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再三劝说下，程家森慢慢恢复了理智，微微松开了手。医护人员趁机推走了病床。
钟译上前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们都不要理我，让我一个人……”
程家森颤巍巍地站起来，不理会任何人的劝说，一个人走出病房。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脚步虽然缓慢，但是不想停下来。如果可以，她想去母亲在地方，不管天堂还是地狱……这里，她不想呆……
钟译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如游魂般走出病房，走出医院，走上了马路……
医院前面的丁字路口，车辆有序平静地驶过。程家森迎着阳光，泪水迷糊，隐约间看到对面似乎有她向往已久的东西，微笑着向她招手。她失魂落魄地粲然一笑，缓缓地走了过去……
突然只听身后钟译大喊：“程家森，危险！”
程家森侧身看到一辆大卡车正飞速从她右边驶来……
一切都来不及，她躲不掉，也逃不开，双脚如被糊了水泥般停滞。这样也好，她终于要离开这个孤单的世界了。
电光火石间，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将她刮倒在地，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的疼痛和支离破碎，原来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
程家森觉得好累，冰冷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随着她的身体轻轻掉落在地上。
周围一片嘈杂，程家森隐隐听到钟译在不断叫喊着她的名字。但是意识越来越远，她没有力气给予回应。
黑暗，浓浓的黑暗。程家森仅剩的意识看不清四周，却唯独看到了一个人。他表情痛苦而扭曲，望着她的样子，好像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要不幸。他缓缓向她伸出手，说：“程家森……”
她听不清楚他说的话，但是脑海里有一个清晰的名字。
戎博维。
第七十三章 开始
三天，程家森昏迷了整整三天。
钟译不时看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没有心思认真听王警官的叙述。
“卡车司机是酒驾，我们已经将他刑事拘留。程小姐算是非常幸运，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另一位伤者就比较严重。现在就看那位伤者能不能度过难关，然后我们才能给酒驾司机最终量刑。”
钟译若有所思，问：“另一位伤者现在情况如何？”
“动了大手术，还在危险期，医生说要是能在这几天醒过来，就能脱离生命危险。要是醒不过来，就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王警官不无叹息，“我们看了监控画面，说真的，程小姐能捡回这条命，完全应该感谢那位伤者，要不是……”
“王警官，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情况再联络。”钟译看到程家森的手指动了动，兴奋地想冲过去，连忙打断了王警官的滔滔不绝，打发他离开。
王警官自认没趣，交代了几句就走。
钟译坐回病床前，握紧了程家森温热的手。
“你醒了。”看到程家森有反应，钟译这几天第一次有了笑容。
程家森艰难地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一张憔悴委顿的脸，仔细一看，才辨认出是钟译。现在的他，发型微乱，眼圈深陷，下巴冒出了青须，失去以往的优雅挺拔。
程家森环顾了四周，问：“我怎么了？”她沉睡多日醒来，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
“发生了一场小车祸，你被刮倒了，幸好只是皮外伤，因为轻微脑震荡，你睡了几天。”钟译避重就轻，不愿她多想。
程家森闭上眼回忆，耳边依稀还能听到巨大的汽车碰撞声，身体微微一震，睁开眼睛。
她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钟译担心，说：“怎么了？吃点东西好不好？”
程家森的眼泪缓缓流下，侧过头问：“我妈……是不是真的……走了？”
钟译心疼，伸手抚着她的头发，点了点头。
程家森用手捂着嘴，不让自己痛哭出声，只是红着眼圈，任泪水沾满枕头。过了好一会儿，她缓过劲儿来，又问：“她现在在哪？”
“伯父已经代为安排了葬礼，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带你去。”
程家森强撑起身子，声音嘶哑：“不，我现在就要去。”
程丽云的骨灰被葬在市南边的墓园里，朝向她出生的老家。
程家森望着这方小小的墓碑出神了很久。墓碑上的照片是她念书时放假回老家用新买的手机给母亲照的，母亲笑得很慈爱。程家森那时候稚气地说：“我要留着这张照片，在学校一想妈妈，就拿出来看一看。”
现在……真的只能看照片了……
程家森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么站了一个多小时。钟译怕她累着，想扶她回去。
“别让你母亲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会难过。”
程家森难得顺从地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刚刚我在她面前发了誓，以后一定好好的。”
她会好好的，在车祸醒来后，在真的失去相依为命的母亲后，她一个人，要坚强地生活。
忘了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第七十四章 姐妹
两年后
林佩妮站在总经理的办公室外颇为不安，因为自己的上司“齐星”广告公司的副经理程家森，正在办公室里和总经理谈话……准确的说是争执。
林佩妮看了一眼同样在外面办公的陈睿，他显然比自己平静，甚至是无动于衷，可见她们两的意见不合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
“诶，她们俩在家里也合不来吗？”林佩妮凑近陈睿，想和他套套近乎。她刚升任经理助理，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多这样的情况。所以找个队友很有必要。
陈睿没有理她，埋着头继续填着报表。林佩妮自认没趣，又回去座位上坐好，隐隐听到她俩的对话。
“程家森，作为公司的总经理我比你更有权利决定要不要签这个合约，请你搞清楚你的身份再来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你的确可以做这个决定，但是我作为副经理也必须对公司负责。彼弗制药公司刚被媒体曝光生产线不合格，药品成分有问题，接下来很可能会接受全面调查。在事实还没弄清楚之前，我们如果接了他们的广告，如期宣传，很有可能向消费者传达错误信息，助纣为虐。”
“我们广告公司服务对象是企业，不是消费者，我们只要把企业交给我们的广告任务完成，让他们满意，而我们取得相应的利益，这样就够了。他们的产品有没有问题，是他们该解决的问题，ok？”
“可是如果今后被确认为虚假广告，公司在业内的权威形象会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我们将成为黑心药的推手，危害成千上万消费者的利益。”
“我们是营利机构，不是慈善机构。你知道彼弗制药这次投入了多少广告费吗？”
“程家森，收起你的慈悲心，安安静静做好你的总经理。别以为你成了齐家三小姐，就真的能对公司指手画脚。”
房间里没了声音。没过一会儿，程家森气恼着脸出来了。
她压了压情绪，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林佩妮，说：“走吧。”
林佩妮赶紧整理了东西跟着总经理下楼。
电梯里，林佩妮说：“程经理，其实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支持你。”
程家森笑了笑，说：“以后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我不习惯以前的八卦百晓生在我面前这么拘谨。”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程家森关了门，只剩一个人。
她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前，转身就能看到玻璃墙外的华厦万千，车水马龙，整个城市触手可及。
两年前的她窝在格子间里开开心心，也幻想过有一天有独立办公室时的兴奋和骄傲，现如今真的拥有，除了空虚，她没有过多的感情。
因为得到这一切，全仰赖于她突然有了一位了不起的爸爸。
格子间里同事们的说笑已经离她远去，但是那里的议论，她不是不知道。
手机嗡嗡作响，程家森收回精神，转回椅子，接起电话。
“hiay？”
程家森轻轻一笑：“去了英国，就能用洋腔洋调唬人了？”
手机另一头的男子也笑：“bagirl。”
“钟译，你什么时候回来？”这次出差也有半个月了吧。
“你想我了？”
她早已习惯和他之间似是而非的玩笑，回答道：“是啊，要是你能马上出现该多好！”
两年前程家森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钟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朋友。虽然两人至今还没有转化为恋人，但渐渐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如果我马上出现，你会不会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这个问题，程家森不想玩笑，她照例绕开了话题：“你在那边还要忙多久？”
“程家森，你好没意思。如果你说y，我真的会立刻动身回来。”
“那我更不能说y，耽误你工作。”
两人絮絮地聊了一会儿闲话，就要挂电话。钟译说：“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在我心中，你永远比工作重要。”
程家森握着手机，心念一动。这两年，钟译对她的好，她当然明白。
下了班，程家森直接去找李正欣。
李正欣依然在“晓座”咖啡馆当老板娘，每天忙忙碌碌，生意兴隆，好不开心。见到程家森进来，连忙指点她去空位坐下，自己亲自给她调了一杯卡布奇诺。
“又不回家吃饭？”李正欣支着头，看她满足地喝着咖啡。
程家森擦擦嘴角，说的轻松：“今天我和总经理有些争执，我想她也不想吃饭时看到我。”
“这两年你们就没有消停过。”
程家森苦涩地笑了笑：“反正那里也不算是我真正的家，我回不回去都一样。”
李正欣“啧啧”摇了摇头，“晚饭想吃什么？”
“李老板请客吗？”
“你丢不丢人，自己贵为经理，爱好是敲诈我们这些普通劳动人民。今天说什么我也要白吃顿好的。”
程家森心情愉悦了不少，一拍钱包，“走！”
结果两人去吃西餐，要了？高档红酒，就餐时，一直举着酒杯掏心掏肺，最后都喝挂了。
两个女人颤悠悠地相扶出了餐厅，一路上还在笑着。
“你看到没，刚刚的服务生一直在看你。”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牛排吗？”
两人同时大笑。
“程家森，别到处男人，好好和钟译在一起，他是个好男人。”
“李正欣，别老我们公司的陈睿，他是个好男人。”
李正欣叹气，揪了揪程家森的小白脸，说：“我也很漂亮啊，为什么他都不正眼看我。”
程家森嘻嘻发笑，神秘兮兮地说：“我发现一个秘密，陈睿喜欢我那凶凶的姐姐。”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啦。”
两人又大笑。
程家森指着李正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傻啊，知道还喜欢？”
李正欣不甘示弱，也指着她说：“你难道不傻，到现在还忘不掉戎博维。”
程家森一下子静默了。
李正欣昏昏沉沉，没有发现她的变化，拍着她的肩膀说：“其实……”
摇头晃脑才说出两个字，李正欣抵不住胃部一阵翻涌，蹲在路边狂吐。
程家森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两人打车回了李正欣的住处，横七竖八地躺在了一起。
第七十五章 背影
酒醉的后果，就是不但上班迟到，还被齐家林总经理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你没回家，爸爸在家里念叨了我一晚上，凭什么？”
“你要是不想在公司干，麻烦你跟爸爸说一声，别想来我的公司插科打诨。”
“这两年，你很开心吧，成了有钱人家的女儿，以前可怜兮兮的样子终于可以收起来了，露出你放荡不羁的本性。”
……
程家森抚着额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世界终于清静了。就这么瘫在舒服的旋转沙发上，她踮着脚尖，让自己一圈一圈的转。
也许这两年，她的确有变化，对生活，对工作，甚至对自己……都没有了热情。
“咚咚咚”
“请进。”程家森打起精神，端坐在办公桌前。
林佩妮拿着一张请柬走到她面前，说：“刚刚陈秘书拿下来这个，说是总经理让您出席。”
程家森接过，看了一眼，是一家长期合作厂商的酒会邀请函。
这种酒会邀请函一般都是直接送给公司最高领导人，齐家林基本也都会出席，为什么这次要让她一个人去。
程家森拨了电话上去。
“齐总，请柬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爱喝酒吗，所以让给你。而且趁这样的机会，多显摆显摆现在的身份，不是很合你意吗？”
“可是……”
“这个酒会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去。”
齐家林不等她回话，啪的挂断了电话。
程家森气恼，瞪着邀请函想把它烧出两个窟窿。
其实她知道齐家林什么意思。上次她代表公司和该厂商的少东刘一汉总经理吃过一顿饭，从此刘总三不五时打电话相约吃饭、看电影，还送了几次的鲜花，闹得全公司皆知。程家森拒绝他好几次，也说明自己对他没有超过朋友以外的想法，但是刘总似乎不懂她眼神中的厌恶，反而抛了个广告大单给齐星。
所以齐家林才这么“好心”。
程家森深吸一口气，终于提起裙摆下了车。临走前，不忘交代司机大叔别开太远，她露个面很快就走。
上流社会的生活，就喜欢用金钱堆砌个大阵仗，衣香鬓影，灯红酒绿。仿佛只有分阶层的交流，才能凸显他们的与众不同。这次刘氏的新产品发布酒会也不外乎如此。
程家森流动在这个酒会中，特别低调，心想着和会场的主人打个招呼，表达祝贺之情，就可以悄悄地溜走。
也许是上帝有意帮她一把，她很快找到了刘总裁，并优雅地向他走去。
“刘总你好，我是齐星广告公司的程家森，很高兴能收到你们的邀请，来参加贵公司新产品的发表酒会。”
“哦，你就是齐星的程副总。很高兴见到你。”刘总裁见到她非常热情。
“我也很高兴认识您。贵公司和我们一直长期合作，非常愉快，今后我们一定也会全力以赴为贵公司服务。”程家森笑靥如花，两年的改变，她早已变成专业的公关。
刘总裁哈哈大笑，不无深意地说：“我听说贵公司已经拿下我们公司明年的合约，这样密切的合作，当然是非常愉快才会如此。”
程家森微微一笑，决定不接这个话茬。正要借口离开，没想到刘总对着远处的来人招手说道：“一汉，过来招呼程小姐。”
刘一汉立马如饿汉见了食物般大跨步走了过来，程家森的额头直冒冷汗。
程家森不是自恃清高，不想理他，实在是和他……难以相处。
“程小姐，你来啦。”
“是啊，我来了。”
“今天的酒会你还满意吗？”
“满意，非常好。”
“我还怕你不喜欢呢，我本来想在会场中央设个舞台，请时下最红的韩国男子组合来这里表演，可惜被我爸否决了。我上次给你看过视频的，就是那个跳lockig跳得很棒的组合。”
“呵呵……”上次她好不容易答应和他吃个饭，结果席间，他一直拿手机给她看舞蹈视频。
“那个舞我有请老师教我，所以现在跳得不错，等一下我找个地方跳给你看。”
“呵呵……”
好吧，她和他难以相处的原因，就是因为对方张口闭口都是韩国男子组合，韩国舞蹈，而且非要逼迫你融入他的世界。
她也真不想吐槽，不过他一个纯爷们，又不是小女生，老盯着视频里帅气英俊的男偶像跳性感的舞蹈，这样好吗？更夸张的是，他喜欢作偶像的装扮，甚至涂个小口红，人家唇红齿白就算了，他肤黑唇红是怎么个意思？
虽然今天他穿了正装，但是油腻腻的嘴唇，还是让程家森非常反胃。
听着刘一汉的滔滔不绝，程家森突然很想念钟译温文和煦的清爽样子，如果他没出差的话，今天一定会陪她一起参加。
“如果我马上出现，你会不会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会答应吗？
脑海里徘徊着这句话，程家森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了刘一汉，说：“刘经理，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打个电话，我男朋友喜欢查岗，我要和他说声晚安。”
刘一汉原本的兴奋，瞬间如被浇了一桶水般冷却，“你有男朋友？”
程家森羞涩道：“是啊，最近才确认的关系。”
在刘一汉被这个消息劈得无法回路时，程家森礼貌点点头，然后快速离开。
任务完成，会场里应该不会有人想找她了，程家森如释重负，悄悄露出了笑容，走出会场。
司机大叔果然准时地等在门口。程家森的脚步轻快，几乎是小跳着从阶梯上走下来。
其实她在里面大概只呆了半小时，所以现在时间还很早，门口陆陆续续有车停下，衣着华丽的宾客相携入场，从她身边经过。
程家森余光一瞥，神经陡然一紧，下意识地回头去搜寻，只看到一抹黑色身影搂着一个红裙女郎缓缓步入会场。红衣女郎紧贴在侧，不时与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耳语切切，笑容满面。
程家森始终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双脚发了软似的难以迈开。
又是两年，会是他吗？
第七十六章 歌剧〔1〕
程家森做了很久的噩梦，隔天起，顶着两个黑眼圈下了楼。
小莲为她摆好了餐具。程家森入座后照例对她说了声“谢谢”。小莲十分喜欢待人亲切的三小姐，冲她一笑：“三小姐总是第一个吃早餐。”
这时齐家木推着轮椅从花园里进来，程家森连忙喊了一声：“大哥。”
齐家木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对小莲说：“拿一份到我房间。”
小莲拿着餐点跟着齐家木去了，程家森有一丝失落。住进这个家两年，除了爸爸，她依然没有什么亲人。
不过一会儿，家里的其他成员相继来到餐厅吃早点，程家森一一打过招呼。
齐家林在父亲面前还勉强客气对她，只有王雪芯，永远冷淡着一张脸。吃饭时除了关心齐家林，别人都不放在眼里。
程家森已经习惯，也不在乎她的态度。两年前她愿意住进齐家，完全是因为父亲多次的恳求。她知道父亲年事已高，身体健康每况愈下，所以不想让他再为自己操心。
她已经失去母亲，不想再失去父亲。
“程家森，昨晚玩得开心吗？”一家人原本沉默地吃着早餐，齐家林突然嘴角含笑地问她。
“还好。”
“肯定很嗨吧，不然怎么会连眼圈都熬黑了。”
瞬间，齐尚圭放下报纸，看向程家森。王雪芯冷眼旁观。
程家森不想搭理她，简单回答：“昨晚没有睡好。”
齐家林冷笑：“刘经理一定对你非常上心，半夜都和你通电话吧。”
齐尚圭问：“刘经理是谁？”
“是和我们长期合作的厂商，刘氏的小开刘一汉，爸爸，你见过的。”
齐尚圭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阵，模模糊糊想起这个年轻人，但是印象似乎不是很好，于是皱着眉问：“他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家森最近和刘经理走得很近，经常出去吃饭看电影，刘经理还到公司送了几次花。”齐家林说得，“我想家森应该会很快介绍给我们认识吧。”
程家森放下餐具，脸色平静，说：“爸爸，我和刘经理只有合作关系，不会有其它的可能。”
“不会有其它的可能？那你怎么好意思收他的花，参加他家的酒会？”
齐尚圭闷哼一声，说：“你妹妹还小，不用操心她的私事。倒是你家林，什么时候把你那一位介绍给爸爸认识？”
齐家林语塞。
齐尚圭吃完早点站起身来：“家森，吃完了就和爸爸一起上班。”
程家森颇为尴尬，只能赶紧闪人，留下王雪芯母女。
王雪芯脸色铁青，拿着勺子怎么也吃不下那一口粥，干脆扔下对齐家林说：“你爸……这老家伙，总向着外人。”
齐家林心里也不好受，本来想把奇葩刘一汉推给程家森，让她成为交际圈里的笑柄，没想到爸爸处处偏帮着程家森，反将了她一军。
齐家林到了公司依然没有好心情，翻着一早送来的报表，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想起以前，程家森还没有出现以前，爸爸是最看重她的。但是现在……爸爸甚至连姓也没让程家森改，就把更多的关爱留给了程家森。
而对她两年里最常说的话，竟然是：和你妹妹好好相处。
她当然会感到嫉妒。
齐家林暗自生气，走出办公室，想叫陈睿买杯咖啡，刚好撞见陈睿在办公室门口踱来踱去。
陈睿一见到齐家林，紧张地背过手去。
齐家林挺讨厌男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于是脸色更差。
“下楼帮我买杯咖啡。”
陈睿鼓足勇气叫住欲转身的齐家林，问：“晚上有空吗？”
齐家林对他的问题微微吃惊，这种语气，陈睿还从来没有过。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我的秘书，也是我的司机，又是我们家管家的儿子，你难道不知道我晚上有空没空？”
陈睿背着的手紧握，无法再跨越下一步。
“有什么事？”齐家林双手环胸，公事公办。
“今天下班我有事要办，不能送你回家，我叫家里的司机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没有其它事，就快去买咖啡。”
“是。”
李正欣一见到陈睿，就瞬间挤走原本收银的店员，热情地问：“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陈睿回答是，没了下文。
以前他还会焦躁地说“麻烦快点”，今天似乎神情恹恹，打不起精神。李正欣一边等着做咖啡的师傅，一边回头不住瞧他。
陈睿对这个女人早已完全投降，起初为了避免和她见面，他曾跑到更远的咖啡馆买咖啡，但是齐家林比较中意于这一家，所以他不得不经常面对李正欣的马蚤扰，听她叽叽喳喳地说话。
李正欣打包了咖啡递给他，笑脸灿烂：“大灰灰，你脸色灰惨惨的，我算你免费。”
陈睿不理她，兀自掏出钱夹准备付钱，不小心抽出两张小票，掉落在收银台上。李正欣眼明手快，马上拿起一张。
“哇，歌剧《图兰朵》，大灰灰，没想到你是个文化人。”
陈睿还是一张扑克脸，只说：“拿来。”
李正欣赶紧把入场票放进胸口的口袋里，说：“我们一起去看吧，我是图兰朵公主的忠实粉丝。”
果然还是这么厚脸皮，陈睿总有被她逼得要翻白眼的冲动。
李正欣双眼圆睁，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你也知道我在这里打工两年了，家里条件不好，没钱买票看歌剧，你能不能发发善心，带上我。”
这回是旁边的店员大翻白眼了。老板，能给真正没钱买票的加工资吗？
李正欣再接再励：“我们好歹也交流了两年，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你没发现吗，我每次都给你最满的咖啡……”
“好吧。”陈睿打断她的喋喋不休，答应了。
李正欣原本只是闹闹他，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开心极了。
“晚上我等你下班一起去，不见不散。”
“好。”
陈睿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这么脱口而出答应她两次，虽然马上后悔，但似乎也没有那么糟。
第七十七章 歌剧（2）
歌剧《图兰朵》讲述的是一位美丽残忍的中国公主，慢慢被王子的真爱感化，最终相爱的故事。
看歌剧是要穿正装的，所以李正欣特别换上了一件小礼服，端庄优雅。这还是她在陈睿走后，立刻翘班去附近的商场买的。
下班的时候，咖啡店的店员都夸她好看，她也自信满满，但身边坐着的木头，似乎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她，就算她穿着咖啡店的工作服出来，他也不会在意。
李正欣此刻是个淑女，不敢在剧院里和陈睿说话，只拿余光偷瞄。一旁的陈睿侧影周正，目不斜视，看得特别认真。
李正欣突然有丝伤感，竟有想哭的冲动。为了防止自己比舞台上的表演还要戏剧化，她收回了目光，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歌剧上。
图兰朵公主，她的美貌如天仙。，春天的花儿只为她开，秋天的明月只为她亮。鞑靼王子卡拉夫被公主的美貌深深吸引，难以自拔。
图兰朵：“是什么在每天白昼死去，却在夜晚重新诞生？”
卡拉夫：“是希望！是我对图兰朵公主的希望！”
图兰朵：“是什么有如火焰般燃烧，但当你死去，它就变得冰冷？”
卡夫拉：“是热血！它将温暖你那冷酷的心！”
图兰朵：“让你燃起烈火的冰块是什么？”
卡夫拉大声地回答道：“这最后的谜语，答案就是你——图兰朵公主！”
舞台上，道具服装华美，演员表演精彩，歌声g情悠扬，陈睿沉浸在这个故事里，无法自拔。等到换场间隙，他才侧头看了一眼安静得有点不正常的李正欣。谁知不看心不烦，看了怒火烧。
这个厚脸皮的女人大喇喇地仰着头睡着了，嘴角还有诡异的闪光（哈喇子）。
什么图兰朵公主的忠实粉丝，他撞见鬼了才会相信她。
陈睿气得都回不去原来看剧的心情，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带她来看歌剧，她还这么不识时务，他就有报复她的邪恶想法。
终于翻来覆去，下定决心给她一点教训，他伸出手去捏她的脸，但刚一触碰，软糯的触感，让他立马如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李正欣睡的正好，用手挠了挠脸，慢慢将头靠在舒服的地方，恍惚中叫了他的名字——陈睿。
又是莫名其妙的，陈睿没有立刻把这个讨厌女人的头从自己的肩头支走。
此时歌剧正演到接近尾声，图兰朵公主指着卡夫拉说：“他的名字，就是爱！”
出了剧场，陈睿一脸不悦，大步向前走。李正欣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追上来连说“对不起”。
哎，注意力放错了地方，李正欣感到十分羞愧。
“你就原谅我一次吧。”下次她一定好好表现——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陈睿转过身来，恶狠狠地说：“你这个骗子。”
这是他第一次出现扑克脸以外的正常人表情，李正欣不但不害怕，还觉得非常有趣，憋着笑问：“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你是《图兰朵》的忠实粉丝。”
李正欣噗嗤笑出声：“我说我是图兰朵公主的忠实粉丝，可没说是歌剧，我从小看的是《一千零》。”
陈睿非常郁闷，眼前的这个女人伶牙俐齿，阴险狡诈，他是怎么也斗不过的，只能怒气腾腾地继续往前走。
李正欣又赶紧追上去，下意识地挽住了他的胳膊，解释说：“意大利语我听不懂，听着听着像是在绕圈圈，于是我就被绕睡着啦，对不起嘛。”
她半个人挂在他身上，说话犹如撒娇，陈睿一时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李正欣突然转为兴奋，崇拜地望着他：“你懂意大利语？”
陈睿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臂，脸色难看，在她耳边大声说道：“睡着的人还有资格问问题？听不懂，你不会看宣传册吗？”
李正欣低头，就当她没问。
程家森为拯救黑眼圈，今天睡得格外早。难得好梦，一家人正和颜悦色地吃着早餐，一阵无情的手机震动，将她从梦幻中拉了出来。
睡前一定要关机！
“喂？”她迷迷糊糊地接起，声音里含了核桃。
“家森，你睡了？”
“嗯，明天的咖啡大杯，还要免费。”她的脑袋昏昏沉沉，一听是李正欣的声音，总不忘敲诈。
李正欣笑出声，随即又安静，就在程家森贴着手机又要入梦时，她说：“家森，我好像真的爱上了他。”
“谁？”
“他啊，你们单位的。”
陈睿？“你一直表现得很明显。”不用再强调一遍吧。
“不，以前我喜欢闹他，是因为他长得像童向前。现在不同。”
程家森依旧迷糊：“哦，我支持你。”
电话那端又陷入了沉默，今天的李正欣有点反常。程家森感到奇怪，强迫自己脱离了温暖的被子，坐起来。
“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帮你递情书什么的。”
“不用，”顿了一下，“我打算放弃。”
“为什么？”程家森搞不清楚状况，完全清醒过来。
隔了很久，李正欣说：“我有病，不该喜欢他。”
“对啊，现在我也觉得你有病，以前你说错过了童向前很可惜，还鼓励我勇敢追求幸福，现在你怎么就退缩了呢？”
李正欣没有说话，程家森突然感到非常不安。
“正欣，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程家森，我打电话本来是想叫你出来过单身贵族的生活，没想到你像个老人家似的早已睡了，真没意思。”
“好啊，你在哪里，我现在马上来找你。”
“不用了，我已经到家。明天见吧。”
“好，明天见。”
程家森一时理不清楚头绪，但是隐隐觉得李正欣有问题，她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呢。可是再拨过去，她已经关机。
难道她真的生病了？这么多年的好友，她怎么一点也没发现异样。
（注：《图兰朵》是意大利著名作曲家贾科莫·普契尼根据《一千零》中的一个故事，改编的三幕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