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答应。”
“休书都写了,谁理你?”
“放眼天下,只闻男子休妻,焉有女子休夫之理?”
“你欺骗我,对我无情无义,我就有理由休夫。”
“荒唐、荒唐,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才不要脸兼下三滥。”岳夫人吼得气喘吁吁。
“夫人,你别这么生气,小心气坏身子。”温柔男子是病体已愈的岳老爹,经过适当的调养,他已摆脱软弱无能的病容,回复原本斯文儒雅的书生样。
“是啊,娘,要嫁人的是妹妹,她要嫁,谁也挡不了,她不嫁,任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祝咱们就让妹妹自己说嘛!”岳观云安抚完这边,又劝那边。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吵到开打两回了,弄到他这个不管事的书生汉都受下了,出面调停,偏两位当事者的火气仍如炮弹那么冲。
四个人你推我挤地进了内堂。
“各位终于来了。”刘伯温已站在穿廊上等着迎人。“可惜诸位来晚一步,酒宴已经散了。”
那被称为李成桂的中年男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刘伯温衣领。“你竟敢设计我女儿随便嫁人!”
“李将军误会了,令嫒与关禁卫乃两情相悦,共结连理,何来随便之说?”刘伯温轻轻一拨,李成桂退了一步。
“早听说大明国师非常人,今日一见,本将军算是开了眼界。”李成桂沉下脸色。
“将军过奖了。”
“但不管你是神是鬼,本将军今日誓要带回自己妻女,谁敢拦阻,便是与我为敌。”李成桂面露狰狞,一时间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对不起,爹。”适时,新房门打开,一对新人走了出来。男俊女俏,活脱脱是天生佳偶。
岳妗粼先向刘伯温、娘亲、继父、大哥见过礼,才转向李成桂。“我已嫁关哥哥为妻,此生是他的人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女儿坚持的语气跟她娘亲一个样,让李成桂心头一阵发苦。“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功成名就、有权有势,必可让你们母女俩过好日子;你们偏不要,硬要跟着一些没出息的人受苦。我若不是探听到你们在发财村里的生活,也不知你们竟穷得三餐不继,我好心来接你们,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们没有三餐不继。”岳夫人坚辞反驳。“我们在村里的生活也许不是很富裕,却非常快活。”
“胡扯,身边没有仆人服侍,凡事得自己动手,吃粗食、着布衣,这种生活有什么好的?”李成桂不信。
“绝对好过在将军府里受歧视、遭唾骂的日子。”岳妗粼插口。
“谁敢欺负你们母女?粼儿,你告诉我,我定饶不了他们。”
岳妗粼垂首不语,岳夫人想起那段时光,只一阵咬牙切齿。“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你的亲长,甚至连你身边的人都看不起我们。李成桂,初认识的时候,你说我是你唯一的真爱,我信你;进了李家门,我才知道,你的唯一多如过江之鲫,我不过是你收藏的女人之一,甚至连个正式名分都没有。”
那年,她十八,天真不识愁滋味,执意仗剑江湖行。一日,遭仇家追赶,误入高丽国,结识当朝权贵李成桂,被他翩翩风采所迷,迅速坠入情网,以为从此有情人终成眷属,谁知,良人早妻妾成群,她其实什么也不是,愤怒之下,黯然离去。
然而他却寻来,甜言蜜语哄她,倾诉他一生真爱唯她一人,她再度被感动,加上女儿又已被他带走,她遂重返他身边。哪知他的风流没有止境,在她之后,韵事仍然频传,终于,她死心了,宁可带着女儿浪迹天涯,也不愿与他白首。
天可怜见,后来让她遇到真心人,不计较她的过去,诚心接纳她与女儿。她这才体会狂炽爱恋不一定幸福,平淡的生活亦有快乐踪影,从此,她死心塌地爱着岳老爹,矢志不移。
“蝶儿,你得体谅我啊!我不是你身边这个乡野村夫,一生甘于守着一栋破屋子;我有千秋霸业在手,我得分心做很多事。没错,我是风流了点,但放眼天下,哪个霸王没有多名红粉知己陪伴身旁?我是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只对你一人,可我却能给你无尽的荣华富贵,让你永远衣食无忧,这有什么不好?”
“我不要荣华富贵。李成桂,你以为只要给一个女人华屋美食、金银珠宝就够了吗?对别人也许如此,可我偏不,我不要那些东西,只要一个专心三思对我的夫君。”
“说到底,你就是嫌我对你不够好。也罢,我答应你,回高丽后,另置一处住所给你,里头一切佣仆、布置皆由你全权负责,你不须再看任何人脸色;而我只要得空,一定伴在你身边,这总行了吧?”
“你还是不懂,我要的不是那些外在的东西,我要的是你的心、你最真诚的爱。”而这一点,李成桂永远没办法给她,因为他心之所钟的东西太多,一名女子,能分得他千分之一注意,就算恩宠了。
“我如果不爱你,就不会一得消息,便千里迢迢从高丽赶来接你了。”他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将军,没办法成天伴随一个女人啊!
“也许你心里是真的对我有情,但与你的权势富贵、鸿图霸业比起来,我仍然渺小如尘。”她感慨一叹。“但我不是一个肯屈就的女人啊!李成桂,初识时你说过,你最爱我的风骨傲气、敢爱敢恨。没错,这就是我,庄梦蝶,一个一生都不服输的女人,我没有办法跟别人分享你,你懂吗?一件东西,我若不能全占,就宁可不要。”
李成桂又愤怒、又悲伤。在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像庄梦蝶那样闪亮动人,她们敬他、畏他,就是没人敢像她一样爱他,他是真心喜欢她的,为什么他们却无缘白首?
“好,你执意改嫁,我也无话可说,但粼儿是我女儿,我一定要带她走。”
“我不要。”岳夫人尚未答话,岳妗粼已抢口截断。“我已经嫁给关哥哥,此后一生都是他的人了,我不要回高丽。”
“胡扯,你们中原人不是一向最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一段没得到长辈同意的姻缘,根本不算数。”李成桂执意要回女儿。
“问题是,我同意他们成亲。”岳夫人插嘴。
“老夫即是大媒。”刘伯温续道。
李成桂怒眼横向刘伯温。“大国师,我不知道你坚持淌这趟浑水意欲为何?但为了大明与我高丽间的交好,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我们父女间的事。”
“李将军,老夫相信,你是担心妗粼受苦,才非要带她回国不可。但老夫可以向你保证,关禁卫不仅人品一流,更是我朝圣主跟前最受宠的人,前途不可限量,定能带给妗粼一生幸福。”刘伯温语多玄机。“况且,老夫已收妗粼为干孙女儿,在这里,若有人敢欺负妗粼,老夫定不与他善罢甘休,倘若这样李将军仍不放心,老夫更可奏请圣上赐婚,恩典她半副鸾车、风风光光地出阁,让全天下人都欣羡她的福气,如此,李将军总可安心了吧?”
这时,关靳封终于知道,刘伯温设计他和岳妗粼成亲是为什么了。
一直以来,大明与高丽间的关系都是时好时坏,而李成桂是高丽有名的大将军,权倾朝野,若能拉拢他,何愁大明与高丽间不能和平共处?
但李成桂也不是普通人,没那么容易摆平,因此刘伯温才会利用他娶李成桂之女,让李成桂投鼠忌器,不敢再对大明有任何不轨企图。
姓刘的真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而他,关靳封,照理说当配合此计才是。但他说过要保护岳妗粼一生一世,就不能让人随便利用她。
因此,他插口言道:“我说岳父大人,我不敢夸言有你的本事,可以让妗粼过着无比富贵的生活,但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她受一点苦、流一滴泪,任何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休想动她一根寒毛。”说时,他还瞪了刘伯温一眼。
李成桂本来颇忌惮刘伯温的话,怕他抓住他的妻女,他只能任其予取予求。但关靳封的一番誓言却教他心头感动,再看岳妗粼对关靳封死心场地的模样,他长叹一声。“也罢,我认输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千里追妻,终究是一场空,他生命中最重视的两名女子还是离开了他身边,这一瞬间,他像是老了十岁。
“爹。”岳妗粼不忍地唤了声。
李成桂望着她,眼眶含泪。“乖女儿,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她紧偎着夫婿,娇颜上犹存着一丝方成新妇的喜悦。
女大不中留啊!李成桂万分感慨地转望岳夫人。曾经,她是他最爱的女人,如今犹是;可惜,她再也不属于他了。
岳夫人刻意不看他,只紧攀着岳老爹的手。
岳老爹轻轻拍了她一下,再抬眼,望着李成桂的目光是无比凌厉。“我也许永远无法成就你那样的功业,但我这一生只会爱梦蝶一人,绝不亏负于她。”
岳夫人浑身一颤,两行清泪滑下脸庞。她这一生都在追求独一无二的爱,在离开李成桂后,她真的很恨,她怨天、怨地、更怨李成桂负心薄情。但她遇到了岳老爹,一个虽然没有高强武艺、万贯家财,却至情至性的男人,他用最真的心怜惜她,化解了她满心的仇怨,终于,她蜕变为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或许,在别人眼中,这样的选择是傻的,但“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这一生,她只要一个男人的爱、也只爱他一人。
李成桂垂头丧气地走了,再不甘心也得认了,因为岳夫人和岳妗粼的心都不在他身上。
关靳封突然唤住他的脚步。“岳父大人,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不管岳母和妗粼如何躲避、改变容貌,你都有办法找到她们?”这也是所有人心头的疑问。
李成桂回眸望了岳夫人一眼。“梦蝶的爷爷吧!就你们中原人来说,他是个世外高人,研究过很多东西,像转换容貌的药、和吃了身体会变香的东西。”
“天香散?”岳夫人惊言。
李成桂点头。“我记得你说过,初生小孩给他连吃一年,大人吃上三年,此后,连流出的汗都是香的,就算断药,香气不复服药时的浓烈,那余味儿仍会缭绕周身,一生不绝。于是我训练了一批狗,让它们闻天香散的味道,再命人带着狗,天南地北追寻,终于给我找到了人。”
敢情岳夫人母女一路浪迹天涯,怎么也摆脱不了追兵全是自己招惹的?
一瞬间,岳夫人和岳妗粼直恨得差点撞墙——三日后,服下还颜丹的岳夫人和岳妗粼都恢复了本来面目。
关靳封看着岳夫人,凤眼朱唇、柳眉如画,终于了解十余年前,她为何被称为武林第一美人了。
那股子迷人风韵,连岳妗粼都比之不过。
也因此,岳妗粼显得垂头丧气。想不到她的真实容颜比之服下美颜丹时,还有着一段距离。
她仍然很美,却非三日前那种出尘脱俗的绝代娇艳。真正的她除了遗传自母亲的精致五官外,亦传承了父亲的俊伟,眉目间一股淡淡的英气冲淡了柔媚艳色,代之而起的是平易近人的可亲气质。
但她清楚记得,关靳封是如何迷恋着她的脱俗之美,因此很担心真实的自己不获宠爱。
他下朝回来,发现她的诡异,忧心地问道:“妗粼,听说你今天没吃午饭,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摇头。
“心情不好?”
她又摇头。
“有人欺负你?”
她还是摇头。
他再也忍不住问。“既然什么事都没有,你干么不吃饭?”
她抬眸,直勾勾地望着他,一声不吭。
他被她瞧得额冒冷汗,不晓得他宝贝的娘子大人心头又浮起什么诡异想法了。“今日天气晴朗,鸟语花香,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吧?”
“有。”她哀怨一颔首。“我快成弃妇了。”
很好,她的杞人忧天又发作了。不过没关系,他见识多,也习惯了。“胡说,我如此深爱着你,你怎会成为弃妇?除非你移情别恋,爱上别人?”应付这种情况的第一招:先下手为强。
“我才不会爱上别人,是关哥哥你不要我了。”说着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傻瓜,我怎会不要你呢?这世上除了你,任何女人我都看不上眼,一生一世,我都只会要你一人。”第二招:指天咒誓。
“真的?就算我变丑了,你也不会变心?”
“当然。况且,你哪里丑了?我瞧你美得紧,放眼全京城,根本没一个女人能比得过你。”第三招:甜言蜜语。
“可是……比起三天前,我是丑多了,你真的不介意吗?”她的态度终于软化。
“会吗?但我挺喜欢你现在的模样耶!”他嘻笑地靠近,搂住她的腰。“不管是你在发财村里的村姑扮相、还是服下美颜丹后的清丽绝尘、乃至于如今的娇憨可人,不都是你,我可爱的小妻子?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你,不管外貌如何改变,我爱的就是岳妗粼这个人,不是那副臭皮囊。”
他真挚的告白让她感动得泪泛于颊,纤手紧搂他的腰杆。“我也喜欢你,关哥哥,打从发财村东面山林的溪边一见,我就没忘记过你,日夜梦里都是你。”语气是无比的娇柔。
“妗粼!”他开心地吻起她的小嘴。“我真……慢着,我们是在溪边初遇的吗?”那时候她不是昏了吗?为什么……“啊!”她尴尬地掩住嘴。“我什么也没看到啦!”说完,快跑;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妗粼,你站祝”他一张俊脸烧出火花。“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她又不是白痴,刘伯温将他在发财村对她的暗中帮助说了后,她思前想后,再对照梦中男人的背影与他的身形,很快便将事情想了个透彻。
不过据闻他脸皮特薄,因此她一直藏在心里不说,谁晓得今朝不小心脱口而出,看他羞得想撞墙,她真是……“呵呵呵……”觉得好好笑啊!
“妗粼——”
“人家不晓得啦!”
“你回来把话说清楚。”
“不要!”
真是欢喜冤家、欢喜结缘啊!
尾声
洪武二十五年,李成桂在高丽称王,并向明朝输诚,明太祖封他为朝鲜国王,从此开启了两国间长久的和平。
这一天,关家府邸有人送来一份超级厚礼。
而受礼者,指名的是庄梦蝶与岳妗粼。
关靳封疑惑地望着送礼人刘伯温。不是听说他云游四海去了吗?也有传言他已登天成仙,怎么又回来了,他真不想见到他。
“国师,所谓送礼,就是希望受礼者能够开心,相信你应该明白才是。”不知为何,他有个不大好的预感,刘伯温今天是来送“麻烦”,而非礼物的。
“老夫当然知道送礼就是要让受礼者高兴,但可惜,今天这份礼不是我送的,我不过是代人转达。”刘伯温大笑。
关靳封危险地眯起了眼。“既然如此,请恕末将不敢收礼。”
“咦?令岳父大人的礼,关禁卫要推?”
呿!日前听闻李成桂称王的消息,他心头已暗自警惕,怕李成桂不死心,又要来捣乱,果然不出三日,麻烦就上门了。
“况且,这礼是要给你岳母和妻子的,关禁卫怕也是无权推却吧?”刘伯温又说。
关靳封只得派人请出岳夫人和岳妗粼。
她二人一进厅堂,见到刘伯温,甚是开心,一一施过礼后,刘伯温将礼物递了过去。
“这是……”她俩抱着礼物,一脸疑惑。
“这是李王爷一点心意。”刘伯温答。
岳夫人垂眸不语。
岳妗粼浑身一颤。“爹,他来了?”
“不,这礼是派人送过来,再请我转交的。”
“是吗?”岳妗粼拆去礼盒上的大红彩纸,打开一瞧。“黄金花冠!”以金丝银线攒捻而成的底座上镶着明珠宝石,光华璀璨、珍贵不凡。花冠底下还有一套白色衫裙,瞧其样式,不似中原服饰。
“这是朝鲜国王族之女的衣饰。”刘伯温解释。为了庄梦蝶与岳妗粼母女,李成桂可也算费尽心思了。
“爹怎么送我这般贵重的礼物?”岳妗粼颤着手捧起花冠,瞧见冠沿刻着一行小字——赐爱女粼,花冠公主。
父李成桂
他居然封岳妗粼为朝鲜国的——花冠公主!
关靳封和岳妗粼面面相觑。“你变成公主了!”他真是作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娶个公主为妻。
她点头,也是一脸呆滞样。
但更教关靳封惊讶的是刘伯温,原以为他进行此一计划,只是想挟岳氏母女以威胁高丽大将李成桂,但三年过去,李成桂竟成了朝鲜国王,这下子大明与朝鲜间的关系又更稳固了。
想到刘伯温可能早在三年前便算出李成桂有朝一日会成王,他深觉老狐狸的可怕,未与他作对果然是正确的。他心头暗想。
另一头,岳夫人轻啐一声,将手中礼物往几上一搁。“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心,可惜我对他早无心也无意。现在,我要陪我家相公义诊去了,没空理他这些小手段,再见。”
“岳夫人不想看看李王爷送了什么给你吗?”刘伯温问。
“我不用看也知道,他准是封了我什么贵妃、夫人的头衔,希望我能回心转意,与他再续前缘。”岳夫人朝天翻了个白眼。“可我老实告诉你们,现在他就算让我做皇后,我也不稀罕了。”
才说着,岳老爹已备好医箱,正在门口等着。自从巧遇刘伯温,解去蛊毒后,他身子日渐康健,感激老天垂怜,他立誓,以有生之年尽力救助苍生脱离病痛之苦,因此每日都准时出门办义诊。岳夫人与他夫唱妇随,倒也恩爱。
“娘子,可以出发了,病人都在等着呢!”他说,同时向刘伯温拱手行了个礼。
“来了。”岳夫人撩起裙摆,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唉呀,跑慢点,摔跤怎么办?”岳老爹好生怜惜地扶稳娇妻,又是给她擦汗、又是给她拢发的。
“相公,我们今天去哪里义诊?”偎在岳老爹身边,岳夫人笑得像朵盛开的春花。
“城北。”
“城北富祥客栈的烧鹅很有名呢!”
“是啊!我昨天已经叫观云去订了三只,还有你最喜(奇qi書)欢的杏仁豆腐,晚上大家可以好好打打牙祭了。”
“相公,你待我真好。”
夫妻俩手牵着手,快快乐乐地走了。
刘伯温瞧着桌上被遗留下来的礼物。“看来这回李王爷又是白费心机了,关禁卫……咦?人呢?”不知何时,关靳封与岳妗粼也溜了,不过他们比岳夫人心软了一点,不忍视李成桂的心意如无物,遂将花冠连同衣服一起带走了。
“妗粼,你将这套衣服穿起来给我看好不?”远远地,春风吹来关靳封的声音。
“为什么?”岳妗粼依然很容易“受惊”。“关哥哥,我可一点也不想去做那劳什子公主喔!”
“我也不想你回朝鲜,不过这套衣服如此别致,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他赖着她。“好不好,穿起来给我瞧瞧嘛!”
“那……好吧!回房穿。”夫妻俩手牵手,快快乐乐回房去也,独留刘伯温呆在大厅中。
“当真是新人送进房,媒人扔过墙啊!”他仰头大笑,今儿个天气真是好啊!
睡房内,关靳封瞧着妻子穿起朝鲜王女衣饰,一时目瞪口呆。
“怎么了?是不是很丑?”岳妗粼紧张地想要扯下衣服。
“不不不——”他急忙阻止她。“你实在是太美了,我要将你这模样画起来,永远珍藏。”
“又画?”她皱眉。
他已备好文房四宝,开始绘图。“妗粼乖乖,不要动喔!”
她唉叹出好长一口气。“关哥哥,打我们成亲至今,你至少绘过我两百幅图像了。”
“那是因为我的好娘子娇颜无双、天下第一啊!”他画得好不快乐。
她私心里却以为,他是在记恨她请大哥绘过一幅他的捰体像,因此才三不五时想到,就叫她呆站着让他画、以便整她。
“不要画了啦!”他一绘要两、三个时辰,她一个人闷死了。
“你这么美,不绘幅画像,好可惜的。”
“哪里可惜了,你已经绘了我那么多图像,少一幅也不会怎么样。”她不满地拉着衣衫。
“慢着、慢着。”关靳封忙丢下笔,跑过来阻止她。“穿由你穿,脱该由我来吧!”他语含逗弄。
她一时羞红双颊。“你不正经。”
“正经八百,闷也闷死,有什么乐趣?”他偏头亲她一口,复小心翼翼地为她解开衣带。罗衫尽褪后,是一副窈窕有致的雪白娇躯。
“如此美景,我真该找一天将它完整绘下。”他赞叹地说。
她拳头轻敲他一下。“你坏死了,居然想绘人家的捰体。”
“你画我,还把图藏得让我找不着,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看,就不坏吗?”他打横抱起她,走向床铺。
“那图又不是我画的。”她嘟嘴娇瞠。“是大哥画的。”
“你把图藏起来自己欣赏,那又怎么说?”其实他要找也不是找不到,不过瞧她宝贝得紧,也就算啦!
“谁教你这么好看,我当然要藏起来,不让其它人瞧上一眼喽!”说着,她藕臂攀上他脖颈。
他垂首,吻上她的唇。“哼哼,那现在可轮到我欣赏你了。”床帐勾下,一场云雨巫山即将上演。
“嗯,关哥哥……”她娇喃,满室旖旎说不荆偌大居室内,春光无限。
一个时辰过后,床帐轻掀,关靳封爱怜地瞥了熟睡中的妻子一眼,着衣下床,走到几旁,绘完未竟之图。
“岳父大人,我对你可也算够意思了。”图成,他小心封好,命人送到朝鲜。
事隔三年,李成桂仍不忘妻女,足见他的用心,关靳封有感于他的思女情切,特意要岳妗粼穿上朝鲜王女服饰,再绘下图像,赠予岳父,算是他一片孝心。
“不过图可以给你,人我可是一步也不会让的。”说完,脱衣,回到床上,双手紧搂娇妻。
这一生的宝贝,他是永远也不会放手的。
后记
妮
开始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很兴奋,找了很多韩国的历史和文化介绍来瞧。
当然,也不会忘了去吃几锅韩式泡菜锅和韩国烤肉。
吃饱了、喝足了,倒把才读的历史忘光光,满脑子只有,那酸酸辣辣的泡菜真是不错吃啊!
东挑西选,最后还是决定将年代定在明初。
理由只有一个,在这段大局方定的岁月里,有许多英雄豪杰让人向往不已,尤其是刘伯温,我被他的烧饼歌迷疯了。(谨附于后)不过要写一个历史上真有其人的人物,委实让我压力深重,怕一个不小心将人写坏了,要丢大脸。
我对任何一位历史人物都是抱持最基本的尊重态度的,当然,有时候为了戏剧性,会让人物性格突显一些,但绝无心贬抑,请别误会。
哈!声明完,心里轻松多了,现在,有兴趣的人来瞧瞧烧饼歌吧!
明朝预言《烧饼歇》
明太祖一日身居内殿,食烧饼,方啖一口,内监忽报国师刘基进见,太祖以碗覆之,始召基入。礼毕,帝问日:“先生深明数理,可知碗中是何对象?”
基乃捏指轮算,对日:“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此食物也。”开视果然。
帝即问以天下后世之事若何。
基曰:“茫茫天数,我主万子万孙,何必问哉。”
帝曰:“虽然自古兴亡原有一定,况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能享之,言之何妨,试略言之。”
基曰:“泄漏天机,臣罪非轻,陛下恕臣万死,才敢冒奏。”帝即赐以免死金牌,基谢恩毕,奏日:“我朝大明一统世界,南方终灭北方兴,虽然太子是嫡裔,文星高拱日防西。”
帝曰:“朕今都城筑坚守密,何防之有?”
基曰:“臣见都城虽巩固,防守严密,似觉无虞,只恐燕子飞来。”随作歌三首曰:“此城御驾尽亲征,一院山河永乐平,秃顶人来文墨苑,英雄一半尽还乡。北方胡虏残生命,御驾亲征得太平,失算功臣不敢谏,旧灵遮掩主惊魂。国压瑞云七载长,胡人不敢害贤良,相送金龙复故旧,灵明日月振边疆。”
帝曰:“此时天下若何?”
基曰:“天下大乱矣。”
帝曰:“朕之天下,有谁乱者?”
基臼:“天下饥寒有怪异,栋梁龙德乘婴儿,禁宫阔大任横走,长大金龙太平时,老拣金精尤壮旺,相传昆玉继龙堂,阉人任用保社稷,八千女鬼乱朝纲。”
帝曰:“八千女鬼乱朕天下若何?”
基曰:“忠良杀害崩如山,无事水边成异潭,救得蛟龙真骨肉,可怜父子难顺当。”
帝曰:“莫非父子争国乎?”
基曰:“非也,树上挂曲尺,遇顺则止。至此天下未已。”
帝曰:“何谓未已?”
基曰:“万子万孙层迭层,祖宗山上贝衣行,公侯不复朝金阙,十八孩儿难上难。卦曰:木下一了头,目上一刀一戊丁,天下重文不重武,英雄豪杰总无春,戊子已丑乱如麻,到处人民不在家,偶遇饥荒草寇发,平安镇守好桂花。”
帝曰:“偶遇饥荒,平常小丑,天下已乎?”
基曰:“西方贼拥乱到前,无个忠良敢谏言,喜见子孙耻见日,衰颓气运早升天,月缺两二吉在中,j人机发走西东,黄河涉过闹金阙,奔走梅花上九重。”
帝曰:“莫非梅花山作乱平?从今命人看守何如?”
基曰:“非也,迁南迁北定太平,辅佐帝王有牛星,运至六百又得半,梦奇有字人心惊。”
帝曰:“有六百年之国祚,朕心足矣,尚望有半乎。”
帝曰:“天机卿难言明,何不留下锦囊一封,藏在库内,世世相传勿遗也,急时有难,则开视之,可乎?”
基曰:“臣亦有此意。”遂又歌日:“九尺红罗三尺刀,劝君任意自游邀,合人尊贵不修武,惟有胡人二八秋。臣封柜内,俟后开时自验,桂花开放好英雄,拆缺长城尽效忠,周家天下有复重,摘尽李花枉劳功。黄牛背上鸭头绿,安享国家珍与粟,云盖中秋迷去路,胡人依旧胡人毒。反复从来折桂枝,水浸月宫主上立,禾米一木并将去,二十三人八方居。”
帝曰:“二十三人乱朕天下,八方安居否?”
基曰:“臣该万死,不敢隐瞒,至此大明天下亡之久矣。”
帝大惊,即问此人生长何方?若何衣冠?称何国号?治天下何如?
基曰:“还是胡人二八秋,二八胡人二八忧,二八牛郎二八月,二八嫦娥配土牛。”
帝曰:“自古胡人无百年之国运,乃此竟有二百余年之运耶?”
基曰:“雨水草头真主出,赤头童子皆流血,倒置三元总谗说。须是川页合成出,十八年间水火夺。庸人不用水火臣,此中自己用汉人,卦分气数少三数,亲上加亲又配亲。”
帝曰:“胡人至此,用人水夺火灭,亲上加亲,莫非驸马作乱乎?”
基曰:“非也,胡人英雄,水火既济,安享太平,有位有势,时值升平,称为盛世,气数未尽,还有后继。宝剑重磨又重磨,抄家灭族可奈何,阉人社稷藏邪鬼,孝弟忠j诛戮多。李花结子正逢春,牛鸣二八倒插丁,六十周甲多一甲,螺角倒吹也无声。点画佳人丝自分,一止当年嗣失真,泥鸡啼叫空无口,树产灵枝枝缺魂。朝臣乞来月无光,叩首各人口渺茫,一见生中相庆贺,逍遥周甲乐饥荒。”
帝曰:“胡人到此败亡否?”
基曰:“未也,虽然治久生乱,值此困苦,民怀异心,然气数未尽也。廿岁力士开双口,人又一心度短长,时俺寺僧八千众,火龙渡河热难当。叩首之时头小兀,嫦娥虽有月无光。太极殿前卦对卦,添香禳斗闹朝堂。金羊水猴饥荒岁,犬吠猪鸣泪两行。洞边去水台用水,方能复正旧朝纲。火烧鼠牛犹自可,虎入泥窝无处藏。草头家上十口女,又抱孩儿作主张。二四八旗难蔽日,辽阳思念旧家乡。东拜斗,西拜旗,南逐鹿,北逐狮,分南分北分东西,偶逢异人在楚归,马行万里寻安歇,残害中女四木鸡,六一人下识,山水倒相逢,黑鬼早丧赤城中,猪羊鸡犬九家空,饥荒灾害并皆至,亦似丰登民物同,得见金龙民物开,刀兵水火一齐来,文钱升米无人桌,父死无人兄弟抬,金蛇伴马牛乱甲,二十八星问士人,蓬头幼女蓬头嫁,揖让新君让旧君。”
帝曰:“胡人至此亡否?”
基曰:“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人方罢休,炮响火烟迷去路,迁南迁北六三秋,可怜难渡雁门关,摘尽李花灭尽胡,黄牛山下有一洞,可藏一万八千众,先到之人得安稳,后到之人半路送,难恕有罪无不罪,天下算来民尽瘁,火风鼎,两火初兴定太平,火山旅,银河织女让牛星,火德星君来下界,金殿楼台尽丙丁,一个胡子大将军,按剑驰马察情形,除暴去患人多爱,永享九州金满籯。”
帝曰:“胡人此时尚存否?”
基曰:“胡人至此,亡之久矣,四大八方有文星,品物咸亨一样形,琴瑟和谐成古这,早晚皇帝又中兴,五百年间出圣君,周流天下贤良辅,气运南方出将臣,圣人能化乱渊源,八面夷人进贡临,宫女勤耕望夜月,乾坤有象重黄金,北方胡虏害生灵,更会南军诛戮行,匹马单骑安外国,众君揖让留三星,上元复转气运开,大修文武圣主裁,上下三元无倒置,衣冠文物一齐来,七元无错又三元,大开文风考对联,猴子沐盘鸡逃架,犬吠猪鸣太平年,文武全才一戊丁,流离散乱皆逃民,爱民如子亲兄弟,创立新君修旧京,千言万语知虚实,留与苍生作证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