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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来:“哥哥当真是有出息的,娘亲九泉告知也必定欣慰。”

    静菡忙劝道:“大爷大喜,姑娘怎地反而落起泪,应该高兴才是。”

    “我自是欢喜的。”方菲玥拿帕子拭了泪,才问纤紫道:“哥哥现在何处?”

    纤紫笑道:“回姑娘,老爷领着大爷接了喜报,便去了老太太的绵福院报喜去了,如今只怕还在那里呢。”

    方菲玥忙道:“快给我打水洗脸,我们也去绵福院给大哥贺喜。”

    纤紫忙笑着去了。

    收拾停当,方菲玥才急忙去了绵福院。方家众人早得了信儿在绵福院坐着了,连最小的方菲苓都面带喜色地坐在方菲瑜下首,见她来笑着挥了挥手。

    方菲玥放慢脚步,挨个跟众人见了礼,才又转到方凌澈面前,笑道:“贺喜大哥高中!”

    方凌澈还未来得及回话,方菲苓已笑着抢先开口:“三姐,如今可是要喊大哥哥榜眼老爷了呢。”

    她话刚落众人便都笑起来。

    老太太笑道:“偏你这丫头鬼精灵,倒学会拍你大哥的马屁来。”

    方凌澈眉宇间仍是一贯的波澜不惊,此刻却是忍俊不禁,笑道:“四妹何用拍我马屁,所谓榜眼不过是一个名称罢了,到底我仍是你的大哥。”

    他平常只忙着读书,倒难得与妹妹如此说笑,方菲苓听他如此说很是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改如何回话。

    方礼臣却笑道:“澈儿说的对,到底血浓于水,一家人亲亲热热的才好。”

    老太太也点头说是。

    方菲玥偷偷看向刘氏,她面上倒是挂着一幅得体的微笑,也不说话,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浓重的恨意在她眼底堆积,他目光冰冷,直直看向方凌澈,像是想用目光凌迟他一般。

    方菲玥突然不安起来,哥哥高中榜眼,只怕刘氏心中不甘。她想起上次的曼陀罗花粉之事,这次她又会想用什么法子来算计他们兄妹呢?

    晚上自然是一番庆祝,老太太自掏腰包,命大厨房做了满满一大桌子好菜,一家人坐在一桌,热热闹闹地为方凌澈庆祝。

    因担心刘氏暗中算计,方菲玥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只小心观察着刘氏,倒惹的方菲苓以为她哪里不舒服,频频相问。

    一晚上倒相安无事,到饭局结束,方菲玥才偷偷松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方凌澈便由官府的人接走,穿了大红的礼服,打马游街,进宫领宴去了。

    方菲玥则带了沁紫去陪老太太说话,午膳也留在了老太太那里吃。

    用了午膳,老太太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方菲玥则拿了佛经细细念给她听,才念了一半,就见疏雨笑吟吟地领了一个穿着体面的小厮进来,“老太太大喜啊!”

    老太太睁开眼,方菲玥忙放下佛经扶老太太做好,就见老太太面带不解,“澈儿考中榜眼已是大喜,如今何来喜事?”

    疏雨抿嘴一笑:“只怕大爷不仅有了金榜题名之喜,马上就能迎来洞房花烛之喜,为老太太娶一个娇滴滴的孙媳妇呢。”

    老太太惊喜道:“此话从何说起?”

    方菲玥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莫不是父亲为哥哥说了婚事?

    “具体的奴婢也说不清楚……”疏雨笑着指一指地上恭敬跪着的小厮,“这是是老爷派回来报喜的小厮,老太太还是听他说一说吧。”

    那小厮忙恭敬磕了个头,头也不敢抬一下,只附身道:“回老太太,今儿中午大爷在御花园领宴,那头名状元年过四十,探花又瘦弱酸腐,都不及大爷气宇轩昂,万岁爷见大爷相貌气度不凡,竟当场将忠庆王爷的嫡次女清平郡主和大爷赐了婚,据说这位郡主最是好性,老爷欢喜不尽,忙派了奴才将这喜事禀告给老太太。”

    老太太喜出望外,忙念了一句佛,欢喜道:“当真是圣上隆恩,如今我方府真是喜事连连。”

    又吩咐疏雨,“这孩子办事倒是利落,带他下去领赏。”

    那小厮极懂得察言观色,欢天喜地的谢了恩,跟着疏雨下去了。

    老太太回头见方菲玥一幅呆呆的模样,笑着点点她额头,“你哥哥大喜,怎地你倒发起呆来?”

    方菲玥笑道:“我心中自是为哥哥高兴,只是不知那清平郡主人品脾性如何,玥儿听闻皇亲贵胄一向架子大,若是这位郡主也是如此,只怕哥哥……”

    “你这担忧但是多余了。”老太太笑着打断她:“这位清平郡主我也是听说过的,虽是忠庆王的小女儿,却是人品相貌极好,如今被圣上赐婚,倒是我们家占了极大的便宜。”

    “老太太如此说也是是放心了,只是若能见上这位郡主面才算是真正放心呢。”方菲玥道。

    “郡主之尊如何是说见就能见的。”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你且放心,这位郡主自是好相与的。”

    虽是老太太如此说,方菲玥心中到底难安,回到韶离馆的时候仍是一幅愁眉苦脸的模样,沁紫很是不解:“大爷如今中了榜眼,又得圣上赐婚,姑娘如何还不愁眉不展?”

    第九十八回 惊变

    方菲玥便将心中的担忧同静菡说了。

    静菡分析道:“此事是皇上下旨,即便那郡主有些许刁蛮任性,怕也只能大爷多担待些,何况老太太都对那清平郡主赞不绝口,想来这位郡主必定是极好的,姑娘放宽心就是。”

    方菲玥想想也是如此,便放下心,不再去想,只安心等着方凌澈回来向他道喜。

    方礼臣方凌澈父子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刘氏正带了三姐妹在老太太处定醒,两两人进来忙起身站了出来。

    又是一番行礼问安,待老太太赐了座,方礼臣才笑叹道:“想不到此番竟有如此机遇,圣上当真看中我方家。”

    老太太语重心长道:“圣上看中方家乃方家之福,只是你等且记得,莫要骄奢滛逸,常保忠心,才能使方家荣华富贵长存啊!”

    方礼臣正色道:“母亲放心,儿子省得。”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却听刘氏笑道:“咱们这一家老小,到底是澈儿最有福气,金榜题名,又得圣上赐婚,只怕是前途无量呢。”

    老太太听着这话倒甚是舒心,笑得合不拢嘴。

    方菲玥却听出她话里的别有用心,忙笑吟吟道:“母亲这话可是说叉了,依着玥儿说,这家里最有福气的人当数祖母了,大哥跟着老太太多年,自是有了老太太的福气庇护才能高中榜眼,又得圣上赐婚。”

    老太太笑道:“偏你这丫头能说会道,只会说好话讨我高兴。”

    方凌澈亦是笑道:“三妹说得倒是实话,若无祖母悉心照料这么多年,我如何能有今日。”

    他说着起身直直对着老太太了跪了下去:“孙儿能有今日全仰仗祖母自幼悉心教导,谢老太太大恩,孙儿日后必定会更加孝顺祖母。。”低头就是三个响头。

    老太太忙让疏雨扶了他起来,面色动容,眼里已然泛起水光:“你能如此,也不枉我辛苦将你养这么大。”

    方凌澈亦是动容,眼眶不觉湿润。

    方菲玥忙上前笑着劝道:“今日是大哥的好日子,哥哥又孝顺祖母,祖母该开心才是。”

    方礼臣亦附和道:“是啊,澈儿表孝心,怎地反倒勾起了老太太伤心,可见是他的不是了。”

    “哪里的话!”老太太忙拭了泪,笑道:“澈儿是我的乖孙子,如何会惹我伤心,我不是高兴罢了。”

    刘氏听到这话眼皮一跳,目光一点点深邃了下去。

    众人只顾着哄老太太高兴,倒没人注意刘氏的神色,只笑着说:“是。”

    又与老太太说了不少开心话,却听老太太话锋一转,道:“听说平阳侯世子竟是弃文从武了,竟连殿试都不曾去?”

    方礼臣道:“正是如此,据说这位世子倒是一贯任性跋扈,常有惊人之举。”

    老太太皱眉道:“偏不知那打打杀杀的有何用,战场无情,刀剑无眼,平阳侯也就只剩下这个儿子了,竟也舍得。”

    方礼臣道:“近日西北边陲常有异动,圣上正派了平阳侯去查看西北军务,听闻平阳侯正要带了世子一同前往呢。”

    方菲玥本是在与方菲苓悄声说着衣服上的银线花纹,听到此处眼角一跳,猛地抬头,他竟真的是要去西北从军!

    她静下心认真听老太太与方礼臣说平阳侯世子之事,却只见老太太看向方凌澈,嘱咐道:“到底你也曾与平阳侯世子同窗一场,如今你中了榜眼,他要去西北,你也该请他过府吃杯水酒才是。”

    方凌澈笑道:“我也正想说此事呢,倒是和祖母想到一处去了。”

    哥哥要请他来方府,方菲玥低下头,一颗心像是她绣房簸箕里乱成一团的绣线,他当真是因为自己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方菲玥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掷了千万颗小石子,再难平静。

    回到韶离馆,方菲玥便让静菡悄悄地打听了方凌澈请徐景飒过府的日期,竟是在三日后。

    方菲玥暗自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找他将话说清楚,谁知还未等到徐景飒过府的日子,她便得知了另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那日她早早来到绵福院请安,竟见方礼臣也在。

    父亲自新帝登基之后,便一直颇得圣上重用,平常更是早出晚归极少见到,今日怎地竟然在?方菲玥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不显,规规矩矩地请了安。

    方菲玥半蹲着行礼,竟无人叫起,她也不敢起来,只猜测是自己哪里出了错,竟惹得方府地位最高的三人如此冷待。

    她借着余光偷看三人的神色,只见方礼臣面色凝重,刘氏低眉顺眼地坐着,老太太则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屋中只坐着老太太和方礼臣夫妇,小辈除了她再没旁人,连疏雨疏影都退了出去,方菲玥莫名不安起来。

    “起来吧。”却是老太太叫的起,语气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叹息:“过祖母身边来。”

    方菲玥忐忑不安地走到老太太面前,不妨被老太太一下搂紧怀里,只听老太太怜惜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老太太有着檀香淡淡的香气,必然长年累月地熏此香,以致身上都沾染了檀香的气味。闻之令人宁心静气,无比安心。

    只是,究竟发生了何事?她竟惹得老太太如此怜惜?

    方菲玥趴在老太太怀里,不解道:“祖母,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话音刚落就听刘氏重重叹了一口气,道:“顾家嫡长子五日前归天了!”

    “什么?”方菲玥吃了一惊,忙从脱离老太太怀抱,直直看向刘氏,震惊道:“怎会骤然离世?当初顾夫人也只说他虽是病入膏肓,但到底是多年的病了,并不会折命的,如今怎地说没就没了?”

    顾家嫡长子怎会骤然离世?徐景飒不是说至少要两年么?方菲玥心中甚是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我如何知道。”刘氏眼底藏了一丝幸灾乐祸,意有所指道:“顾夫人是说的顾公子定亲性命无忧,谁知定亲后就一命归西了,这里面的玄机我如何能知道?”

    “母亲是说我命不好,才克了顾公子么?”方菲玥定眼看向刘氏,一脸伤心欲绝。

    刘氏还未做反击,老太太已然冷着脸斥责:“你如今倒是越发会胡说了!那顾家嫡长子病了这么些年,只怕身子早被掏空了,这与我们玥儿有何干系?你何苦将这罪名安到她头上!”

    方礼臣听刘氏如此说心中也着实气恼,怒声道:“不会说话便不要开口,竟一大早就惹母亲生气!”

    这刘氏这些年倒是越发沉不住气了,玥儿毕竟只是个孩子,将她许给顾家本就是逼不得已,偏她一味只想着算计玥儿。到底是他方礼臣的女儿,刘氏当着他的面就如此幸灾乐祸,公然污蔑,当真是可恶。

    刘氏见方礼臣眼中冷光四射,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出格了,忙笑着圆场,“媳妇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老太太切勿动气。如今那顾公子离世,我们也该为玥儿早做打算才是。”

    老太太这才冷哼一声,淡淡道:“那依着你说,玥儿该如何?”

    刘氏道:“以往大户人家若是定了亲,男子若是骤然离世,女子通常都是要送去庵堂,日后青灯古佛,一辈子也就如此了。”

    方菲玥心中大惊,慌忙跪下,声音都带了哭腔:“祖母,玥儿并未做错什么事,求祖母不要送了玥儿去庵堂。”

    老太太亲自扶了她起来,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冷笑着看向刘氏,“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收了顾家的聘礼,如今顾家嫡长子离世,那聘礼也不用退,你又将玥儿送去庵堂,那聘礼岂不白白便宜了你!”

    刘氏心中冷笑,就顾家那点聘礼她还不放在眼里!但是见老太太冷眼横对,便慌忙跪下,委屈道:“老太太如此说可冤枉媳妇了。那送去庵堂不过是寻常的做法罢了,媳妇是想着不若将顾家的聘礼退了,也算是与顾家退了亲,再于玥儿找一户好人家嫁了,才不至蹉跎岁月。”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冤枉你了。”

    刘氏笑道:“老太太也不过是一时心急罢了。玥儿一向乖巧懂事,别说老太太不舍得,媳妇也不舍得将玥儿送去庵堂,玥儿大好的青春,那能在那里消耗了呢。”

    方菲玥见刘氏神色真挚,微垂的眸里却不知掩了怎样的心思。

    老太太这才缓了脸色,淡淡道:“起来吧。”

    方菲玥忙上前,笑着将刘氏扶起来,“玥儿谢母亲垂怜。”

    刘氏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语气柔和:“玥儿懂事,做母亲的自是要多疼爱你几分的。”

    “玥儿也定会好好孝顺母亲,不负母亲疼爱。”方菲玥笑得更加明艳。

    从老太太和方礼臣的视角看过去,只看到两人态度亲昵,一幅母女情深的模样,只是刘氏那一片冰冷的目光却像利刃一样狠狠刺向方菲玥,她却只能笑着迎向那一片冰冷的目光。

    出了绵福院,方菲玥低声吩咐静菡,“悄悄打听打听徐景飒明日何时来府里,哥哥又在何处招待他。”

    第九十九回 杏花树下紫薇事

    静菡听方菲玥如此吩咐心中很是不解,:“姑娘打听徐公子的行踪可是要见他?”

    方菲玥点头,“我心中有太多疑问,自是要见他一面才能解惑。”说着又嘱咐静菡:“悄悄地去打听了,莫让人知道了。”

    “是,奴婢知道了。”静菡笑道。

    静菡送了方菲玥回韶离馆,才拿了些干果瓜子,吩咐纤紫去大厨房串门儿。纤紫在大厨房呆了一上午,中午才回来向静菡回话。

    “姑娘,奴婢让纤紫打听了,大爷明儿巳时在碧桐花楼宴客,说是清净,省得人打扰。”

    方菲玥笑道:“这倒好,也方便我们去找徐公子了。”

    静菡又将纤紫打听出来的消息捡她想知道的说了,才面色犹豫道:“姑娘,还有一事……”

    方菲玥思索着如何才能见徐景飒的事儿,便漫不经心地问她:“何事?”

    静菡小心瞧着她的脸色,道:“听说此次大爷请了好几位同窗好友,丞相之子白亦尘白公子也要来。”

    方菲玥立刻皱眉,“怎地竟忘了他!”

    静菡知道方菲玥心中最恼这位白公子,见话已禀告,便静静垂手立在一旁。

    半晌才听方菲玥淡淡道:“他上次不是托哥哥送了支紫薇花簪子给我?你去将它找了出来,既是他要来,便物归原主好了。”

    静菡立刻应了一声是。

    待到方凌澈宴客那日,方菲玥早早向刘氏和老太太请了安,又早早请退,回到韶离馆便换了衣裳,命静菡拿了那紫薇簪子,走近路去了他宴客的地点。

    她在不远处的小亭子坐下,吩咐静菡:“你去那边看看,若是遇见白公子便将这簪子悄悄地还他。”

    “姑娘如何不亲自去?”静菡不解道。

    方菲玥低低叹息道:“我若亲自去只怕他必然不会收回,万一在说出什么不堪听的话,被人瞧见倒是不好。”

    静菡为难道:“那若是白公子问姑娘为何不收此簪,奴婢该如何回话?”

    方菲玥沉吟道:“可还记得我前几日教你的诗?‘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你只用这一句回他即可。”

    静菡眼珠转了转,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笑道:“奴婢懂了。”

    静菡辞了方菲玥,转身出了小亭子,沿着小路一直往外走,走到路口的时候就见徐景飒正带了靳非往今日宴客的碧桐花楼走去。

    她慌忙躲起来,靳非却是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她,拉拉徐景飒的衣袖不知说了什么,就见徐景飒挥退了带路的下人,径直向静菡藏身的地方走来。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藏身的花丛前,声音清冷:“还不出来么?”

    靳非也嘻嘻一笑:“静菡姑娘,我可是瞧见你了的,还不快出来,我们爷可不是好性儿的呢。”

    徐景飒冷冷瞧了靳非一眼,靳非立刻噤声,乖乖站在了他身后。

    静菡狼狈地从花丛中起身,走至徐景飒面前尴尬地行了一礼:“世子爷万安。”

    徐景飒淡漠地点点头,眼睛却是直直看向她藏在背后的手,“你背后藏着什么东西?”

    “没什么没什么。”静菡被他双冷厉的眸子吓得忙摆摆手,面色惊慌着往后退了两步,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她在心底暗骂自己不争气,平常倒是一贯镇定沉稳,怎地被徐世子一看就惊慌失措起来?这簪子是白公子送给姑娘的,若是被人知道姑娘与人私相授受,只怕……静菡的脸一点一点惨白起来。

    徐景飒眸子危险地眯了眯,挑眉看了靳非一眼,靳非会意,笑着上前,还没待静菡反应过来便绕到背后夺了她手里的匣子捧到了徐景飒面前。

    静菡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愣了愣,待看到那匣子在靳非手里不禁面色大变,急忙道:“快将匣子还给我。”

    靳非理也不理他,直接奉到徐景飒面前。

    徐景飒在静菡着急的眼神里打开匣子,只看到里面躺了一支紫薇花簪子,顿觉索然无味,“不过一支普通的簪子,也值得的你着急成如此模样。靳非,将匣子还她。”

    他语气淡淡的,却没漏掉静菡听到他说将匣子换她松了一口气的细微动作,心中疑惑不已,静菡是方菲玥的贴身丫鬟,她拿着这匣子也必是方菲玥吩咐,她如此紧张这匣子莫非里头藏了什么秘密不成?

    靳非将那匣子送还静菡手里,又对着静菡做个了鬼脸,才跟着徐景飒离去。

    主仆两人走了一段路,徐景飒见离得远了,才悄声吩咐靳非:“我瞧着静菡面色不对,她如此宝贝那匣子必有隐情,等会儿你悄悄折回去,看看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一有动静立刻来回我。”

    靳非应了一声是,迅速隐身在花丛里,悄悄折了回去。

    方菲玥在亭子里等了静菡大半日,才终于等得静菡回来。

    她忙起身问道:“可还回去了?”

    静菡道:“劳姑娘久等,已经送回去了,只是奴婢……”

    “三姑娘,倒是许久不见。”静菡的话突然被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

    方菲玥寻声看去,就看到白亦尘穿着一身月牙白绣着紫竹衣衫,站在一片杏花天影里对她明眸皓齿地微笑。

    日光晴好,他的眸子似黑珍珠一般,在日光中熠熠发光。

    他怎地来了?方菲玥皱眉看向静菡,却见静菡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心下明了,他只怕是趁静菡不备,一路跟来的。

    方菲玥叹息着行了一礼:“白公子受家兄之邀,怎地没去坐席,反倒尾随我的丫鬟?”

    她此话就是在责怪白亦尘没有君子之风了,到人家家里做客,反倒跟踪起别人的丫鬟。

    白亦尘听了却是不恼,淡淡一笑,道:“若非如此,如何能见到三姑娘?”

    方菲玥气结,此人瞧着倒是温润如玉,只是未免也太厚脸皮了吧?便扭过头,再也不看他一眼。

    白亦尘叹息一声,清浅的叹息像是日光下随风舞动的尘埃,声音里也带了一抹忧伤:“三姑娘当真如此不待见我?”

    他眸子黯淡,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那模样看上去格外伤感。

    “我……”那些原本拒绝的话哽咽在喉,方菲玥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白亦尘掏出那只玲珑剔透的紫薇花簪子,苦笑道:“你可知这簪子是我亲自画的样儿又亲自盯着他们打造的。你可知为了说服你哥哥将这簪子送给你,我又费了多少唇舌?你知道听闻你定亲我有多伤心么?”

    他声音低迷卑微,像是杏花树上随风飘落的杏花,低入尘埃,“如今你没了束缚,偏为何只回我一句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你只想着你如轻舟载不起我的一往情深,可知我不过我不过是那一汪清水,只想留住轻舟而已。”

    “我为你费尽了心思,怎地你都不愿看我一眼呢?”红色的杏花簌簌而落,垂在他肩上他也不在意,只直直望进她眼里,眼底的忧伤浓腻的像是银色的月光,霜一样的落在人心上,朦胧微凉。

    方菲玥慌忙避开他的眼睛,转过身,背对着他,强装镇定道:“白公子何苦如此,我二人身份悬殊,且我又是订过亲的人,自知配不上公子,还请公子忘了吧!”

    “忘?”白亦尘苦笑一声,“若是能说忘就忘,我又何苦这般备受折磨。”

    方菲玥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外头一个小厮的声音传来:“公子,榜眼老爷在找您了,您快些来吧。”

    “就来了!”白亦尘对着外头淡淡应了一声,又回过头,对她柔声道:“这簪子我是放这儿了,你若不要,便扔了去,莫再还给我了,我白亦尘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收回的道理。”

    他说着将那簪子放在落满了杏花的小路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方菲玥忙回头,却见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只余地上一支紫薇花簪在日光中明亮晶莹。

    “不过是一场琴声相顾,何苦如此执着。”方菲玥望着那簪子低低叹息,喃喃自语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岂不自讨伤心么?”

    静菡上前拾起那簪子,小心拂去上头的灰尘,“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先收着吧。”方菲玥低声吩咐:“回头让……”

    “你收着这东西作甚?回头好睹物思人么?”一道霸道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语气里的愤怒很是明显。

    方菲玥回头就见徐景飒站在他身后,对她怒目而视。

    “你如何在这里?”方菲玥惊讶道,

    “怎么?被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卿卿我我不舒服了么?”徐景飒冷笑不止。

    他话说到难听,方菲玥不觉皱起眉头,怒回道:“我何时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了?我同白亦尘何曾有过一点越矩,说话都隔了几丈远,你方才没有看到么!”

    “那你收着这簪子作甚?”徐景飒说着怒目看向静菡手中的簪子,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那簪子烧成灰烬一般。

    静菡被他那眼神吓得不知所措,一时不知是该扔了这簪子还是该继续收着。

    方菲瑜蹙眉道:“这簪子我早晚要还她的,你如此生气做什么?你在后头藏了半日还不知这是他坚持放下的么?”

    第一百回 却把深情寄金钗

    徐景飒见她面色不虞,才知自己反应过激了,只是一看到竟有别的男子赠簪子给她,心里难免不高兴。

    徐景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避开簪子的事,淡淡问她:“顾家长子离世,顾家的事儿算是已经解决了,你那嫡母又是如何为你打算的?”

    “你如何知道顾家嫡长子离世的事?”方菲玥疑惑地看向他,方家也不过是昨日才得知顾家嫡长子离世的消息,他淡漠的样子倒向是早知道了似的。

    “我如何会不知道……”徐景飒悠然在亭子中央的石凳中央坐下,缓缓道:“那顾家主母原是我母亲的远方表妹,当日她进京提亲,也曾去侯府拜访,所以那顾家的事儿我也知道一些。”

    说到这徐景飒缓缓叹道:“我那表兄原本可是能多活两年的,只是这两年顾老爷不知怎地迷上了炼丹之术,喂我那表兄吃了不少丹药,这才使得表兄早早离世。”

    方菲玥心中气愤,皱眉道:“那既是顾家也一早知道顾家嫡长子命不久矣,顾夫人又何苦来方府提亲?”

    徐景飒淡淡道:“这就要问你那嫡母了!”

    方菲玥诧异道:“怎么?这其中她也使了手段不成?”

    “顾夫人来侯府时曾说过收到过方夫人的亲笔书信,因信中提及到多年前定下的亲事,顾夫人这才有了冲喜之事。”徐景飒冷笑道。

    “奴婢心中曾也诧异,这么多年,顾家怎会才想起旧日的娃娃亲……”静菡咬牙切齿道:“原来竟是夫人在背后耍了手段!”

    方菲玥勾起嘴角,冷然道:“夫人倒是打的好算盘,给大姐二姐定了亲才给顾家写信得了守诺的名儿,又给了我一个火坑,来解她心中多年气愤,真真是一箭双雕。”

    说着又看向徐景飒,“倒是多谢徐公子了,若不是你,我只怕还蒙在鼓里呢。”

    徐景飒听她又是口口声声公子,不禁皱紧眉头,“我难道是没有名字么?”

    方菲玥一顿,这男子的名讳岂是能随意喊出口的,也不接他这话,只转移话题道:“你既然早知顾公子必然早逝,又如何让我求了祖母再留我两年?”

    “为何留你两年?”徐景飒突然一笑,道:“你当真想知道?”

    他直直看向她,眼底笑意明显,在红色杏花的映衬下亦染了杏花一般的颜色。

    方菲玥被他看得面色发烫,突然觉得这话是不该问的。

    徐景飒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见靳非上前提醒:“爷,今日榜眼老爷特地为你设的宴,若是去晚了恐不好。”

    徐景飒这才起身,对着方菲玥笑道:“那我便走了,你那嫡母心机深沉,你日后定要万事小心。”

    方菲玥点点头,苦笑道:“我知道!”

    经过这次顾家之事她才知道刘氏手段的高明,日后必定会加倍防备。

    徐景飒又深深看了方菲玥一眼才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却又折回来,冷冷扫了静菡手里的簪子一眼,道:“这簪子你趁早还他,你若是想要,我回头送你一箱子来。”

    方菲玥无奈道:“这簪子我自是会还的,我也不要你的簪子。”

    说完她便带着静菡走了另一条僻静的小路,先行离开。

    这一支簪子就够她头痛的了,何况他那一箱子簪子。

    她走得快,也未曾回头,所以并未看到徐景飒在一片杏花下深情看向她的背影。他目光深情,低低自语:“方菲玥,两年后,是我的归期啊!”

    辞别徐景飒,方菲玥回到韶离馆就见沁紫正领着纤紫绮绿烟绿在屋里收拾她绣了一小半的嫁衣。

    早先绣了不少的荷包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几人正蹲在地上捡。

    见她进来沁紫忙笑着起身:“姑娘,老太太方才派了疏雨姐姐过来,说是这些东西留着也不吉利,让姑娘将这些日子绣的东西都烧了呢,奴婢只说姑娘不在,便想先收拾了,等您回来再处置,不想倒是心急弄撒了装着荷包的簸箕。”

    方菲玥心中正为刘氏在亲事上如此算计自己气恼,看见着一片红色更是烦心,便道:“全部拿去烧了,一个也不要留!”

    沁紫见她面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只看了静菡一眼,静菡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问,沁紫忙麻利地带着三人收拾好了东西,又亲自看着这些大红的绣衣和荷包烧完了才进来回话。

    方菲玥正坐在窗口看书,见她进来淡淡问道:“都烧完了?”

    沁紫忙道:“都烧完了,一个也没留下。”

    方菲玥这才放下书,缓缓叹了一口气,“只怕这顾家的亲事没了夫人心中更是不甘心,指不定又在背后怎么算计我,往后你们且小心着些,也管束着下面的人,莫出了差错被人抓了把柄。”

    静菡沁紫忙正色道:“姑娘放心,奴婢省得。”

    方菲玥疲惫扶额,靠在大炕中央的小炕桌上,喃喃自语:“往后只怕更要步步为营了。”

    方菲玥一直以为徐景飒那句送你一箱子簪子不过是随口说说,谁知过了几日,在她得知他随父去西北的前一天,她刚歇了午觉起来,就见静菡吃力地抱了一个小箱子进来。

    她忙挥手让沁紫上前帮忙,好奇道:“你这是拿了什么回来?”

    沁紫帮着静菡将小箱子抬到桌子上,静菡气喘吁吁道:“奴婢也不清楚里头是何物,只是今儿一早靳非便送了这箱子去我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奴婢的哥哥给三姑娘送来,还贴了封条,说是一定要姑娘亲自打开。奴婢要告诉了哥哥要和那徐世子身边的人断绝来往的,哥哥本也是要拒绝的,只是那靳非不由分说,放下箱子便有,哥哥无奈,只好送了来。”

    静菡说完见方菲玥神色未变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方菲玥突然想起徐景飒那日的话,惊呼道:“他不会真送了一箱子簪子吧?”

    静菡瞪大眼睛看了那箱子一眼,笑道:“姑娘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菲玥起身,揭开封条,打开一看里面竟真是花式各样,满满一箱子簪子。

    “徐世子倒是言出必行!”静菡皱眉:“只是这满满一箱子簪子为未眠太招摇了些吧?姑娘打算如何处置?”

    “是太过招摇了!”方菲玥叹息道:“听说他明日就要去西北了,如此我是还也不好还她了!”

    “姑娘,这底下还压了一个小匣子呢。”沁紫突然指着那箱子道。

    方菲玥定眼去看,里头果真压了一个大红色描金的匣子。

    小心拿来上面的簪子,将匣子取出来,方菲玥打开一看,只见里头竟是一只做工精细的金雀钗,底下还压了一封蜡封的信。

    方菲玥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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