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御轩淡笑以对,却不在接口。此举无疑是受了楚氏这一责己之词,一点脸面也没给她留。碧妃看在眼里,心中微恼,冷冷地瞥了眼清妩。
十几天不闻不问的,今日又在沈府大献殷勤,处处维护她,也不知是在谁面前做戏。清妩心中微恼,用完膳便借口要照顾司徒氏,急急地离开了。
凤御轩饭后又陪沈棠喝了道茶,闲聊了会儿才启步往梨落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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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相这是急着要去哪儿呀?”一声娇笑的戏谑声从背后传来,紧接着,身着兰色织锦长裙的碧妃便从假山后绕过来了。
“臣见过贵妃娘娘。”凤御轩见她,也并不惊讶,微点了头行礼。
碧妃苦笑,“即使到了宫外,你还是要与我如此生疏吗?还是说,你要顾念着你的妻子,所以对我这个姐姐不得不保持距离?”
凤御轩笑笑不语,面露清冷之色。碧妃一凛,自知失态,这才转口道:“本宫从宫里带回一些新茶,请相爷赏脸尝尝吧!”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凤御轩到一旁的亭子里去。
凤御轩凝了碧妃一眼,见她面色坦然,却无要纠缠的意思,这才随她一同过去。刚坐下,春桃便端了新茶上来,想来是碧妃早就安排好的。凤御轩倒也不急,一副闲适懒散的模样,端起手边的新茶,茶叶形似瓜子,色泽翠绿,轻抿了口,果似香如兰桂,味同甘霖,确是初成的六安瓜片。
碧妃见他副安然自若的样子,反倒有些沉不住气了,淡哂道:“凤相倒是有闲情逸致。”
“不然呢?”凤御轩挑眉,“贵妃娘娘不开口,臣哪有僭越之理?”
碧妃出神半晌,低声问道:“御轩,这些年,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
凤御轩放下茶杯,低叹口气:“是我们都变了。”
碧妃心中一惊,不知道凤御轩知道些什么,只得转开话题:“宫里已经开始有人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我想,皇上是不是已经……”
“后宫妃子争宠,难免会耍些小手段,贵妃娘娘在宫中多年自该明白,无须想太多了。”
“你在防我?”碧妃面露受伤的神色。
凤御轩无奈,只得解释道:“我只是不想将你牵扯进来。如果当初让你进宫是一次错,那我不想自己再错第二次。”
“御轩?”碧妃嗓音微颤,带着不易察觉的惊喜,“你还是放不下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们的过去的。”
凤御轩再欲启口,却发现背后多出一双白嫩藕臂,紧紧地攀住他的腰,一股桃花香气浸入鼻中。“贵妃娘娘…”体内突如其来生出一股燥热,连带着嗓音都变得干涩低嘎。淡淡扫了眼桌上的茶,凤眸里寒风闪烁。不动声色地拨开碧妃的手,口气清冷地道:“时辰不早了,娘娘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碧妃错愣地看着凤御轩往亭子外走,狠狠地扫了眼一旁的春桃,再顾不得矜持,一把从背后将凤御轩抱住:“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御轩。留下来,陪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体内的灼热愈演愈烈,凤御轩强忍怒气,再次重重地甩开碧妃的手,大步往梨落院的方向走。醉仙亭四周异常安静,没有一个下人,让凤御轩再次皱眉,他倒是没想到碧妃竟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走出几步,凤御轩停下脚步,冷冷开口:“若娘娘想毁掉自己,就继续疯狂下去吧。”
爱恨疯狂交织,碧妃神色复杂地看着凤御轩的背影,咬唇不语,双目含泪,要落不落,待凤御轩的背影再看不到时才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双目失神。
“娘娘,地上还有余热,快些起来啊。”春桃焦急地唤道。
“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碧妃痴痴地念道,突然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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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御轩脚步虚浮地回到梨落院时已是发丝凌乱,脸颊微红了,看到屋内的灯火时,不禁自嘲:“果然,不是她就不行。”
“相爷,您怎么了?”玲珑惊怪道。凤御轩出现在这里不奇怪,奇怪的是一向清俊如谪仙的凤相怎么会有这番狼狈的模样。
“嗬,”凤御轩低嘲,“怕是要麻烦你扶我到你家小姐的闺房了。”
“啊?”
“小姐,您…出来一下,奴婢…有话要说。”玲珑往里间探了个头,结结巴巴地道。
司徒氏笑笑,对一整晚都心不在焉的女儿道:“许是凤相过来,出去看看吧。要是他是来接你回去的,就跟着他一道回去,不许再闹别扭了。”
“没有…”清妩赧然。
“快去吧!”
“那我呆会儿再过来陪您。”清妩微窘地补充了句,而后才慢步走出屋子。
清妩看到凤御轩时就是这样一幅模样:发红凌乱,俊颜不正常地微红着,衣襟凌乱,懒懒地半倚在床头。玲珑在她进房后便俺了门离开了,现在房里只剩他们两人,清妩没由来地觉得耳朵发热,脸颊也渐渐微烫着,这男人是在色·诱吗?
“阿妩,过来。”凤御轩淡笑着朝她招招手,眉目含情,沾染了一丝情|欲的味道。
清妩却像被人施了法术,定在原地,久久地不见移动。
“阿妩…”那人似急习,又沉声唤了句,带着浓重的鼻音,撩人至极。
从进门的一刻感觉到的怪异越发明显了,今天的相爷夫君,整个人都透出一股不正常来。清妩不安地往床头挪着步子,走到距离床头几步过时便被人一把拉住,圈进怀里。
“为什么这么慢吞吞的,怕我吃了你不成?”湿热地气息扑打到耳后,低沉的男性嗓音醺人欲醉。清妩不安地在他怀里扭动着,傻傻地反问:“你这不是要打算吃了我吗?”语落,才惊觉说了什么,倾刻脸颊通红,惹得那人沉沉一笑。
“是啊,要再不放开你,我还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吃了你。”凤御轩嘴里这么说着,却将清妩抱得更紧了。
“相爷夫君?”清妩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好几拍,整个人都开始晕乎起来了。
凤御轩将头埋在清妩的颈项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抬起头人,笑道:“让人打桶冷水进来吧,为夫需要降降火了。”
清妩听闻此言才惊觉身后之人温度高得吓人,忙转过身去,伸手往他额上探,“发烧了是不是?自己怎么不注意点啊。”
凤御轩握住清妩的手,表情有为难:“似乎要更麻烦呢。”
清妩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像意识到什么,小脸微沉,恨恨地道:“让你旧情难忘,何不成全了她?哼。”
“唔,为夫要是成全了她,何人来成全夫人呢?”凤御轩皮笑道,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沉静内敛,淡然如水。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找个大夫……”说到大夫,清妩蓦地住了嘴,若这事宣扬出去,只怕会给凤、沈两家都惹来大祸。
“没事。”凤御轩轻拍了拍清妩的手,安抚道,“去叫下人弄桶水进来,我泡一夜就没事了。”
“泡一夜?”清妩皱眉,低喃道,“怕是人都得泡生病了。”
体内的热浪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凤御轩的右手已捏得骨节泛白,再顾不得安抚清妩,催促道:“阿妩,快点!”
“我…我可以帮你的!”清妩低头良久,轻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估计错误,看来要下一章才能写洞房鸟,呵呵。亲们是喜欢看两线展开写男二和女二还是在番外里写捏?
30心中的软刺—番外
司徒嫣于沈棠,不啻于心头的一根软刺。这刺扎得太深,年岁太长,已与他血肉相连,再也拔不出来了。这根刺在心头硌硬着,每夜每夜地折磨着他睡不着觉,久了,倦了厌了,也不再执拗了,索性就不想了,不看了
沈棠初遇司徒嫣之时,他还只是沈氏宗族里一个不受宠的嫡子。父亲沈渊将沈氏整副重担交于兄长沈凌,他也落得个清闲,从家里支了笔银子,到边关玉溪做起了茶叶买卖。沈棠与兄长沈凌乃一母所出,自小关系亲厚,他自不担心沈凌当家后自己落不得好,只是自家身上有点钱物傍身也是好的,遂不顾沈渊反对,毅然决然地来到了这玉溪城。
司徒家是玉溪当地有名的商贾之家,世代从事边境贸易,从祖上司徒睿始,到现代的主事司徒岚,历经百年,风光不减,算得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往来玉溪的客商若想在此处扎稳脚跟的,免不得要去司徒府拜会下,通个气。沈棠初来乍道,自然也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却也不像其他客商那样急于送上拜帖,反倒是在司徒府名下的绣庄对门开了家布庄,与司徒府抢起生意来。沈棠心中清楚,每日送到司徒府的拜帖少说也有数十封,大多数在门房那里就被处理了,真正能到司徒岚手中的少之又少,即便到了他手里,见不见还端看他老人家的心情,与其涏着脸去求别人关照倒不如让人主动找上门来。如此思量,沈棠倒也坦然了,开始置办货物、招揽工人,专心经营起自己的“锦绣布庄”来。
许是他运气好,又加上确实有点经商头脑,不出三月,锦绣布庄就在玉溪城打响了招牌,而沈棠的化名沈慕白(哎呀,这名咋这么耳熟呢),这个名字也渐为玉溪同行业的商人知晓,开始慢慢融入这个圈子。
与司徒嫣相遇,是在一个午后,他刚在酒楼与蚕商谈好笔买卖,一进铺子,就见一个身着红色滚边骑马装的女子,在他面前俏生生地一站,笑眯眯的,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
但觉“皎若太阳升朝露,灼若芙蕖出渌波”(《洛神赋》,这里省了两句),初遇她,如嫩柳拂湖,心波微动。还未及开口,对面的女子已笑道:“你就是近几月来抢了我家绣庄近三成生意的沈慕白?”
抢?沈棠莞尔,敢情是“兴师问罪”来了,微点了头,“正是不才。”
那女子目光直直地与他对视,竟无半丝扭捏娇态,倒显倒率纯真,直言道:“呶,我是对面绣庄的,今日过来只是想见识一下绵绣布庄背后的老板究竟是何许人物。今日一见,唔,丰神俊朗,确如外间传言,是个美男子。”
沈棠大抵已猜到了女子的身份,听她如此评价,不觉失笑:“姑娘此番过来不为探查店里新进的货品及经营模式,反倒关心起在下的相貌来,着实令人不解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只是听说这布庄的老板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所以好奇过来看看喽。”女子不甚在意地笑笑,忽而合掌轻击道,“人,我已经见到了,那么,就不叨扰了。”
行至门口,那女子忽而停下,惊道:“呀,还记了件事,司徒府近日将举场茶会,届时还请沈公子大驾光临呐。”
终于等来了么?沈棠轻勾了唇角,淡笑:“沈某必登门拜访。”
不几日,果有司徒府的丫环送来请帖,请他赴会。前来赴会的皆是玉溪一带有名的商贾,约摸有二十来人的样子,大抵是四五十岁,上了年纪的人,亦都是与司徒府在生意上有往来的人,沈棠到了这些人中,自觉资历浅薄,说话做事更带了份小心。
赴会之人中不免有些倚老卖老的,对这个初出茅庐就尽显锋芒的沈棠难免有几分不满,本打算寻了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后生的,却不想这人见人三分笑,谦和有礼,丝毫没有他们之前预想的志得意满,一时倒有些尴尬。沈棠对此倒不为以意,自端了杯茶,低头轻抿,期间倒是感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依旧浅笑低茗。
茶会期间,司徒岚一直被群生意场上的“朋友”环顾着,倒是无暇来理会沈棠,亦看不出他对沈棠是什么态度。
席散离府,沈棠不禁自嘲,看来是自己自视过高,原以为靠着这几个月的成绩能引起司徒岚的注意,却不想沈岚竟给了自己个下马威,只不知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究竟打了多少折扣。
刚踏上矮凳,还未上马车,便听一声清丽女音:“干喝了一下午茶了,怎么不再用些糕点再走?”
回头,正是那日到店中的女子,沈棠转身下来,微笑点头道:“司徒小姐,幸会。”
女子浅笑,“不知道沈公子是否赏脸?”
“佳人有请,焉敢不从?”沈棠笑意深深。玉溪城的女子不若上京女子般限于闺阁之中,可随意出府游玩,甚至可以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眼前的女子正是司徒府绣庄的当家司徒嫣。
去而复返,沈棠不知此番是司徒嫣的意思还是司徒岚的意思,只知自己在畅音阁用了会儿茶点,司徒岚就出现了。
对于司徒岚抛下的橄榄枝,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对于人才,上上之法是收为己用,中上之法是结交示好,最下乘的方法便是与之为敌。司徒岚自是深谙此理,是以,对沈棠的招揽之意亦很明显。相反,沈棠却有些“不识抬举”,对司徒岚想让他进手下产业帮忙的事未置可否。最后司徒岚只笑笑,道:“我司徒府底下的绣庄正缺一个大掌柜,如果沈兄弟有意,司徒府随时欢迎。”
沈棠最终是进了司徒府的绣庄,自己的布庄却也没耽误,并且经营得越发有声有色,半年后,渐有与司徒府的布庄生意并驾齐驱之势,而沈棠与司徒嫣朝夕相处,也渐生情愫,愈加亲近了。司徒岚乐见其成,对沈棠也越发倚重起来,俨然将他当成接班人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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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顺理成章,沈棠与司徒嫣顺利订了亲,不日将迎娶佳人过府。在娶与入赘之间,沈棠与司徒岚进行了一番斗志斗勇的较量,最后在女儿外向的影响下,司徒岚同意将司徒嫣嫁予沈棠,不过条件是,沈棠要在他百年之手接手司徒府的家业。这笔交易,沈棠财|色双收,着实让玉溪城里的青年眼红了一把。
原本以为就此贤妻佳儿,在玉溪扎下根来,不曾想上京竟传来噩耗,沈家嫡长子沈凌竟意外坠马身亡,父亲沈渊急召沈棠回家奔丧,并准备接手沈家家业。事情来太急,变化太快,沈棠一时反应不过来,但他明白,他这一走,没有三年五载是回不了玉溪了
沈棠一直未表明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对司徒岚只说是家中兄长突然离世,自己须回家乡料理后事,并希望能让司徒嫣随他一起回去,也当是见家中长辈。司徒岚是何其厉害深沉的人物,从他言辞闪烁中已看出了端倪,只沉声问了句:“让嫣儿随你回去,你能否保证她正妻的地位?”
正妻?沈棠怔忪。司徒家再显赫也只是一介商贾,商贾家的女儿能做御史的正妻?司徒岚将沈棠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恼恨,胸膛几度起伏才丢下一句:“我女儿是司徒府这偌大家业的继承人,断不会为了你甘心伏低做小,做个贵门贱-妾。你走吧,就当你从未在玉溪城出现过。”
沈棠落寞离开玉溪,却在出城之后遇到送行的司徒焉。柔肠百转,如厮深情,一激碰撞燃烧,便是焚人噬骨的激|情。“香掩芙蓉帐,烛辉绵绣帏”,不想一夕欢|好,竟已珠胎暗结。
沈渊因沈凌之事一病不已,自请辞了官职,由沈棠替上,又恰逢京中动乱,太子因醉洒调|戏后妃一事被指失德,弹劾罢储之声不绝,而太子一派的沈家自然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处。为求自保,沈氏长老不得已与楚家结盟,用宗主夫人的地位换取了楚家的支持,沈棠再有不甘也只能含恨饮下。
当朝堂祸止,局势渐稳,已去了大半年的时间,而沈棠派去接司徒嫣的人亦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足以叫他追悔一生
敏赫族趁朝廷内乱之际大举进犯,玉溪几遭屠城之灾,活者寥寥无几。新帝下旨全力痛击敏赫,已为御史的沈棠亦当即请旨到玉溪察看,负责安置百姓及旧城重建。
那时的沈棠前所未有的疯狂,整整一年的时间,跟随沈棠到玉溪的侍兵把玉溪城连带敏赫边境的几个部落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找不到这个人。
再三月,敏赫向天熙称臣,为表诚意,由敏赫霸主最宠的儿子敏罕吉布与沈棠签订和约。也就是在那时,他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已成了敏赫王子的宠妾
沈棠又惊又愤,用尺办法才得以与司徒嫣见上一面。他不惜违背皇命,甚至宁愿赌上整个沈氏也要带她走,可她却清冷一笑,道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如遭雷击,凌迟也不过如此他不肯相信,苦苦逼问内情,她却不肯吐露一字思念、怒火交织,他迫她接受决绝的欢|爱。
和约签订结束,上京来旨召他回去,他称病又在玉溪休养了两月。本以为此生已错过竟让他再次遇上衣衫破败,遍体鳞伤的她身怀有孕又加上受了鞭刑,她的伤来势汹汹,又在玉溪耽误半月。他没问大夫她怀孕多久,只怕这个答案会在他心上再插一刀。
伤好,她执意要走,他却不能容忍她再一次的离开,强行将她带回沈府,纳她为妾。清妩的出生成了御史府的禁忌,而她,也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亲,我真的不想重修一章啊章,瓦凉瓦凉的。
31第三十一章
御史府,碧妃所住的院子,这几日气氛低沉得令人生惧,丫环仆役个个揣着小心,生怕惹怒了院中的贵人。
“啪”,一只蓝地白花鱼莲纹香碗应声而碎,里面的杏仁露流将出来,又极快地没入地毯之中,成了一滩白色的印迹,碧妃目光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一时失语。
春桃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她自小跟在碧妃身边,虽知碧妃心思深沉,但在人前却从来是一副娇柔温婉的形象,何时见过她这般模样,一时心中惶恐。隔了会儿,才喏喏地说声:“娘娘,奴婢去让人进来收拾一下。”
春桃出去的时候正遇着楚氏过来。楚氏淡扫了眼屋内的情形,心里明白了个大概,低声吩咐春桃和几个随行的丫环出去。
碧妃抬头看了眼,也没开口,倚在靠枕上,半眯着眼,如一只慵懒的猫。
“怎么,跟你爹置气就搁娘面前使小性子了?”楚氏捏着绣帕拂拂袖角,隔着紫檀木小炕桌坐在碧妃旁边。虽说这些年来她吃斋念佛,守着自己的小院过活,却也没到装聋作哑的地步,对府里的事,她自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置气?”碧妃讽笑,“娘,这些年您变了好多。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再利的棱角都能被抹得光滑平顺。”
楚氏眸色微变,脸色也有些灰败。当年,她自视是沈棠的正室,又是沈家的救命恩人,说话做事难免霸道凌厉,权利有之,手段有之,御史府上下对她服服帖帖的,即便后来沈棠态度强硬地让司徒嫣进门,她的地位亦没有半分动摇。若不是当年清妩险些丧命,她也以为她能在御史府风光一辈子……“楚氏的人情,这些年来我已经还得差不多了,若你还想在御史府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就最好安分守己一点!”
“难得糊涂,你又何苦去捅了这层纱窗纸。瑶儿,不管怎样,你是沈家的嫡女,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楚家虽同为四大家族之一,却是没有实权的,你外公年事已高,你舅舅又是个不成器的……”
“娘,我明白。”碧妃极快地打断了楚氏,不想再听下去。楚氏说的这些,她都明白,也正因为明白这些,她心里才不甘。虽为嫡女,却不得父亲的喜欢,回了娘家倒还要巴结着父亲才能寻得一丝荫庇,真是讽刺至极!碧妃看着螭龙耳铜香熏炉里氤氲出的轻烟,心思几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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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数日,清妩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相信他们竟已是亲密如斯的夫妻了。想起早上他出门时,当着丫环们的面在她额际落下的轻吻,清妩不觉轻笑出声。
玲珑见自家小姐一手托腮,一手持卷,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禁好笑。自御史府回来,相爷与自家小姐之间的相处仿佛更加亲密自然了呢,这一会儿不见就像如隔三秋了。“小姐,回神啦回神啦。”
“什么?”清妩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却撞进一副透着狡黠逗趣的眸子,一时羞涩,恼瞪了玲珑一眼,复而低头看手中的书卷。凤御轩知晓自家娇妻酷爱奇书异志,特让人从江南搜罗回一批,足够清妩看半年有余的。
“小姐,您天天看这么些志趣怪谈,不觉得无聊么?”这小姐以前在御史府就是一副清冷淡漠、不理俗事的样子,怎么这一到了丞相府竟成了书呆子了。
清妩转头,略带疑惑地看着玲珑。
玲珑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奴婢是看上京这些大臣的女眷们都互有走动的,这,这一来是可以交些朋友,打发点闲散时间,二来嘛,二来也是为帮助自家夫君扩展人脉……”枕边风什么的可比饭桌上的应酬来得有效,玲珑腹诽。
清妩闻言略皱了眉。这些事她也曾想过,但是相爷夫君几次有意无意的暗示却让自己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想也是,他年纪轻轻便是手握重权的丞相了,其手段权术可见一般,哪用得着她再拉拢、结交这些官宦女眷啊。
玲珑见自家小姐动容,一时来了劲,正欲对自家小姐“洗脑”一番,就见花容拿着个青花瓶进来了,忙闭了嘴。
“夫人,这后院里的荷花都开了,争奇斗艳的,可好看了。您瞧瞧,这是奴婢刚摘下的两株,还带着露水呢。昨儿个奴婢去看的时候,还是俩花骨朵,今早一看,竟开了。”花容一边整理着瓶里的梅花,一边笑着朝清妩说道。
这时的荷花还没全展开,正是这含苞欲放的时候最是娇美,花瓣上轻点露珠,更显晶莹细嫩,色泽要比南方的厚重些,花瓣上脉络清晰,如抽丝一般,从花容刚进屋,她就闻到一股清淡的荷香,却原是采了两株荷花。似记得永川沈园也有一处荷塘,当时她还曾因…吃醋,使小性子不肯在荷塘逗留,今日再回想起来,却不禁好笑了。
“可不是鲜嫩鲜嫩的嘛,这色泽可比上京的脂胭水粉好看多了。”清妩不由勾了唇。
花容笑笑,将花瓶放到了近床榻的楠木供桌上。这才回转身来,到清妩身边为她打扇。玲珑见状,也去泡了壶茶,拿了些瓜果点心过来。
一个人看书,两个丫环站在背后伺候着,清妩着实有些吃不消,看了大半会儿还停在那一页,字是如何也看不去了。不禁劝道:“你们自个儿干自己的事就行,我这不热,不需要打扇了,茶水瓜果也有,渴了我自己会倒的。”
玲珑和花容对视一眼,不禁叹气。堂堂丞相夫人,不惯下人伺候,真不知该笑还是哭。
花容看着供桌上的荷花,心思转了转,提议道:“夫人,早上天气凉快且空气也不错,不如咱们在府里逛逛吧。这荷花开得满湖都是,映着人的脸儿也绯红,甚是好看。旁边还有个月湖亭,能将满湖的景色收览眼底,湖风吹来的时候亦是凉爽得紧,安置个小榻在这里看书,可是美极了。”
“就你这小嘴儿会说。”玲珑嗔笑道。这个花容,就仗着嘴皮子会说,尽想着在小姐面前出风头了,真是可恶。
清妩淡笑着看了眼花容,心里暗付:今儿不知又是唱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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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空气清清爽爽的,夹了丝水汽,轻拂在脸上,极是舒服,一时倒也不甚在意目的地在哪,只闲庭信步般走着。玲珑乖巧地跟在后面,也是一副享受的模样,独花容一人,微敛了眸,似在思量着什么。
眼见着进了抄手游廊,前面便是垂花门了,花容急走两步上前,挡去清妩的去路,轻笑道:“夫人,再走就该到外院了。”
清妩凝了花容一眼,淡淡笑开了,“那就往月湖亭去吧。”
花容微微一笑,捏在手心的丝帕却暗自绞紧,主动上前领路,出了抄手游廊,沿十字甬道往月湖亭而去。
离了方方正正的庭院,立于汉白石桥上,眼界渐渐开阔起来。弥望的是满湖青翠之色,点缀其间的自是粉嫩娇花,湖风轻拂间,揽镜自照,别是一番娇羞之态;眼望田田荷叶,鼻闻淡淡荷香,人也不觉舒爽起来了,想来倒是她成日将自己困于闺房之中才错过了如斯美景。
湖心层层叠叠的荷叶掩映处显露出亭子一角,想来就是花容口中的月湖亭了,“轩楹高爽,窗户邻虚,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之烂漫”设计此亭之人定当是心思灵动细腻的。心念转动,正欲回头交待玲珑再去取些纸墨来,却听得一旁的讶异之声:“相爷?”
亭中,一男子一拢玄色衣袍,临湖而立,仙姿卓然,一蛾黄身影轻伏在男子怀中,喃喃轻语,似在说些什么。
因为隔了有些距离,清妩也并不确定亭中之人就是凤御轩,却因花容的“一时失言”而心思微乱。“走吧,到前面看看。相爷夫君今日倒回来得早,却也不叫人通报一声,自个儿躲这儿来……”
清妩的话中听不出什么情绪,玲珑和花容两个丫环各怀心思,安静地跟在后面。
玲珑自是知晓清妩的性子,对愈在意愈生气的事反倒是愈加镇静,处理方法亦是果断非常,倘若…倘若相爷真干出什么对不起自家小姐的事,想来小姐是宁可玉石俱碎也不肯委曲求全的……可相爷这些日子来跟小姐如胶似漆的,又怎会荒唐到在自家府里偷腥?玲珑胡乱地想着,心里不禁怨忿起花容起,这是看哪门子的荷花啊,分明是引小姐来捉|j的!
走得近了,方才看清亭中之人,确是凤御轩与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那女子倚靠在凤御轩环里,肩膀微颤,似在哭泣,一副娇柔之态,凤御轩面带虑色,轻拂女子肩侧,小声劝谓着什么。
亭中并没有随侍之人,两人又姿态亲密,确是令人起疑,清妩略皱了眉,而后笑开,甜甜地叫了声:“相爷夫君!”
凤御轩闻声,抬头看向清妩,眸光微闪,而后淡笑招手,示意清妩过去。
凤御轩怀中的女子在感觉到有外人闯入时,如一只受惊的小兔,急急跳将出来,不顾形象地用袖子草草地在脸上抹了抹,这才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一身蛾黄春衫,一双美目泪光光点点,怯生生地望着清妩,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明明是朵艳丽的牡丹,偏却有着淡然若菊的气质,“你就是清妩姐姐?”
清妩甫一出声,见了凤御轩的表情便知误会一场,也庆幸自己没有乱吃飞醋,惹人笑话。本就猜测这位女子是哪位士家大族的小姐,现又听得她亲热地叫自己姐姐,不禁微讶,询问式地看向凤御轩。
凤御轩莞尔,道:“这位便是瑾妃的妹妹,亦是我从小看护的表妹秦嬿。”
清妩掩住脸上疑色,微笑点关,轻应道:“嬿表妹有礼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两天感冒比较严重,没有更新,对不起看文的亲啦。最近会勤快更的。
32第三十二章
总觉得自两人圆房以来,相爷夫君就越发如狼似虎了,一场欢、愉下来,清妩的身子骨瘫软如水,已是累极,就这么趴在凤御轩胸口,不想动弹了。
凤御轩半眯着眼,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手轻拂在清妩的雪玉肌肤上,似在安抚。
清妩是暗自憋了一口气的,这人也不知发的什么疯,要得又急又狠,她这会的腰还酸疼得厉害呢,哼。清妩憋屈地想往人胸口上咬了一口,不想人胸肌绷得紧紧的,不好下口……清妩顿时囧了。
餍足之后的凤相是特别温柔体贴的,他为清妩顺了顺汗湿的额发,低头落下一个轻吻,“乖,热坏了吧?洗洗再睡。”说罢便随意披了件外衫,将清妩打横抱了,绕到屏风后头沐浴。
清妩不疑有他,懒懒地靠在凤御轩肩上,任由他抱进浴桶里。待感觉桶中水位上升,水花四溅时方才知,这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相爷夫君,凤家和秦家原来还有这么层渊源啊?”清妩休息够了,脑子也开始运转起来,不禁想起早上那位梨花带雨的小姑娘。
凤御轩抚着她背的手微顿,隔了片刻才道:“我姨母是秦万城的续弦。”
凤沈两家的联姻说来也算是仓促,清妩并没有机会去打探凤家的情况,嫁进来之后,才知上头并无公婆,丈夫宠着惯着,遇事又有管家,王妈在旁帮衬着……要不是今日从凤御轩口中听到“姨母”的称呼,她怕是也不会对这些事上心,一时间觉得自己这个妻子当得着实有些失败。做续弦,嗯,这姨母当是庶出的女儿吧,清妩胡乱地想着,小手也在凤御轩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有些惭愧,有些羞赧,试图想说些什么以缓解这种尴尬,而更多却仍是对这层关系的探究。
“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问完了快睡觉。如果夫人你实在睡不着的话,为夫倒有个不错的提议……”凤御轩轻笑,一只手也老实不客气地慢慢往中衣里探去。
“呵呵,不要,我,我问两个问题就睡了。”清妩娇笑着在凤御轩怀里滚了两下,两只手抓住在她身上四处点火的大手,状似天真地问,“按这个关系推下去,瑾妃岂不是你表妹……”想起凤御轩在瑾碧二妃相斗中所持的态度及瑾妃在桃花宴上对自己的提醒,这表兄妹之间的嫌隙似乎还挺大的……
“按理来说应该是。”凤御轩低头笑凝着清妩的脸,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