨许婚之事,气得抓起团扇照着卫长嬴就是一顿敲,我打你个没良心小东西!

    第十章 好欺负的姐姐

    时间:213-8-5

    第二日,卫长嬴如获至宝将表姐宋水说辞报到了宋夫人跟前。

    宋夫人一听就问:这是谁替你想?

    母亲就不能以为是我自己灵机一动么?卫长嬴娇嗔了一句,才笑着道,是表姐想。

    你若是有这个灵机一动,还不早就说出来,好理直气壮去习你武了?宋夫人冷笑着道,我还不知道你?习武理由你从小到大都找了多少条了?

    卫长嬴吐了吐舌头:母亲这话说,我虽然专心练武,可也不是没脑子人呀!母亲眼里我就那么笨?

    你笨是不笨。这长女又固执又惫懒又狡猾,打小就知道自己母亲和祖母心目中地位,并且恃宠生骄上无师自通深得此道精髓——宋夫人如今对着她就感到无力,叹了口气道,但你一直都认为那沈藏锋不会中你意,而且你也不愿意去讨好他,所以压根就没想过可以这么解释你习武事儿!

    卫长嬴笑着道:横竖如今有表姐给我出这主意,母亲你看,这么同苏夫人一解释……我过门之后若是除了武艺其他都不大会,岂不是也遮了过去?

    这样解释又不难,你以为你祖母会没想到?也就你这样没心肝人才会想不到!宋夫人冷冷道,但苏夫人即使认可了你这是为了沈藏锋用心,但往后你就不管事了吗?

    卫长嬴眼珠转了一转,就看向了一旁施嬷嬷,施嬷嬷还没说什么,宋夫人已经冷哼出声,道:你想得美!施嬷嬷是我之膀臂!我决计不会把她给你!

    这话让服侍宋夫人已久、深谙她子女上头说话方式施嬷嬷一听,就明白了……大小姐卫长嬴那么一看,来年自己是跟定了这位大小姐做陪嫁了。

    施嬷嬷心下顿时一愁,她本是宋家家生子,随父母做了宋夫人陪嫁到卫家。如今子女孙儿又卫家做事……这么多人未必能够全部给卫长嬴陪嫁。这么一来到明年一家子分离可就很有可能了……

    要是旁事情,她还能仗着伺候了宋夫人多年,与宋夫人求一求情。但如今打她主意是卫长嬴,这可是宋夫人心肝宝贝,打小卫长嬴要什么宋夫人不肯给?施嬷嬷可是记得,卫长嬴幼时,不慎摔了一块玉,道了声玉碎声好听。爱女心切宋夫人,当真打发人弄了一车玉石来摔与女儿听,好哄女儿高兴——虽然那车用来摔玉不是什么名贵之物,然而常人眼里,此举也足够骇人了。

    又何况她一个老仆?

    照着卫长嬴如今死活不肯学正常嫁妇该学课程趋势,恐怕卫长嬴不提,宋夫人也会让她陪嫁,以作帮手,免得不听话女儿出阁之后应付不过来。

    但自己那些个子女孙儿,分布卫家上上下下,要想一起陪嫁,可是有些难……帝都离凤州这样远,这样一别往后能不能再见都是个问题了……

    她还没愁完,就听卫长嬴亲亲热热同宋夫人道:谁不知道施嬷嬷是母亲跟前紧要人儿,母亲一个人打理着这偌大家上下,没有施嬷嬷帮手,岂非加劳累?这可怎么成?女儿又不是那等忤逆不肖之女,怎么会要走施嬷嬷呢?

    施嬷嬷闻言心下一松,她不敢露出盼望之色,垂目端立,只悄悄拿眼角扫向宋夫人——

    宋夫人依旧冷着脸,坐姿端庄凛然不可侵犯,冷冷道:你还不忤逆不肖?

    话是这么说,俨然怒气未消,但宋夫人双眼弯弯,却是被女儿一句心疼话就打败了。

    卫长嬴会窥探母亲情绪转变,立刻就察觉到了,越发撒娇:女儿就是知道自己从前不孝,这会幡然醒悟,才要加体贴母亲,好补偿从前亏欠啊!

    就这么两句话,宋夫人已经不争气维持不住佯怒之色,嘴角高高勾起,打从心眼里笑了出来——施嬷嬷等人都是不忍直视——就没见过这么好哄夫人!

    索性宋夫人对子女强硬时不争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心中失望又一次想对女儿凶些失败,但这个念头只存了一息就被宋夫人果断抛开,高高兴兴听着卫长嬴甜言蜜语了半晌,后提出要求:就请施嬷嬷多教一教贺姑姑罢?回头我再请教贺姑姑?

    宋夫人闻言,却恼了:你既然要学,怎么不自己来请教施嬷嬷?却要兜这么个圈子?什么都指望着旁人去做,你自己呢?

    她是真心恨啊!这女儿怎么就不开窍?家里有自己看着,把琐事全推了贺氏这些人倒没什么。出了阁,上头没有嫡亲长辈庇护,谁知道身边人会不会生出野心来、索性架空了主子?

    贺氏如今是忠心,可往后事情谁知道呢?

    再说即使贺氏一直忠心,卫长嬴堂堂一个三媒六证过门媳妇管个家都不成,传出去好听吗?简直就是笑柄!

    母亲想啊,我如今要习武呢!哪儿来那许多功夫?卫长嬴见母亲发怒,二话不说,往她怀里一腻,声音放得软得不能再软,几乎滴出水来,又是蹭又是摇袖子,只差没当着宋夫人面满榻打滚了,就让贺姑姑先学着,回头出了阁我再问贺姑姑——这样岂不是两不耽误吗?

    合着她是把嫁娘该学东西拆了让身边人去学,自己继续执行打服未婚夫好主意!

    宋夫人以手加额,简直想要大哭出声!

    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小祖宗?!

    绝望之后,宋夫人不能不继续拾起劝说女儿重任,她苦口婆心、引经据典、几乎是声泪俱下,痛陈了卫长嬴设想之异想天开与荒谬诡异——着重强调真正幸福美满、公婆疼惜丈夫怜爱好姻缘,那都是媳妇贤惠、贤惠、贤惠!还是贤惠!

    ——古往今来,就没有哪个媳妇是靠把丈夫打得死去活来过上好日子!

    本朝那些受到优容金枝玉叶是例外——可也因此,但凡自诩名门人家谁不是听到天家要嫁公主就个个急得死去活来、生怕被选上?

    尤其卫长嬴出身是天下顶尖名门凤州卫,嫁是与凤州卫相齐西凉沈——海内六阀,那都是数百年来天下公认名门望族,礼仪之出!

    比之大魏至今国祚还要长呢!

    别说凤州卫氏自古以来著名是文人辈出,可不是悍妇辈出!

    卫长嬴这样性情,放到沈家去,还能说一句将门出虎女……放卫家……这,成何体统?

    宋夫人怎么能不急?

    她说得痛心疾首聚精会神,就没留意卫长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靠了她肩上……再过了半晌,宋夫人忽然察觉到女儿似自己怀里不住点头,正要欣慰于女儿可算是懂事了——然而低头一看,这十成十是前世里冤家投胎而来小孽障正靠着自己打盹,若不推醒她,怕是自己再说三五句,就能睡到九霄云外去!

    宋夫人简直是……

    于是,隔了一日,卫长嬴又委委屈屈跪到了院子里。

    只是昨日虽然是为了躲避宋夫人惩罚,故意拿自己脸上肌肤被晒伤说嘴,但卫长嬴确实是怕被晒黑,所以这一日却不敢故意跪到太阳底下去好让宋夫人早点心疼了。

    她一脸郁闷跪乌樟树下,盯着不远处庭砖发呆——发呆不久,就听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缃色绉纱袍袍角打她眼前一拂而过,胞弟卫长风一脸恨铁不成钢,站侧面两步外,咬牙切齿道:大姐你怎又跪了这儿?

    ……母亲她与我说为人妇当贤惠时,我不小心睡了过去。卫长嬴丝毫没有胞弟跟前丢人现眼觉悟,无所谓问,你怎么来了?

    卫长风拿手捂住一侧脸,痛苦道:你以为我想来?可施嬷嬷打发了人去寻我,说你又挨了罚,让我过来寻母亲替你求情!

    那你还不去?!卫长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直起了腰,催促道!

    你!卫长风放下手,指着胞姐,低声切齿道,大姐,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听一听母亲吗?那是咱们生母,难道还能害了你?

    卫长嬴斜睨他一眼,道:施嬷嬷叫你来是来替我求情,不是叫你来继续母亲之前没说完话儿……再说如今要嫁人又不是你,你懂个什么!

    卫长风打小被这个姐姐骂大,如今这情形没心思和她计较些许口舌之争,正色道:大姐,要嫁人不是我,但我与沈藏锋一般都是男子,你信我一句——我将来妻子,若是还没过门就想着要打我,你以为我还会好好儿待她?!天下男子想法,都是这样!你那主意根本就是荒谬之极!

    你会不会好好待她不打紧,只要她能把你打得乖乖巧巧儿,还怕不能当家作主?卫长嬴坚定道,你不要这儿吵我了,点进去求情!记得把话给我说好听点!

    卫长风呻吟一声,道:大姐你这样死心眼,我看我还是不要管你了!你就这儿好生清醒清醒罢!

    说着他一甩袖子就要走人,不想才一转身,就觉得袍角一紧,回头看去,却见卫长嬴抓住他袍子一角,阴恻恻道:你敢走?!

    卫长风一阵头疼,道:母亲目才不是要罚大姐你这儿长跪,大姐你跪这儿,母亲难道不心疼?无非是为了你好!我如今也是这么想!

    你怎么想我不管,反正你如今给我乖乖儿进去向母亲求情,一柱香之内,母亲不叫我起来,看我回头怎么揍你!卫长嬴杀气腾腾低喝道,点去!

    卫长风苦笑着道:大姐你醒一醒吧!我是你弟弟,你打我我自不会记恨你,可那沈藏锋是你夫婿啊!你以为他会和我一样让着你吗?

    你怎么想我不管,反正你如今给我乖乖儿进去向母亲求情,一柱香之内,母亲不叫我起来,看我回头怎么揍你!

    大姐你明年就要出阁了,如今还这么不听话,你叫我与母亲、祖母,怎么放心你?你便是不管我怎么想,母亲和祖母……尤其祖母一把年纪了,你就忍心让祖母也跟着不放心你远嫁帝都?卫长风苦口婆心试图与她讲道理。

    然而——

    你怎么想我不管,反正你如今给我乖乖儿进去向母亲求情,一柱香之内,母亲不叫我起来,看我回头怎么揍你!!!

    卫长风竭力挣扎:就算我这会去和母亲求了情,可大姐你这样去做妇,却怎么能婆母跟前讨了好?这样往后日子怎么过?

    可惜,回答他还是——

    一柱香之内,母亲不叫我起来,我先这儿揍你一顿!!!!

    卫长嬴脸色阴沉、目光不善,一边说,一边将她看似纤细白嫩如水葱十指,捏得一阵阵脆响!

    如此长姐!!!

    可怜懂事又识大体又真心友爱长姐卫五公子,不得不败下阵去……

    看着他垂头丧气向回廊上走去,卫长嬴才满意哼了一声,自语道: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当我这个姐姐好欺负吗?随即又高高兴兴了,长风是讲理,可还不是乖乖儿进去了?可见拳头就是行之有效道理啊!我果然没错!

    第十一章 谁该争气

    时间:213-8-6

    宋夫人左右子女身上不争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果然也没有太争气——卫长风无精打采进门随便说了两句好话,简直就是等他宋夫人就迫不及待打发人去把卫长嬴叫起来——当然,为了证明自己其实还算是个严母,宋夫人少不得要板着脸、冷着声,狠拍着几案道:让那小孽障回衔霜庭去好生反省!

    至于那小孽障回了衔霜庭后,到底是真反省,还是打发人弄冻酪吃、还是去跟江伯学武……咳,反正也没人会没眼色去与宋夫人如实禀告,宋夫人就当女儿是很听话、很委屈回自己院子里去反省了。

    所以,宋夫人觉得,自己管教女儿还是很严厉嘛……这么严厉管教出来女儿怎么想都该是很有规矩嘛……

    卫长风见状,实忍不住,道:母亲,何必对大姐如此纵容?

    你道我不想管她一管吗?宋夫人听儿子这么一说,简直是悲从中来,当下就抹起了泪,只怪我当年想子女想疯了,难得有了你们两个,你大姐是我头一个孩子,我那会……怎么看她怎么爱,休说打骂管教,站她摇篮前,吩咐声下人都要把那声音刺儿全摘干净了揉软了惟恐伤着她!如今她这么个性情,说起来都是我错!

    卫长风平生头疼就是两件事儿,一个是长姐卫长嬴不讲理;另一个就是母亲宋夫人落泪。他这会肠子都悔青了,心想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没事何必多这个嘴?母亲若是管得了大姐,还用自己来劝说吗?

    可怜卫五公子左哄右劝,才叫宋夫人暂时收了泪,诉说道:你大姐如今性情已经定了,何况她说话也有道理,婚期到现不过十个月,叫她去学旁,她也定不下心。我想索性到时候给她多陪嫁些能干人……所以长风,你要争气,要好生用心啊!

    怎么转到了我身上?

    卫长风愕然!

    就听宋夫人殷殷道:你们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为娘我又是个妇道人家,你们父亲身子素来不好……都护不了你大姐什么,你大姐往后能指望,到底是你啊!

    卫长风叹了口气,道:母亲放心,我定然与大姐彼此扶持,决计不会看着她吃亏!

    怎么说也是他胞姐,虽然卫长风眼里这个姐姐贤良淑德半点不沾,跋扈骄横十足刁钻,嫁出去完全就是照着妒妇恶妇路上奔,正经嫁女犹如嫁祸——但这样话也是关起门来劝一劝罢了。当真外头有人这么说卫长嬴,就算是沈藏锋,卫长风定然头一个跳脚替自己姐姐撑场子,究竟远近亲疏放了那里。卫长风年虽幼,可不糊涂。

    听他这么保证,宋夫人欣慰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放心,郑重道:沈家家势不咱们家之下,而且那沈藏锋,乃是阀阅子弟中翘楚!虽然他上头有一嫡一庶两位兄长,下头还有个嫡弟,但沈家上柱国与阀主之位,素来传贤不传长!将来沈家明沛堂多半是会传到他手里——所以我儿,你须得用心,可不能叫人把这瑞羽堂从你手里抢了去!不然,将来你这大姐……你这大姐日子怎么过?

    想到这叫人头疼长女如今这性情出阁之后会被公婆怎么看待怎么敲打,宋夫人越发难过了,眼泪顿时又簌簌而落……

    卫长风此刻只想仰天长叹!

    既然如此,不是应该逼着长姐卫长嬴用心么?明明就是卫长嬴出阁呀,怎么说来说去,倒是变成了要用心用功……是自己?

    施嬷嬷等人,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神态端庄,实际上,一个个都要笑破肚皮了!

    可怜五公子啊,谁叫大小姐那么难说话,五公子你,却如此温良恭俭让——又如此孝顺听话呢?

    担心大小姐出阁之后受委屈夫人,思来想去拿女儿没办法,也只能把指望放懂事孝顺儿子身上,督促着卫长风早日执掌瑞羽堂、继承卫焕勋爵,以为卫长嬴做靠山,免得女儿夫家被亏待了……

    总而言之,宋夫人这是自己膝下一双子女里,拣个软柿子一点督促……

    所以原本应该是大小姐卫长嬴勤学苦练辰光,由于卫长嬴惫懒,现下被要求刻苦用功,却成了无辜五公子卫长风。

    这件事情传到正随江铮站桩卫长嬴耳中,卫长嬴一乐,步伐立见摇晃,江铮立刻一眼看过来,厉声喝道:站好!不许笑!

    这江铮如今年已近半百,因为长年习武,卫家待下人也算大方,他开始教授卫长嬴武技之后,又多了一份卫长嬴补贴,日子过得很是不错。是以如今还是满头乌发、面色红润。虽然容貌寻常,但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武夫气概。

    这么一喝,卫长嬴早已习惯了他教授武艺时苛刻与气势,倒没什么,笑嘻嘻重站好。而跑来给她报信小使女朱阑不似绿字辈大使女那样日日陪着卫长嬴到这院子里来习武,见怪不怪——江铮这么猛然一喝,他看来不算什么,朱阑听来,却是不折不扣舌绽雷霆了!

    登时把个内院里听惯了轻声细语小使女吓得往后一跌,差点没掉下泪来!

    站廊下备着茶水帕子绿鬓见状,忙走过去扶了她起来,低声宽慰几句,让朱阑先回衔霜庭,免得这儿继续被吓着了。

    朱阑是卫家世仆,父亲还是宋夫人手下得力管事之一,甚是疼她,特意给她求了伺候卫长嬴机会。所以她虽然为仆,但下人里也算有点身份。自略长后伺候卫长嬴起,因卫长嬴一心放习武上,把身边人都交了贺氏管束,觉得不算主人话,这卫家下人里除了贺氏可以怕一怕外,再没有什么人可畏惧。又何况是成日里被贺氏骂来骂去侍卫江铮?

    她吃了这么一吓,又觉得大小姐和绿鬓等大使女跟前丢了脸,回到衔霜庭,连恼带怕,添油加醋将情形告诉贺氏:……姑姑不知,那江铮待大小姐可凶了!大小姐多么尊贵人,连夫人都舍不得嗔怪一个字,那江铮,大小姐站桩上,都至少站了一个多时辰了罢?婢子去传话,大小姐听说五公子叫夫人教诲了,不过笑了一笑,也被江铮当众呵斥!那喝声好生儿吓人,婢子被吓得腿都软了!可怜大小姐,竟然一直被江铮这样对待吗?

    贺氏本来就是横竖看江铮不顺眼,早先卫长嬴才习武时候,她也跟过去看,结果没到一个时辰就被江铮忍无可忍逼出院子——贺氏不走他走——这些年来她也只能衔霜庭里骂一骂江铮出气。如今听朱阑这么一说,直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恨道:好个老货!居然敢这样对咱们大小姐!真当他能反了天去了吗?!

    当下就怒气冲冲一拍长案,连衣裳都不及换,就直奔卫长嬴学武院子——未想她才到那院子外,还没先声夺人一路骂进去呢,就眼尖瞥见了院墙外一主二仆三个人,正站墙根下听着壁脚。

    贺氏见状一怒,待要上前呵斥她们没规矩,定睛一看,那到嘴边话就不自觉咽了下去:这三人正是宋水领着她使女春景和夏景。

    半面都爬满了薜荔院墙下,穿着水色洒绣折枝曼荼罗窄袖上襦、系群青百褶裙儿,从装束到气度无一不是堪称楷模大家闺秀宋水,手捏一把牙色团扇,扇下还系着一块碧色森森玉蝉,蝉下再拖了两寸来长绛色宫绦。这会,团扇要碰不碰抵下颔上,嘴角微勾,梨涡浅笑——衬托着那一片绿油油薜荔,半点不用添加,临摹下来直接就是一副盛夏惊鸿一瞥娴静美人图。

    然而这位美人如今做事情实登不得大雅之堂,她是摆明了聚精会神听着墙后传出来话儿,压根是连掩饰都懒惰为之。

    可宋水不掩饰也有她不掩饰底气。就是后院里仗着卫长嬴受宠、对着等闲使女,不高兴了直接一掌扇过去还不许哭出来贺氏,见是她也立刻噤了声。这位娇客又是江南宋嫡出小姐,又是未来太子妃乃至于皇后娘娘,连卫家长辈们都没对这位宋小姐说过句儿重话,贺氏纵然奶大了卫长嬴,也没这个胆子开罪她。

    她这么一迟疑,宋水那边却也看到她了,究竟是被宋家老夫人按照天下女子表率要求教导出来人,当场被撞破了偷听,宋水却是若无其事,脸都不曾红一下,就笑着上来招呼:贺姑姑来寻长嬴吗?

    贺氏自也不会没眼色去问宋水方才听什么,忙赶前几步行了礼,赔笑道:是呢,方才听小使女说了些事儿,过来探一探。表小姐也是来寻大小姐吗?如今可是不便进去?这就是故意为宋水个台阶下了。

    宋水举起团扇略掩了嘴,带着笑意道:我恰好路过罢了,听着长嬴里头说话声音才停了下来呢,倒没想着进去打扰。

    又道,姑姑来寻长嬴吗?我就先回鸣瑟居去了,今儿个琴还没练呢!说着就施施然带着使女走了开去,干脆利落,毫无局促尴尬之态。

    贺氏扭头望了眼她自始自终都从容不迫背影,心中不由得就替自己伺候卫长嬴对宋水羡慕嫉妒恨,暗想:大小姐若能养这么一身气度,何愁往后入不了苏夫人眼?

    却不知道她心目中端庄典雅、雍容大度、极具大家之风又镇得住场面宋水,才离了她视线,就被心腹使女春景调侃:贺姑姑还没说什么呢,小姐就这么落荒而逃了,仔细卫小姐知道后,加笑话小姐。

    一派端庄正经宋水正气凛然道:什么落荒而逃,我往日教你们念书都念到哪儿去了?这多叫顺势而退!

    也不是什么紧要话,小姐要听,何不进去听?外头站着,也难怪贺姑姑见了迟疑。夏景平常话不多,这回却开了口,语气里透露出埋怨,传了出去总归不是好名声!

    好名声有什么好?花团锦簇被捧成天作之合抬进宫里去?宋水顿时黑了脸,冷笑着道,这几十年来,长乐宫是人住吗?我巴不得声名扫地了也好过进未央殿里去被作践死!

    ……两名心腹使女对望一眼,都明智不作声了——宋水如今盼望着皇后、太子失势,自己好趁机解除婚约已经盼望到了近乎走火入魔地步,转着三两个弯都未必能搭上这门婚事话题她都能联想起来……

    第十二章 故事

    时间:213-8-6

    贺氏才上阶就听到了院内传出来话——

    ……照江伯这么说,这几位镖头身手既是这般了得,他们出镖,岂非一路顺畅无阻?这是卫长嬴声音。

    看来是听江铮这杀千刀讲行镖故事?

    贺氏眉一皱,心想,大小姐什么身份?听这些江湖草莽事情简直就是脏了双耳!这杀千刀江铮果然是该死,明知道大小姐明年入夏就要出阁了,也不知道说些应景有用事情,说这些打打杀杀……根本就是存心不良!

    她正要立刻推门进去喝止江铮,然而转念一想——就这么说江铮不好,卫长嬴大抵会帮着这杀千刀圆场,索性站门外听了起来,决定抓到痛脚再进去,也好将这杀千刀驳个哑口无言。

    就听江铮洪亮声音道:大小姐这话可是错了。

    从来听不得旁人说卫长嬴不是贺氏脸一黑——暗骂这姓江果然该挨千刀万剐,开口就说主子错了,这是哪家做侍卫规矩?

    卫长嬴倒没怎么乎,好奇道:咦?

    这几位镖头是镖局里镇场子,等闲之物哪里会用他们出镖?所以见着这几位镖头,即使晓得神勇,但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冲着他们怀疑所保货物是宝匪人只会多。江铮不疾不徐道,何况,行走江湖,武艺却不是紧要,紧要还是经验。

    江伯说细些嘛!卫长嬴催促道。

    江铮道:大抵镖头武艺高明,匪人不敢硬拼,也不愿硬拼,多半都是来阴。他举着例子,譬如说,提前收买了沿途打尖客栈酒肆茶庐下h药,狠一点索性直接下见血封喉剧毒;有派出小股人马,昼夜不住马蚤扰,使之疲惫;还有早早镖局人手里预备了内应……

    听着江铮话,贺氏一瞬间产生了丰富联想:卫长嬴出阁后,沈藏锋吃食里下了h药,等沈藏锋被迷倒后,下死手狂揍沈藏锋……然后每日关起门来暴打沈藏锋不迭,使之疲惫不堪,不得不告饶……同时又收买沈藏锋身边人,把个沈家三公子管得好比粗使使女那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这,简直荒谬之极!!!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用力推开院门,步冲进去!

    这间专门用来供卫长嬴习武院子有个极为广阔庭院,四周俱是架空离地有三步石阶回廊。

    庭院东南角落,种着一株枝繁叶茂梧桐树。如今枝叶弥漫,把整个庭院遮了个不见天日。因为是日头盛之际,庭中不觉得阴暗,骄阳照层层叠叠梧桐叶上,抬头看去犹如顶着一片翡翠天,反而撒了一庭柔润明亮。

    梧桐树下,安置着石锁、沙袋、武器架等习武所用之物。

    此刻庭院正中,一个丹色劲装少女正动作舒缓打着一套拳。卫长嬴本就生得明艳,如今穿一身丹色,于这五月盛夏时候庭院里,衬托着头顶翡翠也似树冠,鲜丽之极,华色含光四个字俨然就是为她而造。

    尤其此刻卫长嬴打拳速度虽然不,却极有韵律,动作恰如行云流水,举止之间干脆利落。于容光照人之外,添了几分英姿飒爽。

    贺氏看着如此引人瞩目大小姐,只觉得心都碎了——多好大小姐啊!天生好出身,公主娘娘都比不上家族底蕴;天生好相貌,卫氏族中算是美人辈出了,卫长嬴论美貌也是首屈一指!不要说卫家家风,小姐们都是以温柔娴静、端庄典雅著称。怎么看,卫长嬴这辈子都该是个温柔典雅大家闺秀路子,偏就被姓江这厮带坏了!

    想到此处,贺氏几乎没将一嘴银牙咬碎!她刷看向庭中另一人——

    江铮手持一根三尺来长细竹,背手立一旁。他虽然年过半百,然而积年习武,家传武学江湖上也算高明,着实算个高手。是以卫长嬴此刻已经额上沁汗,他却还是神色自若,身上过节时卫长嬴送越罗袍子随着微弱熏风轻轻鼓动,却是滴汗未出。

    他此刻虽然只是教导卫长嬴,但这么随意拿着细竹往那里一站,自有一种渊停岳峙高手风范。也难怪卫长嬴当年欲学武,缠得宋夫人和宋老夫人破例后,从卫家侍卫里层层叠叠选来选去,居然看中了卫家毫无根基、完全是偶然被列进去江铮。

    ——当然这不能说江铮武艺卫家侍卫里是差,实际上他算得上侍卫中佼佼者了。奈何卫长嬴卫家身份尊贵,教导这位大小姐习武,即使大小姐吃不得苦头,随便学个两天就不学了,总也有份情义。何况卫长嬴当时年纪小,宋老夫人与宋夫人对她可是着紧得很。教导了卫长嬴也等于进了这两位眼里,这两位可是卫家后院说一不二当家人,即使常山公卫焕也不是不能影响到。

    所以听说卫长嬴要习武后,卫家世仆之间斗了个死去活来,未想后却便宜了毫无根基、偶然之下才进入卫家江铮。

    这些年来眼红江铮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当然贺氏绝对不眼红之列,只不过,就是当年为了得到教导大小姐机会、一口气把二十来年积蓄砸下去贿赂了内院好几位管事却终空手而回不说、连之前砸下去积蓄也没能要回某位侍卫,对江铮憎恨也决计比不过贺氏……

    这院子中庭就这么两人,廊下却站了好一群穿红着绿俏丽使女。绿鬓等跟过来既是伺候也是避免这一老一少独院中惹下闲话大使女手里拿着帕子水盆、冻酪时果、点心酒水,排得整整齐齐站回廊上等待吩咐。

    虽然如今江铮和卫长嬴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四人却还是端庄肃然,神色恭敬。足见卫家底蕴,连下人亦是非同常人家奴婢。

    贺氏进门,立刻引起了正对着大门绿鬓等人注意,站前面绿房差点就要下意识踏下台阶来迎接,却被身后绿墀拉了一把,顿时醒悟过来大小姐是恨练武时被打扰,四个大使女虽然畏惧贺氏,却只隔着庭院施了个礼,行动整齐一致。

    只不过平常注意管束着大小使女、不叫她们丢了卫长嬴脸贺氏这会才没功夫理会绿鬓几个。她几步跑下回廊,到了庭中,正专心于教导和练拳江铮和卫长嬴也终于注意到了。看到是贺氏,江铮一双浓黑长眉,顿时皱了个七扭八缠,他完全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卫长嬴了,气恼喝道:你进来做什么!

    卫长嬴拳式忽一变,打出几个收式,双足合一立定,臂如抱月,从头顶缓慢下落,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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