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惺眼睛盯着屏幕，“对方已经同意了，我就没有改。已经让客户部去签稿送媒体了。”
章明顿了一下，忽然大发脾气，“你是不是就把我话当耳旁风！”
季惺懵了，抬头看他，“可是对方签了，再改又要再去签……”
“我让你早上改！为什么没改就给对方签了！”章明声音很大。
季惺：“可是我昨天就传给对方了！”他也有点不爽了。神经病啊！
章明：“我让你先传给我为什么没有传？我让你改地方你为什么不改？”
这完全是胡搅蛮缠了，之前平面也没见他这么积极地要去改，今天是发了什么疯？你说你一男来什么大姨妈？
季惺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说什么都会是自己错。他闭口不言。
章明犹自还气，办公室里人人噤声。显然他是借着季惺事情发泄自己没当上正总监不满。确，一正一副，工资相差一两千呢。他到现还没闹明白丁凯来历，反正下午老总不，他就来设计部耍耍威风。“你们这些人就是这样！平时让你做事情一件都做不到，明明有很好工作流程，都不照着来，工作效率当然低下！设计能力也不提高，凡事都要我来监督你们！……”发了一通火之后，他又对着季惺说：“你把那个平面赶紧改了，让他们重签！”
再蔫人也会有脾气，季惺受不了了，“章副总监，客户部已经签稿送样了，再改恐怕客户会不高兴。”
“不高兴就不高兴！”章明道：“你负责事情没有很好完成，这是你问题！”
“你……”季惺猛站了起来。
他比章明高许多，一下子给了章明不小压力。章明往后退了几步，色厉内荏，“你干什么？”
“怎么了？”门口传来了丁凯声音。
季惺闭嘴了。
所有人都看向丁凯。
丁凯缓步走进来，“什么事情？”
章明压力大了，丁凯比季惺还要高几公分，他又后退一步，抢着说：“我让季惺修改一个平面，季惺没有改就传给了客户。设计部早就有规定，传稿子前先给我看，我让改地方改完了才可以给客户。我正说他。”
“很严重问题？”丁凯皱眉。
季惺刚要说，章明就打断了他，“字体有问题，我觉得没有突出产品特色。”
丁凯对着季惺说：“打开我看看。”
季惺愤愤地坐下，把软件打开，“客户已经签了。”
章明有点心虚，其实完全可以不改，他本来就是故意为难季惺。
果然，丁凯扫了一眼就说：“签了就好。我看没什么问题。”他瞥了一眼章明，又道：“章副总监很辛苦，每个平面都要亲自看？不过这个步骤确实不能省。我看不如这样，设计部人分成几个组吧，你负责一部分，我看一部分，这样章副总监就不会这么累了，改个字体小问题还要亲自来监督。流程出来之前我们先这么办，流程可能会有些调整，根据各人水平来决定，我看季惺平面不错，基本可以自行定稿。”
章明脸都绿了，讪讪应了几声，出去了。
季惺也没怎么高兴，丁凯明显偏向他，还不知同事们会怎么想。
丁凯回了自己办公室。
张淼、陈凡几个偷偷小企鹅里说话，讨论季惺是否和丁凯有什么不一样关系。
季惺继续工作，但心情却无法平静下来。
第五章 办公室
下班铃响了，季惺关掉电脑站起来。正要走，丁凯又把他叫去办公室。
季惺真恼了，冲进门里，把门一关，“你又有什么事！”听到门外一个个同事下班脚步声，他显得很心焦。
丁凯不再像早上和中午那样温和，他抱着手臂脸孔严肃，“那个章明是不是一直为难你？”
季惺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甩甩头，“你别管了。”他不爱背后说闲话。
“我怎么不管？我看他今天就是故意针对你。早上开完会我喊你来，他看见了就一副不爽样子，后来果然就去找你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得很，什么玩意儿。”丁凯把手上拿几份文件摔桌子上，“以后要是他再找你麻烦，你不用理他，跟我说就行了。”
季惺被他一副理所当然样子弄得一愣一愣，“找你说？切！你是总监没错，可你刚来，自己屁股底下位子还没坐热倒管起别人来了。我不需要你给我撑腰！”作为一个男人，还需要别人给自己找公道？季惺讨厌这种感觉。
“你关心我？怕我位子坐不稳？”丁凯微微笑，曲解了季惺意思，站起来向他走去。
季惺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有点紧张，“没有。……我要走了，我还有事！”时隔五年，这个男人那种极具侵略性表情和眼神还是会让他口干舌燥，不知所措。对方是个比他还小两岁青年，却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了这种慑人魄力。季惺自我厌恶感爆棚，伸手就要去拉门把。
丁凯急跨几步，他之前用手抵门上，把开了一条缝门又啪一声关上了。他低头凑进季惺脸，眼里直勾勾火辣辣地表达出了他，这种从早上就一直胸中徘徊，现终于沸腾了，他轻轻唤道：“惺……”
季惺心惊肉跳，错开身子，“你干什么？我下班了！”
丁凯伸手轻轻抚摸着他脸，“我想和你重开始……”
季惺站着，似乎呆了。
丁凯越凑越近。
两张唇只剩几厘米距离，季惺开口了，“你先让我去接孩子，别以后再说。”
……这句话太煞风景。
丁凯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季惺清楚明白一个字一个字说：“我说，要去接孩子。”
丁凯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一帧一帧地从明亮变得暗淡，变得极其难看。
“谁孩子？”
季惺：“谁孩子？当然是我孩子！”
丁凯散发气场阴霾下来，眼睛里火熄灭了，转而出现一种冰冷视感，黑簇簇地要刺出冰锥来，他极慢地挺直腰背，把手插口袋里。
季惺不敢说话，站门边和他对峙。他极力镇定自己，一定不能表露出一点端倪。
良久，丁凯冷冰冰地问：“你结婚了？”
季惺下意识要摇头，又想点头，可是显然这两种情况都不能很好诠释他状况，他只能垂下脑袋，“我真要去接孩子，一会儿又晚了。”
“季惺，我真恨你。”
季惺猛然抬头，睁大眼睛，“你说啥？”
“我说我恨你。”丁凯薄唇中慢慢吐出这些话，“你知不知道，我这五年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好过！当年你让我走，我其实心里想是和你一起去美国，你是知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非要把我骂走。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你，可又拉不下脸。我想你想得受不了了，终于什么都不管了，跑来找你，你却跟我说，你有了孩子！难道这就是你当年叫我走原因？你想和别女人建立一个正常家庭？怪不得当时我们一起时候，你死都不要告诉家里人，连季恪都不知道我们事！”
虽然是控诉，但是丁凯语气却很冷静，丝毫不乱。
季惺张口想解释，却组织不好语言。他心里很乱，又砰砰直跳。本来以为丁凯再也不会回来了，昊昊都那么大了，他也死心了。可是丁凯突然又出现自己面前，好像……生活可以有不同选择？
丁凯见他半晌不开口，取出一支烟点上，随口问道：“……你孩子几岁？”
“四岁了。”
“哦……什么？四岁？！”丁凯眼一鼓，烟条上红光随着扭头动作划过一条线，“……五年前就有？你五年前就结婚了？”
季惺轻点下头，“……五年前就有。”
丁凯怔愣那里，烟头燃烧着。好半天突然把烟往脚下一丢，“嘁”一声竟然笑了，“季惺，说谎话也要有个度吧……嘿嘿，敢情五年前你还和我上床时候，你就找了别女人？季惺，我不相信你会是这种人……呵呵呵，你真有了孩子？真是你孩子？就你那样连前面都不知道怎么用人，你会去操女人？难道你喜当爹？……”
“放你狗屁！”季惺怒了，“你他妈才喜当爹！我怎么就不……你说什么话！走开！我下班了！”
丁凯经过之前一系列铺垫，放开了胆子，走上前嬉皮笑脸抱住了他，“惺，你刚才是说气话对不对？你别骗我了，什么四岁孩子，你生不出来，乖，我当年自己出国是我错，那时我也小，想去不同地方看一看，但我心里一直有你……我现不是回来找你了？相信我，我只有你一个，从来没有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想和你一起……我好想你，嗯，你用什么沐浴露，好香啊……”丁凯粘了上去，死皮赖脸地凑上去亲吻季惺。
季惺大惊失色，怎么一下子就成这种状况了？刚才不是还冷得像块冰，脸臭得像坨屎……一下子转换牛皮糖模式转换得这么！他腰往后仰，头转来转去想躲开丁凯嘴唇。“丁……唔，丁……凯……”
“你是骗我，你是因为不高兴才乱说，对不对？……我不管，我不会放开你……”丁凯刚才心跳真差点停了，还以为季惺真和别女人好了。四岁孩子，可不是五年前怀上吗！可五年前季惺天天晚上都被他干得腿都打颤了，哪里有可能去找别人？就是他走之前后一天，两个人都做得昏天黑地。季惺那时心情他不理解，明明也是那么伤心那么不舍，却狠心让他走。要说这样一个人，他刚一出国就去找了个女人结婚，他死都不信。
第六章 父与子
丁凯急切把季惺给吓到了。办公室就那么大点地方，躲也躲不开，他被丁凯抱个满怀，充满男性清爽味道吻准确地落他脸颊上和嘴唇上，完全不知道怎么反抗。
从前丁凯这么粘着他，他是很受用，丁凯要什么，他都会给。年轻男孩儿不知餍足，精力充沛，两人租住小小出租屋里处处都是栗花香味风情。那时每天放学就是腻一起，亲不够吻和做不够爱，好像一辈子都能这样拥有对方。
可是事隔五年，丁凯从一个原本略有瘦削少年变成了一个强壮青年，无论哪方面都比五年前加强势，季惺有点接受不了。心里别扭。
他不是不想接受丁凯，这多年存于他心里男人只有丁凯一个，两人互相拥有对方所有第一次。那年夏天夜里，颤抖而炽热初吻，后来两人懵懂无知地探究着男性“深交”……这一切都是刻画双方生命里纯粹爱恋。
季惺相信丁凯所说一切都是真。
只是，五年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季惺热情。
养一个孩子能够消耗掉多少热情，恐怕很多人并不清楚这件事。
由于季昊出生特殊性，季惺家庭变化，使得季昊从生下来开始，所有一切都是季惺自己打理，喂奶喂饭、把屎把尿、教走路、教说话、送幼儿园……母亲基本没有帮助过他，而弟弟季恪就是想帮忙也不懂怎么帮。季惺五感这些年已经被折腾得只剩下孩子孩子孩子……这一件事！虽然他甘之如饴，却也严重地影响了他其他方面敏感度。
他不是一个小年轻了，他是个奶爸，是孩子他爹，什么情啊爱啊，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此刻重要是——季昊还幼儿园里，他再不去接就晚了！
可丁凯才是个二十五岁年轻人，从里到外都是岩浆一般热情，他血管里都是爆炸型力量，勒着季惺腰不断亲吻，而下腹也冲动地一蹭一蹭摩擦着。恨不能把季惺就地法办了。
季惺勉强和丁凯“啾”了一声，把头使劲往后仰，大喊了一声：
“丁凯，我真要去接孩子！！！”
幸亏外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丁凯终于停了下来，喘着粗气，“你还想骗我？我不相信你有孩子，这不可能！”
季惺猛一推他，“我靠！你爱信不信！我要走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靠！都六点二十了！又晚了！”
“……你真没骗我？”丁凯有点动摇了。如果是个借口，没必要一直说吧。
季惺无奈，“真没骗你。”伸手拉开门。
丁凯紧跟他身后，锲而不舍，“我要跟你一起去。”
季惺停了一下，“……随便你了，要跟你就跟吧。”
下了楼，季惺看着公交车站人山人海情景，一阵懊恼，忍不住想对丁凯发脾气，“……都是你！你知不知道，这晚下来几分钟起码要晚半小时才能到家！”
丁凯也觉得奇怪，“照理说g市这么小，交通不应该这么堵啊。”他随便眺望几下就明白了根由，“咱们这里街道真太窄了，一边才两条半道，怪不得这么拥挤。”
可不是吗，这座城市道路规划一直不好，开车也不太遵守交规，偏偏一个小城还那么多私家车，一到上下班点，交通拥堵得让人心烦。
这会儿就是想打也不方便，季惺又舍不得十块钱。恨恨地剜了丁凯几眼，只能挤人群中等车。
丁凯一把拉着他往公司楼下走。
“干什么？”季惺不太配合。
丁凯：“坐我车。”
“你……”季惺瞪大了眼，“你有车不早说！”
丁凯：“……”
丁凯：“我不是担心你不愿意坐吗？”
上了车，丁凯问了地点，便沉稳起步。车窗一关，空调一开，隔绝了窗外嘈杂环境。季惺有点晃神了。
自己和丁凯差距，好像真越来越大……
丁凯开着车，伸手过来覆盖季惺手背上，用力捏着。季惺没有挣开。
丁凯选是一条稍微偏一点路线，虽然绕了一点，但是错过了拥堵那几条路，还是比坐公交车了点。到了小区幼儿园，季惺先下车前接孩子，丁凯匆匆开到一个车位停下，急急往幼儿园门口走去，他仍旧担心季惺是骗他。
不过，看到季惺抱着一个小季惺站路口等他时候，丁凯一点希望终于破碎了。
那孩子实太像季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轮廓清秀可爱，模样乖巧精灵，尤其那双黑黝黝大眼睛，就是再版季惺，说他俩没有血缘关系是绝对不可能。原来真是季惺孩子……
小孩子肉嘟嘟，小胳膊就像莲藕一样，抱着季惺脖子，和他爸爸可亲了。季惺脸上也没有了一丝不耐烦，微微笑着，轻言细语地和孩子说着悄悄话，左颊上有一颗小小酒窝。
丁凯站对面看着两父子，一时又是伤心又是气愤，但看着那一大一小和谐漂亮场景，又有点莫名其妙喜欢，好像那是他老婆和孩子一样。站了一会儿，他甩开这种荒唐念头走了上前。
季惺方才办公室火气之类负面情绪全部消失了，还笑着和丁凯点头，“谢谢你送我。还好不算太晚。”又对孩子说：“叫……丁叔叔。”
孩子脆生生娇糯糯地喊：“丁叔叔——”儿童特有尾音拖长上扬，非常动听。
丁凯忍不住笑了，轻轻碰了碰孩子脸，“真乖。”
季惺忽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某些夜半无人时刻，他也想象过无数次这样一个场景：假若能再见到丁凯，昊昊和丁凯见面，他要怎么说，怎么介绍。
可这种场景毫无预警地就发生了。夜半那些自导自演时所准备好说辞，却全部忘记了。
他只是心里没由来地翻腾起一股股浪潮，打翻了他许久以来一直禁闭一些调味瓶子：有心酸、有后悔、有怀念、有悲哀、有喜悦、有欣慰……鼻子有点发酸。
五年，季惺敏感神经已经变得慢热，甚至经过一整天工作，到现这一刻他才开始爆发。
五年，他错过了丁凯成长和强大。本以为一辈子就要这样马不停蹄错过下去。
“你怎么了？”丁凯觉出季昊恍惚。
季惺清醒过来，抱着孩子转身要走，“没什么，我们要回家了。”
丁凯拉了他一下，“哎你们住哪里？我开车送你们。”
“就前面……”季惺停下脚步，半转身，“你……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下。”
丁凯看着他，半晌有点咬牙切齿道：“去！……正好见见……嫂子！”
季惺一愣，想说什么，又有点想笑，忍住了，没出声就继续往前走。
丁凯纵是有千言万语也问不出口，苦涩难言。跟后面，脑中想竟是要不要逼季惺离婚……又被道德观念所束缚，痛苦万分。脸上表情一时狰狞，一时窘困，一时苦楚。
季昊偶一回头，瞧见了，小小声对季惺说：“爸爸，丁叔叔好像做鬼脸。”
第七章 吃晚饭
走到楼下，几个熟悉邻居和季惺打招呼，“回来啦！”
“嗯。”季惺点点头。
季昊小嘴甜，又有礼貌，“婆婆”、“阿姨”、“爷爷”喊。
邻居们都打量着跟两人身后丁凯，议论着这个帅小伙。
家里很安静，季母还没有回来。季惺把电视打开，正好播动画片，季昊坐电视机前，眼睛紧紧盯着看起来。
丁凯没什么事，四处打量着，又不好太放肆，嘴上说着：“房子什么时候买？还不错。”三室两厅，小区环境也好，装修稍微差点，面积小了点，但是房间本身挺亮堂，布局工整。
季惺答：“五年前。”
丁凯“嘿”笑了，“什么都是五年前。”
季惺没说话，走到厨房开始忙，“……留下来吃饭吧。”
“……好。”
丁凯看了一圈，坐下来陪着季昊一起看。又想到了什么，走到厨房，“你有季恪电话吗。我走时候他还没有电话。后来邮箱又不怎么用了。”
季惺报出了一串数字。
丁凯掏出手机记下，“嗯，晚点我给他打个电话。”
排骨是季惺早上出门前就炖上，现已经温凉了，热一热就可以吃。所幸早上买菜也不少，季惺洗洗切切炒炒炝炝，背影看着十分贤惠。
丁凯靠厨房门口看着他，不经意想起少年时代，季惺也是这样厨房里忙碌着做饭样子。他不想离开，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起话来，“季恪现怎么样了？”
“挺好，他运气不错，通讯公司上班。”
“他住哪儿？”
“和女朋友外面租房子住。”
“嚯！这小子！什么时候有女朋友？”
“大学同学。”季惺边炒菜边加盐。
“啊？”丁凯回忆了一下，“他当年不是考外地大学吗？女朋友是外地？”
季惺点点头，“嗯。挺要强一个姑娘。”本来住家里也是可以，但是可能怕小孩吵到他们了，两个人就商量着出去住了。
“季恪倒挺厉害，”丁凯抱着手臂笑笑，又问：“你呢？”
季惺：“我什么？”
丁凯问：“你老婆是哪里人？”
季惺：“……”
正要说什么，大门响了，田赛芬老太太回来了。看见有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丁凯已经迎了上去，“田阿姨，是我，我是丁凯！”
田赛芬“哦”了一声，有点笑意，“是小凯啊。”
季惺忙从厨房里伸了一个头出来，“妈，丁凯是，嗯，我们公司同事，今天他刚来，他还帮了我一个忙，我就叫他来家吃饭了。”
“哦，”老太太点点头，“小凯不是出国去了？回来了？”
“嗯，前年回来，想着还是g市好，就回来找工作了。没想到碰到了惺哥。”丁凯原来和季家一家人都很熟，所以和老太太说话也没压力，当然，他当年把人老太太儿子摁身下狠操事情谁也不知道。“今天太突然了，来得太急，什么礼物也没带，还来蹭饭，真不好意思。”
田老太太摆摆手，“你来玩儿就行了。”进房间去把包放下。
丁凯不好再站厨房门口，于是便去陪着客厅里小昊昊，动画片演完了，昊昊也没什么事，和这个帅气叔叔聊起天来。
田赛芬走进厨房，瞟了眼客厅里丁凯，低声问季惺：“他怎么来了？”
季惺感觉到母亲对丁凯敌意，吓了一跳。不会吧，他和丁凯事五年前很隐秘，老太太不至于猜到吧……“就、就是公司遇见了啊。下班时候他还开车送我去接昊昊，我就请他来家吃饭。妈，你怎么这么问？”
田赛芬皱皱眉，随手捞着一个番茄洗了洗，“开车？……你老实告诉我，昊昊是不是他？”
“妈！！！”
季惺要吓尿了，心脏扑通跳。事情什么时候变成这个节奏！他喊了一声，忙下意识地低声矢口否认，“不、不是，不是！……怎、怎么可能。”
他当年被父母逼问到差点自杀那一刻，也没有供出丁凯来，只说自己是去酒吧玩不小心喝醉酒了，然后和陌生人发生了关系。所幸季昊长相十分像他，完全看不出另一个父亲影子。
田赛芬还是很怀疑地看着他。
季惺低下头，“妈，你别乱说，丁凯是季恪同学啊……他还比我小两岁……”
田赛芬不说话了，把番茄丢水里，擦干净手要走出去。听见丁凯笑眯眯地问季昊，“昊昊，你妈妈怎么不家啊？”
季昊被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满不乎地说：“我没有妈妈啊。”
丁凯似乎有点惊讶，但没再问孩子，而是又和他聊起幼儿园来。
老太太会那么问季惺只是第六感作祟而已。而且以前丁凯和季惺比和季恪关系还要好，又是同一个大学。他们也曾怀疑过，但季惺打死都不承认。不过，季昊身世一直是这个家庭禁忌话题，她也不想再多说。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吃起饭来。季惺照例是先给昊昊盛好饭，舀好菜，然后让他自己拿着小碗小勺子吃，碗里菜不够了，他再给夹。
丁凯尝了一筷子炝炒空心菜，又吃了几口竹笋炒肉，还有可口酸辣土豆丝，嚼着大米饭咽下去，喉头有点颤动。这是季惺做菜味道，一直都是这种家常温馨味道。这种吃不腻味道，贯穿于他少年时期……
“丁凯，尝尝这个排骨汤，和莴笋炖。”季惺给他盛了一碗汤。
“嗯，谢谢惺哥。”
季惺奇怪白了他一眼。那么客气做什么？
季惺又给老太太也舀了汤，给小昊昊添了一些菜。
“小凯，你季惺公司做什么？”老太太问了一句。
丁凯瞥瞥季惺，“和惺哥一样，也是设计。还要请惺哥多多照顾。”
季惺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老太太“嗯”了声，“你惺哥这人脾气不好，也不知道和同事相处怎样。”
“不会啊，惺哥人很好，”丁凯笑笑，“他业务水平也是高。”
季惺忍不住瞪他。你是设计总监，你这么说不是寒碜我？
老太太不怎么看重自己儿子，“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还老加班，这还业务水平高？”季惺没少家抱怨事情多。
“妈，我们这行就是很忙。”
丁凯也点头。
老太太不了解，随口应一下，又问丁凯住哪里、丁凯爸爸好不好等。丁凯一一作答。
吃完饭没多久，丁凯就告辞了。
季惺让儿子看小人书，出来送丁凯。
天已经黑了。季惺不言不语地把人送到楼下，说了声“拜拜”就要上楼。却又被丁凯拉扯住了，往楼道里一躲，铺天盖地热吻覆上来。
季惺想推他，推不动，怕动作太大引来邻居，僵硬着唇，一动不动。
丁凯吻了一会儿，抱怨道：“你怎么不给个反应，难道是我吻技变差了？”
季惺没心情跟他打情骂俏，刚才他妈问他那话余震还让他肝颤呢。他抹抹嘴，再用力推开，“你够了，回去吧。”
丁凯放手，但是很坚定地说：“我不会放弃。我要把你追回来。”
季惺无语。
两人站着对视愣神一会儿，季惺抬步上楼了。
第八章 见旧友
丁凯离开季惺家楼下，马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哪位？”
“季恪吗？我是丁凯啊！”他拨是刚才要到季惺弟弟季恪电话。
季恪声音马上就激动起来，“丁凯！你小子！哇靠，多少年没联系了！你还记得哥们儿啊？”
丁凯也很高兴，季恪是他好朋友，又是他所爱之人弟弟，感情自然非同一般，“怎么不记得？这不刚得到你电话就给你打了。”
“哎？谁给你我电话？”季恪好奇，“对了，你这怎么是g市号码？你回来了？！”
“对啊，”丁凯边打电话边走，走到了自己车旁，拉开，坐进去，“回来这边工作呗。”
季恪：“嗯？我还以为你怎么也会留美国呢，再不济也是去北上广什么，居然回这个小城市？”
丁凯：“舍不得你们呗。”
季恪哈哈笑，“你少来了，谁知道你舍不得谁。”
丁凯正色道：“季恪，今天有空没，出来见个面聊聊天？”
季恪满口答应：“好啊！”
丁凯问：“哪儿见？”
季恪沉吟，“……步行街那边有个酒吧挺有味道，叫迷吧，咱们去哪儿？”
丁凯：“好。”
半个小时后，两人见面。季恪上来就兴奋地给了丁凯一拳，“哇靠，你小子吃什么了，怎么窜那么高？”
季惺一米七六，季恪比季惺高，一米八稍微欠点儿，但是丁凯比他还要高，少说一米八三到八五之间，人也成熟不少。
看到老同学变这么酷，季恪有点羡慕，“当年你走时候也就和我差不多吧？奶奶个熊，嫉妒死俺了！”
“嘿嘿，基因问题，不要嫉妒了，没有用滴。”丁凯和季恪相处很轻松，嘴上也开始欠揍。
季恪性格和季惺是两个反面。季惺为人细腻、心思敏感，季恪则从小就是个多动症，活泼开朗、大大咧咧，比他哥要阳光许多。两兄弟长得虽像，但季惺看着就是要比他弟瘦弱温柔文艺。
两人迷吧二楼一个角落里坐下，叫了啤酒和小吃。
迷吧装饰综合了汉族民居和古拜占庭风格，每个饰品却很有点佛陀味道，所用装修木材都很好，而沙发也是真皮，总说来环境相当不错。丁凯第一次来，感觉到倒不输很多大城市酒吧。
此时酒吧里人也不是很多，有个歌手正楼下舞台上随着现场伴奏开场，声音嘶哑迷蒙：
多少人走着却困原地，
多少人活着却如同死去，
多少人爱着却好似分离，
多少人笑着却满含泪滴。
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
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
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
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
我该如何存——
……
舞台上灯光是浅紫、暗蓝、莹绿、晕黄缓缓交替着，除了舞台以外地方，却隔个几米才有个射灯，每个桌上有个暗色盒子灯，到处都是晕暗氛围，人们听着歌，聊着天，喝着酒。
丁凯和季恪对瓶吹了一支啤酒，把空酒瓶放一旁。
季恪用牙签吃了一块卤豆腐，问丁凯：“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丁凯笑笑，“你哥给。嘿嘿，我刚从你家吃了饭过来。”
季恪很惊讶，“你……你是说我妈这边？”
“你妈这边？”丁凯斟酌了一下词句，“呃，说来也是，我刚才没敢问，你爸呢？”
季恪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爸妈分居几年了，我爸还原来郊区那块儿住。”
“哦……”丁凯很久以前也依稀听季惺提过父母闹，但他没再继续追问，别人父母事情不好乱议论。他转换话题，“我听惺哥说，你有了女朋友？怎么不带来见见啊？”
季恪摆摆手，“别提了，今天正跟我吵架呢，说我老不记得纪念日。我去，纪念日个毛，什么告白纪念日、牵手纪念日、初吻纪念日……尼玛哪有那么多纪念日！还每个月14号都是情人节，要我送礼物！说是韩国人都这样！切！学棒子干毛啊！懒得理她——！”
丁凯看着他，无语。
季恪忽然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说：“你看到我们家小昊昊没？”
丁凯点头，“看到了，很可爱。长得和惺哥很像。”
季恪还是一脸坏笑，“怎么，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丁凯知道季恪是卖关子，故意很平淡地问。
季恪有点失望，“你对我哥情况一点不关心？……哦，他已经给你说了？”
丁凯忙道：“他没说。”
季恪：“你也不问？”
丁凯：“他事情我不好问。”
季恪显然不信，刚要说什么，忽然嚷嚷道：“哎，我说绕到哪儿去了，我刚还想问你怎么找到我哥，又给忘了。”
丁凯笑道：“神奇得很，我到视野广告公司应聘，嘿！巧了！你哥也那个公司！今天刚见到。我一高兴就送他去接孩子，然后就到你家去吃饭了。”他没说广告公司也有他家股份。
“哦，那你多照顾一下我哥吧，”季恪叹了口气，“他也挺不容易。”
丁凯皱眉。
季恪也不打算再继续卖关子，和盘托出了关于季惺和季昊事情，“这事儿说来我也奇怪，你知道我那老哥，从小听话得很，但没想到他会做出那种惊世骇俗事情。五年前秋天你不是去美国了吗，然后我家就买了这边房子，房产证什么都是我哥处理。那年寒假我回家来，看了房子还挺开心，谁知道我爸就是不愿意过来住，我哥也像失踪了一样，哪儿都找不到人，连过年都没回来，就我和我妈两个人。我问我妈，她说我哥死外面了。这当然是气话。哎，真是！那段时间我家分崩离析。”
季恪不堪回首地摇摇头。有些话憋他心里也挺久了，总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要不是丁凯这种老交情，他也不会说。
丁凯捏着酒瓶，指尖发白，急问：“后来呢？”
季恪果盘里挑挑拣拣，叉了块西瓜吃了，“后来开学我就回学校了。到放暑假才回家，我哥七月底终于回了家，居然抱着个襁褓，里面有个婴儿，漂亮得不得了。我妈开始不让他进家门，他外面跪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