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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十,其中藏有玄机。

    “可是老板,他的家属可能不会同意。”死者的家属甚至急急催促他尽快开立死亡证明书,如果不是他极力表明白口己并非杜豫,无权签立死亡诊断证明,恐怕那堆家属早就揪住他的手不放了。

    “不同意?”杜豫锐利的目光落在死者肩胛处,上头赫然有道淡淡的绳痕。

    “恐怕由不得他们。”

    阿均睁大双眼,惊异地看著那道绳痕,“老板……”

    “他的家属必定是向警方说,因为他有智障,所以不小心喝了杀虫剂,等他们发现时已回天乏术了,是不是?”

    阿均崇拜他看著他,[你怎么知道?”

    杜豫微撇唇角,眸光无比严肃,“廖天福只有轻微智力障碍,不是白痴,就算白痴也尝得出杀虫剂不好喝,若真是误喝的话,顶多喝一口就立刻甩掉罐子了。

    而巴拉松虽毒,喝了一口後还是来得及扬声求救的,他起码有半个小时的呼救时间,就算家人不在,他冲出来也来得及惊动左右邻居。资料上来看,廖家住在眷村,邻居屋舍紧密相连,不可能没人发现他的求救。”

    除非他根本没机会求救!

    阿均点点头,“没错。”

    “家属什么时候发现他中毒的?”

    “他们中午回家的时候发现死者陈尸在客厅里,身边还有一罐倾倒的杀虫剂。”

    阿均同情地望著死者,“他们说早上出门时他还好好的。”

    “可是他身上的尸斑显示死亡时间至少有十几个小时,大约是在昨夜一、两点左右,更详细精准的时间要再相验,但是绝对不可能是今天中午。”杜豫指著尸斑,让阿均俯身仔细看清楚。

    阿均在看到淤凝在肌肤的尸斑後,诧异又出口责地道:“该死,我怎么都没发现?”

    “因为每天的自杀案件太多,如果没有太不合理的情况出现,自然很容易当作是一桩寻常的自杀案件处理。”杜豫取过精良的小仪器,撬开死者的唇齿观察,“快去打电话。”

    “我马上去!”

    “还有,看看这件案子在哪个管辖区,由哪个单位处理,请他们跟我谈谈。”

    “是。”

    法医的职责就是找出真正的死因,让往生者能安息而去,不带任何一丝遗憾和未雪的冤情。

    几天後,各项检验报告都出炉了,死者廖天福果然是在深夜一点半左右遇害,双肩处被绳索系缚,遭人击昏後再灌入巴拉松致死。

    警方根据验尸报告,顺利突破廖家人的心防,侦破了这起兄弟姊妹联合毒害弱智兄长,图谋保险金的案子。

    由於杜豫的明察秋毫,才能侦破这桩弑兄案,他再次接受上级单位的表扬,还有媒体记者的争相采访——“请问杜法医,你是依据哪些线索而怀疑这桩自杀案件另有阴谋的呢?”一位资深记者抢先发问。

    “死者就是最大的人证,尸体便是最大的物证。”杜豫微笑,沉声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众人情不自禁鼓起掌来,对他激赏不已。

    “谢谢各位记者朋友的爱护,现在我可以下班了吗?”

    记者们团团围住他,怎麽也不肯让他走,还想多知道一些内幕。

    “我的部分跟大家报告到这边,其他的详情还是请警方说明吧!”

    “杜法医,你可不可以说说你如此年轻就当上首席法医的感想呢?”

    “请问你成功的秘诀是什麽呢?”

    “你在二十岁那年就从美国法医学院荣获硕士学位回国,请问你自小的志愿就是当法医吗?为何能够在短短的数年内三级跳,成为国际知名的年轻法医?”

    问题有如一串鞭炮僻哩啪啦砸向他,每个人都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杜豫的一切。

    “请问你有女朋友了吗?”一名娇滴滴的女记者红着睑问。

    严肃时刻过去,杜豫咧嘴一笑,摊摊手道:“我很感激诸位对我的关心,不过现在是我下班时间,恕不再回答问题,有兴趣的人,明天早上可以跟我到解剖室做现场访问,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现场表演给你们看。”

    “呃……不用了、不用了。”众人张口结舌,脸色瞬间发白。

    杜豫满意地环视众人一眼,悠哉悠哉地踱回办公室。

    呵呵,下班,吃饭!

    第三章

    杜豫开著跑车,顺道绕到警政大楼的侦二队。

    他身著一件蓝色t恤,上头有一只驾车的史奴比,在宽大衣摆下的是一双修长的长腿,紧裹著一条微褪了色的牛仔裤,脚下一双锐跑白色球鞋,大踏步地走进侦二队大厅。

    “杜法医!”几个制服笔挺的警官与他擦肩而过,笑唤道:“来找杜组长和杜队长吗?”

    “是呀,我来a杜维的咖啡。”他朗笑的回答。

    “杜组长今天心情不太好喔,”其中一个扮了个鬼睑,“又发生棘手案子了,刚刚送到,真是教人伤透脑筋。”

    “喔?”

    “尸体送到高法医那儿,可有得伤神了。”说话的人希冀地望著他,“杜法医,你有没有空……”

    他尚未把话说完,杜豫便明白他的意思,轻笑道:“高法医是我学长,他操刀的技术比我厉害,你们该不会信不过他吧?”

    那名警官抓抓头皮,“也不是啦,只是高法医……比较难搞,个性太龟毛,我们多问几句都会被他碎碎念,说我们破坏他验尸的心情。”

    “我可以理解。”他同情地拍拍那人的肩,“难为你们了。不过他是个出色的法医,只要别惹恼他就行了。”

    “是啊,每次都怕惹恼他之後,造成无尾熊攻击人类事件。”那名警官无奈地说。

    杜豫噗哧一笑,“你惨了你,他最讨厌人家说他身材的。”

    几个人心有戚戚焉地笑了起来,还转头看看有没有人听见。

    “不跟你们聊了,我去找杜维。”杜豫笑著挥挥手,转身走向电梯。

    才一踏出电梯,就闻到了一股绝不容错认的上等咖啡香气。

    他吸了吸鼻子,垂涎地咕哝道:“极品蓝山,虹吸式煮法……嗯,真香。”

    二哥心情果然不太好,正在籍煮咖啡调整心情。

    他快步走到门边,轻敲了两下,“嗨,你寂寞吗?”

    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的杜维正搅拌著黑色液体,等待那溶入咖啡精华的液体缓缓滴进玻璃圆器内。

    听见小弟的声音,杜维懒洋洋地抬头望向他,“寂寞又怎样?”

    “需不需要猛男来安慰你?”杜豫朝他抛了个媚眼。

    “别傻了,我不对幼稚园小朋友下手的。”

    “幼稚园?”杜豫闻言差点吐血,“喂,姓杜的,你也不过早我一个小时出生,咱们年纪一样大。”

    “就算我早你一分钟出世,我也比你大,我还是你哥。”杜维闲闲地道,“怎样?小弟弟。”

    “不管啦,我要去跟你家小梨子告状。”

    “叫二嫂!”杜维瞪他一眼,“小梨子是你叫的吗?”

    “二嫂才不会像你这么小气,连叫都不行。”杜豫一屁股坐进沙发,跷起二郎腿,自动自发地打开茶柜,拿了一套咖啡杯盘出来,“快给我喝一杯,我就答应帮你验尸。”

    “呸呸呸!我又没死,帮我验什么尸?”杜维脸色变得难看。

    他缩缩脖子,“啊,对不起,一时嘴快。我的意思是,我亲爱的二哥,无论有什么困扰,做弟弟的就算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

    杜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倒了杯热腾腾香喷喷的黑咖啡给他。

    “到底是什么事这麽伤脑筋?”杜豫自咖啡杯沿看向兄长。

    杜维啜口咖啡,神色镇定道:“发生了一件挺棘手的案子,死者的死状奇惨,教人不由得对凶手的凶残感到愤怒。”

    “喔?”杜豫挑高一边的眉毛。

    “死者是名三十出头的美丽女郎,目前与有妇之夫来往,对方是巨富,所以她的生活过得极其奢侈。初步排除男方涉案的可能,因为这几天男方和妻子到加拿大去探视儿女。”

    [会是男方的太太买凶杀人吗?”

    “目前还需做进一步的调查。但是根据现场紊乱的情况判断,也有可能是窃盗闯空门,一时失手杀人。”他眯起眼睛,声音隐含怒气,“只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需要连砍死者二十几刀,刀刀命中要害,连脖子都快砍断了。”

    杜豫眸光变得深沉,“现在的人心哪……”

    杜维摇摇头,“所以我不是在伤脑筋,我是在感叹为什么社会变得如此乱?

    我们警察能做的只是缉凶以还公道正人心,但是有那麽多躲在黑暗角落的恶魔蠢蠢欲动,道德规范、严刑峻法也绑不住失控的人心。”

    兄弟俩沉默了半晌,空气彷佛也凝重得化不开来。

    “总之,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最後还是杜维先开口,深深一喟道:“尽力而为、永不放弃,至少我们扫掉一个败类世上就多一块清净地。”杜豫点点头,“二哥,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别客气,高法医是我学长,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和他商量接手。”

    “小弟,谢了。”杜维爽朗一笑,“今晚有没有空?小梨子总是念著你,要不要到我家吃饭?”

    “我很想,但是大哥出国去了,我若不在家会被老妈砍头的。”杜豫模著脖子笑道:“自从你结婚以後,老妈成天算计著把我跟大哥踢进婚姻里,然後让我们三兄弟比赛谁先给她甜心孙子抱呢!”

    杜维伸手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我已经解脱,现在就剩你们两个了,自求多福啊!”

    “你不要幸灾乐祸,说不定老妈过几天就跑到你家去,传授小梨子生子绝招呢!”杜豫贼兮兮地笑,“老妈这几天都到中药行去买补药,嘿嘿,说不定就是要熬给你们俩“做人”用的。”

    杜维呻吟了一声,“老天!”

    紫陌推著清洁用具车,进入一栋金碧辉煌的豪宅内。

    她在清洁公司上班,白天都照定点轮班到与公司签约的客户家里打扫环境,这几天因为同事有事,所以她也接了晚班的工作来做。

    她已经从早上八点擦洗清洁房宅到现在晚上九点了,中午只匆匆地吃了一碗面就继续做,因为公司班表排得满满的,有时候还要配合客户的方便性打扫,所以时间也不太固定。

    其实做晚班也不错,钟点费多了一百块,这样算下来她一天就可以多赚四百块。

    她现在来打扫的这间屋子,听说是个有钱人用来金屋藏娇的地方,客户交代他们今天一定要过来打扫,可能是为了即将藏娇而做准备吧!

    有钱人的脑袋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家里的老婆不好吗?为什么总爱向外发展。

    紫陌摇了摇头,戴上口罩、手套,持着吸尘器开始清洁客厅。

    在轰隆隆的吸尘器声音中,她小心翼翼地避过一些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待客厅吸得差不多,她便转向厨房。

    厨房是采用欧式装潢,中间摆著料理台和餐桌,挡住了另外一头的视线,色彩大胆而美丽,墙上大片红蓝磁砖横贴则有些微的加州风情。

    她一踏进厨房,虽然隔著口罩,依然有种奇怪的刺鼻味窜入鼻端。

    为什麽有人会在厨房里铺地毯呢?不是很容易弄上污渍油烟的吗?打扫起来也很不方便,还容易藏污纳垢滋生异味。

    紫陌转头闻了闻,刚想举步,发觉鞋底似踩到什么黏黏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口香糖。

    她立刻推过清洁车,取出一罐清洁剂朝那处黏着口香糖的污渍喷了喷,开始卖力擦拭。

    可是这大片硬硬的污渍怎麽也擦不掉,紫陌认真地打量研究了半晌。

    奇怪,怎麽口香糖会黏成这么一大片?而且看起来又不像黏了很久。

    她用手背随意抹去额上的汗水,环顾厨房里有无称手的工具,她的眼光陡地落在一把静躺在料理台上的菜刀。

    用菜刀来刮应该有用吧?

    她取过菜刀,开始在地毯上刮呀刮,可是菜刀很锋利,她一个不小心力道没有拿捏好,菜刀划破了手套。

    “啊!”她惊叫一声,手上传来阵阵的痛楚。

    鲜血点点滴在地毯上,迅速被吸收。她忍著痛,轻轻脱掉了橡皮手套,只见手掌划破了一道口子,看样子还挺深。

    [我真是笨手笨脚。j她小睑苍”,强忍著疼痛站起身。

    她很快用手帕压住鲜血泉涌的伤口,想走到另外一头去冲水,可是当她穿过料理台,眼前的情景却令她整个人如遭电极。

    一个女人僵硬地躺在地板上,惨白的脸溅满了触目惊心的血渍,脖子和身上也满是乾掉的血,她身下地毯则被鲜血染红。

    瞬间,紫陌心脏像被掐住了般,她小脸刷白,不敢置信地瞪著那具尸体。

    “啊——”她尖叫了起来,发软的双脚仓皇地往後退了两步,随即跌倒在地。

    警方赶到之时,紫陌已经软倒在电话旁,手上的伤口也顾不得压,鲜血染红了衣衫。

    她脸色苍白,第一个跑进来的警察还以为她就是被害人。

    “小姐……”见她微微动了一下,那名警察才回头对跟进来的同事大叫道:“她没死!”

    紫陌动了动,困难地道:“我……我不是……死……死者在厨房……”

    另外几名警察奔向厨房,那名警察则讶异地看着她,“小姐,你是……”

    “是……我报的案。”她受到的惊吓不小,喉头乾涩,胃部也纠结成一团。

    “她……她死了吗?”

    那警察看著她手上的伤口,警觉地问:“你看见凶手了吗……”

    “我没……”她拚命吞咽著口水,强自压抑住想吐的冲动。“我……”

    “小姐,请问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另一位警察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手上还持著用透明袋子装著的菜刀染了血的菜刀。

    “我的伤……”她突然发现两名警察看她的眼光变了。

    冷漠、怀疑、指责……

    她心脏倏地一紧,“老天!”

    他们该不会……怀疑她是凶手吧?

    事实证明,他们不但会,而且他们还不由分说就把她捉起来!

    直到坐在警局的侦讯室里,望著透明玻璃窗外忙碌严肃的警察们,紫陌浑身冰冷,手脚瘫软,心脏也快停掉了。

    坐在椅上,衣服单薄的她轻颤地环抱著口口己,可怜的模样连侦讯她的警官看了都不忍心,可是她是命案关系人,他不得不谨慎盯紧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她轻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眼神脆弱如受惊的小白兔。“我……我不认识她。”

    “你不认识她?”警官怀疑地重复问。

    紫陌深吸口气,镇定一下心绪,吞了口口水道:“我是大通清洁公司的员工,今天到那里做打扫工作。”

    “我们的确有看到打扫用具。”警官话锋一转,“你是不是临时起意杀她的?”

    闻言,她差点惊跳起身,“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我真的没有。”

    她好害怕、好冷,虚弱的身体再加上饱受惊吓的心灵,几乎摧毁了她所有勉强维持的自制和镇定。

    “那你怎麽解释那把刀上有血?”

    “我不小心割伤手。”她急急伸出受伤的手掌作证,“真的……”

    警官没有看她的手,只是研究地盯着她的眼,彷佛想找出究竟是何因素,使得一个看来弱不禁风的女子下手如此狠毒。

    紫陌被看得心里发毛,小手悄悄地收了回来。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在杀人之後,故意弄伤自己好脱罪?”

    紫陌心一紧,恐惧道:“我为什麽要这麽做?如果人真是我杀的,我跑都来不及了,为什麽还要打电话报警?”

    “很简单,正如我刚刚说的,你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嫌疑犯。”

    她又惊又怕又生气,紧紧咬著下唇,拚命摇头。

    天哪,他们已经完全认定她就是凶手了。

    “你想抓到真正的凶手,还是想随便找一个替死鬼?”她迎视他的目光,双手紧握成拳。

    警官被她问得有一丝狼狈,“我当然想抓到真正凶手,不过抱歉,你目前就是我们最大的嫌疑犯,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

    紫陌手心冒汗,努力为出口己抗辩,“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为什麽要杀她呢?

    我根本不认识她!”

    “那屋里到处都是古董,说不定你想顺手牵羊却被她发现了,所以在紧张之下就动手杀了她。”

    “你都已经想好故事情节了,还需要查明真相吗?”她冷冷地问道,心底一片凄楚。

    她在怒海波涛里挑战生活,努力不让自己被巨浪吞没,身体上的疲惫自是不用多说,人们的轻视欺负就像海里的鲨鱼,不见血腥誓不罢休,她并不害怕,她只是非常非常的疲倦。

    妈妈是这样,老板是这样,象征正义的警察也是这样。

    难道就因为她单纯,所以把罪过都推到她头上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警官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闻言不禁一僵,低怒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冤枉你了?”

    “凶手不是我,可是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你明白。”她紧紧握著手,贝齿深深陷入唇瓣里,“既然你不想知道真相,只想随随便便找一个替死鬼的话……”

    她累了,真的累了,再也不想每天追着钱跑,任凭一家家的尘埃消磨掉她所有的青春,所有的期望和梦想。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可在牢里度过下半生,反正……也没有人会为她难过担心掉眼泪。

    她闭了闭眼睛,语气萧瑟地说:“你把我抓起来吧,还是要把我枪毙也无所谓,活在这世上本就没多大意思。”

    警官直瞪著她,研究着她是否故意用这个方法来引起自己的同情心,可是他发现她眼底充斥著浓浓戚然的倦色,根本不在乎他会怎么对待她的模样。

    就在他哑然之际,一道经过玻璃窗口的身影蓦地停了下来,讶然地看著他们。

    杜豫讶里一地看著侦讯室里那小小的身影,僵硬地挺直著腰,面容憔悴而凄楚。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由口己看错人。

    会是小丁丁吗?

    当她小睑微微一侧时,他终於百分之百肯定了。没错,就是小丁丁。

    他忍不住拉住一名经过的警察,蹙眉问道:“请问一下,里面那个女孩犯了什么罪吗?”

    那名警察认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杜豫,连忙笑道:“杜法医,你今天怎麽有空来……那个女孩是一桩命案的嫌疑犯。”

    杜豫的黑眸闪了一闪,“怎麽可能?”

    “实情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她就在命案现场,死者是陈自民的情妇…

    …你知道陈自民吗?就是那个房地产大亨,他这任的情妇很厉害喔,闹到他和老婆几乎快要离婚,由此可见他对这个情妇的重视。”

    杜豫蹙著眉听著。

    “刚刚陈自民打了通电话过来,要求立刻将嫌疑犯移送他检署,还给他情妇一个公道。”

    杜豫眸光冷似冰箭,“他以为他是皇帝吗?警方可不是他手下,得替他情妇报仇。”

    那名警察睨了侦讯室里”眼,压低声音道:“可是张警官很重视这件案子,亲自侦讯嫌疑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人证物证俱全,那个女孩子想不认罪也不行了。”

    “律师呢?她没有要求律师陪同侦讯?”

    “没有,从带她回警局到现在,她都没有要求要打电话,也没有要求律师陪同侦讯。”

    杜豫凝视著她郁然的小睑,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

    “不客气,杜法医今天是来……”

    “你们局长刚好找我有事。”他微笑道:“我先走了。”

    “杜法医再见。”警察笑著朝他挥了下手。

    杜豫转身迈步离开,伸手入怀取出手机,迅速按了几个键。

    “司徒?我是杜豫,找你帮个忙……”

    “你的意思是,你一进去厨房并没有立刻发现江媚媚的尸体,而是不小心割伤了手,想去冲水时才发现她倒在血泊中?”张警官重复她的话。

    紫陌点点头,怀疑地看著他的反应。

    果不其然,他又是一阵冷嘲热讽,显然觉得她满口胡言乱语。“丁小姐,你不觉得你话里疑点百出吗?现场浓重的血腥味连我们进去都觉得刺鼻了,你一点都没有感觉?”

    “我戴著口罩,也隐约合到奇怪的味道,可是我以为是厨房太久没有打扫的关系,所以有霉味。”

    “太可笑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她瞥了他一眼,语气萧瑟道:“我以为你是真的想要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你一再质疑我亲身经历的事,你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你就是想要听到我亲口认罪,说人是我杀的,对不对?”

    这一切的问话,统统是他拐弯抹角想要证明她在说谎的手段吗?

    她真的好累好累,又饿又害怕又难过,她再也没有力气应付一个存心陷她入罪的警察所玩的伎俩。

    他何不乾脆将她铐起来关进牢里算了?

    张警官痛恨她指控自己办案不公,他脸色难看地道:丁小姐,你是在质疑我存心陷你入罪吗?”

    “你不是吗?”一道冰冷的声音倏地响起。

    张警官瞪著站在门口的男子,怒喝道:“你是谁?谁准你进来的?”

    他怎么没有注意到他是何时出现在侦讯室里?

    男子身穿剪裁合身的高级西装,高大的身子散发出迫人的气势,俊美的脸庞宛若覆上一层冰霜般冷漠。

    他取出一张证件,在张警官面前晃了一下又放入怀里,冷声道:“我是丁紫陌小姐的律师。我的当事人并没有得到适当的权利保障,我更怀疑贵局办案不公,逮捕无辜的受害者,浪费宝贵时间让真正的凶手得以逃脱。”

    闻言,张警官像挨了记闷棍,脸色登时一白。

    紫陌震惊地望著他,傻眼了。

    他是谁?

    直到步走出警局,紫陌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她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请问你是……”她怯怯地抬头,看著身旁的陌生男子问道。

    刚才的一切犹如作了一场梦,她自始至终都迷迷茫茫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你的律师。”他微微一笑,脸上冰霜稍减,增添几分俊美,“你放心,你现在已经没事了,我送你回家。”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让你帮我这麽大的忙,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她感激地道。

    他刚刚真的好厉害,三两句话就堵得张警官哑口无言,只好承认他仓卒的逮捕定罪行为的确有失偏颇,在法律上完全站不住脚。

    最後张警官只好让他将她带走,并承诺以後会请她以证人的身分回警局协助调查。

    虽然尚未查清这件命案跟她是否完全没有关系,但是她的身分已从第一嫌疑犯转成命案关系证人了。

    这一切都要感谢他!

    “你不认识我,但是我朋友认识你。”他领她走到一辆高级轿车前,伸手打开车门,“请进。”

    紫陌迟疑地看了看车子,再看了看他,摇了一下头,“不用了。你刚刚说你朋友认识我,那你朋友是谁?可以告诉我吗?是我认识的人吗?我可不可以当面跟他道谢?”

    她着急恳求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又笑了。奇怪得很,冷漠似冰的他竟然会对她一笑再笑,温和得几乎不像平常的他。

    也许是因为阅人无数的他,从未见过像丁紫陌这么单纯又勇敢的女孩,她在警局里虽难过惊疑害怕,但是却无损她质疑警方办案不公的勇气。

    她那句“你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你就是想听到我亲口认罪,说人是我杀的”,简直慷慨激昂,令人激赏。

    试问有几个人有气魄敢在警察的地盘上出言质问警察?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杜豫这小子从未对哪个女孩子这般关心过,此番还特意打电话给他,足见他对这女孩的重视。

    “我这个朋友你一定认识。”他微笑道。

    “他是谁?”她期待地问。

    他故意吊她胃口,只是抿唇一笑,随即转移话题,“你的手受伤了,为什麽没有包扎?”

    紫陌低头看著掌心上血已然凝结的伤口,“我……不知道。”

    这一切来得太匆忙,突然被捕,被审问,被拯救,被释放,她就像置身在一个大漩涡里,此刻才得以爬上岸来,匆促间只知自己还没死,却无暇顾虑其他。

    他点点头,面上闪过一抹怒气,“他们连找个人帮你包扎都不肯,光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告他们失职。”

    她苦笑了一下,“不能怪他们,我当时的身分是个嫌疑犯。”

    “你一点都不气恼警方?”他好奇地看著她。

    “我气,但是我更气那个杀人凶手。”想起那具冰冷的尸体,紫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为什么要杀人?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非要动手结束掉一条人命不可?”

    她恐怕永远也不会忘掉那一幕!

    天哪,她的恶梦难道还嫌不够多吗?

    “你需要回家休息,现在已经有点晚了。”他看看腕上的瑞士名表,“十一点,你的家人会担心的,我送你回去。”

    “谢谢你,我不能再麻烦你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关於律师费……”

    他撇撇唇,轻笑一声,“你不用担心这个,自有人欠我人情,我送你回去吧。”

    “真的不用了,我只求你告诉我,你朋友究竟是谁?他救了我,我希望能当面跟他道谢。”

    “你真想知道?”他似笑非笑的问。

    她郑重点头,“是,求求你告诉我。”

    “我有更好的方法,”他懒洋洋一笑,“我直接带你去找他。”

    他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第四章

    晚上十一点半,紫陌心想母亲已经睡了,晚一点回去应该不要紧,因为她早上出门前就准备好了三餐,只要放进电锅蒸一蒸就有热热的饭菜可吃。

    她唯一担心的是母亲会认为她藉故不回家,不愿多陪伴她。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受恩必报,她若没有向恩人道谢,绝对会寝食难安的。

    坐在司徒律师身旁,紫陌紧紧攒著手,好不紧张。

    上了车之後,他简单地帮她包扎伤口,虽然吩咐过她千万不要妄动受伤的那只手,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双手交握……没办法,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她脑中不断想著:她另一个恩人是谁呢?怎麽知道她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怎麽有办法及时请来律师为她解围?

    她不知道在自己认识的人里有人会这样关心她、拯救她的……这一切就像是在作梦。

    车子到一栋巍峨大楼前停下,他带著她走向大厅,拿出证件给面容严肃的警卫看。

    “你好,我是司徒律师,我找杜法医。”

    警卫显然认得他,目光流露出一丝恭敬,点点头道:“请。”

    他们进入电梯,片刻後电梯在某一层楼停下,紫陌看著陌生的环境,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我应该……不认识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吧?”

    这里看起来跟督局有点相同,虽然新颖宽敞了许多,但是那种肃然沉〖奇〗〖书〗〖网〗闷的气息却是不变。

    他停住脚步,侧头看著她,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他就在走道尽头的那扇门後。”

    紫陌睁大眼,“我自己进去?”

    “是。”他转身就要离开。

    她突然有点胆怯,这种诡谲的气氛压迫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你要走了?”

    “嗯,你放心,里头那个人会保护你的。”说完,他转身走进电梯,电梯门随即关上,独留她一个人在大理石走道上。

    应当不会害她吧?如果要害她的话,把她扔在警局里不管就行了,何必要救出她後才又害她呢?

    可是……如果是那个杀人凶手蓄意要把她灭口……

    她小睑瞬间苍白了,脚步停顿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自己吓自己了,那是惊悚电影里的情节,不会发生在她的生活里,何况她今天撞见命案和尸体已经够吓人了,老天应当不会再对她这麽残忍吧?

    她吞了口口水,走到那扇钢制的大门前。

    紫陌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拉开厚重的门,闯入脑际的第一个感觉是——怎么有一股寒气冲出来?

    她眨眨眼,视线直盯著映入眼帘的物体,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是死人,一个被开膛破肚的死人僵硬地躺在一张大台子上!

    “咚”地一声,紫陌昏倒在地板上。

    “小丁丁、小丁丁……你别吓我呀!那个该死的司徒……”

    一个记忆中轻快好听的熟悉声音,此刻却变得苦恼焦虑,还隐约带著庞大的怒气在紫陌耳际响起。

    是谁?谁在生气?声音好热却又好陌生遥远……

    有一个人曾经叫她小丁丁,一个有着温柔的眼神和阳光般灿烂笑容的男孩。

    她的心砰然一动,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令她苏醒了过来,可是当那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却又看呆了。

    见她清醒,杜豫如释重负,欢然道:“你终於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解地凝望著他。

    他脸上掠过一抹懊恼之色,“我在这里工作,对不起,吓昏你了。”

    “不是你吓昏我的,是一个死人……”她脸色又发白,“我刚刚一定是在作梦,我梦见我看到一个死人。”

    她是不是快死了?要不然怎会三不五时就看见这种有的没的?

    他怜惜地轻抚她的发丝,“你不是在作梦,我是法医,你刚刚闯进我的工作室,所以……”

    “啊?”她张口结舌的看著他。

    “是司徒带你来的?”

    她点点头,“你就是司徒律师说的那个朋友?是你救了我?”

    杜豫温柔地抚去她眉心残存的惧意,“是的。”

    她的眼神温暖了,“谢谢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怎麽晓得我有难,但是你救了我。”

    “我怎能眼睁睁看无辜的你被侦讯?”

    闻言,紫陌心底涌现一股暖流,鼻头一酸,“你怎么能确定我是无辜的?”

    “你那么单纯,连说谎都不会,假如你真杀了人,必定是第一个跑去投案的,哪还用得着像逼供般的被人侦讯?”他看著她身上单薄的衣衫,立刻脱下外套裹紧她。“你脸色好苍白,手好冰,是不是这里太冷了?”

    紫陌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他的外套那麽温暖,哪还有一丝冰冷能侵袭她呢?

    她脸有些红红,不习惯接受这样亲昵的举止,但是又不舍得推开他。“现在好很多了。你是个法医?”

    “是的,你怕吗?”

    “你不怕吗?”她反问。

    “习惯了。”杜豫扮了个鬼脸,“有时活人还比死人更可怕。”

    她唇边浮起一朵小小的笑花,随即消失,“你怎么知道我被警察抓了呢?”

    “我刚好有事到警局,看到你在侦讯室里,里头还有个凶神恶煞般的警察咄咄逼人的质问你。当我看到你小小的身子挺直腰杆,努力不被对方吓倒的时候,我的心里……”

    他觉得骄傲又不舍,那种异样的情感连他自己都大感惊讶。

    闻言,她的眼神更加温柔,“谢谢你。”

    她的心跳得好快呵……

    不不不,他只是同情你,丁紫陌,你千万千万别想歪了。

    “现在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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