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妃手中的帕子绞得极紧,此刻整颗心乱作一团,也顾不得秦嬷嬷在说些什么,起身就要往外走。
秦嬷嬷絮絮说了半天,好稍稍缓过神来,转眼看着碧妃欲往快走,低吼了声:“娘娘!您这是要去哪?”
“他要动手了,他想杀了御轩!我怎么能坐得住?”碧妃双目通红,语音哽咽。她初时一直在衡量这两人相斗时彼此的胜算,然后选定一方阵营立脚,如今想来却是自己幼稚。且不说对凤御轩的感情摆在那,就说皇帝在此番帝相较量中真的胜了,她就可以全身而退,平安无事了吗?当年皇上召她入宫,不过是打压、牵制凤御轩的一步棋,免死狐悲,若他败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秦嬷嬷这时是彻底清醒了,赶忙起身将碧妃拉住,惊道:“我的娘娘呀,您这是要干什么呀!现在您要怎么做,您能怎么做呀?这事儿不是你我之力能够扭转的,您现下要做的只有尽快将这事透给相爷,让他及早做好准备才是。至于宫中,副都统那里或许可以使上些力……”
碧妃闻言,心中极快地窜出一些念头,捏着绣帕的手不断捏紧,眸中带了丝绝决。语音清冷,像是嘲讽:“原以为爹因司徒嫣之事迁怒于我,再不管我死活,却没想到他离京后还给我留下了赵正这条退路。”
秦嬷嬷幽幽叹了口气:“父女哪有隔夜仇啊,沈大人对娘娘也是真心疼爱的。”
真心疼爱么?碧妃默了默。
“嬷嬷,把上次给祁妃用的那药找出来吧。”
“娘娘…”秦嬷嬷惊得瞪大了眼,整个身子都有些微微发颤。
“嬷嬷,若凤相倒了,我们在宫中哪还有立足之地。皇上,他留自己的孩子都不肯留,可还会留下我这颗棋子?”碧妃冷嘲,眼中划过一丝怨毒,“凤相素来心细缜密,在玉将军奉旨出征之后必然有了计较…我也只是,以防万一。”
==============
次日,清微殿设宴,朝中重臣悉数到场。
马车行至宫门,厚帘掀起,凤御轩从容步下,笑意清淡,淡淡环视了眼宫门四处的守卫,却是平日的两倍。
“相爷,万事小心!”柴进在凤御轩身后半步,压低声音道。
凤御轩面上笑意不减,朝后摆了摆手,“你自去办你的事吧。”
还未入殿,便见殿门外聚着几位大臣正在低声交谈,听得太监念到凤御轩的名字,这才抬眼望来。其中两位前两日去过相府的太常苏擎和大鸿胪李晟,另一位……却是太傅楚昭。
苏擎李晟二人见凤御轩过来,忙急上两步迎上去,恭谨施礼,而楚昭只是远远地看了眼,眼神复杂,最后甩了甩衣袖,转身入了殿中。
凤御轩淡淡地与两位大臣打过招呼,余光扫了眼宫墙四角,嘴角噙起一丝冷笑,不现作停留,亦举步往殿内而去。
笙歌漫舞,丝竹声声入耳,清微殿,在个冰天雪地的冬日却有温暖如春,香风熏人欲醉。大殿中央,掐丝珐琅的熏笼轻烟袅袅,段玄奕坐在上首,左右两边分别是瑾妃和碧妃,正含笑看着底下的歌姬。碧妃笑容婉约,频频向段玄奕敬酒。
一舞毕,丝竹管弦之声骤停,舞姬并乐师鱼贯而出,热闹的宫殿顿时安静下来。
段玄奕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环视了下殿中的臣子,笑道:“凤相久病初愈实乃大喜。自朕执政以来,处处得亏凤相帮辅,凤相骤离朝堂一月之久,朕做起事来倒像少了些什么……”
“皇上严重,于皇上解忧是为人臣子份内之事,臣不敢居功。”凤御轩淡笑起身,躬身行了一礼。
段玄奕面上笑意不减,摆手让凤御轩坐下,示意他坐着回话。又接道:“朕打算更改旧制,施行新政的事想必凤相也有所耳闻了,今日趁这机会,朕想问问凤相对此事的看法。”
苏擎等人闻言不禁紧张起来,隐在桌下的手微微捏紧,静待凤御轩的回答。
凤御轩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清隽,话音清润,说出的话却教殿中众人暗吸了口气:“皇上此举欠妥!”
对殿中众臣投来的或惊或疑的目光,凤御轩只淡淡一笑,目光平静无波地与上座之人对视。
段玄奕似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了,这才强压住怒意,强笑道:“何以不妥?”
“祖制。”凤御轩轻吐出两字,成功震住了殿中的喁喁私语。
段玄奕眸子略眯,危险地道:“难道凤相是要朕在政治一直遵循旧制,举事无所变更下去?”
“臣并非此意。皇上在位四年,励精图治,外征敏赫,内举科举,是以天熙国力日昌,显耀于四国。只是吏制关系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若贸然施行,只恐动摇臣心,收效甚微。”凤御轩不紧不慢回道。
“哼”段玄奕冷笑出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凤相的话是暗示朕,若朕强意如此,尔等会拒不施行吗?”
凤御轩默然不语,神色轻淡如云。
段玄奕怒极,杀心已起,遂欲照之前的计划,破杯为信,让伏埋在四周的禁卫进来。右臂还未抬起,便已觉察不适,待手举过肩,已是麻痛难当,颤颤抖将起来……
碧妃趁机夺过段玄奕手中的酒杯,顺将他的手拉下来扣在掌间,温言笑道:“皇上,你醉了。”
段玄奕冷然侧首怒视着碧妃,眼中杀气腾腾,甩手站起,一脚向碧妃踹去,直把她踹得滚落下玉阶,口中斥道:“你这贱·人!”
群臣俱为此时的场景所惊愣,茫然无措地看向上位之人。凤御轩亦暗眯了眸子,若有所思地看向趴俯在地上的碧上……
瑾妃这时也反应过来,见段玄奕面色有异,身子轻晃似站立不稳,忙上前起身将他扶住,压低声音急道:“皇上?”
“快,摔破酒杯,让外面埋伏的人进来!”段玄奕一边催促一边将瑾妃推开,伸手又要去拿案桌上的酒杯。
凤御轩这时才站起身来,慢步走出,踱自殿中,招来旁边的宫女将碧妃扶下去,这才淡道:“皇上切莫着急,许是外间的禁军有事给耽搁了。”
话落,内侍总管太监林路匆匆从外间进来,步上玉阶,凑在段玄奕身边颤颤耳语道:“殿外的侍卫看着眼生,不像是我们之前安排好的人。”
手中酒杯落地,与汉白玉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环绕在这寂静的清微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我妈不在家,家里的家务我一概全包,整个白天几乎都在忙家事。以前自己不做倒不觉得,真做了才发现家事什么的太难了……所以我一般都是晚饭后开始码,时遇卡壳,经常写到凌晨几点,有时码着就睡了,昨天没有更新深表抱歉。以后若有耽误会及时向大家请假的。
ps:这部分内容还木有完,实现超负荷了,放在下章吧~
第56章 重复章 买
时逢腊月,京中风雪愈盛,昨夜一场大雪过后,相府后院两棵玉兰树相继被折断,一大早,管家就领了人到院中清理折断的枯枝。
管家仔细查看了番玉兰的折损情况,这才皱眉向旁边打扫内院的奴才们斥道:“昨日是谁负责清理积雪的,怎么这般不小心!”
负责打扫后院的奴才闻言齐齐跪下,急忙磕头认错,惴惴不敢多言。这两棵玉兰相爷夫人最是喜欢,还曾制成干花给相爷做过香囊,相爷宝贝得紧,哪知就这么让积雪给压断了……
管家往书房方向看了眼,摆摆手让人起来,“快些把这些折断的枯枝清理出去,再去找两个园艺师傅来把这棵树整治一下。”
管家这边的事情刚吩咐完,那边就有看见着一个侍卫急急朝后院而来,脚步轻快,面露喜色,远远地便朝管家施了一礼。
“是什么事这么急?”相府内院除非相爷有令,是不得随意出入的,眼前的也算府中老人了,怎么还这般冒失。管家沉声问道,语气中带了丝严厉。
“是夫人,夫人有消息了!”送信的侍卫面露喜事,大声应道。
“你说夫人……”管家眸中一亮,紧绷的神情也松懈下来,手指着书房的方向道,“快去吧,相爷此刻正在。”
“嗳!”侍卫响亮应道,转身往书房跑去。
因着有了相爷夫人的消息,整个相府洋溢着一片喜气,似把这冬日的寒气也驱赶了不少。
书房内,送信的侍卫站立不安地候在书桌旁边,小心地觑着玉御轩的神色。自将书信交给相爷,到这会儿已有一盏的工夫了,可相爷丝毫没有将信放下的意思,这是为何?莫不是夫人出了事?侍卫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愈发忐忑。原以为是件讨喜的差事,这怎么……
信的内容大多是在问京中的情形,又简单说了下玉溪现在的情况,只在信的末尾提到在玉溪碰上了清妩,等玉溪事情一了便带她回来。而就是这末尾简单的几句话却教凤御轩看了又看,不肯放下。眸中神色几度变化,最终只化为深刻的苦涩和疼惜,伴着浓得化不开的思念。自她坠崖,这一个月以来的食不知味、夜不安寝,让他尝尽了患得患失的苦楚,原来,他的心,只得容下一个她!对碧妃的一再保护多为年少之谊及当年辜负的补偿,再无半丝男女之意,确未料到由此伤她如斯……
送信的侍卫抬首,眼见凤御轩眸中流露的苦涩,蓦然一惊,怔愣不语。这个手扼玉熙咽喉的权相啊,见过他的清淡如水,冷厉如冰,却何时见过他此般苦涩追悔的模样?
凤御轩慢慢把信折好,似费了极大力气才又将它重新装回去。
“送信之人可还在?”
凤御轩侧首,又挂上平素清雅温润的笑意,似刚才一瞬的苦涩只是幻觉。
“正在偏厅等候相爷吩咐。”侍卫压下满腹疑虑,回复道。
凤御轩食指轻扣着桌面,略微思考后道:“人就不见了,你去与他带个话,玉溪只守不攻,一切静等上京之事尘埃落定之后再议,届时……本相会亲自到玉溪接回夫人。”
天熙之人皆道相爷宠妻,今日,他始知这分情深。
侍卫刚下去,管家便端了老梨水进来,脸上难得见了一丝松快。
“相爷,厨房熬的梨水端来了,趁热喝了吧。”
初时倒也没在意,这会儿听到管家说梨水,这才始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又不自觉地轻咳起来。
管家从盅里盛出一碗出来,递予凤御轩,犹豫了会,试探道:“夫人可是到了玉溪?半月前柴进查到当夜有一条渔船经过,后来派人跟着,一路北上,中途却被人觉察,绕了几个圈子将他们甩掉了,却不想,夫人果真是被他们所救还随他们到了玉溪。”
凤御轩喝了口梨水,闻言将汤匙放下,淡笑道:“被沈丛摆了一道,柴进倒也不亏。”
“沈家二爷?”管家惊诧,脑中将此事过了过,便也想明白了。暗道,也多亏夫人碰着了自己的亲伯父……
“那,相爷是准备启程去玉溪?”
“不,”凤御轩声音略沉,“暂时去不了,得先把上京这边的事处理好。”
是了,相爷自几位大人探病之后就慢慢在为复出做准备,如今也合该是“病愈”的时候了。只宫中那边俱已安排妥当了吗?管家抬首看向凤御轩,见他正慢调斯理地喝着梨水,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下大定,如此便是成竹在胸了吧。这些年,皇上步步紧逼,到此刻,已是不得已而为之。
“明日宫中设宴,可需提前做些准备?”管家意有所指地问道。皇上以庆贺相爷病愈为名于明日在宫中设宴,又召了几位朝中大臣作陪,动机难测。然这个非常时期,自是宴无好宴,席无好席,万事都得做好万全准备才是。
“明日,便叫柴进帮我驾车吧……”
琼瑶殿内,碧妃(实在不惯打碧贵妃三字,好绕)坐在上首焦急地等待着,不时差身边的婢女到外院看看。
约摸半个时辰后,秦嬷嬷才慌慌张张回来,不等掸了身上的雪粒就急急掀了帘子往屋里走。“娘娘,娘娘,打探清楚了……”
碧妃腾地一下从座上站起,扫了眼两侧的婢女,冷道:“全部下去!”
待人都走后,碧妃这才拉了秦嬷嬷坐在坑上,急道:“究竟怎么回事?”
秦嬷嬷毕竟年纪大了,跑了这么远的路,气喘得厉害,一张老脸也涨得通红,缓了缓气,这才道:“老奴照娘娘的吩咐,到副都统那里问了这两日宫中的异状。他告诉老奴说,只清微殿那边禁军近日有些异动,其他并无异常。”
“清微殿…清微殿?”碧妃口中喃喃,突想像想起什么,一下子僵直了背,略带惊惶地惊叫道:“皇上明日设宴的地点不正是清微殿?”
经碧妃这么一叫,秦嬷嬷也立时反过来,面色有些灰败,声音也紧张起来:“娘娘,你说皇上该不是打算趁宫宴时……”
碧妃手中的帕子绞得极紧,此刻整颗心乱作一团,也顾不得秦嬷嬷在说些什么,起身就要往外走。
秦嬷嬷絮絮说了半天,好稍稍缓过神来,转眼看着碧妃欲往快走,低吼了声:“娘娘!您这是要去哪?”
“他要动手了,他想杀了御轩!我怎么能坐得住?”碧妃双目通红,语音哽咽。她初时一直在衡量这两人相斗时彼此的胜算,然后选定一方阵营立脚,如今想来却是自己幼稚。且不说对凤御轩的感情摆在那,就说皇帝在此番帝相较量中真的胜了,她就可以全身而退,平安无事了吗?当年皇上召她入宫,不过是打压、牵制凤御轩的一步棋,免死狐悲,若他败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秦嬷嬷这时是彻底清醒了,赶忙起身将碧妃拉住,惊道:“我的娘娘呀,您这是要干什么呀!现在您要怎么做,您能怎么做呀?这事儿不是你我之力能够扭转的,您现下要做的只有尽快将这事透给相爷,让他及早做好准备才是。至于宫中,副都统那里或许可以使上些力……”
碧妃闻言,心中极快地窜出一些念头,捏着绣帕的手不断捏紧,眸中带了丝绝决。语音清冷,像是嘲讽:“原以为爹因司徒嫣之事迁怒于我,再不管我死活,却没想到他离京后还给我留下了赵正这条退路。”
秦嬷嬷幽幽叹了口气:“父女哪有隔夜仇啊,沈大人对娘娘也是真心疼爱的。”
真心疼爱么?碧妃默了默。
“嬷嬷,把上次给祁妃用的那药找出来吧。”
“娘娘…”秦嬷嬷惊得瞪大了眼,整个身子都有些微微发颤。
“嬷嬷,若凤相倒了,我们在宫中哪还有立足之地。皇上,他留自己的孩子都不肯留,可还会留下我这颗棋子?”碧妃冷嘲,眼中划过一丝怨毒,“凤相素来心细缜密,在玉将军奉旨出征之后必然有了计较…我也只是,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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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微殿设宴,朝中重臣悉数到场。
马车行至宫门,厚帘掀起,凤御轩从容步下,笑意清淡,淡淡环视了眼宫门四处的守卫,却是平日的两倍。
“相爷,万事小心!”柴进在凤御轩身后半步,压低声音道。
凤御轩面上笑意不减,朝后摆了摆手,“你自去办你的事吧。”
还未入殿,便见殿门外聚着几位大臣正在低声交谈,听得太监念到凤御轩的名字,这才抬眼望来。其中两位前两日去过相府的太常苏擎和大鸿胪李晟,另一位……却是太傅楚昭。
苏擎李晟二人见凤御轩过来,忙急上两步迎上去,恭谨施礼,而楚昭只是远远地看了眼,眼神复杂,最后甩了甩衣袖,转身入了殿中。
凤御轩淡淡地与两位大臣打过招呼,余光扫了眼宫墙四角,嘴角噙起一丝冷笑,不现作停留,亦举步往殿内而去。
笙歌漫舞,丝竹声声入耳,清微殿,在个冰天雪地的冬日却有温暖如春,香风熏人欲醉。大殿中央,掐丝珐琅的熏笼轻烟袅袅,段玄奕坐在上首,左右两边分别是瑾妃和碧妃,正含笑看着底下的歌姬。碧妃笑容婉约,频频向段玄奕敬酒。
一舞毕,丝竹管弦之声骤停,舞姬并乐师鱼贯而出,热闹的宫殿顿时安静下来。
段玄奕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环视了下殿中的臣子,笑道:“凤相久病初愈实乃大喜。自朕执政以来,处处得亏凤相帮辅,凤相骤离朝堂一月之久,朕做起事来倒像少了些什么……”
“皇上严重,于皇上解忧是为人臣子份内之事,臣不敢居功。”凤御轩淡笑起身,躬身行了一礼。
段玄奕面上笑意不减,摆手让凤御轩坐下,示意他坐着回话。又接道:“朕打算更改旧制,施行新政的事想必凤相也有所耳闻了,今日趁这机会,朕想问问凤相对此事的看法。”
苏擎等人闻言不禁紧张起来,隐在桌下的手微微捏紧,静待凤御轩的回答。
凤御轩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清隽,话音清润,说出的话却教殿中众人暗吸了口气:“皇上此举欠妥!”
对殿中众臣投来的或惊或疑的目光,凤御轩只淡淡一笑,目光平静无波地与上座之人对视。
段玄奕似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了,这才强压住怒意,强笑道:“何以不妥?”
“祖制。”凤御轩轻吐出两字,成功震住了殿中的喁喁私语。
段玄奕眸子略眯,危险地道:“难道凤相是要朕在政治一直遵循旧制,举事无所变更下去?”
“臣并非此意。皇上在位四年,励精图治,外征敏赫,内举科举,是以天熙国力日昌,显耀于四国。只是吏制关系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若贸然施行,只恐动摇臣心,收效甚微。”凤御轩不紧不慢回道。
“哼”段玄奕冷笑出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凤相的话是暗示朕,若朕强意如此,尔等会拒不施行吗?”
凤御轩默然不语,神色轻淡如云。
段玄奕怒极,杀心已起,遂欲照之前的计划,破杯为信,让伏埋在四周的禁卫进来。右臂还未抬起,便已觉察不适,待手举过肩,已是麻痛难当,颤颤抖将起来……
碧妃趁机夺过段玄奕手中的酒杯,顺将他的手拉下来扣在掌间,温言笑道:“皇上,你醉了。”
段玄奕冷然侧首怒视着碧妃,眼中杀气腾腾,甩手站起,一脚向碧妃踹去,直把她踹得滚落下玉阶,口中斥道:“你这贱·人!”
群臣俱为此时的场景所惊愣,茫然无措地看向上位之人。凤御轩亦暗眯了眸子,若有所思地看向趴俯在地上的碧上……
瑾妃这时也反应过来,见段玄奕面色有异,身子轻晃似站立不稳,忙上前起身将他扶住,压低声音急道:“皇上?”
“快,摔破酒杯,让外面埋伏的人进来!”段玄奕一边催促一边将瑾妃推开,伸手又要去拿案桌上的酒杯。
凤御轩这时才站起身来,慢步走出,踱自殿中,招来旁边的宫女将碧妃扶下去,这才淡道:“皇上切莫着急,许是外间的禁军有事给耽搁了。”
话落,内侍总管太监林路匆匆从外间进来,步上玉阶,凑在段玄奕身边颤颤耳语道:“殿外的侍卫看着眼生,不像是我们之前安排好的人。”
手中酒杯落地,与汉白玉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环绕在这寂静的清微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我妈不在家,家里的家务我一概全包,整个白天几乎都在忙家事。以前自己不做倒不觉得,真做了才发现家事什么的太难了……所以我一般都是晚饭后开始码,时遇卡壳,经常写到凌晨几点,有时码着就睡了,昨天没有更新深表抱歉。以后若有耽误会及时向大家请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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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段玄奕面色有些溃败,由瑾妃半搀着重新坐回去,半眯着眸,冷冷地扫过着殿中各人:“怎么,这都是要逼朕啊?”
“臣等惶恐……”在座的大臣齐齐跪倒,颤声回道。
段玄奕将目光转向凤御轩,面容阴鸷,冷笑开口:“现在清微殿四周布满的怕都是凤相的人吧!凤相如此兴师动众,知情的道是赴宴,不知情的……还以为凤相这是要逼宫呢?”段玄奕话音不高,却句句直逼要害,三言两语便已给凤御轩扣上了逼宫谋逆的罪名。
当温和仁善的伪装剥落,眼前这个,才是真实的段玄奕——倨傲、狠厉、步步算计。
若此时还不能看清眼下的情形,就枉为人臣了。今晚这场宫宴,却是皇上为凤相设下的鸿门宴,只未料想凤相后发制人,控制了宫中大势,如今皇上手上空有数十万大军,却是鞭长莫及,难有半点施为。刚才那一番话无非想以“谋逆”的罪名胁住凤相,好为自己争取主动……众臣看得清楚,权衡利弊之后,心思也逐渐活络起来。今日之事势必要做出个决断了。
凤御轩淡淡地迎上段玄奕的目光,面容沉静:“臣领旨赴宴,身边未带一人。这点…皇上应该再清楚不过。”这些年来,段玄奕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岂止尔尔?单是从宫门到清微殿这一路,明里暗里盯着他的人亦不在少数。
自凤御轩进宫,他的一举一动全在自己的监控下,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也早该传到他耳中了,又怎会落得如此窘境……段玄奕眸光微凝,慢慢回忆着这一系列变故,平静的面容寸寸龟裂……段玄奕连连冷笑,利眸扫向一旁站着的林路,“你倒是藏得深!”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养了这么些年,原以为养了条忠心的狗,却原来养了只白眼狼!
林路闻言,面容苦楚,嘴角嗫嚅了两下,未发出半点声音,直直跪倒在段玄奕脚边,也不辩解,只不住地磕头道:“奴才有愧皇上所托!”
段玄奕不去理会林路,强撑着站起,伸出右手直指凤御轩:“凤御轩,你身为凤氏宗主,自出生起就肩负着守护皇族的使命,今日你罔顾祖宗遗训,勾结后妃与内监总管,领兵入宫,其心可诛!你们给朕听着!”段玄奕颤颤地将手移动着,指着殿中众臣,“纵使凤御轩控制了宫中局势,这宫外,还有朕的十万亲军!只要朕一声令下,他们便可破城而入!这天下,终归是我段家的!”段玄奕强压下口中蔓延的腥甜,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中众臣,满意地看到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事发至此,瑾妃一直安静地陪在段玄奕身边,面容沉静平和,似根本不在意殿中的变故。若仔细瞧她的眼,似还能从中看出一丝凉薄。瑾妃小心地搀扶着段玄奕,任他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段玄奕急促灼热的吸呼一阵一阵扑在耳畔,因中毒引致的僵硬颤抖透过两人交叠的手悉数传递给瑾妃,甚至,瑾妃被段玄奕抓住的那只手早已青紫……瑾妃神情淡漠,也不呼痛,只陪他站着,脊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挺得直,她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站在这个位置,有她陪着他。
殿中有一刻的静默,只听得林路“碰碰”磕头的声音。宫中盛极一时的内监总管,此时头发蓬乱,散乱地贴在脸上,满面血污,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血水淌了一地,正顺着玉阶一点一点地流下来……
早先去相府拜会过的大臣们方才还慌乱的心这时亦随着玉阶上慢慢阴干的血迹般一点点冷硬起来。皇上对忠心侍主三十余年的林路尚且如此,对他们这些相党臣子又岂会姑息?今日之事不成,明日就是灭门之灾!一部分武将捏紧了拳头,慢慢退至殿中四角,将整个内殿控制起来,而相党一派的文官们也迈开步子,慢慢走到凤御轩身侧……殿中众臣渐渐分成三派:相爷党、中间派、顽固派。中间派的俱是一些寒门出生,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位置的文人武将,这类人自许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只盼自己能为家国多做事,倒不管你上位是谁,是以此时,只做旁观。而顽固派的多数两朝元老及一帮翰林学士,这帮人早就被“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思想给禁锢了。不过这帮人都是些老臣及文人,倒是起不了多少作用。且因为段玄奕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狠厉,这帮臣子心中仁慈温厚的仁君形象已经崩坏,有些事就不那么确定了。
凤御轩将殿中众人的神色变化一一收入眼底,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淡淡开口:“四族得太祖皇帝隆恩才得以有今日,四族祖宗遗训,后世子孙必倾尽全力保段氏江山之稳定,臣亦谨遵遗训为皇上效命,不敢有半点懈怠。只是……皇上登基四载,虽已励精图治却并无建树,唯体恤百姓这点赚得了仁义之名。今次敏赫入侵欲夺我天熙城池,皇上派玉将军前往退敌并又扣下一半调兵之权,陷天熙将军于危险之境,亦不顾百姓生死!非但如此,皇上更受j人蛊惑欲行新政闹得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将我天熙朝置于内忧外患、内外交困的境地!皇上这些作为如何能教人不寒心?”
朝中众臣何时见过清淡如水翩若谪仙的凤相有如此声色俱厉的时候,一时间都噤了声,半天回不过神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位武将,听得凤御轩说皇上扣下一半调兵之权时俱是愤恨之色,再不顾君臣之别,恨声道:“敏赫此次可是派了二十万大军,皇上您这不是叫玉将军带着将士们去白白送死!他日敏赫铁骑踏入上京,您又岂得善了?”
此话一出,武将中附和声一片。他们都是在战场摸爬滚打过的,那种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过活的感觉没人比他们体会得更深。战场上,多一分兵力就意味着多一分胜算少一些牺牲地,皇上扣下一半兵权无非是要与凤相一较高下,可仅仅是因为他忌惮凤相,他就可以不顾将士们的生死及玉溪百姓的存亡,将不足十五万的人丢到前线送死!这样的皇帝,真值得他们效忠吗
那些文官又岂真是脑子浆糊不明是非的?以往对段玄奕的一些做法,他们心里虽有不满却慑于皇威不敢表露,如今已经是到了让皇上退位让贤的地步,又有人挑起了话头,他们倒不再忌惮了,频频点头应和。就连顽固派的那个老头子此时也已哑然,只得摇头叹息。他们不同意废帝说到底只为了自己骨子那点忠君爱国的情操,倒不是对段玄奕有多深的感情,如今人跟你说了,这皇帝不是好皇帝,不顾百姓和将士生死,又受j人盅惑弄得朝纲紊乱,不退不行啊!如今这局面,他们这些个老不死的站出来又能起什么作用呢?且随他们去吧!只要这江山还是段家的江山,他们也就无愧于先皇了……
众臣的诘问让段玄奕无力回应,眼见着太傅一派也开始保持中立之态,段玄奕自知大势已去,一时气血翻涌,加速了体内毒液的流窜就这么么直直往后倒去……
“皇上皇上!皇上……”林路、太傅等人惊惶失声,殿中有一瞬的慌乱……
“把皇上送回寝宫,召御医!”凤御轩凤眸微眯,淡声吩咐到。
廷尉吴旭不淡定了,养痈成患,迟则生变,这时不把退位之事定下来,那颈上的脑袋就长得不稳当,他觉也睡不踏实啊。吴旭走到凤御轩身后,小声劝诫道:“相爷,恐防生变呐。”
风御轩侧首看了眼殿外的情形,大雪渐止,只余零星雪花飘飘洒洒,散漫落下。殿外已积了层厚厚的雪,映着殿外各处的宫灯,似要将整个天空都照亮来。凤御轩脸上又挂上了平素的清淡浅笑,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明日倒是要放晴了。”
段玄奕被送回了寝宫,随行侍伺的是林路,瑾妃则独自留在了清微殿。
段玄奕一走,深重的殿门缓缓闭合,从外面被锁上,今晚列宴的朝臣此刻俱被留在殿中。
“凤相,你这是何意?!”几位大臣神色慌乱,不安地开口诘问。
凤御轩淡然步上玉阶,淡哂道:“纵是本相今夜堵上了诸位的嘴,亦堵不完天下悠悠之口,诸位大臣倒不必担心杀人灭口之事。只是今日之事,诸位大臣也应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留诸位大人在此也是为了诸位大臣好。”
在场的无不是心思玲珑之人,即刻便听出了凤御轩话中的意思:今夜,上京就要变天了!
此时,上京城内,灯火通明。相府禁卫逐一将包括新科状元在内的一众官员的府邸,以清君侧的名义将这些人收押刑部待审。
相爷党的内心一片清明,既是相爷有命便安心呆着便是,当下便回了座自顾坐着休息了。中立派的亦是凤御轩的作风,杀伐果断,却绝不会牵扯无辜之人,想必也不会为难他们和家人,也就安心坐下了,只盼着天早些亮。
而顽固派的老臣们却早是面色灰败,两腿发软了。原以为凤御轩是被逼急了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却万万没想到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皇上这场鸿门宴倒是给了他契机!太傅颤颤上前两步,对凤御轩作了作揖,连连冷笑道:“凤相好算计!凤相谋划了这么久,怕就是等着皇上这场宫宴了吧?”
凤御轩淡笑着迎上太傅的视线,回应道:“皇上信用佞臣,扰乱朝纲,不顾百姓安稳和将士死活,草草战事,以致军心不称,百姓生灵涂炭。而今日,皇上宫廷设宴却是暗藏埋伏,实叫人心寒。本相此番亦是无奈之举……”
“凤御轩你……”太傅气怒,却又无力反驳,今日之事,确是皇上鲁莽了。
凤御轩笑应了,也不着恼,继续道:“在座的俱是我天熙的栋梁之材,股肱之臣,身系的是我天熙朝的兴衰,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皇上道行逆施,毁了祖宗基业?”
太傅微怔,慢慢咀嚼着凤御轩话里的意思,迟疑开口:“皇子年幼,几位王爷早年已各归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