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隽沉默了半晌,才说:“靖诚,你立刻到街上采办礼品,我要亲自到顾府下聘,迎娶顾二小姐。”
靖诚领命离去。
“小姐,你好点了吗?”喜儿端着热汤小心地走到木床边。
“我好多了。喜儿,你衣服洗好了吗?”忆绫吃力地撑起身子。
“小姐,你别起来呀!”喜儿立刻阻止她,“小姐,你先把这汤给喝了,这是陈大娘偷偷熬的鸡汤,快趁热喝了。”
忆绫自从上次被雨淋湿而感染风寒后就一直发烧不退,如今已过了三天,还不见有起色,喜儿和陈大娘为此忧心不已。
喝完鸡汤后,喜儿扶她躺下。忆绫秀眉微蹙道:“喜儿,你不用整天都待在这里,工作若是没做完,你又要遭姐姐一顿骂了。”
“小姐不用担心,贵哥早就帮我做好了,而且那个恶婆娘一早就陪着夫人上香去了,祈求三小姐平安归来,所以今天我可以一整天都留在这里服侍你。”喜儿眉开眼笑的回答。
“看你高兴的。”忆绫见她高兴的模样,不忽不露出许久未见的笑颜。
“陈贵对你真好,难怪陈大娘拿你当媳妇疼。”忆绫揶揄道。
“哎呀!小姐可别乱说。”喜儿不满地嘟着嘴。“人家可是把贵哥当大哥般尊敬,可没别的意思。”
“哦,你不喜欢陈贵?”忆绫微挑一眉的问。
“我不是不喜欢贵哥,只是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我真的只把他当大哥看待。”喜儿一脸认真的说。
忆绫仔细看着喜儿。喜儿虽是一副丫鬟打扮,却掩饰不了她那娇俏甜美的模样,而且这两年来,喜儿跟着她读书,学弹琵琶,她觉得喜儿可以许配给更好的人才是。
“那你最好尽早向陈贵表明心意,别让人家抱着希望,陈贵可是十足的老实人。”忆绫提醒道。
“知道了。”喜儿点点头。说实在的,这种事很难开口,尤其贵哥和陈大娘对她真是好得没话说。唉,还是顺其自然吧,现在只希望能早日与小姐离开顾府。
“喜儿,我想出去透透气。”忆绫觉得身体好多了,想出去走走,舒解郁闷的心情。
喜儿连忙扶起她,伸手探探她的额头,蹙眉道:“小姐,你还在发烧呢!”
“可是我已经躺了好几天了,再躺下去我全身就要僵硬得像根木头了。”忆绫皱着娥眉说。
“那我将窗户打开一点好了。”喜儿扶她坐在椅子上,“别出去吹风,免得病情又加重了,陆咏咏那个恶婆娘是不会允许我们请大夫的。”说到这个,喜儿更加愤怒,整张脸涨得通红,“昨天我特地去求她请大夫来看看你,结果她竟说得了风寒休息一天就好了,任凭我如何的苦苦哀求,她就是不肯请大夫来看你。”
“小风寒不碍事的。”忆绫感到有些头晕,但她硬是强忍着,不想让喜儿为她担心。
“不吃药怎么可以,小姐天生体质弱,老爷要是还在就好了。”喜儿含泪道。
忆绫不语地望着窗外。
突然,木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忆绫和喜儿吓了一跳,连忙朝门口看去。
贾子安喝得醉醺醺地闯进来,咧着嘴笑道:“忆绫妹妹,听说你得了风寒,姐夫我特地来探望你。”
贾子安脚步踉跄地往忆绫身上扑过去,喜儿连忙拉着她闪躲。
喜儿怒道:“姑爷,你到这里来不怕惹大小姐生气吗?”
贾子安嘻嘻地笑着,一双贼眼直盯着喜儿身后的忆绫。“她今早陪岳母大人上山进香,我是故意装病,好躲过她的纠缠。”他边说边步步逼近她们。
“姐夫,那你看过了,现在可以走了吗?”忆绫小声地说,她实在害怕贾子安现在这副模样。
贾子安打了一个酒嗝,“这怎么可以,你得让我摸摸才行。”说完,他又扑向她们,喜儿奋力推开他,贾子安身子不稳地跌倒在地。
“姑爷,请你自重!来人啊!快来人啊!陈大娘、贵哥!”喜儿大声喊着,跑向木门,却发现房门被人由外面锁上了,她只好用力拍打,边拍边高声喊着。
贾子安吃吃笑道:“没有用的,我已经遣开所有的人,没有人会来救你们的,而且今天府里就属我最大,大家都要听我的。”
忆绫和喜儿一脸愕然地看着他,喜儿连忙护在忆绫身前,她今天拚死也要保护小姐。
贾子安见她们花容失色的样子,不禁仰头哈哈大笑,“看来我今天真是艳福不浅,一个美丽如仙子,一个娇俏可人,哈哈哈!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啊!”
“呸!有我喜儿在,绝不会让你得逞的。”喜儿咬牙道,不过她也害怕得冷汗涔涔。
“就凭你?好吧,就先从你开始,让你尝尝销魂的滋味。”说完,贾子安猛地扑向喜儿,将她推到木床上,不顾喜儿的挣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救命啊!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我们!”忆绫哭喊着,她用力推打贾子安,无奈她力气不足又生病,但她还是努力拉着禽兽不如的贾子安。
“我求求你,放开喜儿,我求求你!救命啊!快救命啊!”忆绫高声嘶喊着,盼望有人听见能来救她们。
突然,“砰”的一声,木门被人一掌劈开。
“畜生!”独孤隽一脸怒容地站在门口。
在贾子安还来不及反应时,独孤隽就已一掌将他打飞出门外,重重地摔落地上。
贾子安摔得鼻青脸肿,全身的骨头像要散掉似的。他颤声问:“你……你是谁?”
独孤隽目光森冷的看着他,“你不配问!”他看到忆绫主仆俩害怕的样子,愤然地怒吼:“还不快滚!”
贾子安被他这一吼,神情骇然连滚带爬地离开。
独孤隽轻扶起虚弱的忆绫,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忆绫轻摇了摇头,吃力地奔向惊吓过度的喜儿,忧心地唤道:“喜儿、喜儿!”
独孤隽脱下披风递给忆绫,“给她披上吧。你别担心,她只是惊吓过度。”接着他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让她喝口热荼就会好了。”
忆绫喂喜儿喝下茶水后,焦心地唤道:“喜儿,你别吓我呀!喜儿!”
喜儿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姐,我好怕呀!小姐……”
忆绫见喜儿终于开口说话,安抚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喜儿惊慌的情绪这才逐渐平稳下来。
“喜儿,快来谢过这位公子,是他救我们的……”话还未说完,忆绫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小姐!”喜儿惊慌地叫着。
独孤隽及时搂住她,感觉到她那异常的热度,面色凝重的问:“你家小姐病了多久了?”
“啊?!”喜儿吃惊地望着他。
忆绫坐在铜镜前让喜儿梳理她的秀发,想不到她还能坐在忆绫楼里。经过上次那件骇人的事情之后,她才知道救她们的竟是爹爹的旧识。听说他还是当今皇上的宠臣,是位威震八方的将军,难怪上次在花园见到他时,他能轻易地跃上屋顶离去。想到这里,忆绫的脸突然泛起微微的晕红。
“嗯,实在是太美了,等一下姑爷来,一定会惊艳得说不出话来。”喜儿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
“喜儿,别胡说。”忆绫心里甜甜地瞅了喜儿一眼。
喜儿兴奋地在房里转了一圈,说道:“真高兴我们终于能脱离苦海了。”
“哪有那么严重。”忆绫笑道,走到栏杆前,望着底下顾府的一草一木,语带伤感地说:“说真的,我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
“我的好小姐,如果我们再不离开,就算不死在那个恶婆娘的手里,迟早也会毁在贾子安那恶魔的手里。”
“喜儿!”忆绫轻斥一声。
“我是说真的嘛!”喜儿不满地噘着嘴,“好不容易夫人收下了独孤将军的聘礼,答应让你嫁给他,你可千万别变卦才是,更何况人家独孤将军长得英姿焕发、一表人材,又救过我们,而且你嫁过去可是将军夫人,身分是何等的尊贵,这是好多人求都求不到的好姻缘。”
“我又没说不嫁给他,瞧你紧张个什么劲。”忆绫掩嘴笑道。
喜儿吁了一口气,笑着说:“小姐,你要是舍不得忆绫楼,改日可请姑爷在将军府里替你盖一座一模一样的忆绫楼。”
“瞧你说得挺容易似的。去帮我拿琵琶来,生病这几天都没空弹。”
喜儿回身拿琵琶,嘴里继续说:“本来就很容易嘛。小姐,你可知道姑爷送给夫人的聘礼是什么吗?是一大盒的夜明珠和好几百疋的绫罗绸缎,十箱的黄金、白银,夫人看了嘴巴都笑得合不拢,就连那个恶婆娘也十分赞同攀上这门亲事。”
“原来我们是高攀人家。”忆绫幽幽地说,右手无意识地拨弄着弦。
“啊!小姐,姑爷来看你了。”喜儿高兴地大叫。
忆绫微微一怔。不久后,独孤隽步伐稳健地走上楼。
“你们聊聊,我到厨房去端点心。”喜儿朝两人福身后,嘴角噙着笑意离去。
“身体好多了吗?”独孤隽子夜般的黑眸关注地看着她。
忆绫微微点头。虽然两日后就要成亲,但是面对他时,她还是忍不住羞涩地脸红。
“紫色很适合你。”他突然说。
忆绫今天穿了一袭淡紫色的衣裳,淡淡的紫色衬托出她的柔媚,而腰间那条深紫色的腰带,更显出她那不盈一握的柳腰,秀发梳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发髻旁插上一支珍珠簪,走起路来款款生姿。独孤隽不禁看痴了。
忆绫娇羞地迎上他的黑眸,正要开口说话!
“为我弹奏一曲吧。”
忆绫点头,抱起琵琶,纤纤十指开始熟练地拨弄着琴弦。
独孤隽凝神聆听,陶醉在美妙的琵琶曲音中……
在锣鼓喧天声中,顾忆绫风风光光地嫁给独孤隽,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穿过大街小巷到达驿馆。因怕新娘子旅途劳累,所以独孤隽决定先在眉县成亲,在驿馆休息几天后,再一路游玩回云南。
喜儿捧着甜点,眉开眼笑地穿梭在美轮美奂的回廊中。她今天穿了一袭淡粉红色的衣裳,头上的发髻还特地插上一对小姐赏给她的珍珠花朵,整个人看起来娇俏可人。
喜儿一想到陆咏咏一脸的嫉妒,就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虽然陆咏咏的父亲是位王爷,可是他过世得早,且夫人只生个女儿,当时那位王爷除娶了夫人外,还另娶一位小县令的女儿为妾,人家可是生了男孩,再加上和乐公主是十足的重男轻女,所以陆咏咏在王府里根本没什么地位,还是顾老爷可怜她才将她接回府里住;至于贾府虽也曾是官宦人家,但贾老爷去世早,贾子安又不成材,他们两夫妻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靠顾府。
如今小姐风风光光地嫁给独孤将军,又是穿金戴银,又是珍珠翡翠,而且独孤将军长得器宇轩昂、卓然出众,怎不教陆咏咏呕个半死!瞧贾子安人矮不说,还小眼睛、小鼻子、大嘴巴,真是上不了枱面。平日夫妻俩只会作威作福,今日总算尝到难堪的滋味了。
喜儿高兴地哼着歌,往喜房的方向走去。
“喜儿。”
喜儿闻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独孤隽。她连忙福身道:“姑爷。”
独孤隽看着她手中的甜点,“你要去喜房?”
“是的。”喜儿点头道。这时她才发现姑爷身上虽然有浓浓的酒味,但从他依然明亮的眼眸可知他并没有醉。
独孤隽接过她手中的盘子,淡淡说:“让我来。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语毕,迳自往喜房走去。
喜儿扬起欣喜的笑容,很高兴小姐有个好的归宿。
◇◆◇
隔着红头巾,忆绫只能盯着脚上那双绣着牡丹的红绣鞋看,双手出奇冰冷,一颗心急促地跳着。
她听说过圆房,但不晓得那是什么意思,二娘从没跟她提过这些,更不用说视她如仇人的大姐。与独孤隽的婚礼虽风光却很匆忙,她病愈没多久就被迎娶过来,连向陈大娘请教的时间都没有,唉!这会儿她真是紧张死了。
“咿呀”一声,房门被打开,然后又轻轻地关上。
来人脚步虽轻,但忆绫知道是他来了。她的心儿怦怦地跳着。
独孤隽屏息地掀起她的红头巾,忆绫翩若蝶翼的眼睑缓缓张开,羞怯地迎向他深幽的眼眸。
看着她娇艳的容颜,独孤隽的黑眸变得更深沉。
伸手轻轻替她除去沉重的凤冠,“你真美。”他凝视着她说。
“谢谢。”忆绫脸红地垂下眼睑。
“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独孤隽从桌上拿了一个甜点给她。
忆绫接了过来,细嚼着甜点,才知道自己饿了。一大早就起床梳妆打扮,午后又在顾府拜这个、拜那个的,忙到都无暇用膳,不久后迎亲队来了,直到傍晚才到达驿馆,再加上她紧张的心情,所以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一直吃到第六个甜点,她才发现独孤隽一直盯着她微笑。
她发现他今天真好看,笑容使他刚毅粗犷的面孔柔和了许多,她不自觉地痴痴望着他。
“你要这样一直看着我到天亮吗?”他瞅着她说。
忆绫闻言立刻娇羞地低下头。
独孤隽坐在床沿,一手托起她羞红的脸,声音低沉地说:“我们该喝交杯酒了。”
两人双臂交缠,额抵着额,喝下上等的女儿红。
独孤隽捧着她的脸,细吻她嫣红的唇瓣,当他的舌滑入她艳红的唇时,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不由自主地回应他。
独孤隽又往下轻吮她雪白的颈子,一只手轻轻解开她华丽的嫁衣,接着脱掉自己的红袍,俯身细吻她白皙的身子。
“我已遵守诺言将你娶回,你是否也能清楚地记起我?”他喃喃低语,知道她已经醉了。
看她酡红的娇容,他再次俯身掠夺她迷人的红唇。
罗帐里,春意正浓……
第六章
从铜镜中看见喜儿将她的头发全部绾起,忆绫知道经过昨夜后,她已经由女孩蜕变成女人了。她的心里甜孜孜的,那种甜蜜的感觉是无法言喻的。
“小姐,昨晚过得如何?”喜儿遣开房里的丫鬟,贼贼地问。
“坏喜儿。”忆绫瞅她一眼,撇开头不理她。
“怎么样嘛,到底是怎么样嘛?快告诉我呀!”喜儿不死心地拉着她。
“哎呀!哪有人这样问的。”忆绫想起昨夜,两朵红云不自觉地飞上粉颊。
“看小姐一脸甜蜜的模样,想必是翻云覆雨,一发不可收拾。”喜儿促狭地笑着说。
“臭丫头,别胡说!”忆绫害羞地用扇子轻打她。
“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喜儿追问。
“哎呀!你还说!”忆绫再次用扇子轻打喜儿。
主仆俩在房里嬉笑玩闹,彷佛又回到往日欢笑和幸福的日子。
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喜儿眼尖地看到独孤隽的身影,她迅速地福个身,“姑爷。”
“相公。”忆绫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轻唤。
“喜儿,这里没你的事,你下去吧。”他道。
“是,姑爷。”她偷偷对忆绫使个眼色,然后掩嘴轻笑退出房外。
“你的气色不错。”看她脸色红润,犹如从前在尽尘居逐蝶时的模样。
他牵着她的手坐下,倒杯热茶给她。“我们后天起程回云南,你身子可挺得住?”他关心地问,一双黑眸却紧盯着她雪白颈项上微红的吻痕。
“嗯,我的风寒已经痊愈了。”她放下杯子,笑着说。“对了,听说府里有位虹姑娘,相公,你说我该送什么见面礼给她呢?,”她边说边任由他牵着走向床。
“相公!”见他那双子夜般的黑眸又变得深沉,忆绫有些吃惊地唤着。
昨晚她虽然喝醉,但她清楚记得她跟独孤隽除了昨夜的第一次外,今早他和她又缠绵了一次,她还是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现在他又……
她正要张口问他时,独孤隽便攫掳她的樱唇,右手探入她的衣襟内。
“你的贝壳项链怎么不见了?”他突然疑惑问道。
忆绫无力地瘫在他怀中,心跳狂乱、两颊羞红,双眼迷蒙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现在的她已无法思考。
他拿下她头上的发钗,如云般的秀发登时披泻而下,两人顺势躺在尚有余温的床上,再次恣情缠绵……
从来没经历过如此长途的旅程,这一路颠簸下来,使得忆绫身体极为不适,还好有喜儿的细心照顾及独孤隽体贴的关怀,才不致使她更难过。
马车渐渐停止摇晃,独孤隽轻抚着妻子柔美的秀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地问:“忆儿,要不要出来透透气?”
忆绫缓缓睁开眼睛,“这是哪里了?”
独孤隽温柔地扶起她柔弱的身体,“我们已经进入云南了,再过两天就可抵达将军府。”
忆绫感到头重脚轻的,浑身虚软无力,那是她刚刚才把午膳吃的东西全部吐掉的关系。
事实上,这一路上她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因为她会晕车,从有东西吐到没东西,惹得喜儿忧心忡忡,独孤隽更是不舍与心疼,一路走走停停,就是不忍爱妻受苦。
独孤隽爱怜地摸摸她的脸蛋,“如果不想出来就在马车里睡一会儿,等会儿我们再出发。”
“相公,我想出去走走。”忆绫看喜儿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到外面欣赏风景,她也忍不住想看看外面的景色。
独孤隽含笑点头,抱她下马车。他们离开人群,来到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他将披风铺在草地上,让她坐在上面,自己则躺在她身旁,望着天空变化万千的浮云。
忆绫从不知道有这么美的地方,让人有如置身梦境般。她仰望远处雄伟峻峭的山举,看它险峻、陡峭,尖锐的岩棱蜿蜒盘旋,颇是震慑人心,而四周古木参天,枫树密布,时值深秋季节,更是枫红似火。
忆绫忍不住说:“这里真美!”
独孤隽笑望着她,沐浴在枫红景致中的她更娇艳动人。
“躺下来吧。”独孤隽伸手邀请她。
忆绫含笑的点头,依偎在他壮硕的臂膀里,观看山光岚影,云雾乍开乍合,聆听虫呜乌叫,好不惬意。
忽地,她听到远处潺潺的流水声,惊喜地转头,“我听到溪流的声音了,相公,你有没有听到……”
她的声音没入独孤隽柔湿而灼热的吻中,他转身压在她身上,两人缠绵于山峦叠翠,枫红遍野的人间仙境中……
◇◆◇
“小姐,你看,将军府到了吔!”喜儿惊呼。
“是吗?”忆绫拨开马车上的窗帘往外看。她仍旧满脸倦容,显然身体依然不适。
见到那气势雄伟的建筑,及两旁成排的侍卫,忆绫不禁娥眉微蹙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见忆绫没有露出喜悦之色,喜儿好奇的问。
她轻叹一口气,摇摇头,“没什么。”
看小姐没事,喜儿便放心地继续观看。她长这么大从没看过这么大的排场,她真是兴奋极了。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终于停在将军府的大门口,独孤隽掀开车帘搀扶着爱妻下车。
忆绫一下车,望着朱红色大门,怔忡了片刻。
“忆儿,怎么了?是不是头还在晕?”独孤隽关心地伸手探探她的额头。
忆绫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的。”
“真的没事?”独孤隽还是不放心。
忆绫给他一个娇艳的笑容,表示她真的没事。
独孤隽也报以微笑,搂着她走上阶梯。
“隽哥。”杨虹站在大门前轻唤一声。
独孤隽看到她,高兴地说:“虹儿,见见你嫂嫂顾忆绫。”
杨虹依言喊了声:“嫂嫂”。
忆绫微笑点头,“虹妹妹别太多礼,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她很喜欢眼前这位清秀的姑娘。
“好了,这里风大,先进府吧,有事晚膳时再说。”独孤隽紧搂着忆绫,为她挡住徐徐吹来的秋风。
“嗯。”忆绫颉首,依偎在他健壮的怀中,任他一步步带领她走进雄伟的保国将军府。
杨虹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泛起阵阵的抽痛与丝丝的妒意。
喜儿优闲地漫步在花园中。自从随小姐嫁入将军府后,她便不用再特别服侍小姐,因为姑爷派了一位伶俐的丫鬟小翠跟在小姐身边,所以现在她只需帮小姐挑选要穿的衣服就行了,不需要时时刻刻跟在小姐身边;再加上她是小姐贴身的丫鬟,所以府里的仆人都对她谄媚阿谀,因此她的日子过得轻松逍遥。
喜儿四处闲逛着,忽然看见不远处的亭子内,二总管陈政正神情专注的在作画,她好奇心一起,悄然无声地走向他。
喜儿走近陈政身后,开口“哇”了一声。
陈政被喜儿突如其来的举措吓了一跳,慌张地转头,看是喜儿,他红着脸害羞地说:“喜……喜儿姑娘。”他紧张地口吃,完全不像在战场上那勇猛的模样。
“你在画什么?”喜儿灵动的双眸溜溜地看他。
她非常喜欢捉弄眼前这位大个子,他和大总管靖诚都不会像其他的人特意奉承她,不过靖诚严肃的脸孔让人不想接近,但陈政就不同了,他虽不多话但老是红着脸笑望着她,待人也十分温和,所以她很爱逗他。
“没……没什么。”见喜儿一脸娇俏的模样,陈政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喜儿眼珠子一动,一把抢走陈政手中的画。
“喜儿姑娘!”他惊呼一声。
喜儿不理他,迳自将画打开,画中是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子,正巧笑倩兮地望着一盆牡丹花。
“咦,这女子好生面熟呢!”喜儿喃喃自语,歪着头思忖。可怪,她是在哪里见过呢?
“还我啦。”陈政不好意思地开口。
“啊!这女子就是我嘛!”喜儿惊叫道。
陈政闻言感到困窘地脸红。
喜儿一步步逼近他,双手扠腰,佯装生气的嚷道:“好呀!你竟然未经我同意,就偷画本姑娘的画像,我要告诉姑爷去。”
“喜儿姑娘请别生气,是陈政无礼,没经允许就描画姑娘的倩影,若有不敬的地方,陈政愿意遵从将军的责罚,但请喜儿姑娘别生气。”陈政一副死而无悔的模样。
喜儿噗哧地笑了出来,“哪有那么严重,傻瓜!我是逗你的,你可别生气哦!”
陈政傻笑地搔搔头,“只要喜儿姑娘不生气,陈政就放心了。”
喜儿原本低头仔细看着他的画,听到他说的话后,抬头瞅着他说:“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听起来怪别扭的,以后叫我喜儿就好了。”
“是,喜儿姑娘。”陈政受宠若惊的说。
喜儿白了他一眼,“刚刚才说过,你就忘了。”
“是,喜儿。”
“嗯,这样才对。”喜儿满意地点头,再次低下头审视手中的画,“你画得还真不错吔。”
“谢谢夸奖,那是因为——”陈政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政哥!”
回廊上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他们立即抬头看向声源。
杨虹的贴身丫鬟秋香,一脸怒气地朝他们跑来。
“有事吗?秋香。”陈政礼貌地问。
“政哥,我找你找了好久,原来你是在这里和喜儿谈情说爱。”秋香又嫉妒又愤怒地看着喜儿。
“秋香,别乱说。”陈政脸红地制止她。
“我可没乱说。”秋香轻哼,一点也不把喜儿放在眼里。
原本府里除了将军,就属她家小姐杨虹最大,加上小姐待人和气,很受府里众人尊敬。但自从将军娶了顾忆绫回来后,小姐和她宛如被打入冷宫般,许多势利的仆人对她们不理不睬的,但这些都不打紧,她在意的是与她一同入府的陈政竟然喜欢上喜儿,这是她秋香最容忍不下的事。
她从小就和陈政一起在府里做事,两人相互关怀,府里的人早就将他们俩视为一对,而她自己也很喜欢陈政,期盼有一天陈政能向将军禀明要娶她,没想到陈政却在短短两个月内爱上了喜儿,这实在太可恶了。
本来不想惹事的喜儿实在看不惯秋香蛮横的态度,虽然她也听说了陈政和秋香的事情,但看她那副泼辣样,喜儿忍不住想挫挫秋香的锐气。
“怎样,我就是和政哥谈情说爱,碍着你了吗?瞧你狗仗人势的样子,政哥是不会喜欢你的。”
秋香闻言更加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齿说道:“你竟敢说我狗仗人势,好,咱们走着瞧!”说完,她怒瞪两人一眼,转身走出亭外。
喜儿看她气呼呼地走开,不禁得意地笑出声,抬头淘气地说:“以后的日子可有你瞧的哦!”接着,她拿起石桌上的画,“这张画我要了,我拿去给小姐瞧瞧。”
喜儿拿着画高兴地离开。
陈政痴痴地看着远去的娇俏身影。
陈政和靖诚一样都是孤儿,他由叔父抚养长大,叔父跟随杨权之将军多年,且颇受杨将军的器重。直到陈政十岁那年,叔父在一场战没中与靖诚的伯父双双战死,杨将军念他们孤苦无依,因此接他们进府,刚好秋香也是同日进府,自然而然他就和靖诚、秋香较接近。
秋香脾气虽然蛮横了些,但她心地善良,陈政也知道秋香对自己好,但他始终待她如妹妹般疼爱,没有参杂半点儿女私情。
他一直以为自己与感情无缘,直到两个月前他见到喜儿,立刻深受她的吸引,平静的心湖顿时掀起了阵阵的涟漪。
“小姐、小姐!呜……”秋香一看到正与靖诚埋首处理帐册的杨虹,鼻端一酸就嚎啕大哭起来。
“秋香,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你哪里不舒服?”杨虹见她哭红了眼,关心地问。
“小姐,秋香被人欺负了!”秋香跪在地上,哭着说,“小姐,你要替秋香作主。”
杨虹上前扶起她,“是谁欺负你了?”
“是喜儿!”她咬牙切齿地说。
“喜儿?”
“对,就是那个自以为有靠山的喜儿。”秋香说着又哭了起来,“就连一向让我的政哥也和她联合起来欺侮我……”
“不可能。”始终沉默的靖诚开口说。
秋香讶异地看着他。
“喜儿虽生性活泼,但她不至于欺侮人,更不用说是木讷的陈政。”靖诚淡淡的说。
“哇!”秋香哭得更凶了,“连靖总管都护着她,呜……”
“秋香,别哭了。”杨虹从未看过秋香哭得这般伤心。
“反正我现在再怎么说,人家都不会相信我,就连一向秉公处事的将军,也一定是护着喜儿的,因为她是夫人的丫鬟,我和小姐只不过是寄人篱下,在府里的地位根本微不足道,别人又怎会理睬我们呢?”
“秋香!”靖诚斥责她的胡言乱语。
秋香的话句句刺痛杨虹的心。
长久以来她一直痴痴地等,即使独孤隽心中爱着他的师妹,她依然不死心,只要他还未成亲,她就有机会。终于,她的机会来了,紫衣在前往云南的途中意外遇刺身亡,虽然十分惭愧自己的坏心眼,但是面对爱情时,哪个人不是自私的。
就在自己欢喜地等待独孤隽回来向她求婚时,他竟带回新婚妻子顾忆绫,这消息让她感到震惊与心碎,多年的等待换来的却是一场空,她真恨上天的不公平,也恨独孤隽的无情,更恨顾忆绫的横刀夺爱。
“秋香,别怕,只要我在府里的一天,我绝不容许别人欺侮我们。”她拉起秋香的手,“走,我们去找隽哥讨回公道。”
“虹姑娘请三思……”靖诚的规劝声没能阻止她们。
静静地看着杨虹纤细的背影,她的由爱生恨促使靖诚决定向她表明心意。
忆绫依偎在独孤隽怀里,指着桌上的画说:“相公,你看陈政画得真好。”
独孤隽宠溺地轻抚着她的脸颊。
忆绫转头看着满脸脸红的陈政说:“改日也帮我画一张吧。”
“对呀!也帮小姐画一张吧。哎呀!不如就现在吧,我来帮你磨墨。”喜儿起哄道。
这下陈政连耳根都红了。
独孤隽轻笑地说:“我看还是改日吧,今天人这么多,陈政会不好意思的。”
独孤隽的话让陈政更是不知所措。
喜儿淘气地摸摸他发烫的脸颊,吃惊道:“真的吔!小姐,他的脸还真烫呢!”
“喜儿,别胡闹了。”忆绫掩嘴轻笑。
“人家说的是真的嘛,不信你摸摸看。”喜儿努嘴道。
喜儿娇嗔的模样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杨虹领着秋香匆匆地来到“忆园”,看到的便是这副和乐的情景。
“隽哥。”杨虹唤道。
如此愉快的气氛,令杨虹心里更加不悦,尤其是见独孤隽与顾忆绫相依相偎的样子,妒火便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有事吗?虹儿。”独孤隽回头问。
“虹儿是来请隽哥作主的。”说着,杨虹突然跪了下来。
独孤隽与忆绫见状狐疑地对望一眼。
“虹妹妹,有什么事起来说。”忆绫上前欲扶起她,却被杨虹一把推了开来。
忆绫错愕极了,不明白杨虹的敌意所为何来。
“如果隽哥不答应,虹儿就不起来。”她冷冷地说。
独孤隽见妻子受委屈,有些不悦的说:“好,我答应替你作主,起来说话吧。”
“谢谢隽哥。”说完,杨虹遂站起身,但秋香依然跪在地上。
“说吧。”独孤隽示意忆绫坐下后,淡淡地说。
“是秋香受人欺侮了,求隽哥替她讨回公道。”
“哦,是谁欺侮她了?”独孤隽严肃地瞥了秋香一眼。
秋香见将军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微微发抖。
“秋香,别怕,快告诉隽哥。”杨虹催促道。
“是啊,秋香你说,我们会替你作主的。”忆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