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辞职
一
时间并不能冲淡人类对八卦的追求和挖掘，一个星期后，程家森的身世就被抄了底。原来齐尚圭的私生女儿就隐藏在“大齐”旗下的广告公司里，而且还是最不起眼的一名普通员工，这是多么有趣和值得大肆渲染的豪门韵事。于是各大媒体开始争抢新闻，都希望能报道“大齐”私生女的独家新闻。
程家森成了众人追逐的对象，每一天上班，都有大批的记者追逐她问各种让她难以启齿的问题，她只能戴上口罩，加快脚步，匆匆远离人群。到了办公室，气氛也不复以往，所有同事都对自己毕恭毕敬，保持距离；即使有像林佩妮这样心直口快的朋友，愿意和她交流，自己也不能再畅所欲言，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对方。这一切的发生，仿佛在她的身边划了一条河，让她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但是不管程家森走得多快，包得多紧，与人群保持多远的距离，关于她的新闻还是源源不断地流出，现在更是牵连了她最不愿意连累的人身上……
齐家林将手上的报纸“啪”地甩在程家森的面前，原本冷淡的脸上，难得挂上了焦躁的情绪：“报纸上写的是真的吗？”
程家森吃惊地拿起报纸，瞬间感到跳动的心脏被狠狠揪紧。
“大齐”私生女非等闲之辈，与“戎氏国际”少东打得火热。这样火热的标题下面配有一张戎博维为她开车门的照片。照片中他们两人虽然都侧着身，但还是被拍到相视一笑的瞬间，这样的表情，的确是热恋中的情侣……可是这些都不是媒体关注的重点，重点是照片中拍到的地点——分明是某处高级公寓的门口，显然两人住在一起！
程家森可以否认说这是媒体无中生有，事实并非如照片中拍到的那样，但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说不出违心的话，只能心虚地低下头。
齐家林心头发凉，微微后退一步：“这么说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你们已经同居了？”
以前的程家森面对齐家林时，虽然有点害怕，但是并不她的话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知道她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姐妹后，潜意识里开始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所以现在竟产生一丝愧疚之情。
“对不起！”程家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也许是因为自己损害了齐家的名誉，也许……是因为她霸占了戎博维。
齐家林的身体由原来的紧绷逐渐无力地分离，浑身如被抽掉了什么，虽然隐隐作痛，但是更多的是无奈的嫉妒：“你果然和你妈一样不要脸！”
这句话沉重得让程家森如遭雷劈，她什么都可以忍，就是不能忍受有人侮辱她的母亲。可是眼前的人却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她该怎么做，非要和她辩论争斗，水火不容吗？
程家森握紧拳头，忍住气愤的眼泪，过了很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意志沉稳地说：“很抱歉我个人的行为给公司带来了影响，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今天下午我就会向您递交辞呈，离开公司，希望这样能让您满意。”
程家森苦涩一笑，不等齐家林开口，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的办公室。
这次是真的丢饭碗了。
二
程家森收拾完行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戎博维还没有回来。
程家森早料到他下班很晚，也没有打电话催过他。她一个人在家，难得下厨，为他做了饭菜，还是没热气腾腾地等到他。
她耐不住性子，终于拿了一件外套，走下楼去门口等他。
冬夜很冷，程家森搓着双手，哆哆嗦嗦地呵着气，不时抬头张望着马路两边驶过的车子。
时间似乎被寒冷冻结，缓慢地看不到头。程家森站在那里，逐渐被寒冷麻木，渐渐被浓浓的失落感所包围，好无力，好孤单，世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过了很久，戎博维才开着车驶进小区。戎博维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今天的新闻对他不是没有影响，但看到眼前似曾相识的画面，那个眼神茫然包着大衣的女人轻易地夺走他全部的注意力，不管什么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他快速停了车，大步跑向程家森，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冷还下来等我。”
程家森窝在他宽厚的胸膛里，微微笑：“我喜欢等你。”
戎博维放开她，无可奈何地捏捏她的笑脸，牵起她冰冷的小手，无声地带她回家。
回到家，看到桌上的饭菜，戎博维忍不住笑了，心情也跟着大好：“呦，程小姐今天是怎么了，还亲自下了厨？”
程家森也跟着笑：“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已经吃过了，我立马翻脸。”
“就算吃过了，见到您的饭菜照样也是垂涎三尺啊，哪里的厨子能和我们家的御厨比。您说是不是？”
戎博维就喜欢逗她，明知道程家森的厨艺不敢恭维，还是往死里夸。不过程家森一点也不谦虚：“就是就是，你能吃到我做的东西，真是三生有幸。”程家森笑得眉眼弯弯，好不得意。“大厨再给你去热热。”
戎博维抢过盘子，将她按在椅子上：“程大厨的菜，怎样都好吃，我们一起吃。”
两个人的生活平和温馨得让人沉溺，但是又能停留多久呢？
“我想明天搬回家住。”程家森扒着饭，眼含笑意，非常肯定地说。
戎博维眉头微皱，心情再度纠结。他当然明白她的心意，但是他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不要在乎媒体的报道，这里离医院和公司都近，你应该住在这里。”
程家森低头苦笑：“我已经辞职了，明天开始就不用上班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辞职？”以他对程家森的了解，她不会轻易放弃这份工作。
“你也知道现在媒体追得我多紧，更何况发生这些事后，我也没有心思正常工作，所以还是辞掉专心照顾我妈比较好。你不用替我担心，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程家森一直维持着笑容，耸耸肩，仿佛如释重负。“好久没有回家，我也该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我住在这里始终不合适，媒体拍到一张还会继续拍第二张。”
“我不在乎，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戎博维知道要和她在一起的困难重重，但是他愿意为她改变一些事情。
程家森憋着动容的眼泪，鼓着勇气对他说：“我不仅是为你着想，也是为了‘大齐’的声誉考虑，毕竟我已经决定认这个爸爸了。”
第六十四章 重逢
一
冬季，寒风漫漫，空气冷峻，路旁的冬青树枯竭无力，清寒地让人打哆嗦。
程家森烧着热水，望着窗外稀疏的阳光，淡然的街道，微微叹息。
如果现在她是一个人，一定会非常孤单和寒冷，所幸，身边有一个大男子主义的戎博维陪伴左右，温暖她的世界，即使再冷的寒冬，她也不怕。
“喂，起床了，上班要迟到啦！”程家森毫不客气地扑向自己的小床，压在还包裹在被子里的某人身上。
戎博维睡眼惺忪，顶着一头乱发从被窝里慢悠悠地钻出来，眯着眼看到程家森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小身体，不禁露齿一笑：“抽风的兔子。”
程家森支着脑袋，不觉看呆了，脸长得好咋就这么占优势优势，即使头发乱的像个鸟窝，也难掩他的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真叫人欲罢不能，口水直流……不过，他竟然叫她“抽风的兔子”，这是什么另类的外号，就不能给她取个文雅一点的昵称吗？貌似以前也这样叫过她。
程家森嘟着小嘴，甚是嚣张：“这是对屋子主人该有的态度吗，为什么总不说好话，讨打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戎博维已飞快地在她脸颊轻轻一吻：“我不喜欢说好话，我喜欢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对主人的尊敬。”
程家森瞬间羞红了脸，这家伙，工作时严肃得像个石雕，和她在一起时就变成这样没正经，双面人！
“不和你闹。”程家森赶紧起身离他老远，以免又被他吃豆腐，“快点起床吃早点，完了上班去，别耽误我去医院的宝贵时间！”
看着她佯装气鼓鼓的样子，戎博维笑意更深，抬起右手一个敬礼：“y,aa。”
程家森转身回到厨房，脸上至始至终挂着笑容。搬回自己的家，是不想再让记者拍到她和戎博维出入公寓的照片，连累他卷进这场私生女的舆论中。谁知戎博维毫不在乎，死皮赖脸跟着她，她住哪里，他也住哪里，决不容许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她虽然常常赶戎博维走，希望他能住回自己的豪宅，但是私心里不得不承认有戎博维陪伴的生活真的好过她胡思乱想一个人，她一点也不舍得他走！
二
和戎博维道了好几次别，才终于把他送走。程家森收拾完屋子，准备好便当，便去医院看望母亲。
住在这个小区确实不太方便，离医院较远，她必须去坐地铁。不过这样匆忙的生活，也挺好，至少让她忘记失业的烦恼。
今天的地铁人不是很多，大概是周六的关系，上班族大部分休息在家，不用出来挤交通工具，所以程家森一上车就找到了位置坐下。
正在窃喜，猛然看到对面有一位帅哥正对着自己笑，温文和煦，如同穿过乌云的暖阳。程家森忍不住心跳快了几拍，咧着的嘴瞬间闭拢，规矩了不少。
想不到在这样出其不意的一天，遇到了钟译。
“嗨，这么巧。”钟译坐到旁边，主动打招呼。
程家森虽然一时局促，但也很惊喜能再见到他：“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
钟译一如既往地沉稳，看着她说：“自从我离开公司以后，我们就没有联系……”随即笑了笑，“我过得很好。”
程家森被看得晃神，他的话似乎有抱怨的意思，但又似乎是自己想多了，也只能微笑说：“那就好。”
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未见，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已经如此遥远，相互问候之后，静默的气氛流动在四周。
“我看了报纸。”钟译顿了一下，打破沉默继续说，“想不到你是齐尚圭的女儿。”
程家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也许在外人看来，这个新身份如中了彩票头奖一般幸运，原本平凡的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富豪的女儿，实在值得兴高采烈……程家森勉强笑了笑，说：“是啊，谁都没想到，我有个这样了不起的父亲。”
钟译疑惑：“你似乎不是很高兴，发生了什么事吗？”
难道他没看报纸上对她身份的曝光吗？还是世上所有人都认为一夜暴富比任何事都值得高兴，什么背景都不重要！
程家森佯装好心情，说：“能和自己的爸爸相认当然高兴，这一直是我的梦想，不是吗？”像是说给自己听，她的心情确实好了一点，“只是现在我还没有适应白富美的生活节奏，压力好大。”
钟译哈哈大笑，看着她的眼神深邃：“不需要担心，也不需要去伪装自己，因为你天生就拥有遥不可及的气质。”
“啊？”程家森一怔，双颊微微泛红。这是夸奖吗，她该说谢谢，还是维持镇定。
这种讶异又暧昧的气氛又出现了，每次和钟译单独相处时，程家森就变得紧张，因为脑海里还是会想起在江边昏黄的灯光下他深情的凝视……他曾经说过她是他的初恋……虽然自己的心里完完全全爱着戎博维，但对钟译的情绪还是无法变得如最初般自然。
幸好接下来两人的对话恢复了正常，只是聊聊最近的生活状况，再寻常不过。
下车时，钟译站在车里朝她挥手，黑色的大衣将他裹得长身玉立，笑容依然温暖：“改日我会来看望伯母，希望你能欢迎。”
程家森由衷地笑了，挥了挥手：“好。”
三
地铁缓缓启动，又飞速向前。
钟译望着车外程家森一闪而过的身影，收敛了笑容，突然没有了精神。倒映在玻璃窗上自己的身影显得那么落寞，钟译懊恼。为什么有些东西藏在心里，怎么也除不去！
其实除了知道她是齐尚圭的女儿之外，他也知道她现在是戎博维的女人。
她的确拥有让他遥不可及的距离……
手机骤响，终于让他摆脱了这种莫名的情绪。
“信叔，我马上就到。”
手机里的声音似乎有丝不悦，钟译皱眉解释道：“对不起信叔，昨晚我喝了点酒，今天没有开车，还在地铁上，麻烦请吴总稍等片刻，告诉他我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合约。”
第六十五章 离别
一
助理小薇经过戎博维的办公室，偷偷张望了一眼，只觉得一股无形中的冷峻气息扑面而来。总裁一改这些天的好心情，表情凝重地听着电话。
小薇正为心仪的总裁担心，面露花痴的表情，不料后脑勺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唉，又被抓包了，丁老，您能别这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总裁的身边吗？
小薇吐吐舌头，尴尬地低下头，拨了拨头发：“丁秘书早！”打完招呼，赶紧开溜。
丁有光皱了皱眉，虽然司空见惯，但还是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句：“下次少招女员工。”
丁有光进了戎博维的办公室，看见他背坐在办公桌前，对着宽阔的落地窗，不知道在想什么。
丁有光把机票和护照放在桌上，问：“你真的决定这样做？”
戎博维的背影如旧，淡淡地回答：“是的，丁有光你会支持我吧。”
丁有光没有说话，戎博维却继续说道：“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选择对我最有利的一种解决方案。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不会动摇。违背诺言固然不对，但是我不希望人生再有任何悔恨。丁有光，你觉得呢？”
丁有光微微震动，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戎博维。自己虽是戎家的下属，但是在年幼的戎博维心中，却一直把他当成长辈。那时小小的少爷常常孤寂地徘徊在空旷的别墅里，偶尔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一个人自言自语地编造父母不在身边的理由，然后轻声地问他：丁叔，你觉得呢？
难道少爷现在如同小时候一样感到无助吗？
“少爷……”丁有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这个已经不是小男孩的大男人。
戎博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最后语带愧疚地说了句：“只是对不起了她，爱上我这样的男人。”
二
这一天，程家森没有等到戎博维。一直过了医院的探视时间，手机也没有传来任何他的讯息。
起初程家森并不在意，一个人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想戎博维今天的工作一定很忙，所以没空来接她。她又不是没腿，不能老是依赖他，还是早一步到家给他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他好了。
可是在家里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他回来，程家森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拨打他的电话，关机。
程家森突然有不好的念头，心也跟着不安地跳动。他从来不会对她不闻不问的。对了，她有戎博维办公室的电话，以前他总打过来催自己赶广告。
听筒里传来拨号成功的“嘟嘟”声，程家森抱着期待，握着手机。终于在快接近秒的那一刻，电话接通了……但是传来的却不是熟悉的声音。
“你好，荣新电子公司。”
“你好，我找戎博维，我是他的朋友。”程家森莫名地有点紧张。
“戎总今天下午回美国了，不在公司。”
“噢，”程家森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这么突然，戎博维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她。“麻烦问一下，他……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会儿，“你是程小姐吗？”
程家森下意识地点点了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毫无意义的行为，急忙回答说：“是的。”
“程小姐你好，我是戎总的秘书丁有光，我想戎总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的，请放心。”
程家森依稀有丁有光的的印象，以前去戎博维办公室交稿子，碰到过好几次，工作严谨，表情严肃，和戎博维的关系更像是一对叔侄。他现在说话的声音依旧是公事公办的严谨，不会给人更多的答案。程家森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是还是说了声“谢谢”挂掉了电话。
戎博维，你为什么突然去了美国呢？
三
程家森抱着陪伴已久的兔子，胡思乱想了好一阵，终于在恍惚中睡去。隐隐听到手机的震动声，程家森一个卧起，睡意全无。
是戎博维的电话。
她好像责问他为什么突然离开，但是更多的思念让她又变得温柔：“你在哪里？”
戎博维的声音并不像她一样焦急，似乎是边走边打得电话：“我刚下飞机，抱歉，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你……在美国？”
戎博维迟疑了一下，“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打了办公室的电话，你的秘书告诉我的。”程家森忍住失望的情绪，假装着平静。“你要去多久？”
电话里传来“咚咚咚”皮鞋踏在瓷砖上的声音，好像有一群人在走路。
过了一会儿，戎博维才说：“圣诞快到了，我必须回家过节。可能有一阵子不能回来。”
“噢……好的。”除了说好，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应该的，祝你们节日快乐。”
“谢谢。你也要快乐。”
就要挂电话，戎博维又说：“程家森。”
“嗯？”
“等我回来，我有话对你说。希望到时候你能原谅我。”
她的心突突直跳：“原谅你什么？”
“一切等回来再说，现在你一个人好好地呆着，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的秘书丁叔，他会满足你所有的需求。”
她所有的需求就是他现在能够在她的身边，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今天的话这么奇怪，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
最后，程家森也不知道以什么情绪挂了电话，只是她的心情更加繁乱，更加难以入眠。
不管怎么说，她应该相信他的不是吗？
也许他真的只是回家过个节罢了。
第六十六章 探望
一
时间不觉过去了一星期，此间再无戎博维的消息，程家森也曾尝试着打他的电话，永远是关机的状态。
他……很忙吗？
“森森，当心削了手。”程丽云不无担心地看着神游天外的女儿。
程家森这才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已经削了半天的苹果。她尴尬地放下苹果，“妈，我推你出去走走。”
“你有心事？这几天一直都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知女莫若母，程丽云感受得到女儿最近不开心，只是一直忍着没问。
“我没事，我很好，你别担心我。”
程家森急急地辩解，却更加惹得程丽云担心，正欲再问，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程家森回头一看，微微吃惊，竟然是钟译。
“你怎么来了？”
钟译微笑：“我说过要来看望伯母的，你忘了？”
程家森仔细回想，终于想起那天在地铁相遇，钟译似乎是这么提起过，没想到他说的不是客套话。
程家森报以微笑：“进来坐会儿吧。”
程丽云端详了一阵钟译，又看了看女儿，了然地抿着嘴角笑了笑。
钟译十分礼貌，放下带来的水果和糕点，沉稳地坐在病床前的沙发上，说：“伯母，我是家森的朋友钟译。第一次来探望您，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希望您不要和我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我下次再给您送来。”
程丽云十分喜欢眼前的年轻人：“不用这么客气，我什么都不缺，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程家森端了一杯水给钟译，说：“谢谢你来看我妈，下次可别再买什么东西了，你看病房里都快成水果摊了。”确实，这件小小的病房已经堆满了水果。其中一大部分是她好友李正欣“进贡”的，这女人有事没事，隔三差五来一次，每次都买各种各样的水果过来，说是给伯母尝个鲜。天知道这么多水果，要尝多少天的鲜，才能够吃完。
钟译观望了四周，不禁失笑：“看来是我落俗了，下次绝不买水果来看望伯母。”
程丽云拍了一下女儿，急忙对钟译说：“别听她胡说，送什么都是你们的一片心意，不在乎多少。不过下次真的不要给我买什么了，抽空来就行。”
钟译点头：“好的，伯母。”
出乎程家森意料，钟译在病房里呆了很久，虽然和程丽云第一次见面，但是两人有说有笑地聊了一个午后。
程家森偶尔看看钟译笑着的侧脸，真心觉得他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好男人，没有谁会不喜欢这样彬彬有礼，温文和煦的男人。
临走，程家森按照母亲的吩咐送送钟译。出了病房，两人并肩走在医院的过道里，程家森只觉得尴尬，没有刚刚随意的气氛。
钟译说：“伯母是个很健谈的人，看上去很乐观。”
程家森捋捋头发，笑说：“是吗？”
“你和伯母很像。”
“好像是吧。”
“今天的你似乎没什么精神，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来她最近的烦闷一定表现得非常明显，连钟译也看出来了。“没有，我没事。”她呵呵笑着，掩饰自己的心情。
钟译没有追问，只是说：“我真心希望伯母早日康复，你能变回原来那样爱说爱笑的样子。”
“谢谢，谢谢你今天来看望我妈。”程家森总是被他的体贴和温暖打动，有这样的朋友，真好。
二
自从那天钟译来过之后，程丽云的病房就多了一位访客，除了李正欣常来，就属钟译第二勤快。
程丽云一开始以为这位暖男型的高大男子就是女儿以前常常甜笑着通电话的男友，后来在程家森一再解释后，才搞清楚男友的名字叫戎博维，而他除了帮助她入院以后，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眼前过。程丽云的心中不禁多偏向了钟译一点。因为几次的相处，钟译无微不至地关怀，明显透露出对家森的感情，他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
偶尔李正欣和钟译也会同时出现，慢慢地两人也成了熟人。人多了，交谈地更欢，病房里也变得热闹。程家森虽然不想麻烦别人，特别是钟译，但是有时候真的觉得这样的氛围冲淡了她很多的思念和忧愁。所以心里非常感激他们。
这一日，李正欣正在病房里和程丽云说笑。程家森叠着晒干的衣服，皱着眉，摇着头说：“李正欣，你的咖啡馆是不是快要倒闭了，你怎么又这么多闲工夫来医院胡闹。”
李正欣随手扔了一团纸巾给她：“乌鸦嘴，我的咖啡馆好着呢。”转头又挽着程丽云的手臂撒娇，“干妈，你看程家森老赶我走。”
程家森大翻白眼：“什么时候我妈成你干妈啦？”
程丽云慈爱地拍拍李正欣的手，对程家森说：“我就认小欣做干女儿，她来看我，我高兴，你别这么多意见。”又对李正欣说，“可别耽误了你店里的事。”
“放心吧干妈，店里的事我都安排地妥妥的，你就让我多陪陪你吧。”
程丽云满面笑容：“好的，好的。”
程家森无语，看着眼前两人上演着母女情深的场面，她似乎是个多余的人。
“咳、咳”门口传来的咳嗽声，吸引了房内三人的注意力。见到来人，程丽云和程家森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来的是大齐集团办公室经理崔世鹏。不等她们开口询问，崔世鹏便说：“齐总就在楼下，怕影响你的心情，所以没有上来。他想见一见程家森小姐，不知道方不方便。”
程家森看了看母亲。程丽云也刚好看向她，顿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不方便，森森，你去见见他吧。”
程家森有点迟疑，但是一想到这段时间的舆论将她的身世推到风口浪尖，她不是没有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必须见见他，当面问清楚。
程家森点了头，又对李正欣说：“我去去就来，你陪陪我妈。”
李正欣看着崔世鹏恭敬地跟着程家森出去，关上了门，忍不住抚了抚程丽云的背。
程丽云笑着握着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第六十七章 爸爸
茶庄的贵宾包间里，齐尚圭和程家森相对而坐。
演绎茶道的老师在做完最后一道工序后，分别递了一杯茶给两位。齐尚圭品了一口，夸赞了几句，就将她打发了出去。
齐尚圭这才正视自己的女儿，说：“上次你雪芯阿姨去医院的事，你别记恨，这几天我已经给了她教训，相信她不会再去医院打扰你们娘俩。”
程家森对王雪芯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淡淡地说：“没事的。”
齐尚圭点了点头，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最近的新闻闹得越来越凶，我听说你已经辞职，一心照顾你妈，辛苦你了。另外，我想接你回家住，一家人有个照顾，你收拾收拾东西回来吧。”
这个“回来”说的不重，仿若一个暂时离家的孩子，父亲规劝她回家。
“还是不了，我和我妈过得挺好。”
“你妈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生活在外的。”
“不，我妈会没事，我要和她一起生活，我不会离开她。”
齐尚圭叹了一口气：“你这么固执，和你妈一样。随你吧，先照顾你妈要紧，这些以后再谈。”
“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过一段时间我会召开集团董事会会，承认你是我的女儿。”
程家森吃惊，差点打翻茶杯，正要开口阻止，齐尚圭摇了摇头说：“这是我的固执。”
“我……”程家森正要脱口而出“我不在乎名分”，转念一想，这样说是不是说明她内心已经接受了他。
“你和荣新的戎博维是什么关系？”幸好齐尚圭又抢断了她的话。
程家森不料会被问这样的问题，脸色微红，支支吾吾道：“他……是我男朋友。”真有种对父亲坦白的紧张。
“这个男人家世是好，但你不要陷得太深，我怕以后你会受伤。”
齐尚圭郑重其事，程家森心突地一凉。连他也觉得他们最后会分手吗？
齐尚圭盯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爸爸’”
程家森脑子还没回路，顺着心意，怯怯地喊了一声：“爸爸。”
程家森拒绝了齐尚圭送她回医院的建议，站在茶庄门口，看着心情大好的齐尚圭上了车，挥了挥手。
她的思绪烦乱极了，压抑着尽量不要去想。
和爸爸相认还是挺开心的不是吗？
“你真的是齐尚圭的女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程家森回头一看，竟是孙振东。
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呢。
“你怎么会在这？”
“我和客户见面。想不到你真的是齐尚圭的女儿。”孙振东咬住问题不放，“本来看报纸的时候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程家森苦笑了一下，不想和他多费唇舌。看了看表，假装很忙绿的样子：“我先走了，再见。”
孙振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家森，我们好好谈谈。”
程家森吃惊：“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吗？”
“家森，其实我一直……”孙振东急切地想表明心意，一抹红影却出现在他们面前。
“家森，我们好有缘，又碰上了。”林雅文笑眯眯地挽起孙振东的手臂。
孙振东无奈地松开了手。程家森礼貌地和林雅文寒暄了几句，就向他们告别。
“下次再聚。”林雅文朝着程家森走远的背影喊道，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她虽然忌讳她，但并不讨厌她。
孙振东甩开林雅文的手，似乎十分厌烦。
林雅文却毫不在意：“振东，我们快回家吧，爸爸等急了呢。下午去美国的飞机可耽误不得。”
孙振东木然地说：“知道了。”
圣诞节到了。
程家森并不在乎这一天，只是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看到到处的灯光璀璨、五彩缤纷，听到熟悉的“铃儿响叮当”之歌，不免有所感染。
这是个洋节，她不得不想起了一个人。戎博维应该正和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火鸡，满嘴流油吧。
原谅她有限的想象力，但她还是被这个画面引得笑了笑。心情平静了许多。
回到家正在开门，隔壁王婶探出了脑袋。“家森，回来啦。你有个快递在我这呢。”
程家森疑惑：“我的快递？”
“对啊，今天早上送来的，你没在家，我替你签收了。”
“哦，谢谢王婶。”
“好像是从国外寄过来的呢。”
程家森心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回到房间，仔细端详了一阵这个小小的包裹，的确是国际邮件york，但是没有署名。
她呆了呆，一点一点的拆开来。
是一只陶瓷做的圣诞老人，1公分的高度，红衣红帽白胡子，外国老公公的样子，还背了一个红色大袋子，看样子是要去送礼物。
程家森轻轻一摇，红色的袋子里似乎有个小球，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就像街上摇晃着的铃铛声。
做得真精致。
是他吗？
戎博维走了半个月，除了第一个电话，再也没有联系。虽然他说可以找他的秘书，但是程家森始终没去打探过任何消息。也许是最近的生活让她无从考虑这么多，也许……连她对这份感情都有所迟疑……
正在此时，电话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程家森一看号码归属地，也吓得抖动起来。
“收到了吗？”是他，熟悉的声音。
“什么？”想不到多日没有联系，第一句话不是寒暄，而是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的自如。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