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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瞧瞧。”

    “得蒙千佛寺那些师傅们的照顾,如今我都已经大好了。”见他扯起窗帘便要唤那太医,我匆忙拉住他的衣袖,微笑着仰起头脸,迟疑着问出我心中的疑问,“秀蓉,秀蓉她……”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记挂旁人?她没事。”面上微露不满,龙嘉寰放下手臂,将马车上那盏灯笼给取了下来,就那么一手揽着我一手挑着灯笼举过我的头顶,“可是真的都已大好?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听说秀蓉平安,心头大石顿时落地,欢欣着还来不及发出声音,整个人便已经落入他的怀抱。

    寻访墨莲(03)

    “让我好好看看你。”毫不顾忌的,龙嘉寰猛地握住我的双肩,手掌胡乱地磨蹭着我的额头、鼻梁、耳朵、嘴唇、发丝,一处地方也不愿放过地夸张表现着对我的思念。

    “坐了整日的马车,浑身的不自在,我这就出去透透气。”轻轻咳嗽一声,陈王妃微微躬身,将一件绣花斗篷盖上我的肩头,后转向龙嘉寰说道,“殿下小心静华的手,倘若治得晚了怕是后果严重。”

    “手?你的手怎么了?”龙嘉寰动作顿了一下,顾不得和陈王妃过礼,便紧着眉头垂眼望我。

    望了望陈王妃的背影,我我抬高了双臂,轻轻笑道,“得蒙千佛寺中那些师傅们的照顾,身上的伤几已治愈,只除了这双手。”

    “让我看看。”龙嘉寰英眉一耸,迅速便将灯笼搁在了一旁的小案,抓起我的双手细细查看着,只见他轻轻抚过我手掌上的伤痕,眉头越皱越紧。

    “疼倒是不疼的,只是这手指怕是伤到了筋骨,不似之前那般灵活了。”浅浅笑着扬起手臂晃过他的眼前,借着大红色的灯光映照,我可以清晰地看到龙嘉寰低垂着眉眼,嘴唇紧绷。

    “小心!”仿佛托着什么宝贝一般,龙嘉寰重将我手抓住而后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抬眼望我,“这么深的伤痕,怎么可能会不痛?”

    看着眼前这双同样深邃幽黑的眸子中,同样写满了深刻的心疼和怜惜,胸口猛然一窒。那张生命中最为熟悉的面容重又浮出脑海,和龙嘉寰的面容交叠,重合。

    我口唇微动,本欲辩解的话语再也无法说出口来。

    “今日带着何源何太医呢,他最擅处理此类折骨伤筋的病症。”龙嘉寰低低吁了口气,掀起车帘便要传唤。

    “好。”拦阻不及,我也只好点头应了。虽然当初千佛寺中最擅药理的元非大师曾经说过除非那圣药墨莲丹,否则任是谁人恐怕都要对我的手指望而兴叹的话,可是既然这何源太医如今便在身旁,唤了他来瞧上一瞧也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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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更新两章

    寻访墨莲(04)

    龙嘉寰命了省却所有繁文缛节,径直传了何源太医上到马车之上,只为精心于我诊断。

    “娘娘这伤……”好麻烦的一番检查过后,何源终于徐徐开口。却是一边抚摸长须,一边微微现出难色。

    “侧妃娘娘一手琴技惊世绝俗,这样的妙音不应成丨人间绝响,若不是娘娘伤势疑难,我又何必传你何太医?如今你便小心着诊治就是了。”见不得何源端着如此一副神情,龙嘉寰手臂柔柔握于我的肩头,面对何太医的口气却是生硬异常。

    轻轻扯住龙嘉寰的衣袖,要他耐心些,我将眼光转向何源轻轻问道,“何太医可是想说,我这手掌已伤至筋骨关节,如今不曾全然失却知觉,能够恢复至此已是万幸?”

    “娘娘,娘娘怎么知道?”听我说话,何源登时面上一松,却又盛着满眼诧异望向我来。

    “因为千佛寺中元非大师也是如此一说。”眉眼一弯,我对着龙嘉寰微微一笑。

    “下官恰与元非大师意见也是一致,这手倘要回复以往那般灵巧只怕是……”经我出语解围,何源面上现出了然,可是睨到龙嘉寰仍旧一副厉色神情,想必是担心自己会被迁怒,于是匆忙垂眼献言说道,“殿下莫急,下官曾经听闻师尊说起过世间一种灵药,名为墨莲丹。此物能够起死回生,倘能够得获此物,想必治愈娘娘这般断筋之症自是不在话下。”

    “墨莲丹?传说治愈了我大齐开国先祖的圣药灵丹?”龙嘉寰眉间一松,迅即现出一股欣喜,“可不是嘛,我怎么忘记了这等神物?快快快,何太医,咱们这便调转方向,取道千佛寺!”

    “是。”何源躬身领命,拎了药箱便跳下马车吩咐车队转向。

    龙嘉寰满面笑容地垂眼望我,口气之中满是兴奋,“当年皇祖征战沙场,积年累疾后又身中毒箭,几乎奄奄一息,可是得了那千佛寺中墨莲丹后竟是奇迹好转,不过月余便已是大好,而且体力大增,再赴沙场之时生龙活虎仿佛二十多岁的青壮年,之后更是高寿九十七岁。虽这传闻甚是离奇,可我想总应不离十,放心,你这手必会恢复到此前那般灵巧,一定会!”

    “嗯。”轻轻点了点头,任他抱我入怀。

    寻访墨莲(05)

    面对龙嘉寰此刻的兴奋,我却微微有些担心。

    毕竟此前曲洛池一提及墨莲丹时,千佛寺主持元觉大师便是一副讳莫如深避之不及的神情,想必那墨莲丹实乃寺中之宝。龙嘉寰虽是贵为太子,可我实际上却没有当日于曲洛池面前言之凿凿能够取得墨莲丹的那份肯定。

    “静华……”龙嘉寰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似乎微微带些颤抖,“听闻你落崖失踪,你可知道我有多怕?此行为我祈福,却害你受伤如斯,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倘若那些匪徒是你派来的,那这些对不起我便收下。”感觉到他的身体也在微微战栗,知道这份紧张和关切出自真心。我一边试图挣出他的怀抱一边饶有兴致的打趣。

    龙嘉寰不仅不笑,反而是越发凝重了神色。他板正了我的身子,轻轻吻上我的额头,低声细语道,“不会了,以后绝不会了……”

    “嗯。”虽他言语混乱,可我却仿若他的知音一般,知他是在对我许诺,他是说今后再不会令我涉险。虽然明知日后必会有惊涛骇浪不断,可我却仍是被他此刻的这份真挚感染。

    “来,再睡一会儿,待天亮了我会唤你。”龙嘉寰将下颌贴在我的头顶,声音无比温柔。

    自从受伤之后我便嗜睡起来,此刻听他这么说正是求之不得,胡乱地点了点头,我便依偎在他的臂上沉沉睡去。

    重返千佛寺这一路走的极为顺利,三日后,我们便到达目的地。

    寺中负责迎客的小沙弥看到我和和陈王妃一行去而复返,见礼过后匆忙通报了主持元觉大师。

    主持元觉听闻小沙弥对他描述了此此随行之人的衣着容貌,知是贵客,礼了禅袍便匆匆迎了出来。

    见陪同我一同返回的来宾当中竟有当今太子殿下,元觉先是微微一怔,迅即便是一番客套寒暄。

    刚于房中坐定,不待待小沙弥奉上茶水,龙嘉寰先是大大感谢了千佛寺于我的及时救治,而后便径直说出此行来意。

    由着元觉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打转儿,我只是轻轻地笑着,不置一词。了然一笑,元觉并未推却龙嘉寰口中的救治之功,而是双掌合十,语出惊人,“想要求那墨莲丹,殿下却是来得迟了一步。”

    寻访墨莲(06)

    龙嘉寰眉头一紧,惊道,“大师此话何意?”

    元觉白眉一扬,口唇微动,“回禀殿下,小僧失职,墨莲丹已于半年之前不慎遗失,寺中上下寻觅至今,却仍然不曾得知其下落。”

    听到被元非大师断言唯此救我之物竟然遗失,心头蓦然一紧,却只是咬唇不语。

    “遗失了?”龙嘉寰紧蹙眉头,望我一眼重又转向元觉,“怎么遗失的?”

    “阿弥陀佛。”元觉道一声佛号,复才续道,“半年前寺中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口口声声说要取那圣药墨莲丹,虽说是为救人,可这墨莲丹乃是当世奇物,鄙寺建寺数百年来共有两颗,为拯救天下苍生免遭水深火热战火之痛,先祖将其中一颗赠予我大齐开国皇祖。而后世上便仅剩一颗,因世代相传墨莲丹之上附有佛祖舍利之魂,是以为本寺一直将其奉为镇寺之宝,又怎能如此随意便赠了旁人?却不曾想,那两位施主因此生恨,竟在随后一日深夜潜入寺中,将那墨莲丹盗了去。”

    “竟然已被盗了?”龙嘉寰握着我的手臂一紧,口气中的失落不言而喻。

    “那两位施主本事高强,小僧不材,竟无力阻拦,实在愧对佛祖。”元觉低叹一声,面上现出微微惭色。

    “一切皆有老天注定,既是如此,想是静华福薄,无缘得见圣物。”胸口登时一空,我苦笑出声。

    心头虽仍有疑惑,可是此刻立于面前的却是寺中德高望重的元觉大师,他的话我又怎能不信?忆及此前每每提及墨莲丹时,元觉便是一副不愿启齿的神情,仿佛于此时也有了答案。

    原来,原来我的手竟然真的已经没有了恢复的可能。

    既那墨莲丹已然不在,当务之急便是速速将我带回帝都,再想他法。

    刚刚踏上马车,龙嘉寰便猛地捞我入怀,于我脑后低声语道,“便是访遍天下,我也定要为你寻来能够令你痊愈之法。静华,你放心,放心,我一定会!”

    “嗯。”几已溢出唇角的苦笑登时怔住,心头一暖,我点头道,“我也不信,这天下就当真没有人能够治得好我。”

    “对!”微微加大了拥着我的力气,龙嘉寰的口气坚定不移,“一定会好,放心。”

    知道恢复几乎已经无望,没有了期待之后我反而是日日好吃好睡,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寻访墨莲(07)

    刚入帝都,便接连有仆从来报,可每每不等来人开口说话,龙嘉寰便将人赶了回去。

    知道定是什么事情紧急,可是龙嘉寰却仍旧一派悠然,一心想着到何处寻访名医,任我独自焦灼。

    “湘西安吉镇!”就在我思量着如何询问的时候,他却忽然大叫出声,惊得我瞪大眼睛望向他。龙嘉寰忽然抓住我手,口气中充满希翼,“五弟当年曾经身受重伤,返京途中偶遇一祖籍湘西的游医,妙手调治之后,不过三日五弟便生龙活虎起来。这位大夫想必能够治的了你的手的,我这便动身到湘西去!”

    “遣旁人去就是了,你还是留在帝都处理朝事的好些。”扯住龙嘉寰的胳臂,见他对上我一副情急模样,我急忙轻声劝阻,“刚才你不也说了吗,那是名游医,虽然祖籍湘西,他却不一定是身在湘西啊。便是你亲自去了,也不一定能够寻得到他啊,所以不如让旁人去寻也就是了。”

    “你受伤乃是因我而起,我怎能将此重要之事交付旁人?更何况当年五弟受伤之时,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我,旁的人也都不认识那名游医,还是我去比较妥当。”反手握住我手,龙嘉寰微微一笑,颇为坚决。

    “你我心知肚明,连元非大师都束手无策的病症,这天下自是不可能有人有方应对。我都已经无所谓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

    “不!”敛尽了笑意,龙嘉寰捧起我脸,定定说道,“有的,我知道。”

    “那也不急在一时,过几日再去不行吗?”我微微蹙眉,一心要将龙嘉寰留下。

    “你是怕我因此耽搁了朝事,我怎不知?你的心思我知道,那么我的心思你可知道?”面容一整,龙嘉寰深深望我,“朝事自有父皇母后决断,便是用人之际,没有了我也还有三弟、四弟、五弟,便是六弟如今也将远赴边疆历练,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可是你的手,却只有一双,时间拖得越久痊愈的几率便会越低,我怎能耽搁?”

    “可是你的身体,”仍要继续游说,却对上龙嘉寰的眼睛,坚定、决然,斩钉截铁。鼻端一酸,胸口、眼眶具是热气,我微微有些哽咽,“无论如何,也进府歇息了半日再走吧。”

    “早去半日我便早回半日,放心。”见我松口,龙嘉寰重又笑开,轻轻拍抚了我的肩膀之后迅即转身,掀开帘子便跳下马车。

    靠在马车壁上掀开车帘,看着龙嘉寰清点了人手之后吩咐了高达什么,便驾着坐骑返回到我的眼前,“一应事物都已经安排妥当,陈王妃会由我的心腹护送回王府,你且放心回去,好生将养着。我这便启程,快则十日慢则月余,必返。”

    “路上小心。”知道留不下他,我抿着嘴唇轻轻点头。

    隔着车窗,龙嘉寰伸手过来抚上我垂于肩头的一绺发丝,低声语道,“放心,等着我的好消息!”

    “好。”看到他自信满满的神情,我绽出灿烂笑容,重重点头,“我等你。”

    将头脸探出车窗,一直望着龙嘉寰的背影,直到影影绰绰再也不见,我才缩回了身子下令启程。

    寻访墨莲(08)

    马车行至太子府,我托了高达手臂缓缓下车,却见除了福雅叙带着含香等人早已等在门口,竟不见夏亦乔那些素来好事的人,还真是奇了。

    微一侧目,高达便前倾了身子低声语道,“殿下已遣人回府送了消息,知你素不喜闹,所以便令其他主子不得打扰了娘娘清静。”

    沉吟一声轻轻点头。

    龙嘉寰,幸得他费心如此安排,否则那见不得旁人得宠的夏亦乔还不带齐了人马日日来烦我?只是,这福雅叙?

    愈行愈近,此时我已经能够清晰看到福雅叙眸中五味杂陈的神色。有欣羡,有不甘,却又有担心,有关切,几乎所有复杂的矛盾的,于她的眸中,我都能寻到。

    “静华妹妹,辛苦了。”福雅叙迎了上来,将我手臂自高达手中接了过来。

    “岂敢麻烦姐姐?红菱那丫头呢?”我匆忙退了一步,微微挑眉。

    “奴婢在呢!”话音未落,便听到含香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只见红菱一脸紧张地跳将出来,一双眼睛蓄满了水意定定向我望来。

    “这丫头,还不快过来?”我对着红菱抿了嘴唇,故做嗔责,手上却不着痕迹地推却了福雅叙的好意。

    “是!”红菱脆脆应了一声,快步过来紧紧托扶着我的胳臂。

    “也好,想必这丫头是服侍静华妹妹惯了的。”福雅叙眸色一黯,已经微微退开,靠在了快步过来的含香身上。

    “呃……”刚刚走了两步,心头忽然一阵恶心,我止住脚步干呕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怎么了?”身旁红菱紧紧扶着我的胳臂,似乎生怕我会呕到晕倒似的。

    “静华妹妹?”福雅叙也快步过来,顶着一脸苍白现出些微迷惘神情。

    “不妨事,想是路上吃食不大干净。”我摇了摇手,微笑着抬眼,却正对上福雅叙一副凄怨的模样定定望我,仿佛此刻受伤的人不是我而是她一样。

    “吃食?”福雅叙重复着我的话,脚步竟虚晃了一下。

    “是啊,想是侧妃娘娘肠胃不适罢了,应无大碍的。”立在福雅叙身旁的含香匆忙扶住福雅叙,口气轻快地宽慰着我,只是那双眼睛,却在望着我的时候也是盛满了犹疑。

    “走吧。”对着福雅叙点头示意,而后便吩咐了红菱扶我回府。虽然这主仆今日似乎甚是古怪,可我且一心记挂着受伤的秀蓉,只是匆匆望了一眼便不曾去细想究竟。

    寻访墨莲(09)

    “秀蓉伤势如今可好?”别了福雅叙一行,我搭着红菱的胳臂,眼看便要行至西厢院中。

    “秀蓉姐姐伤势是几已好了,就是每日仍旧睡得昏沉沉的,似是总难以睡的安稳一般,好几次奴婢守夜之时都听到秀蓉姐姐梦话,惦记着自己富了穷了的,好是奇怪。”红菱抹干了担心我的眼泪,撅着小嘴絮叨叨地说着。

    听到红菱说秀蓉伤势几已大好,我便放下心来。

    先前我曾经赏过一些首饰给秀蓉,可每此她都是淡淡地接了,总也不见她戴,似是只因为我赏赐才收下那般。倒是因为发髻梳的好,刺绣纹样做得好时,我随口的一两句夸奖更比那些首饰之物能叫她高兴。

    那时我便知道,她不是那种喜爱这些俗物之人,此刻病中又怎么可能惦记什么钱财之类的?笑着红菱的一本正经,我轻轻摇头,心中知道怕是这小丫头睡得迷糊,发了癔症。

    来到秀蓉养伤的房中,我一边示意了照顾秀蓉的侍女不要作声一边轻手轻脚地走近过去。

    搭着降温湿巾的娟秀脸庞之上,两只眼睛紧紧合着,双颊现出不正常的病态红晕,唇角、鼻端皆是脱皮干涩,时不时地自口中溢出两三句呓语。

    自信辩清了秀蓉口中之意,我转头望向身后侍立的侍女道,“一直都是这般嚷痛吗?”

    那侍女见我关切,压低了声音匆匆回话,“回娘娘,秀蓉姐姐的伤势已经大夫诊治,说是已无大碍,便是胸口那伤痕也几已结疤,可是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能清醒过来,总是呓语不断。”

    点了点头,我伸手端过案旁的一只水碗,倾入汤水。

    “娘娘,奴婢来吧。”见我动手,红菱匆忙探手,想要接过那碗。

    “不,我来。”对着红菱摇了摇头,我吃力地伸展手指,小心翼翼地舀着汤匙中的水送至秀蓉唇边。

    “嗯……”下意识地抿了唇边湿润,秀蓉眉毛挑了一下。

    匆忙停下手上动作,注视着秀蓉,却见她仍是沉沉睡着。无奈一笑,我偏转了头脸,示意红菱连同别人一起出去,我要亲自守着秀蓉,待她醒来。

    寻访墨莲(10)

    看着秀蓉睡梦之中仍是双眉紧蹙,想要伸手帮她抚平却在探指将要落至她脸庞之际停在半空,倘我这手指控制不了力度大小弄痛了她可要如何是好?

    望着自己的手指涩涩一笑,我收回手臂,只是小心地将湿巾替换着搭上秀蓉额头,盼着她能早日清醒过来。

    “痛,痛,跑,跑,快跑……”迷梦之中,秀蓉又开始出现呓语。

    想起当日情景,眼眶一红,我低垂了头脸,轻轻靠近秀蓉耳畔宽慰道,“放心,没事了,没事了……”

    “跑,痛……”仿似听不到似的,秀蓉仍旧紧闭着双眼,喃喃自语。

    “秀蓉,没事了,没事了……”看到秀蓉连在梦中都是这般惊慌失措,可想当她挺身攻击那黑衣人时该是何等勇气。胸口一恸,我握住秀蓉手掌,叠声回着。

    “痛!郡主快跑!快跑!郡主快跑!”仿佛受到惊吓,秀蓉打开我的手掌,一边胡乱地挥舞着一边大声呼喝。

    终于听清了她口中词句,我猛地一怔,眼中泪水便无法自抑地滚滚落下。原来,她心心念念的并不是自己胸口的伤,而是我!便是如今这般浑浑噩噩的梦境之中,她仍是记挂着要我快跑,要我快跑。

    “秀蓉……”口中低低唤着,我硬是握住秀蓉空中乱舞的双手,哽咽道,“我很好,我很好,你放心,放心……”

    似是极为不愿自己双手被我控制,秀蓉拼命地挣扎着。手臂被秀蓉抓痛,我忍着,衣领被秀蓉扯开,我忍着,眼泪披了满脸,心中是默默地祈盼,秀蓉,醒来,醒来,你醒来啊!

    “啊,啊……”见自己挣扎不开,秀蓉带着满脸的惊恐猛地坐起了身子,豁然睁开眼睛。见到眼前披了满脸泪水的我,只见她突地一怔,继而便是大力将我推开,口中大声地呼喊,“跑啊,郡主快跑,快跑啊!”

    身子歪了一下,我仍是紧紧抱着秀蓉手臂,低低开口,“秀蓉,没事了,没事了……”

    “呃,郡主?”似乎因为感受到四周的安全气氛,秀蓉一下子平静下来,她四下张望了几眼,终于反应过来。她定定望着我,半晌之后忽然涕泪交加地将我拥住,“还好,你没事,还好,还好……”

    胸口被箍得疼痛起来,我却硬是不愿挣出这温暖的怀抱,反手拥住秀蓉肩背,欣喜的泪水奔淌不尽。心中默默念道,还好,秀蓉你没事,还好,还好……

    寻访墨莲(11)

    着红菱将饭菜送到秀蓉房中,我们三人正吃得开心,却听外间有仆从通报说福雅叙已经到了正堂。

    “娘娘,”听到福雅叙的名字,秀蓉面上笑容登时僵在当场,她睨了红菱一眼终是扯了我的袖子低声说道,“奴婢觉得此行遇刺实在来得太过蹊跷,娘娘小心为上。”

    “我明白。”知道秀蓉是怀疑当日行刺之人的幕后主使乃是福雅叙,我会意点头,随即便搁下了碗筷,带着红菱去往正堂迎客。

    来到正堂,看到福雅叙并未带着那个片刻不离近身的含香,心头不由奇怪。来不及细想,人便已经来到福雅叙面前,不动声色地福下身去,冲着她行了礼,“静华见过姐姐。”

    “快起。”福雅叙匆忙伸手将我扶起,目光在我身后梭巡一圈之后面色一正,毫不避讳地对我言道,“时至今日,你我应当开诚布公。不知静华妹妹如今可有心思与我畅谈?”

    “也好。”微微奇怪着她竟然如此沉不住气,我轻轻点了点头,扬手屏退左右,示意福雅叙入座,“此时房中已无旁人,姐姐请直说。”

    素来挂着笑容的俏脸之上换做一副严肃表情,福雅叙靠在椅上微微向我倾斜了身子,“妹妹素来聪敏,想必早已猜出当日那些袭击妹妹的山匪另有身份,可是任你如何猜度那幕后之人,我都要告诉你,这些人,和我无关。”

    “是吗?”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却仍是不曾想到福雅叙竟会如此单刀直入,我保持着面上微笑,轻轻扬眉。毕竟当日建议我代行的人正是福雅叙主仆,遇袭倘不是她们安排,这一系列的事情便发生得太过凑巧。

    “今日我孤身前来便是因为已经作出决定要和你摊牌,此刻所说皆是我心里话,皆是真话,无论你信或不信。”

    看出我并不信,福雅叙无谓地坐直了身子,咬唇续道,“于我而言,整座太子府中,只有你是个危险的对手,你离得越远我便相对安全。所以当日借病令你代我远行,乃我故意为之,可是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要将你调离二哥哥的身边。虽然此计只能令你离开十天半月,可是这十天半月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因为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当时的我有绝对的把握和信心能够挽回二哥哥的心。所以,我根本不必那么多事地安排些个莫名的杀手扮作山匪前去杀你。”

    寻访墨莲(12)

    “哦?”见福雅叙难得如此认真,我拿不准她的来意,一时之下也辩不清她的真假。所以便只是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并不多言。

    “最初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因为你曾经救下二哥哥和我。这样的恩情于我而言,大过天。而且你又是那么一个飒爽果敢的女子,和府中其他那些一心设计别人的女子不同,我以为,你入府后咱们能够成为好姐妹,一同侍奉二哥哥。我发誓,当初我真的是一心想着要和你分享所有的东西,包括二哥哥的宠爱。

    可是自你入府之后,我却发现二哥哥待我便越加淡了。他的眼睛时时都望在你的身上,他的心时时都记在你的身上,便是留在我身边的时候他也常常心不在焉,更是会偶尔冒出一两句莫名其妙的话。他问我如何才能得到人心,他问我女子都喜欢什么,听他那样问,我当时欢喜得几乎便要昏厥,可是后来我却知道,他是在为你烦恼。

    他为了你,不惜遣手下暗人现身,四处探寻那个叫做晓云的丫头;他为了你,不怕帝后失望,硬是要为陈王府倾力做保;他为了你,马场之上大失分寸无比怜惜,当着众人面前抱你一路回还;他为了你,破数年旧例,不顾身体亲自带马球队下场比赛,要和你比肩而立;他为了你,甚至在夜半时分冒雨前行,却只是坐拥你一夜。在他心心念念都是你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他的雅叙也是个怕雨怕雷的小女子;他不知道,当他美人在怀的时候,他的雅叙一路尾随他而来,正顶着漫天雨水立在廊下。

    我从不曾见过,二哥哥他竟然还会对人如此用心,如此痴情。有了你之后,他根本已经忘记了我,忘记了那个当初曾经予我照顾一生的承诺。

    我意识到,也许我要输掉自己的幸福,可是我却并不死心,因为我还有一张王牌。所以我想,也许我只要寻到一个机会,只要我能够令你暂时离开二哥哥的身边一段时日,那么我便可以利用这张王牌,也许我能够挽回一切。只可惜,”

    虽然唇边挂着笑意,可是福雅叙的双眸却是黯然无色,那样毫无生气地述说着,不断地述说着,仿佛已经深深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不能自拔。

    “只可惜这一切却只是我的自以为是,原来那张我所谓的王牌他根本毫不在意,原来我受了那样巨大的痛苦,能够换来的也只是他的一句对不起……,当日你遇袭的消息刚刚传回帝都,二哥哥他便发狂一般,性情大变。他不顾惜自己身体硬是带军四下奔波,他搁下所有政事不管,他置帝后期望不顾,他违抗帝后数次召他返京的皇旨,只因为他执意要寻到你。当二哥哥为了一个不是我的女子如此疯狂,我知道,这一次我输了,我输得彻彻底底,我输得不留一丝余地。”

    寻访墨莲(13)

    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此刻被福雅叙的话语搅拨起层层涟漪,我死死咬着嘴唇,望着眼前终至泣不成声的福雅叙,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你,你能回答我两个问题吗?”强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福雅叙侧转了头脸,挂着满脸的泪水朝我望来,“能吗?”

    “你说。”按下心头的剧烈狂跳,我轻轻点头。

    “你,”见我应允,福雅叙垂了头脸,定定望着我的小腹,迟疑着开口,“你,你可是有了身孕吗?”

    “怎么会?”下意识地便要摇头,忽然想起迎我回府之时副福雅叙主仆曾经非常奇怪地望我。前后一番联想,我登时了然,原来她的面色会在一瞬变成那般苍白,是因为她以为我怀孕了。

    “那好,第二个问题。”见我否认,福雅叙也不追问,只是涩涩一笑之后继续发问,“你会永远爱二哥哥吗?任皇家争斗如何激烈,你永远都不会背叛二哥哥吗?”

    “我,我永远不会背叛他。”不和她计较刚才说的是两个问题,我垂了眼帘,回得避重就轻。

    “其实我知道,你不爱他,只是我却仍是忍不住去问。”福雅叙幽幽叹息着,将头脸转了回去,悄悄抹着脸上的泪水。

    方才福雅叙口口声声的那些话飞快地闪过我的脑海,最后化作龙嘉寰要我一定等他好消息回还时那副满是自信的神情,和曲洛池与我临别前一日那抹包含了说不尽的隐痛却又云淡风轻的淡然笑容,交替出现在我的眼前,久久不去。

    怔怔地抬眼,我用力握拳。

    是的,我不爱他。

    我,不爱龙嘉寰。

    “大哥早就说过,在二哥哥这里我得不到我想要的幸福,可我偏偏不信,可我偏偏要试,弄到自己现在体无完肤,我信了,我信了……”福雅叙自语着抬眼,“曾经有人对我说过,爱是付出不是占有。如今,我终于明白。”

    “你?”看到她面现恍然大悟,我迟疑着开口。

    “你们终会有孩子的,真好,对不?”望我一眼,福雅叙突然出声。

    “呃?”见她问得莫名,我蹙眉不语。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不恼了。”打迷一般,福雅叙忽然明媚一笑,仰脸说道,“说出这些憋在心里的话,舒服多了。”

    “你?”瞧着福雅叙带着满脸泪水却笑得如花儿绽放,我着实糊涂,却又不知该如何去问。

    “静华妹妹好生调养着,我这便去了。”大力抹去泪水,福雅叙微微一笑,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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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两章,下午一章

    寻访墨莲(14)

    眼光自福雅叙的背影上转了回来,虽然满心震撼,可是我却不得不在这一团混乱之中仔细思量。

    她这番言辞到底意欲如何?难道只是为了向我倾诉被龙嘉寰辜负了的感情?

    倘这山匪幕后指使并非福雅叙,又会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曾经对我说,要怪便怪我生错了人家。言下之意,难道是说他们此行乃是冲着陈彦广而来?

    可我如今身份已然不同于陈王府中的大郡主,我乃是当朝太子侧妃,难道说他们对陈彦广的恨意竟然能够大过天去,所以不惜与皇家为敌?

    可若是真有如此深仇大恨,也不将皇家权威放在眼中,要向一个小小的陈王寻仇,他们大可以直接攻之,何至于如此兜兜转转?

    还有福雅叙口口声声的王牌,指的是什么?

    乱,脑中混乱一片,根本理不出丝毫头绪。

    虽然心头疑窦丛生,可日子也算的上是愉快的。

    用了些府中大夫精心调制的膏药,身上的一些伤痕逐渐淡了,便是秀蓉的精神也是一日胜过一日。

    许是因为有了龙嘉寰之前的安排,西厢的日子真真称得上是静养了。

    夏亦乔等人只是在我初回府的翌日遣了各自身边侍女送过来一些补养之物,倒真的再不曾来烦我。还有那个福雅叙,自从那日莫名离开西厢之后,我便再也不曾见到过她。

    闲下来的时候,我也会趁着秀蓉、红菱不备,暗暗地祈求说不定碰上奇迹,也许龙嘉寰真的能够将那灵药带回府来。倘是不能如此幸运,那么便愿龙嘉寰他一路平安也好。

    第十日,几乎一天不见人影的红菱终于在傍晚现身,不需开口,只消看着她满脸的悻悻我便知道,她守了整日的府门却没有任何成果,因为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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