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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剑客不甘被看轻,猛然收剑,倒退三尺,手底翻出一颗黑色弹丸射向关靳封与岳妗粼。

    关靳封本欲以银剑拨开迎面袭来的暗器,夜风中,却突然传来一声:“住手。”浑厚而低沉的嗓音,充满惊惶。

    关靳封心头暗凛,在剑尖触及到黑色弹丸前蓦然收手,改抱着岳妗粼迅速后退。

    弹丸在落地时炸开,轰然火光直冲半天高。

    “粼儿!”同时,一名中年男子赶到现场,痴望满目疮痍。“粼儿,我的女儿……”他说话的口音夹带着浓浓的异族腔调。

    “对不起,将军,我不是故意的。”剑客操着异国语言,为着一时冲动而全身发抖。

    “我说过,不准杀人的——”怒火狂烧,中年男子一掌打飞剑客。

    “将军,未见尸体前,并不能确定小姐已死。”自后赶上来的文士说道。

    中年男子定了下心神。“没错,我女儿没那么容易死的。传令下去,第一队留下,搜索方圆百里,看有没有小姐的消息,其它人跟我上京去。夫人既已随刘伯温进京,妗粼若没死,一定会到京城去找她娘,我们就来个守株待兔。”虽然以他的身分,要进入异国都城有些不妥,但为了寻回妻女,他也管不了了。不过,刘伯温怎会透露此消息给他?不知这大明国师有何计划,他得小心应付才行。

    “是。”文士领命办事去了。

    中年男子迳自望着阴暗的夜空叹息。“妗粼,你可千万别死啊!”

    第九章

    让别人误以为他们死了,藉以摆脱追兵,正是关靳封的计划。

    其实早在剑客收剑役退时,他心底已高举警戒旗帜。

    及后,夜风中传送过来那句“住手”,证实了他的想法。

    但他仍决定维持原意,先迎向黑色弹丸,再于最后一刻收手,制造他俩已丧身火器下的假象。最后,携着岳妗粼逃之夭夭。

    计划进行得颇为顺利,他们顺利摆脱追缉,只除了一点他没预料到,那就是——火器的威力比他预估的还大了些。

    不过他们都没有受伤,只是被弹震进一处烂泥潭中,惹来了一身恶臭。

    “呸呸呸——”关靳封吐出满口烂泥的同时,不忘问候一道落难的同伴。“妗粼,你还好吧?”

    “唔!”她摇头、点头,正忙着抹去满头满脸的烂泥,暂时没空回话。

    关靳封瞧她变成一尊黑抹抹的泥人,忍不住笑。“别忙了,你全身上下都是泥,再怎么拍也是弄不干净的。”说着,他带她游出泥潭。

    她苦着一张脸。“好臭。”

    “咱们先找个小湖、溪流什么的,洗干净吧!”幸好两人露宿山林的经验颇为丰富,因此在野外寻找水源难不倒他们。

    岳妗粼跟着他,边走、边反胃。“那味道弄得我好想吐。”

    关靳封皱皱鼻子。“我也是。”

    “师兄,你想,他们还会追过来吗?”

    “我们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了,你爹要还不死心,定要追人,也没辙了。”

    岳妗粼轻叹一声。“他那个人就是听不得人拒绝,非要事事都顺他的意不可。”

    关靳封沉吟了一下。“你那个爹果非常人。”岳氏母女躲得如此严密,他都能找得到,首先,必得具备一流的能力与财势。

    其二,他若没听错,夜风中传来的那句话带着异族腔调,她爹可能不是中原人。外来人竟能在中原如此横行,他肯后的势力……关靳封光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我娘也常这么说,所以……”话到一半,她双目一亮。“是水声。”

    “没错,而且很大。”他也很兴奋,这辈子从没因为可以洗澡而这么开心过,实在是这一身烂泥太臭了。

    他带着她跃过一座矮坡后,发现一处瀑布,不是很大,但绝对够洗掉他们满身的肮脏。

    而且更好的是,瀑布下的水潭被一块天然巨石一分为二,正可让他俩一人占据一边,洗它个痛快,又不必担心男女之防的问题。

    “妗粼,你在这边洗,我过去另外一边。”

    “噢!”她痴痴地点头,眼里只剩下水,没有其它了。

    关靳封离开她,一个翻身跃过巨石,到达水潭另一侧。

    清澈的潭水明亮如镜,偶尔还可见到几尾小鱼在水里嬉戏。

    关靳封忍不住心头的欢欣,马上就脱去全身的衣衫,跳进水里。

    “哇!”沁凉的潭水涤去满身污泥,整个人好象也重获新生。

    他喜不自胜地将脑袋也埋进水中,觉得潭水带走鼻间恶臭的同时,一股清新之气渗进体内,多日来的奔波操劳一时散荆江湖儿女,五湖四海任逍遥,其实不是那么在意有没有每天洗澡,以前,关靳封闯荡武林的时候,也常常十天、半个月才得以净身一次,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及后进庙堂,优渥的日子过久了,身子变得娇贵,两、三天没洗就觉得不对劲,浑身像有虫在咬。

    这回带着岳妗粼回京的一路上也是,她洗,他跟着洗;偶尔进了客栈,两个人还会争着叫小二准备热水呢!

    想起这一趟的欢乐与辛劳,心头不期然漾满甜蜜的心情;多一个人的旅行虽然少了自由,却多出一份圆满。

    吃到好吃的东西有人分享、见到美丽的景色有人共赏,有人伴着自己一起笑、一起逃命……这些对关靳封而言,都是新奇的体验。

    而他,一点都不讨厌,反而欢喜得紧。

    他想,他是喜欢她的陪伴的,只不知她作何感想?

    “师兄、师兄……”忽尔,一个悠悠恍恍的声音钻进耳畔。

    关靳封不确定是否真的听见有人在叫他,因为他整个头都埋在水里。

    再加上,他和岳妗粼都是为了洗澡才到潭边,既然彼此都不方便,她应该不会那么不识相、选在此时唤人才是。

    所以他没有反应,兀自洗头洗得快活。

    然而,那唤声却绵绵密密、始终不绝。

    “师兄、师兄、师兄……”

    终于,他忍不住抬起头。“妗粼,是你吗?”这一仰望,他瞬间呆滞。

    岳妗粼的脑袋正在巨石边探来探去,不知瞧了多久。

    “妗粼,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还不快退回去?”他迅速转过身子背对她。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生了火,你要不要顺便把衣服也拿过来一起烤干?”他们的行李都在马车上,方才慌忙逃命时忘了拿,此刻只有一套衣服蔽身,若不赶快将衣服洗净、烘干,待会儿洗完澡就没衣服穿了。

    “你烤你自己的吧!我可以用内力将衣服烘干。”他说,语气十足尴尬。

    原来武功还有这等妙用!受教、受教。

    岳妗粼缩回头前,又好奇地瞟了他的背影一眼。

    “我知道了。”然后,她歪着头,迳自烤衣服去了。

    关靳封这才松下一口气,匆匆忙忙洗净身体,连同衣服一起冲得干干净净,运足内力烘干。

    接着,他又捉了几尾鱼,宰杀干净,这才走到另一边与她会合。

    “今晚咱们就吃烤鱼吧!”他眼神游移着,没敢直视她。

    此时,岳妗粼已烤干衣服穿戴妥当,不过一头湿淋淋的乌发依然垂披肩头,衬着一张美丽的小脸娇妍无双。

    关靳封扔了一条巾子给她。“把头发擦干,小心着凉了。”他还是不大好意思看她,总觉得她这张因美颜丹的神效而亮丽夺目的脸,不只娇美,更是出尘脱俗,隐隐有股神圣不可侵的味道。

    她的美丽是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因此,任何人,不论男人、女人,多瞧她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这实在是很伤脑筋,毕竟,他们还有好几天的旅程得走,这期间,他们日夜都在一起,而他却连看她一眼都感到罪恶,如此相处下来,他只觉自己快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

    “唔!”他良心痛。仙女该是深居在那桃源仙境里,纯洁无瑕、不受尘世污染的;可瞧他对她做了什么?他在她面前杀人、宽衣解带,让她看尽可怕的东西,他好惭愧。

    然,岳妗粼不知他心思,尽是傻傻地痴望着他。

    他本来就坐立不安,又被她这样凝视,简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他又不好意思问她为何呆看他看得目不转睛,只好假装忙碌烤鱼。

    半个时辰过去,鱼烤好,他递了一尾给她。

    她没接,看他看得呆了。

    他终于忍不祝“吃饭了,妗粼,光看我是不会饱的。”

    “唉!”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她语声娇吟婉转,甜腻入骨;其实她的声音根本没变,不过只是那张美丽的面孔效果太大。

    “你怎么了?”他低问。

    她轻轻地瞟了他一眼。“师兄,原来你腿上也有颗痣,跟我梦中那个赤裸的男人一样呢!”

    轰地一声,关靳封觉得有人一棒子打上他脑门,瞬间,金星四射,他什么也无法思、无法想了。

    “妗粼,你好了没?该赶路了。”关靳封在走廊上喊,连敲一下她的房门都不曾。

    岳妗粼悄悄皱起眉头。过去,他都会敲门进来的,偏这两天避她避得紧,不仅不靠近她,连眼神都闪着她。

    他们不是师兄妹吗?论关系,也当是亲密的,然而,他却刻意拉远距离。

    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他,心头郁闷地搁着一块大石。

    愁眉不展地,她打开门,走到他面前。

    他眼角瞥了她一下,跳起来。“你今天怎么没有蒙面?”

    “太热了,我脸上都闷得长出疹子啦!”她指着隐泛红点的娇颜,清楚地听见他的吸气声。

    他狼狈地退了两步,察觉心跳又开始失控。

    女人长得太美实在麻烦,教人瞧了就心头火热,偏偏她美得圣洁无瑕,害他每次望着她,都忍不住一边赞叹世间竟有此佳人、一边羞惭自己的好色肤浅玷污了仙子的灵性。

    他的闪避让她一阵心痛,讷讷地低下头。

    “师兄,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大吃一惊。“何来此说法?”

    “要不,你怎么避我如妖魔鬼怪?”声音里含着浓浓的伤痛。

    他顿感心疼。“我不是避你,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为免瓜田李下之嫌,实在不宜太过接近。”

    “但在发财村时,你就不会这样。”她还记得他对她的怜惜,比之爹、娘、兄长更甚。

    “那时你还校”

    “师兄。”她含瞠带怨地睨着他。“咱们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半年余,我半年前小,现在就算大吗?”

    “我、我以前以为十四、五岁的女孩不过是半大不小的娃儿,后来才知道……都已经大到可以嫁人生小孩了,所以……刻意避着,怕人说你闲话啊!”明知她无意,但她那眼神就是让他心底情火漫烧,脑门发热。

    “发财村里也有十三岁的新嫁娘,你不知道吗?”他现在才来说这种话,她实在无法接受。

    “我是不晓得。而且……过去,我见过的女子也没这么小就成亲的。”说到底,关靳封也是糊涂的,见身旁江湖女侠、名媛闺秀多是十七、八才成亲,便以为天下女子当如是,不知有些更小的,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照样可以成亲。

    “怎么可能?”像她,十二岁起就有媒人上门说亲了,若非娘亲挡着,恐怕她早已儿女成群。

    “四川有个唐门,以使暗器和毒药名动江湖,我曾参加唐九小姐的婚礼,她出阁时正满二十六。”至今,他依然记得唐九的绝代风华,那是经过一番岁月洗练,才显现得出来的。

    当然,以岳妗粼此时此刻的容颜,是比唐九更美上百倍,但含苞的嫩蕊和艳放的花朵是两种不同典型的娇妍,很难一并论之。

    “二十六!”她惊呼。“那都已成老姑娘了。”在发财村里,超过十八岁的姑娘便已乏人问津,她无法想象有女子会到二十六岁才嫁人。

    他低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她顿觉自己的见识浅保“我真是很无知,对不对?”

    “你还校”他安慰她。

    她轻笑出声。“师兄一会儿说我大,一会儿说我小,那我到底是大?还是小?”

    他一时不好意思起来。

    半晌,她喟叹。“我也好想看看这广大世界。”

    他难得冲动,脱口而出。“有机会,我就带你五湖四海到处游历。”

    霎时,她双眸发亮。“真的?”

    他立时又后悔了。带着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能赏玩什么东西?过去,他的愿望是寻一位成熟聪慧的女子,一起看过这大千世界。她必须要有足够的见识、充分的胆量和好奇的心灵,如此方能与他夫唱妇随,携手终生。

    岳妗粼一直不在他的理想范围中,她太小,十五岁,几乎比他年轻了一半岁数,当他五十时,她才三十八,这要如何白首偕老?

    然而,逃命这段时间经历的点点滴滴掠过心头,他想起她的知足惜福,从未抱怨过生活的颠沛流离,每日快快活活地跟随他东奔西跑,对于新知识她比谁都好奇、也学得快;除了年纪,他挑不出她任何一点毛病,到现在,她的青春不知愁反而带给他更多乐趣。

    甚至,被追缉时,他觉得自己可以付出生命来守护她。

    想想,活到这么大,也只有她能带给他这许多的震撼,彻底颠覆了他的生命,教他一见,便再难放手。

    “真的。”终于,他允诺。“只要你爹娘同意,我愿带你游遍天下。”

    “师兄,你真好。”她欢呼,想要牵他的手。

    他躲掉了。“但不是现在,非亲非故、没名没分的,我们还是得避嫌。”边说,他边往外走,看似冷酷,实则,赤红的耳朵泄漏了他的心事。

    她在他身后轻哼了声。“干么这么古板?凭我们的关系,还需要顾及这许多的礼节吗?”

    她言者无心、他听者有意,脑海里不自觉又闪过那句话——“师兄,你的腿上也有颗痣耶!”

    唉!为什么他每次都会被她看光光?为什么?他好哀怨。

    一个女人长得美,到底是很倒霉?还是很幸运?

    别人的答案如何不知道,但若问岳妗粼,她会说,长得太美很尴尬。

    虽然关靳封说,他是因为之前不晓得女子十四、五岁即可婚配,当她是小孩子,才毫不避嫌,知晓利害关系后,一定要遵守礼节。

    不过她却觉得,一切的变故都起始于她服下美颜丹,一张平凡面孔变得美如天仙,他待她的态度才有了不同。

    也不是说他从此就对她千依百顺、温柔殷勤,或者转成厌恶驱赶、百般挑剔。

    事实上,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叫她做事的时候,他放手让她去做;传授武艺时,他毫不放松;最紧要关头时,他会保护她、照顾她……这些都没变。

    唯一时不同是,他的举上变得极端有礼,好象……她是圣洁无瑕的白云,而他是污秽卑下的烂泥,他丝毫碰她不得。

    他瞧着她的眼神里,常常燃着炽烈如火的光采,然而,在她羞怯反应或纳闷回问时,却又变成自我唾弃。

    天哪,她都不知道一张脸的影响会这么大,让她……心里好慌。

    现在,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像过去那样不对,改变态度又觉奇怪。

    有时候,她被他搞得手足无措,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也别出来了。

    但偶尔,她也会因他不同的对待而暗自窃喜,心头涨起温暖的氛围,尤其当他说愿意带她游遍天下时,她真是兴奋得想跳起来。

    她说下出究竟是喜欢从前那样,还是如今这般,只知,她越来越无法正眼瞧他。

    “妗粼,你梳洗好了没?”关靳封的呼唤声在背后响起。

    岳妗粼很清楚瞧见,那张倒映水中的娇颜瞬间转为酡红欲滴。

    “再等一下。”赶快拍冷水,这副羞答答的模样岂能让他看到。

    关靳封又等了一会儿,才道:“妗粼,清晨的溪水很冷,你别洗太久,小心着凉。”

    “噢!”她又拍了些冷水,确定潮红已退,才慌慌忙忙擦干双手、抚平裙上绉褶,奔到他面前。“我好了。”

    关靳封看见她小脸青白,连嘴唇都冻紫了。“瞧你,冻着了吧?”他心疼地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岳妗粼才褪热的脸立刻又烧了起来,手忙脚乱拾起蒙面巾,就想把脸遮起来。无颜见他啊!

    他阻止她。“你不是说天气太热把脸都闷坏了?那就别缠了。到中午前我们都还会在山里绕,要到傍晚才有可能见到人烟,既然遇不到旁人,就不要再蒙面了。”她辛苦、他心疼,何苦来哉?

    重点是,她最不想被他瞧见自己的脸啊!

    然而,这番少女情怀又怎说得清?她支支吾吾地扯着衣袖。“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我爹寻到,那……”“不会的。”他对自己的功力还有几分把握。“方圆一里内,有第三者入侵,我都听得见,到时我会要你蒙面,你再……”话到一半,他神色转趋警戒。

    “怎么了?”她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他对她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弯腰贴近地面,倾耳细听。

    半晌,他脸色沉重。“快准备,有人骑马过来了。”

    她随即将脸蒙上,转到他身边。“很多人吗?”

    “只有一个。”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躲,想要会一会对方的原因。

    “噢!”她颔首,悄悄地将他送的匕首抽出来,紧握掌中。自从被攻击过一次后,她练武练得更勤,如今,已能在他手下过个十招而不败,相信对付一些宵小之辈应绰绰有余。

    关靳封与岳妗粼静静地等着来人现身。

    不多时,一声马嘶在静寂的山林中响起,一名白发白髯的老年人出现在山道前。

    “刘伯温!”关靳封大吃一惊,暗想:这老家伙怎么来啦?难不成京城出事了?

    “刘先生。”见到他,岳妗粼挺开心的,毕竟,她的继父是跟他一起走的。“你怎么来了?”

    刘伯温跃下马匹,年纪虽长,身手却很俐落。

    “可教我找到你们了。”他说得劳苦功高似地。

    关靳封却知他的本事。“国师只要掐指一算,还会找不到我们吗?”

    刘伯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来,他的慈颜善目都能引来尊崇与敬畏,却独独对关靳封不管用。

    关靳封的阅历虽不如他深,却有很灵敏的直觉与洞悉力,他很清楚什么人可以相信、什么人得小心防范,因此对他从不假辞色。

    不过这反而让他更欣赏关靳封,尽管关靳封还是不够精明到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但凭他的资质,假以时日必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刘先生急着找我们有事吗?难道……”岳妗粼忧道。“是不是爹的病起变化了?”

    “岳老爹倒没事,不过你亲生爹爹找上门了。”刘伯温说。“他正待在我位于京城的府邸中。”

    “什么?”关靳封与岳妗粼面面相觑。原以为他们已瞒过他了,想不到他已赶先一步到达京城,还找到了地盘上。

    “那我娘呢?”岳妗粼急问。

    “我来,就是为了传达岳夫人的意思,她希望你们即刻成亲。”(奇qi書)刘伯温道。

    关靳封和岳妗粼不约而同呆了。

    “为何要如此赶?”他是有意娶岳妗粼,但也不急在一时吧?

    “为了不让岳姑娘的亲爹将她带走。”刘伯温缓缓道出岳夫人前夫寻上门的经过。“岳姑娘想必知道令尊非等闲人物,他一到国师府,即要求岳夫人跟他走,我本欲上前干涉,却被他以两国和平之由堵祝只能紧张地看着令堂与他周旋,却无出力之处。令堂坚持不再回到他身边,两人吵了好久,最后令尊下了决定,就算令堂改嫁,不欲与他重修旧好,女儿仍是他的,他要带你走。故而令堂托我走这一遭,希望你和关禁卫立刻成亲,有了夫婿后,令尊也就无权强逼你了。”

    刘伯温说的好听,但关靳封却知,这成亲的主意铁是刘伯温出的。可因他也不愿岳妗粼离去,故此并不说破。

    “关禁卫、岳姑娘,你们觉得如何?”

    “立刻成亲?”岳妗粼反复思考着这句话。赶这么急好吗?而且……人家关靳封说不定不喜欢她呢!

    刘伯温却点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在这里拜了天地,有我为证,待下了山,我再为你二人准备喜房花烛。”

    岳妗粼直盯着关靳封,想看他的反应。

    关靳封一口应允。“可以。”他本就有意娶岳妗粼为妻,在哪里娶都一样。尤其,这天地一拜便可将她留下,因此即便知晓刘伯温做这些事必有其它用意,他也认了。

    “妗粼,你愿意嫁给我吗?”他反问她。

    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羞得说不出话来,只轻轻地点了个头。

    “太好了!”刘伯温大喜。

    关靳封只瞪了他一眼。“便宜你了。”

    “彼此、彼此。”刘伯温大笑。

    独岳妗粼睁着一双疑惑的眼,不知这两个人肚里究竟卖何文章?

    第十章

    大红喜幛高高挂,成对龙凤花烛摇曳出浓浓的春色光彩。

    流水席开了十桌,只要有缘同居一客栈的,不论富贵贫贱、高官乞丐,一律可共同分享关靳封与岳妗粼的喜悦。

    而这一切的安排,皆出自刘伯温之手。

    关靳封终于了解,刘伯温对他和岳妗粼这场亲事的计划,有多“勤快”了。

    趁着酒酣耳热,他来到刘伯温身旁,向他敬了一杯酒。“国师,与我干一杯吧!”

    “哈哈哈,新郎倌美意,老夫岂敢推却。”刘伯温仰头干了酒。

    关靳封冷笑一声,俯近他耳畔低言。“我不晓得国师布置这一切有何用意,不过这回就算了,下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设计我了。”谁教他对岳妗粼亦有情意,只有认栽。

    “关禁卫此言差矣,老夫不过是出自一片爱惜晚辈的好意,为你筹办了一场婚礼,何来设计之说?”

    “国师做事,要不同时达成两、三个目的,那就不是你了。”

    刘伯温但笑不语。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关靳封算是唯一看透他三成的人,不过他毕竟年轻、磨练不够;再过个十年吧,他的成就或许不在他之下,如果他有心的话。

    关靳封睨他一眼。“另外,我既娶妗粼为妻,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还望国师手下留情,莫把机关算到她头上。”

    “岳姑娘不过是个半大女娃儿,老夫有什么理由对她出手呢?”

    “倘若这女孩有个不同凡响的亲爹,那就很难说了。”

    刘伯温一生中,极难得地微变了脸色。想不到关靳封能猜到这许多,他是越来越欣赏他了。

    关靳封深吸口气,慎重地对刘伯温下了警告。“国师,我无意与你为敌,所以也请你高抬贵手。不管妗粼的爹是何方神圣,与我大明有何利害关系,她是她、她爹是她爹,不可混为一谈,尤其如今,她已成我关家妇,再与她爹无关,倘若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必尽力护她周全。”

    “老夫也不想与你为敌。”关靳封并非泛泛之辈,刘伯温当然不想在他和乐的老年生活中树立一个难缠的对手。“有关岳姑娘的事,关禁卫尽管放心,老夫也希望你们过得好。”

    “那就多谢国师了。”关靳封拱手一揖后离开,向其它客人敬酒去了。

    刘伯温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他这一生为了大明鞠躬尽瘁,不贪荣华富贵,图的也不过是创立一个太平盛世,让老百姓有一口安乐饭好吃。

    为了让纷乱扰攘了百余年的东北能终止纠纷,他不惜设计关靳封和岳妗粼相识、相恋、近而成亲;他心头没有后悔。

    与整个大局比起来,两名年轻人的未来轻贱如蝼蚁,他想都不必想便有了选择。

    然而,与他们相处久了,年轻人的朝气让他感动,他竟真心期待起他们能白首偕老。

    他默默离了位子,看见关靳封正被一名醉客拖着、分不开身;他离开饭厅,转向后院。

    才到穿堂,一道纤细的身影吸引住他的目光。“岳姑娘?”新娘子怎么跑出新房了?他好奇地过去查看。

    岳妗粼瞧见他,吓了一跳。“国师,你怎么不在厅里喝酒?”

    “有些醉了,所以出来吹吹风。”刘伯温笑看她一身喜气的打扮。十五岁的小姑娘,出落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美得清新、也美得脱俗。“岳姑娘怎不待在新房里?”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些闷。”

    刘伯温瞧出她有心事,立即漾出百试百灵的慈祥笑容。这一招只对关靳封无效。

    “有什么事可以说来让老夫听听,我年纪已经大得可以当你爷爷,或许可为你拿个主意。”

    “我……”岳妗粼垂首拧着衣袖。

    通常小姑娘露出这种含羞带怯的表情都是为了情郎,刘伯温亦是过来人,便开口猜道:“可是在想关禁卫?”

    岳妗粼吃了一惊,被猜中心思,有片刻的恍然,但半晌后,她仍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国师……”刘伯温开口截断她的话。“岳姑娘若不嫌弃,可愿做老夫的干孙女儿?”

    岳妗粼更惊讶了,即便她一直生活在偏僻的村落里,仍知大明国师的伟大,他居然要收她做干孙女儿?“我怕自己担待不起。”

    “岳姑娘太看轻自己了,想想你娘、你继父、甚至你曾祖爷爷,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要说高攀,老夫才是;莫非岳姑娘是受限于歧山一派的规矩,不屑与官场中人来往?”

    “怎么会?”刘伯温都已不计毁誉治好她继父、救了她娘,现在再来说什么不屑,未免太过虚伪,岳妗粼担心的是……“我不过是一介乡野小村姑,怕给你丢了脸。”

    “哈哈哈,有个如此乖巧可人的孙女儿,老夫高兴都来不及了,又岂会丢脸?”

    他身为长辈都这么说了,她做晚辈的也不好再拒绝,索性大大方方地拜了干爷爷。

    “干爷爷在上,请受孙女儿一拜。”

    “哈哈哈,快起来。”刘伯温大喜,促狭心情一时兴起,拉着岳妗粼轻声说道:“干爷爷没啥儿礼物给你,就告诉你一件秘密吧!”他将关靳封在发财村偷偷跟着岳妗粼近三个月,为她打猎、挑水、砍柴……流血又流汗的事全说了。

    岳妗粼只听得目瞪口呆。敢情她以为的好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全是关靳封的功劳?但他怎么不说呢?

    刘伯温续道:“你别瞧关禁卫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其实他脸皮薄得紧,喜欢你好久了,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有一回,干爷爷问他,怎不将他暗中助你的事让你知晓,你被他感动,说不定会因此喜欢上他呢!结果你知他怎么说吗?”

    她讷讷地摇头。

    “他说:‘我岂是那种卑鄙小人,要用那一点点恩情去换取女孩子的真心!况且我帮她是出自一片善意,绝无其它企图。’”他把关靳封的口吻学了个十成十。

    当下,岳妗粼笑得合不拢嘴。知道心上人一直挂念着自己,天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开心的事?

    这一晚,刘伯温拉着岳妗粼谈天说地,几乎将关靳封的所有秘密都吐光了。

    幸亏他心肠尚好,没有将最糗大的出浴事件一并说了,否则,关靳封非拔剑跟他拚个死活不可。

    关靳封一直被拖着灌酒,直喝到近四更,才摆脱众酒客,来到新房。

    岳妗粼坐在喜床上,笑盈盈地望着他。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似乎变了。

    过去,她对他有感激、有崇拜、也有敬畏,就是缺少那股子亲密感;以致他望着纯洁的她,总忍不住自惭形秽。

    而今,她羞怯怯地凝视着他,好象将他当成了心中最重要的人,又爱又怜。

    她再也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界仙子,而他也非地上凡夫,他们之间云泥般的差别在这一瞬间被缩短了。

    他们变成了尘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他终于可以放心、勇敢地去爱她了。

    “师兄。”她启唇轻唤。

    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缠绵的目光已让他情潮涌溢,快满出胸膛了。

    “不,我想……我以后叫你关哥哥好不好?”她温柔喃语。

    他只觉骨头快酥了。“好。”这一刻,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像被什么东西所牵引,他迷迷茫茫,迈着微醺的步伐走向她。

    “关哥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她温柔的目光、娇哝的低语化成一道情网,将他罩得密密麻麻。

    他不晓得她所指何事,却知得妻如她,自己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我也没做什么。”拂去她散乱于颊边的发,他轻捧起她的娇颜,只见肌肤莹白如玉、五官精彩无双,衬以水蒙双瞳,直比瑶池仙子更加媚惑动人。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刘伯温说他脸皮薄,所以她不敢明说,但心头的喜悦却是掩饰不了的。

    情不自禁,她粉颊轻摩着他浑厚的大掌。

    他背脊窜过一股电流,体内的情火霎时被点燃。

    “妗粼,我的娘子,以后我会待你更好。”

    “我相信。”他深情而重义,必是有情郎。因此,虽无八人大轿、浩大的迎亲队伍,她仍是嫁他嫁得欢欢喜喜。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她瑟缩了一下,心乱如麻。

    “别怕。”唇舌并用,他辗转舔吻着她紧闭微颤的唇。

    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闷坏了,她不再全身僵硬如木头,而是软软地化入他怀中。

    “唔!”难耐的娇吟逸出她齿缝,甜腻如蜜,直渗他心坎。

    “妗粼。”他想将她揉入骨子里,永不分离。

    轻柔地,他为她除下凤冠、解开喜服。

    里头,同样艳红的肚兜上绣着鸳鸯双戏水。

    他看着她的胸脯在肚兜下起伏,勾起水波层层,引动戏水的鸳鸯更显欢愉畅快。

    “别这样。”她害羞地以手掩住裸露的娇躯。

    他只伸出舌,一根一根地舔过她的手指,留下几线闪亮银丝。

    她的身体在他的挑逗下轻颤。“关哥哥……”止不住的情火正在蔓延中,他被她酡红如樱的娇颜迷得心神俱醉。

    “妗粼,我真喜欢你。”唇舌的舔吻移上她洁白如玉的纤颈,在上头吻开一朵朵艳丽的红樱。

    她觉得情火已经从她的头发尖儿、直烧到脚趾头了,火热的娇躯痛苦地在他身下磨赠着。

    “呃!”他错以为自己会当场爆炸。“让我爱你,妗粼。”手指勾下床帐,圈围住一室的曼妙春光。

    缠绵俳恻的情戏正在里头上演。

    天未大亮,关靳封和岳妗粼成亲的兴隆客栈,闯进了一群不速之客。

    “出来,粼儿,我不准你随随便便嫁人。”领头者是一名中年男子,粗犷的五官威仪不凡,中原话说得颇溜,不过带着一股异族腔调。

    “李成桂,你以为你是谁,竟有脸来阻止我女儿的婚事?”与他拉拉扯扯的是一名美妇,容颜娇丽,更胜三月的桃花。她不是旁人,正是服下美颜丹的岳夫人,庄梦蝶。

    “我是你的夫君、你女儿的亲爹。”李成桂怒吼。

    一瞬间,岳夫人有些后悔教会他中原话,否则,他现在焉有本事在她面前大小声。

    “我们早就分开了,现在,我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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