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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吼。

    “傻小子。”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从杨暋身后传来。

    尽尘道长和了缘道长一同走到独孤隽的身旁,独孤隽则是惊喜且近粗鲁的拉着了缘道长的手,“师伯,请你救救紫儿。”

    了缘道长道:“你这么紧抱着她,要我如何救治她?”

    尽尘道长面色凝重地看着独孤隽怀中的紫衣。他和师兄、顾逸桐以及小茜在不远处听到独孤隽凄厉的声音,就知道发生了事情,于是他便和师兄先赶了过来。

    “小紫儿中的是阴辣功。”了缘道长把了把紫衣的脉说。

    “阴辣功?”尽尘道长看向倒在一旁早已断气的斜黮

    “嗯,看来小紫儿已经服下天山雪莲子了,因为她的脉相不再纷乱,现在唯独缺少南海麒麟珠。”了绿道长边说边将紫衣周身大丨穴封住,不让阴寒之气逼近她的心脉。

    杨暋惊讶地看着了缘道长,想不到他对塞外最神秘的冥日派武功如此了解。

    “那麒麟珠呢?”深知事态严重,尽尘道长连忙问道。

    独孤隽摇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助与绝望。

    了缘道长轻叹道:“我已将她的周身大丨穴封住,阴寒之毒暂时还不会攻心,现在只有看她的造化了。”

    尽尘道长看着气若游丝的紫衣,不禁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教紫衣一些防身的武功,否则就不会这样了。

    独孤隽更是紧紧地拥着昏迷的紫衣。看他苍白的面色及空洞的眼神,众人都感到悲伤与心酸,朱玉更是热泪盈眶,因为她从没看过如此痴情的人。

    就在众人处于悲伤之中,顾逸桐与小茜终于赶了过来。

    “咦,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小茜见地上满是血渍和一具尸首,不禁骇然的惊叫。

    “这是怎么回事?”顾逸桐神色凝重的问。

    十几年前顾逸桐道别已有身孕的爱妻上京赶考,想不到途中竟然遇上盗贼,不但抢走他的盘缠还把他打得半死,幸亏遇到一位塞外来的高人,医好他的伤势后还送他一些银两及一颗红宝石作为路费,让他能进京赴试,但他并没有将红宝石变卖。

    很幸运地他考上了状元,而当时的枢密使窦威有意将甫丧夫的女儿窦蓁许配给他,但顾逸桐婉拒了此桩婚事,表示他早已娶妻,没想到就在他准备衣锦还乡时,家乡却传来恶耗。他在杭州的一位好友陈大夫突然上京来找他,黯然的告诉他说家乡闹饥荒,好几个村子的人不是饿死就是染上重病,绫儿、小茜,以及他未见上面的女儿也都身染重病,等发现时她们已回天乏术了。

    当时顾逸桐因悲伤而一病不起,窦蓁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半年之后顾逸桐就迎娶窦蓁,隔年与她生了个女儿叫顾思绫。他非常宠爱这位迟来的女儿,和窦蓁相敬如宾过了十几年。

    顾逸桐万万没想到辞官退隐没几个月,竟会巧遇他认为已死去十多年的小茜。她告诉他花绫绫是如何苦苦盼望着他,直到临终前才将女儿托付给儿时玩伴南壮飞照顾。

    听完小茜的叙述后,顾逸桐这才知道原来是窦蓁父女欺骗了他。他急着见紫衣,于是便和小茜一同前往峨嵋山,却在途中巧遇两位云游的道长,所以四人就结伴同行。

    第四章

    顾逸桐盯着独孤隽怀中的姑娘,她和绫儿的面容十分相似,他心中陡地一动,她会不会就是他与绫儿的女儿?瞧她昏迷不醒,他心里的害怕迅速地扩散开来。

    “紫儿!”小茜惊呼一声,蹲在昏迷的紫衣身边。

    顾逸桐闻言,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强忍不适的身体看着小茜问道:“她……她就是我的紫儿?”

    小茜用力的点头,看着一脸绝望神情的独孤隽,迭声问:“紫儿怎么了?为什么会昏迷不醒?而且……而且嘴角还流着血?”她颤抖的拭去紫衣嘴边的血。

    见众人都默不出声,杨暋叹了口气后说:“这位姑娘是中了我二弟的独门功夫,除非有南海的麒麟珠,否则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她就会不治而亡。”

    “紫儿!”小茜哭喊道。

    “麒麟珠?”顾逸桐思忖道,接着他从腰际取出一颗红色宝石,“你说的麒麟珠是不是这个?”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他,尤其是杨暋更是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了缘长眉道长一看,立刻拿过麒麟珠,运气将宝石击为两半,让紫衣吞下。

    一会儿后,紫衣苍白的脸色渐渐转为红润,寒冷如冰的身体也逐渐温暖了起来。

    独孤隽惊喜的唤着:“紫儿、紫儿……”

    “将军且慢唤醒她,她必须等麒麟珠化为血时,才会脱离险境。”杨暋立即阻止惊喜万分的独孤隽,接着他朝顾逸桐拱手作揖道:“侄儿杨暋,拜见二叔。”一旁的白飒及朱玉也对顾逸桐拱手作揖。

    “二叔?”顾逸桐不解地扶起他们,一颗心依然悬在紫衣的身上。

    “我们的师父就是多年前与你结拜为兄弟的冥日烈人哈奇喀尔。”

    顾逸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我恩人大哥的徒儿。”

    冥日烈人哈奇喀尔,是塞外出了名的神秘怪人,平常不管是遇到什么人,若是他不想与人说话,谁也没辨法让他开口。直到他无意间救了顾逸桐,发现顾逸桐并不会排斥外族人,且两人相谈甚欢,哈奇喀尔便与他义结金兰。

    “师父要我们来中原后,若有机会便邀请二叔到塞外一聚。”

    “多谢各位,老夫有机会一定会去的。”顾逸桐见女儿情形转好,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我等便先告辞。”杨暋将斜黮的尸体扛上肩,与他们道别后就和师弟、师妹离开。

    如火烧似的疼痛不时袭向她的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感到被安置在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胸膛中,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痛苦呻吟中缓缓睁开眼睛。

    “紫儿!”独孤隽惊喜地唤着。

    紫衣睁大双眼看清眼前的人,一脸疑惑的问:“你是谁?”接着一股无力感袭来,她立刻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独孤隽见紫衣再度昏过去,以及不认识他的眼神,万分担心的望向了缘道长,“怎么会这样?”

    了缘道长淡淡地说:“身中阴辣功的人,若本身有习武的话将会武功尽失,若是普通人则会终生体弱和失去原有的记忆,一切将重新开始。”说完,他忧伤的长叹一口气。

    失去原有的记忆?独孤隽惊愕地凝视着紫衣绝美的容颜,他无法相信紫衣将视他为陌生人,遗忘了他们共同的记忆。

    “不!”独孤隽痛苦的低喊。

    “把女儿还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顾逸桐伸手拍拍独孤隽的肩。从他方才的观察,他知道独孤隽深爱着紫衣,但他希望能亲自照顾女儿,让她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紫儿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她!”独孤隽如鹰般锐利的眼眸射出冷酷且坚决的光芒。

    顾逸桐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位将军,但紫儿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两年后等她身体完全调养好时,你再风风光光的来迎娶我女儿,也让我有机会弥补她。”

    他充满诚恳且带着悲伤的话让独孤隽有些动摇。

    “隽儿,你就答应顾大人吧,两年后你再风光迎娶紫儿入门。”尽尘道长十分赞成顾逸桐的决定。紫衣自小命运多舛,从未享受过父亲的疼爱,趁此机会让她享受父爱,也让顾逸桐重享天伦之乐。

    独孤隽沉默不语,无限爱恋地轻抚着紫衣苍白的脸颊,许久之后,他才忍痛点头。

    杨虹小心翼翼地端着莲子汤,走过长长的回廊来到独孤隽的书房外,轻扣房门。

    自从两年前独孤隽独自返回将军府后,原本就不多话的他更加地沉默寡言,紧接着又出兵攻打屡犯边界的外族。在他出征之后,她才从靖诚那里得知他的师妹遇刺身亡。她在替紫衣深感惋惜之余,更替独孤隽心痛不已,并暗自决定替紫衣照顾独孤隽往后的日子。

    但杨虹不知道的是,其实紫衣并没有死,只是失去了记忆,独孤隽之所以放出紫衣已死的消息,是怕梁冀查出紫衣是他唯一的弱点,而伺机加害紫衣,这个真相靖诚也知道。

    “进来。”独孤隽淡淡的说。

    杨虹推开房门,走到书桌前,“隽哥,歇会儿吧,喝些莲子汤。”

    独孤隽依然埋首在兵书中,头也不抬的说:“先搁着吧,一会儿我再喝。”

    杨虹闻言微噘着嘴,“凉了就不好喝了。”

    独孤隽抬头,见到杨虹一脸娇羞样,他暗暗思忖了一会儿,这才端起莲子汤喝了一口,“虹儿,你今年几岁了?”

    杨虹脸一红,半晌才低声回道:“虹儿今年十七岁了。”

    “虹儿是否有心仪的人?”

    此时杨虹的粉脸早已染上两抹红霞,“隽哥为何这样问?”她偷偷瞄他一眼,心想隽哥是否要娶她为妻?

    独孤隽放下汤碗,正色道:“你若有心仪的对象一定要告诉我,我定会替你作主,我总不能一直留你在府里。”

    杨虹一怔,脸色倏地变白,垂下眼睑道:“隽哥不希望我待在府里?”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独孤隽说完,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

    杨虹幽幽的说:“虹儿想终身不嫁。”说完后,端起汤碗转身离开书房。

    独孤隽凝望杨虹离去的背影,右手不自觉地轻抚着绑在左手腕上的紫色发带。

    半晌后,他唤来靖诚,问道:“眉县那儿是否有消息?”

    顾逸桐自辞官后全家就迁往眉县居住,这两年来他一直派人暗中查访顾家的一举一动,他知道顾逸桐始终没有将紫衣许配给别人。不过,近日传来顾逸桐生病的消息,他认为该是迎娶紫衣的时候了。

    靖诚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恭敬地递给独孤隽。

    独孤隽看完后,神色凝重的喃道:“顾逸桐已经病逝了?”他转头对靖诚吩咐道:“快备马,随我一同去眉县。”

    “是。”靖诚领命,立刻退出书房。

    独孤隽怔忡地摸着系于手腕上的发带,想必紫儿此时一定很伤心,他恨不得能立刻飞到紫衣身边……

    ◇◆◇

    夜深人静,沁凉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顾忆绫一身雪白的素衣,使她那纤瘦的身躯更显得柔弱。

    她强忍着悲伤,在桂花亭中翩翩起舞。今日是爹爹过世后的第七天,相传人死后的第七日,亡者会化为昆虫回来探望在世的亲人。爹爹生前最喜欢看她跳舞,所以今晚她来到爹爹平日常歇息的桂花亭中舞一曲,希望爹爹能看到。

    独孤隽置身黑暗中,屏息凝视着紫衣,月光下的她舞姿曼妙,身段窈窕婀娜,而她脸上的泪珠有如荷花含了晨露一样,令人想轻吻。

    他轻声叹气,两年不见紫衣,她变得更加美丽,他好想紧紧地拥抱她,吻掉她脸上的忧愁,只可惜她失去了记忆,也忘了他。

    独孤隽暗自发誓一定要唤起紫衣丧失的记忆。

    顾忆绫踮起脚尖,举起双手,姿态优美的回身之际却踩到一粒小石子,脚下踉跄一步,整个人往前倾到。

    倏地,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扶住她的腰,顾忆绫惊魂甫定地抬起头,正好迎上一对灼热晶亮的黑眸。她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陌生人,一股莫名的悸动袭向她平静的心湖。

    独孤隽扶着紫衣坐在石椅上,炽热的目光停留在她胸前的贝壳项链上,抬手轻轻摩挲雪白光滑的贝壳,半晌后,他声音低沉的说:“好好珍重自己,我们后会有期!”语毕,他纵身跃上屋顶,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顾忆绫怔怔地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情感顿时涌现,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着胸前的贝壳陷入迷惘……

    “忆绫楼”位于顾家大宅的后花园中,四周环绕着香郁的桂花树及淡雅的梅树,它是顾逸桐生前为了让宝贝女儿忆绫养病所盖的。

    此刻,忆绫楼里传来一阵阵琵琶声,皇甫少鸿伫立在回廊上,闭目专心聆听动人的音乐。

    一年前,他来到眉县原是想退掉指腹为婚的婚约,没想到竟会在顾家见着思念已久的陌生姑娘,而且还是他未婚妻思绫的二姐。

    虽然顾世叔不赞成把两个女儿全许配给他,不过顾世叔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而且顾夫人也不表反对,他相信自己只要再多努力点,对他印象不错的忆绫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想到这里,皇甫少鸿不禁加快脚步往忆绫楼而去。

    顾忆绫幽幽地拨弄着琵琶,望着桌上的贝壳项链,内心感到一股怅然。

    好熟悉的眼眸!她心忖。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努力回想两年前的事,却一点进展也没有,直到头疼欲裂,她才放弃回想从前的事。

    从爹爹的口中她得知自己在两年前得了一种怪病,昏迷了许多天,醒来时就什么都忘了,大夫说她是患了失忆症。等她的身子较健康后,爹爹请人重新教她读书写字、习女红,并重金礼聘名师教她弹琵琶与跳舞。

    “小姐。”丫鬟喜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忆绫仍接弄着琵琶弦,“什么事?瞧你这么匆忙。”

    “小姐,皇甫少爷来看你了。”喜儿语气兴奋的说。

    “那你去请三小姐过来。”忆绫不以为意的说,一丝喜悦之色也没有。

    “皇甫少爷是专程来探望小姐的吔。”喜儿娇俏的脸蛋有些气鼓鼓的。小姐也真是的,一点都看不出来皇甫少爷不喜欢三小姐。她觉得像皇甫少鸿那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男人,应该配像小姐这样婉约动人、美若天仙的美女才是。三小姐的姿色虽然也不错,但她太过没主见,凡事都听夫人及大小姐的话,一点原则也没有。

    见忆绫无动于衷,喜儿又道:“小姐……”

    “什么事?”忆绫心不在焉的看她一眼。

    喜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算了,我还是去请他上楼好了。”

    “不用了,在下已不请自来了。”皇甫少鸿上楼后对喜儿一笑,但目光却停留在忆绫绝艳的娇容上。

    喜儿看他目不转睛地瞅着小姐,不禁掩嘴一笑。轻咳一声道:“小姐,我去沏壶茶。”说完便下楼去了。

    忆绫微笑道:“公子请坐,等喜儿上来后,我叫她去请思绫妹妹过来。”

    “你有心事?”皇甫少鸿双眼炽热地疑视着她。

    “我没有。”

    “不要瞒我,方才听见你充满忧愁的琵琶声,我就知道你有心事。你愿意告诉我吗?”

    忆绫转头避开他探询的目光。

    皇甫少鸿见她不语,紧张地走到她面前,想要拉她的手。

    “皇甫公子?!”她吃惊地立刻缩回手。

    “忆儿,”他不避嫌地直呼她的闺名。“都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她眨着一双美目,疑惑地看着他,不解他为何这么说。

    “忆儿,早在两年前第一次遇到你时,我就爱上你了,只可惜来不及问你的姓名。后来我来顾家再次遇到你,我便相信这是上天有意安排我俩在一起,虽然有些对不起思绫,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喜欢你,我只想娶你为妻。”

    皇甫少鸿的表白令忆绫错愕万分,她倏地站起身,贝壳项链不自觉地滑落。

    “这……这怎么可以……太荒唐了!”

    忆绫不否认自己对皇甫少鸿的印象很好,但那只是普通的友谊,而且他还是思绫妹妹的未婚夫,她是绝不可能爱上他的。突地,忆绫脑海里又浮起那名陌生男子一双熟悉的黑眸。

    “我知道这对思绫来说很不公平,但如果……”皇甫少鸿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如果你愿意……委屈的话,我会请我娘来跟顾夫人商量……是否同时娶思绫和你入门。”

    忆绫闻言,顿时由原先的错愕转为愤怒。

    皇甫少鸿见她动了气,紧张地说:“请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当正室的!”

    “你少作美梦了!”喜儿捧着茶壶,气呼呼地走进来。她将荼壶用力放在桌上,怒冲冲地绕到皇甫少鸿面前,一脸不屑的说:“皇甫少爷,原先喜儿还当你是正人君子,想不到你也只是贪图我家小姐的美色而已。说什么一见钟情,我看你是想一箭双雕,我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吧,我家小姐才不屑做你的正室。”

    “你!”皇甫少鸿气得脸色发白。

    “怎么样?”喜儿双手扠腰怒视着他。

    “喜儿,不可无礼。”忆绫轻斥一声。“皇甫公子,喜儿说得没错,忆绫是绝不会与妹妹共事一夫的。思绫妹妹一直等着你迎娶她,她是个好女孩,请你不要辜负她。”她回头对喜儿道:“喜儿,我们先进屋里吧,让皇甫公子独处一会儿。”

    “是。”喜儿应道。当她走过皇甫少鸿身边时,还对他冷哼一声。

    望着佳人的背影,皇甫少鸿失望又落寞的轻喃:“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他知道自己该死心了,难怪顾世叔生前一直不愿意将忆绫嫁给他,原来他老人家早就知道忆绫不喜欢他。

    生平第一次尝到被人拒绝的滋味,唉!真不好受。

    皇甫少鸿神情黯然地拾起掉在桌脚旁的贝壳链子,一脸落寞的离开忆绫楼。

    思绫躲在桂花林中,阁楼上的那一幕她全看进眼里,她噙着泪水悄悄地没入树林里。皇甫少鸿与她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妻,她早将他当成夫婿看待,今天却有浓浓的背叛感觉。

    “咦,思绫妹子,你怎么了?”贾子安一行人挡住她的去路。

    “思儿,你怎么哭了?是谁欺侮你?”窦蓁看心爱的女儿泪流满面,不禁心疼地问o

    “娘,这还用问吗?一定是皇甫公子又跑到忆绫楼去,才惹得小妹伤心流泪的。”陆咏咏在一旁搧风点火。

    “思儿,告诉娘,是不是像你大姐所说的?”窦蓁询问爱女。

    思绫低头不语,此时她只想回到房间独自疗伤。

    “娘,不用问了,定是那样。”陆咏咏又说。

    窦蓁那张原本慈祥的脸孔突然沉了下来。

    二十年前窦蓁的父亲为了升官发财,将她嫁给一位只爱比武的王爷陆显宗,虽然不久后就生下了咏儿,但是陆显宗成天只知道比武,几年后终于在一场比武中输掉了性命。和乐公主看她还年轻,不忍让她守寡终老于王府,于是让她回娘家。

    当窦蓁回复自由之身后没多久,她就喜欢上温文儒雅的顾逸桐,于是和爹爹找来顾逸桐的同乡好友陈大夫,给了他一大笔钱,要陈大夫谎称顾逸桐的妻女全病死了,就这样她如愿以偿地当上顾夫人。这十多年来,他们一直相敬如宾,而窦蓁也始终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

    直到两年前,顾逸桐带回以为死去的忆绫,往后的日子便全走样了。顾逸桐不再关心她们母女,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忆绫的身上,为她请名医、为她盖楼,甚至还搬到桂院去照顾她。从此思绫不再欢笑、不再弹琴,也不再唱歌,因为她爹爹只想听忆绫弹琵琶,只想看忆绫的舞蹈。

    而她自己呢,顾逸桐不再踏入卧房,不再和她商讨事情,就连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也只有忆绫陪伴在侧,这一切均是忆绫那个贱丫头所造成的,如今她又来抢思绫的丈夫,实在太可恶了。

    “思儿,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皇甫公子娶忆绫的。”

    “是呀,我也会替你讨回公道。”陆咏咏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不!我不要!”思绫大声喊道,“我不要别人的施舍,我只要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说完,她用力推开挡在面前的贾子安,奔回自己的闺房。

    思绫的举动让他们吓了一大跳,尤其是窦蓁。她真不敢相信平日最乖、最听话的女儿,竟会有如此的反应,这更加让她怨恨忆绫。

    ◇◆◇

    独孤隽伫立在窗前,凝视停在树梢上的信鸽。

    “将军……”靖诚开口唤着。

    独孤隽举手阻止他说下去。“你先下去吧,让我想想这事该怎么处理。”

    “是。”靖诚没有再多说什么,恭敬地退下。

    独孤隽抚摸着左手腕上的紫色发带,他万万没想到追查多年的圣旨竟会藏在贾府里,虽然贾治存早已作古,但他唯一的儿子贾子安一样难逃其责。不过,贾子安是紫衣的姐夫,虽然紫衣与陆咏咏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一样有亲戚关系。他该怎么办?是否该向皇上禀明真相?还是别再追查下去?可是这样一来,他如何对得起冤死的独孤家上下三十余口人呢?

    独孤隽一脸肃穆地思忖。

    自从那晚一别之后,他对紫衣更加的思念,独孤隽决定近日要亲自登门拜访顾家。

    “呜……思儿,我的思儿,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赶快回来呀!思儿,我的乖女儿,呜……”窦蓁趴在床上不停地哭泣。

    “娘,你别哭了,子安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妹妹一定会马上回来的。”陆咏咏看娘亲哭得厉害,心中不禁担心起娇弱小妹的安危。

    “思儿已经失踪两天了,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思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想活了。呜……”窦蓁想着想着又哭了起来。

    “娘,不会的,妹妹会平安回来的。”陆咏咏安慰道。其实她心里十分不平娘如此偏爱小妹,在娘心里似乎只有思绫才是她的女儿。

    “是啊,娘,思绫妹妹吉人天相,她不会有事的。”忆绫也在一旁安慰着。

    窦蓁一听见忆绫的声音,马上跳起来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忆绫错愕地跌倒在地,喜儿急忙上前搀扶起她。

    “都是你这个贱人,是你抢走皇甫少鸿,害得思儿伤心离家,你这个害人精!你害死你爹娘,现在又逼走我女儿。”窦蓁凶恶地指着忆绫,表情狰狞地骂着。

    “娘,我没有,我没有抢走皇甫公子,我……”忆绫心碎地哭了起来。她真的与皇甫少鸿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为何要把思绫失踪的事怪在她身上?

    “住口!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出顾家,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娘,你现在不能赶走她,她是顾家的二小姐,这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事,你若是赶走了她,岂不被人看笑话?依女儿之见,倒不如叫她去厨房工作,让她住到柴房,把忆绫楼改为思绫楼,这样等思绫回来后,也可以让她惊喜。娘,你说好不好?”陆咏咏不怀好意地说。

    “这怎么可以!忆绫楼是老爷为小姐盖的。”喜儿立刻出言反对。

    “住口!这哪有你说话的余地。”陆咏咏用力打了喜儿一巴掌。“娘,我看喜儿对忆绫妹妹这么忠心,乾脆也让她一起去厨房工作,这样忆绫妹妹睡在柴房也有个伴。”

    “好,都依你的意思,我现在没有心情管这些。”窦蓁揉揉疼痛的额头,“你们全都出去,要是有思儿的消息尽快通知我,没事别再来烦我。”

    “听到了没?忆绫妹妹,现在你快点去收拾衣服,搬离忆绫楼吧!哈哈哈……”陆咏咏奸计得逞地大笑,此时的她早已将思绫失踪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第五章

    天空缓缓飘落丝丝细雨,忆绫抬头望着天空,心想动作必须快点才行,否则雨会愈下愈大。她吃力地提起装满水的桶子,往水缸一步步走去。

    “小姐,我来就好了,你怎么跑去提水?又不是不知道外面在下雨,真是的。”喜儿接过忆绫手中的水桶,口里不住的叨念着。

    “喜儿,水还是我来提好了,你才刚洗完一堆衣服,还是休息一下吧,不然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忆绫提着水桶的另一边,帮喜儿减轻重量。

    “小姐,我身体壮得很,我才怕小姐的身体会受不住,你不也刚洗完菜吗?”她看忆绫一双冻红的小手,对于陆咏咏嚣张跋扈的举止更加气愤。

    “好吧,那我们就一起把水缸添满,然后早点休息,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主仆俩就这样一来一往地把水缸渐渐添满。

    “呼!就剩下这一桶了。”喜儿轻喘着。

    “嗯。”忆绫强忍着酸痛应了一声。

    “都已经快半个月了,不知道思绫妹妹怎样了?”忆绫忧心忡忡的低语。

    “我的好小姐,你先关心自己,再来关心别人吧。”喜儿朝天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的处境就很危险了,还有心情担心别人,大小姐三天两头找你麻烦,我们还是先想想要怎样离开这里才好。”喜儿对于思绫的失踪一点也不关心,反倒认为像思绫那种千金小姐是该到外面吃吃苦才是。

    忆绫叹了口气说:“思绫毕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教我怎能不担忧呢?何况除了这里,我们又能上哪儿呢?”

    “我们可以去杭州找茜姨呀!”喜儿忽然想到小茜,开心的提议。

    “喜儿,醉怡轩那种地方,不是我们姑娘家随便可以进入的。”

    “我相信茜姨一定会妥善安排的。”喜儿有把握的说。

    “喜儿,我并不想离开自己的家。”

    “可是小姐……”喜儿仍不死心的劝道。

    “好了,别说了。”忆绫截口阻止她说下去。

    “好吧。”喜儿不怎么情愿的点头,转了个话题说:“不知道陈大娘有没有多留一些饭菜给我们?唉!我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呢。”

    忆绫轻笑一声,“你放心,陈大娘人很好,她知道你容易饿,一定会留一些肉给你吃的。”

    “是啊,还好陈大娘和小雀对我们满好的,要不然我们恐怕连饭都没得吃了。”

    “哪有那么严重。”忆绫轻笑地瞅着她。

    “我的话可一点也不夸张……”喜儿在看清朝她们走来的人是谁后,立刻住了口。

    “哟!你们俩的感情还真好,就连提水还一人一半。”陆咏咏与贾子安分别挡住她们的去路。

    “姐姐。”忆绫小声的唤道。

    “你来干什么?”喜儿则是很不客气的双手扠腰,怒瞪眼前趾高气扬的陆咏咏。

    “啪”的一声,陆咏咏打了喜儿一个耳光。“你这个死丫头!”

    喜儿不禁踉跄一下,重心不稳地跌在地上。

    “喜儿!”忆绫连忙放下水桶,上前扶起喜儿。

    “忆绫妹妹,看你教的臭丫头,竟敢三番两次顶嘴,今天我就替你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做下人的是不可以和主人顶嘴。”说完,陆咏咏拾起旁边的树枝,使劲抽打着喜儿。

    “姐姐、姐姐,我求求你别再打了。”忆绫哭着哀求。她用身体护着喜儿,手臂也挨了一记抽打,从伤口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娘子,好了,二妹都已经求情了,你就消消气吧!”贾子安拿走妻子手中的树枝,其实他是不舍忆绫被陆咏咏痛打。

    忆绫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裳,在秋风的吹拂下,更显得单薄娇弱,再加上雨水将她的衣服浸湿了,暴露出曲线优美的身材。贾子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曲线玲珑的忆绫。

    陆咏咏似乎也察觉到丈夫的异样,她生气地拉着贾子安的手,“走吧,别待在这里。”临走前还特意怒瞪着她们说:“今天就先放过你,改日再找你算帐。哼!”

    看两人渐渐走远,忆绫这才扶起喜儿走进柴房。

    “喜儿,你有没有受伤?”忆绫担心地掀起喜儿的裙子,赫然看见她的大腿上有着一条条细细的血丝,忆绫赶紧拿出手绢轻轻拭去血渍。

    “小姐,我没事的,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倒是你方才替我挨了一下,有没有怎么样?”喜儿忧心地拉起她的袖子察看,惊见她嫩白的藕臂上有一条细细的血痕。她从忆绫手中接过手绢,轻轻地拭净她的伤口。

    “喜儿,你并没有卖身于顾府,我看你还是离开这里吧。”忆绫语气幽幽的说。

    喜儿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她,突然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哭着说:“小姐,喜儿不想离开你,请小姐不要赶喜儿走。”

    “喜儿!”忆绫想扶她起身,怎奈喜儿不从,忆绫索性也跪在地上,忍不住落下串串的泪珠。“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我在府中已经没有地位了,要是发生什么事不但帮不了你,很可能还会害了你。”

    “小姐,都是喜儿不好,喜儿不该闯祸的,喜儿向你赔罪,请你不要赶我走。”喜儿泣不成声地说,“喜儿从小就无父无母,唯一的大哥又因犯罪而被流放边关,若不是老爷好心收留我,喜儿早就饿死或冻死在路边了。如今我大哥是生是死均不知晓,小姐又视我如亲姐妹,所以小姐早已是喜儿的亲人,喜儿绝不会离开你的。小姐,我求求你,别赶我走。”

    “喜儿……”忆绫抱着她哭泣。

    在这冷冷的秋夜里,两个人紧紧相偎,以抵挡冷秋的寒气……

    独孤隽策动胯下骏马,飞快驰往将军府,因为他已经延误多日了。

    他万万没想到梁冀会纠众叛乱,他奉命率领精兵在短短的半个月内便铲除了以梁冀为首的乱党,虽然深受皇上嘉许,但也因此耽误他迎娶紫儿的计画。

    青骢马在一阵长嘶后,他跃下马,站在门口的靖诚接下他的披风。

    “最近顾府有发生什么事吗?”独孤隽立刻问道。

    “有。”

    “什么事?”

    “顾府的三小姐已经失踪将近半个月之久。”

    “哦?是为了什么原因?”

    “据说是顾三小姐的未婚夫皇甫少鸿喜欢上二小姐,所以三小姐才会负气出走。”

    “皇甫少鸿?”独孤隽的黑眸倏地转为冰冷。

    “将军,皇甫少鸿是相国之子。”

    “你是说皇甫伯卿。”

    “正是。皇甫少鸿与顾三小姐从小就已订亲,想不到他却爱上了顾二小姐。”

    “那现在怎样了?”他刚毅的下颚微微抽动着。

    “听说顾夫人婉拒皇甫少鸿迎娶两位顾姑娘的请求,目前皇甫少鸿已返回京城。”

    “聪明之举!”他漠然的说,“那顾忆绫呢?”

    “应该还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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