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韵寒轻轻的叹了口气,甚是无奈道,“若蓉呀,不是我不想帮她们,可逆知道吗,那二人是瑜王妃和小郡主,如今夏侯龙舜正在对付瑜郡王,如若我出手相助于她们,不知他会对你做出些什么事情来的。”
“姐姐,最坏也不过像如今这般了,”夏侯若蓉埋首低泣,“还能再坏到哪去?可是如若不帮她们二人,我良心会不安,实在是过意不去呀,姐姐,,我求求你了,帮帮她们吧。”
拧不过她的哀求,宁韵寒点点头,思索片刻后道,“我亲自出城去见见她们,但夏侯龙舜不许她们进城,我也不好强行将她们带入城中。”
“嗯嗯,我明白,我也随你一同出城去看看她们吧。”夏侯若蓉急切的欲完成那白衣男人给她的任务,故而连她自己都不察觉,语气中多了几分亟不可待。
宁韵寒虽然诧异于她过于急切的热情,却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百尺城楼高耸而威武,登上城楼之顶,总目远眺,可见那绿林的尽头是平坦的沙洲之地。俯首向下望,护城河边上一片春意盎然,绿柳倒影在清澈的河水中,俨然一副惬意的美景图。
徭役的绿柳间,可见一马车在柳林中,依稀可闻清脆的银铃之声。
宁韵寒平心凝神,意行于心,片刻后回眸问道,“现下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四婢同时回答道,“回大小姐的话,黑色的。”
点点头,夏侯龙舜说的是真的,能这样自行控制瞳眸的颜色,也甚是方便,往后也不必因这双异于常人的银眸,而导致行事多有不便。
“你们都随我出城去吧。”宁韵寒甚是冷淡道。
四婢却很是不安,犹豫不决,最后是春雨代她们道,“大小姐是否欲出城去会那母女俩?”
宁韵寒轻瞥向她,就是那么的一刹那的扫视,却让春雨不禁打一寒战,“是又如何?”冰冷中已有几分不耐。
“可……可是……,”春雨欲言又止的,“可是城主不允许她们进城来。”
宁韵寒水袖轻甩,“我有说过让她们进城来吗?我要做什么事,还不需你们来指点我。”
言罢,轻提裙摆款款走下城门去,也无视偷偷溜走的夏日。
高大厚实的城门才打开,就迎面而来一位略显憔悴的妇人,却依然难掩她的仪态雍容与王妃尊贵。
看见来人是宁韵寒,她不禁她们的遭遇,可帮得了她们一时,帮不了她们一世呀。
“姐姐,”夏侯若蓉重重的甩开她的手,“姐姐,当初你病时,如若我也这般的对你弃之不顾,就不会有今日你我的姐妹情分了。”
冷眸低垂,思索片刻后,淡淡道,“秋风,冬雪,带王妃和小郡主进城去看病。”
“可是……。”秋风与冬雪甚是为难的互相看了眼。
“我自会和夏侯龙舜交代的,你们按我说的办即可。”宁韵寒冷冽决然的声音,低沉且魄力十足。
“是,大小姐。”
瑜王妃感深意重的女人。”瑜王妃对濮阳尉祯的这份情意,令宁韵寒都为之动容了。
第六十一章
“你的情意也不浅呀。”夏侯龙舜声音,几乎能滴水成冰。
宁韵寒淡淡的吐了口气,不想理会于他,但感觉到衣袖被牵扯着,侧头看见夏侯若蓉的惊恐早已写满小脸,拍拍她的小手,轻声安抚道,“你也随秋风和冬雪她们一道进城去吧,姐姐会再去看你的。”
“嗯。”夏侯若蓉乖巧的点点头,不住的搅扰这手中的锦帕,埋首在胸前,加快脚步飞奔离去。
当她经过随夏侯龙舜而来的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白衣男子时,身体不禁颤抖了,只见那男人给了她一个赞赏的微笑,可那抹笑,在他那白皙得过分的脸庞上,倍显诡异,微微一怔了后,夏侯若容不再停留,直奔自己的芳菲菀而去,脚步之匆忙,如似身后有妖魔的追赶。
倩影背对他,她就那样静静的冷冷的望着不远处的绿柳林,云淡二风轻,一丝柳絮飞向她柔亮的青丝。瞬时纠结在其中,也淹没那浓密的柔黑中。
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留下孤立在风中两抹黑白分明的身影。
步向她身后,相较于他此时甚是冷峻的俊彦,指掌上的温柔却如那潺潺的溪流,轻而柔。
挑出她发丝中的柳絮,挥向空中,冰眸专注的凝望着那越飞越高的白絮,恍然间在他妖冶的冰眸中似乎也能看到一缕轻如柳絮的伤,淡淡的飘过。
“为何要帮他?”声音虽冰冷如故,但也有几许无奈在其中。
宁韵寒也在望着那丝被他放飞的柳絮,风中,衣裙飘絮,仿若那远山中的清幽白莲一朵,莲,轻逸淡香,香飘千里,也拂进了他的心里。
“一个小女孩,你都容忍不了吗?”声淡如香,不细闻之,难辨。
“真的只是为一小女孩而已吗?还为了那个人吧。”夏侯龙舜压抑着心中淡淡的酸涩道。
倩影倏然转过身来,“你还想说什么?”冰晶般晶莹剔透的黑色瞳眸,妖魅而冷艳,课都封存在了厚厚的冰层之下,除了氤氲的寒气缭绕,再难寻觅。
长臂环上纤腰,深深的将她埋入自己的怀抱中,薄唇如在呢喃般的道,“若夫,别背叛我,别背叛我,别背叛我。”冰冷呻吟之末,竟有哀求一丝。
可那丝清淡如青烟的哀求,如细线缠绕上了她的心,撕扯出一抹微微的痛,不禁伸手回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
皆不语的二人,紧紧的相拥,黑与白的分明,渐渐融合成灰的温柔。
夜深,露水浓重,灯火通明的顾怜苑,春夏秋冬四婢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分外的忙碌。
寂静虽充满其中,但浓浓的阴冷气息,却如熏香弥漫。这是那端坐在床榻前的男人所释放出的。黑色深邃的冰眸微眯,可却见一幽深的黑色漩涡在其中,欲将窥视之人,都席卷吞噬殆尽。
看着人儿温柔的照顾着濮阳玲儿,无名的妒意染上俊彦,几曾何时见过她如此对待过他,她对他除了冰冷就是漠然,在她的眼中,似乎任何都不能让她留恋,故而她总是冷冷淡淡的,他总能感觉到有一天她会毫无眷恋的飘逝而去的,每每想到此,他都不禁害怕,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挽留下她……
濮阳玲儿的小脸通红,高烧也让她的小嘴分外的殷红,用酒为她擦拭过身体后,细心的将浸湿的毛巾覆在她额间降温。
高烧的痛苦,让她的小小柳眉紧紧的锁着,小嘴微微张合呻吟着,细听之,可闻她在叫唤她的母亲。
宁韵寒轻拍着她,嘴里哼着小时候母亲也曾给她哼过的小调,她异于平常的温柔,令夏侯龙舜惊愕也迷醉了,唇边溢出一丝蜜意般的笑。
忽然小手不住的在空中挥舞,不住的呢喃道,“母妃,母妃,父王,父王……。”
濮阳玲儿的无助,深深地打动了宁韵寒的心,她也曾这样的孤独无助过,是故对玲儿的平添了几分痛惜。
伸手轻轻的将濮阳玲儿抱进怀中,轻轻的有节奏的摇晃着身体,望自己不甚温柔的怀抱,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可这一切却引得一旁的男人极为不悦,示意四婢照顾濮阳玲儿,抱起伊人就往自己的霜雾殿中而去。
望着他冰冷僵硬的侧脸,宁韵寒全无适才的温柔,道。“你干嘛?”
夏侯龙舜的声音似乎是从牙齿的缝隙中溢出,道,“你真把她当你女儿了吧。”
身体本还虚弱,一整夜的照顾濮阳玲儿,让她更是疲惫不堪,不愿与他多做争执,故而只是轻轻的吐气,却不语。
见她不语,夏侯龙舜误以为她默认了,环抱着她的手都不禁加重了几分力道,声音也不再低沉,如似在宣泄着心中沉默所刺伤的痛,道,“夏侯若芙,明天我就把他的女儿扔出城去。”
“那顺便把我也一同扔出去吧。”宁韵寒冷冷道,却很是云淡风轻。
飞驰的身影倏然停下,低头望着怀中的人儿,心愈发的痛了,“难道你真的动情了?就为了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我们间的四年,难道就真的抵不过你与他的几面之缘吗?”
“你在说什么?”宁韵寒不解他在说什么,动情?她为谁动情了?如若非要说是动情,也只有他,可那都过去了,她不会再傻了,也不会再为谁而牵动她这颗冰封的心了。
冰眸迷雾如烟,望向同是不甚清明的弯月,“如若我在你醒来的那天问起我的那天,我没有逃避,现金是不是会有不同呢?”
宁韵寒半眯着瞳眸,想从他那已被迷雾所笼罩的瞳眸中,探寻出他话中之意,却发现了满满的深情,令她愕然,可那份深情,恍然间又如同幻觉般的消失了,冷绝与霸道再次充斥在他的冰眸中。
“但,不管如何,你要记住了,你我已结发,夫妻缘分定下,待到明年你加笄后,我就娶你为妻,也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夏侯龙舜霸道而坚决道。
惊异于他的疯狂,宁韵寒不禁倒吸冷气,“夏侯龙舜你又想做什么?”此时已倍觉疲惫的心,不住的在呐喊着些什么,可她不敢去聆听,轻闭上双眼,轻叹气道,“你太疯狂了。”
“那也只为你而疯狂。”
言罢,在她额间印上一吻,如似在对她宣誓般……
第六十二章
阴沉的房间被仔细的打扫和装点一番后,虽已被倍感洁净,但依然难改那阴冷与暗沉,而窗外压得低低的云层,让房中更显压抑。
“昨天你做的不错,很好,可似乎单单那样还不够,我们要再给他们添把火。”白衣男子转身背对着光,阴暗中,他过于苍白的脸,犹如亡灵,甚是恐怖。
“濮阳尉祯被关在天牢里,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白衣男子的笑甚是诡异,银白色瞳眸冷光如剑,凌厉而无情,就算眼前的人是他的亲生女儿也不能让他流露出一丝温情来。
夏侯若蓉紧拥双肩,在他面前她总是情不自禁的生寒意,每一丝都直侵骨髓,不敢望向他的双眼,微微颔首,轻声应道,“知道了。”
“嗯,很好。”带着如深山密林中阴冷诡异的丰,他再次消失而去。
从清晨至今就一直翻滚堆积的云层,厚而沉,几欲下坠般,终于在晌午时分,雨,飘飘洒洒的落下了。
屋檐下的人儿望着那霏霏细雨,失了神,风带着雨丝飘落在她脸上,凉丝丝的,流进她嘴里,竟有几许醺人的淡香,细雨如丝,如绢,如雾,如烟,无声的滋润着枯黄的竹林,可预见这细雨将会带来一片新生的黯然的翠绿。
如烟飘渺的细雨中,伴随着清脆的银铃声,走来两道身影,雨虽不大,但二人均没有打伞,故而还是满身的湿意。
伊人的眼眸不曾移动半分,只是那清寒的声音带着几分苛责,道,“玲儿,你也不小了,怎能这般任性?你才风寒稍好,这般淋雨,想雪上加霜吗?秋风你也是的,你就是这般照顾人的吗?”
“奴婢该死。”秋风紧忙认错。
濮阳玲儿委屈的抿着小嘴,清澄通透的柔黑大眼,闪动着流光,“若芙姐姐,这和秋风姐姐无关,是玲儿想去城门哪里看着父王和母妃有没来接我。”
宁韵寒从她小心翼翼的短短片语中得知,小小年纪竟有那寄人篱下的感伤,这小姑娘甚是敏感善良呀。
微微侧头望向她,“玲儿,你也长大了,不能再成为父母的负担了,要学着如何让自己坚强独立起来才是呀。”
濮阳玲儿果然甚是敏感,只闻宁韵寒淡淡几语似乎已能猜测出些什么了,焦急的握着宁韵寒的手问道,“若芙姐姐,是不是我父王和母妃出什么事了?”小脸担忧满是。
轻轻的拭去她小脸上的雨水,声音冷意虽在,却柔和了几分,“玲儿,人生在世,难免会早在遇难的,不管是灾还是难,都能磨你人的意志和人格,你相信你的父王吗?”
濮阳玲儿点点头,“嗯,我相信父王,父王是我的骄傲,也是旻国的骄傲。”
宁韵寒妖魅的冷眸不再望向她,继续凝望着眼前的细雨,“秋风带小郡主去更衣吧,别着凉了。”
“是,大小姐。”
片刻后,带着一身清爽与朝气的濮阳玲儿来到宁韵寒身边,黝黑的瞳眸好奇的望着她,“若芙姐姐,你在看什么?看雨吗?”
“嗯。”淡淡的应道。
思索许久后,濮阳玲儿还是忍不住问道,“若芙姐姐。听说你与我父王定下了婚约?”
“嗯。”回应依然很淡。
“那……那你喜欢我父王吗?”濮阳玲儿小心道。
宁韵寒不语,却牵起濮阳玲儿的小手,步回房中。
见她不语,濮阳玲儿低低道,“我父王很喜欢你,若芙姐姐。”小手不安的撩动着腰间的银铃,无序而清脆响着。
“父王在书房中画了好多你的画像,总是对着那些画像静静的发呆,就像若芙姐姐适才望着那雨一样。母妃说,那是父王在想念着姐姐了,那刚才是否是姐姐在想念父王呢?”濮阳玲儿天真的问道。
“那玲儿希望我喜欢你父王你吗?”宁韵寒不答反问道。
濮阳玲儿甚是为难的低着头,小声道,“不希望,也希望。”
“为什么?”
“玲儿不希望父王不要母妃了,可如果若芙姐姐不喜欢父王,父王好可怜哦。”童言无忌。
宁韵寒清清冷冷如似窗外的雨丝,“你父王不是那薄情寡义之人。”
濮阳玲儿如似明白了些什么,高兴的点点头,“谢谢你,若芙姐姐。”
望着她诚挚感这般关心了?侧目望向一旁的濮阳玲儿,只见她早已呆滞,小脸愈发的苍白了。
待夏侯若蓉冲进厢房,看见濮阳玲儿时,赶快捂住了嘴巴,甚是无措的望着宁韵寒,如似在说,我不是故意的姐姐。
宁韵寒淡然的向她招手,让她坐下,声音中难掩的寒气几分渗出,“你到底怎么了?这般鲁莽,可不像往常的你呀。”
夏侯若蓉如做错事的小孩,埋首胸前,低低道,“对不起,姐姐,我一听说瑜王爷出事了,我就慌了,他可是姐姐你未来的夫婿呀,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姐姐未来的幸福就没了,瑜王爷,可是天下难寻的好夫婿,好丈夫呀。”
觑向一旁的濮阳玲儿,宁韵寒无奈的轻叹一气,起身欲步向内房,却又被夏侯若蓉给唤住。
“姐姐,难道你不想想办法吗?就这么放之任之吗?”
宁韵寒回眸,轻责在眼中,“若蓉我不是跟你说过缘由了吗?你怎么还不明白呀?让玲儿进城,已引得夏侯龙舜不悦了,我若再多事,将再难保你的周全了。”
夏侯若蓉委屈的低下了头,可谁也没瞧见她偷偷瞥向濮阳玲儿时,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光芒。
只见濮阳玲儿突然间慌乱的抓住夏侯若蓉的手,声音都颤抖了,“若蓉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是我无意中听到下人说的……。”夏侯若蓉在想往下说,却被宁韵寒所打断。
“若蓉。”声音很平静,但其中的威严甚显无遗。
夏侯若蓉吐了吐舌头,用眼神示意给濮阳玲儿,她不能说。
濮阳玲儿柔黑澄清的眼眸,盈满泪水,几欲滑落,略显摇晃的身子步向宁韵寒,在她跟前扑通就跪了下来,用力的在地上给她磕了几个头,冷硬的地板也被她撞击得砰砰作响。
宁韵寒知道濮阳玲儿要求她的是什么,故而也没有阻止,她也有她要保护的人,故而对濮阳玲儿只能说抱歉了。
当濮阳玲儿再抬起头啦之时,紫黑淤血于额间,甚是凄惨,“若芙姐姐,求求你救救我父王吧,求求你了。”
冷眸甚显无情,寒气氤氲,“玲儿,我只是个女流之辈,无权无势,何来的能耐就你父王呀?”
濮阳玲儿泪眼朦胧,小嘴微微颤抖,声音嘶哑道,“若芙姐姐,在我没来这前,蹭听父王与母妃说,如若他出了什么事,全天下能保我周全的人,就是姐姐你,如果姐姐真的是没能耐,父王又怎会如此这般的信任于你,还将我托付于你呢?”
“那是你父王错看于我了。”宁韵寒冷冷道。
“不,我相信我父王,他不会看错人的,若芙姐姐,求求你了,救救我父王吧。”濮阳玲儿边说,边不住的给宁韵寒磕头,额头已涔出了丝丝的血迹,也将那地板染上了红艳。
“天啊,玲儿,你别再磕了,都流血了。”夏侯若蓉赶紧将他扶起,用手绢轻轻为她拭去血污,边道,“姐姐,你怎么那么狠心呀,这孩子都这般求你,你还丝毫不动容,就算救不了瑜王爷,让玲儿去见见他总可以吧,可怜的孩子,她可不像我们,有个冷血的父亲,而且瑜王爷也是个好人,你就帮帮着孩子吧。”
“若蓉?”宁韵寒重重的输了口气,“春雨、夏日,送我妹妹回她菀中。”
夏侯若蓉吸吸鼻子,轻轻的对濮阳玲儿到,“别哭了,孩子,这都是你的命。”
言罢,随春雨与夏日走出了厢房。
濮阳玲儿跪趴着行至宁韵寒跟前,哽咽嘶哑的声音哀求着,“若芙姐姐,求求你了,帮帮我吧。”殷红的血液沿着她的鼻尖滴落在她的小手上。
“玲儿,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呀。”宁韵寒很是无奈道。
示意秋风与冬雪带她去休息后,自己也步回了内房。
脑中不住的回旋着濮阳玲儿那满是血迹斑斑的模样,也许当初母亲为了救她,也是这般跪求父亲的吧,凄楚而绝望的眼神,无助而迷茫的哀求着,像刀子一般深深的刻进她心里,她是不是太狠心了?是不是太残忍了?
“不好了,大小姐,小郡主昏倒在园中了。”秋风惊慌的喊道。
“什么?”宁韵寒步出内房,冷眸无情责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带她去休息吗?”
“回大小姐的话,小郡主执意要跪在园中,奴婢拦不住,所以……。”秋风也被濮阳玲儿的那孝心所感动了,话语中对她也甚是心疼。
“唉,这孩子。”宁韵寒轻轻的摇摇头,但在心底已作出了决定。
第六十三章
灯火阑珊,烛光徭役,让简朴的厢房分外亮堂,小小的餐桌上,精致小菜几盘,但都色泽诱人,清淡可口。
用餐中的二人,皆静静的不语,夏侯龙舜盛起一碗汤,端至她面前,接过她递来的毛巾,优雅的轻拭嘴唇。
妖冶的冰眸盛满对她的宠溺,已习惯了与她一同用餐时,那淡淡的温馨的感觉,让他有种家的感觉,她予她夹菜,她予他盛饭,就像是寻常人家里的平凡夫妻一般,其实他要的也不多,就这样的平平淡淡,他也甚是满足的。
“兵变在即,现下是重要关头,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今夜我就不过来了,你可要早点睡,别又看书至深更半夜的。”夏侯龙舜边执起汤勺,边喂她道,经过几天的练习,喂她的动作已不再生硬,倍是熟练轻柔了。
宁韵寒微微一怔后,不语,继续用膳,可倏然间却被他抱进怀中,清冷的气息徐徐吹拂着她的脸颊。
指尖轻抬她下颚,在她耳边柔声细语道,“我要在你生辰那天拿下旻国,让你以我唯一皇后的身份,与我一同并肩问鼎那帝王的宝座。”
“哼,”宁韵寒冷冷的哼道,“也让我在那天里,与你一同成为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滛乱之人。”
夏侯龙舜默然,冰眸隐去柔情,深邃而淡淡的忧伤一丝在其中,许久后,“我知道,我所能给你的,都不是你想要的,可你想要的,却是我永远都给不了的。”将她冰冷的眼眸埋进他怀中,不敢再与她对望,在她眨眼指尖,冷如刀,深深插进他心中对她最为情深脆弱的地方,“纵然如此,我还是想将我能所拥有的,全部都给你。”
再次抬起她的下颚,薄唇柔柔的熨帖在她的红唇上,稍显不清道,“别背叛我,若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隐隐之中感觉到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极快的掠闪而过,下意识的轻舔嘴唇,却撩上了她的薄唇,引得他轻笑,与更为热烈的吻……
夜幕浓重,月色昏晕,星光稀疏,除了偶尔一两声狗的吠叫,大地如同沉睡般,陷入无尽的静谧之中。
街道之上已无人迹,可恍然间伴随着清脆的银铃声,如同游历在深夜的鬼魅般,在街道的尽头走来两抹雪白的身影,一高一矮,她们手紧牵手。
夜风轻吹,她们的衣袂飘扬,青丝柔亮,毫无装饰,如瀑布直垂身后,幽暗中难辨她们的容貌,若那倩女幽魂,甚是诡异。
“姐姐。”一声轻唤回荡在静谧的街道中。
“嗯。”倩影轻应。
“我们去哪里?”童声稚嫩,天真的问道。
“去找你父王。”回答女孩的声音分外的清寒平静,丝毫没有高低起伏,如似夜半鬼魅间的细语。
“谢谢你,姐姐。”女孩的声音略显哽咽。
两抹白影轻移莲步,带着氤氲的寒气,于已被惊吓过度而呆滞的打更人身边走过,此后,这条街就流传出了倩女幽魂的惊悚故事。
天牢是由旻国都成朝廷直接掌管的牢狱,其位于群山环绕,地势险峻,易入难出之地。
小路盘旋直通山中的天牢,一大一小两人徐步往上攀爬,山中林间夜风森森,其声如似鬼哭狼嚎,令濮阳玲儿不禁紧紧的抱着宁韵寒。
宁韵寒甚显无情的将她推开,冷然道,“如果怕了,我们就回头。”
虽恐惧盈满瞳眸,但濮阳玲儿倔强的直挺着背脊,声微微颤抖道,“不,姐姐,我……不怕。”
片刻后,山间密林之中依稀可见徭役朦胧的灯火,宁韵寒目光淡然,冷艳的玉颜平静,“到了,待会你紧紧跟在我身后,切勿往前,知道了吗?”
濮阳玲儿呼吸已急促,“知道了,姐姐。”
漆黑的夜色中,两人过于雪白的身影煞是明显,把守天牢的狱卒老远就看到了她们。
其中一人扯开了嗓门就嚷道,“什么人,竟然夜半闯入天牢重地。”
宁韵寒不语,平心凝神,意行于心,一双妖魅的黑眸,倏然间如被霜雪覆盖银光夺目,慢慢的变得妖异而冷冽,山中的雾水缭绕于她身旁,如那山林中修炼千年的妖狐。
狱卒见来人不答应,于是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再不答话,就以擅闯天牢之罪名,杀无赦了。”
狱卒的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银光闪动,手中的兵器倏然落下,再抬头之时,一抹飘逸的白影已到眼前,银色妖异的双眼,冰冷中透出无尽的魅惑,就在那一瞬间,两狱卒呆滞木然,如似摆设般的站立在门前。
宁韵寒淡定而沉着的继续往里走去,一路上均用魅惑术控制了狱卒,并询问出了濮阳尉祯所在的牢房。
高高的牢房墙上,唯有一小窗透着外面世界的一点光亮与轻风,今夜月沉星稀。
濮阳尉祯临立于小窗之下,虽深陷牢狱,依然沉稳睿智,文雅含蓄,迥然的凤眼生威,专注的凝望着不甚清明的月亮,不知是想起些什么,玉面不禁溢出淡淡的笑意,常时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青丝,如今几许凌乱,白袍已显褶皱,几分狼狈于其中。
“父王。”
一声熟悉的叫唤让他一震,后又摇摇头的自嘲一笑之。
紧接着又是一声“父王。”
濮阳尉祯倏然转身,看到了牢门处的濮阳玲儿,他愕然了,也在那一瞬间,他走了过去,紧紧的握着女儿手,心中更是又惊又喜。
但他在濮阳玲儿心中乃严父,故而不管现下见到她的心情是如何的愿的受他操控,他不是还说过欲娶索菲亚为妻的吗?可他又说什么她才是唯一的妻,多可笑的谎言呀,事到如今她才蓦然醒来,一直以来最蠢得那个人,原来是自己。
一抹凄美的笑染上嘴唇,如似几欲挣脱红尘,飞奔远去的飘渺幽魂,是那样的出尘脱俗,又是那样虚幻飘渺,连濮阳玲儿看了都不禁担忧害怕,于是紧紧的环住她的颈项,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去挽留下她。
感觉到濮阳玲儿的害怕,温柔轻拍着她的后背,一瞬间银眸再次出现,轻声道,“玲儿,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濮阳玲儿黝黑透亮的眼眸在对上她妖异的银眸之时,惊愕了,但又慢慢的闭上了沉沉睡去了。
她年纪还小,尚不适合接触到太多人性的阴暗面,故而,宁韵寒将她催眠了。
银眸再次抬起之时,霜雪般的冰冷,与那淡淡的如困兽般受伤的眼神,无畏的对上他那双幽潭般深邃的冰眸。
黑色的丝绸长袍,在带起密林间沙沙作响的风中,略显沉重的摇摆着,他身后能将天都燃亮的火把阵,把他的身影勾勒得无比的精细,连每一丝如墨的发丝的撩动,都清晰可见,紧握着的拳头低垂着,冷峻的俊彦除了他那双冰眸,皆隐于黑暗之中。
如似做了许多的挣扎,最终他还是慢慢的向她走来,可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当他在她跟前停住之时,她才看清他早已满是怒意的脸庞,薄唇紧紧的抿着,但嗜血的无情甚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对于夏侯龙舜来说,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不想与她这般对持着,他想将她抱在怀中,他想遗忘今晚的一切,他已经后悔了。今夜的试探,他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然与她过着他一厢情愿的日子。
是的,一厢情愿,当他跨出那一步时,他就知道了今后情路上的孤独,可他还是一意孤行的,霸道的将她束缚在自己的身旁,连那结发的誓言,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她从没回应过他。
如今他也想让她呆在他身边,可她的背叛如已插进他心头的刺,深深的埋在其中,欲拔不能,钻心的痛让他不敢再伸手去拥抱她。
他能忍受她对他的冷嘲热讽,能忍受她对他冷漠,能忍受她对他的伤害,可唯一他不能原谅的,就是她的背叛……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声音冷然,却悲伤不已。
宁韵寒冷冷的一笑,“背叛?我一直在遵守着我自己对你承诺,助你夺得天下,何来的背叛之说?”
“那你为何还来找他?”夏侯龙舜不再压抑心中的悲与怒,对她嘶吼着。
而宁韵寒依然冷冷淡淡,可那在冷淡之下,还未痊愈的伤口又再次开裂了,痛让她愈发的漠然无情,“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来看他有什么错?这夫君还是父亲大人你亲自为我选的,要有错也在于你。”
“夫君?他是你夫君,”冷峻的笑如冰凌花般绝美而悲凉,“那我呢?”末了的那一问,几乎是哀求的。
“哼,全天下都是知道,你是我的父亲,永远的父亲。”宁韵寒为了保护自己,本能的用冰冷封存起那颗心,也在他们间筑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冰墙,却也让那似利剑般冰冷,狠狠地插入他心里。
“父亲,哈哈哈……。”夏侯龙舜的笑中有太多的痛了,以至于连天都为之震动了,一道闪电撕开了夜的深沉,雷声滚滚撼动天地。
笑声倏然停止,那个冷傲无情残忍的男人又回来了,“贱人,别在这装清高,这头和我同床共塌,缠绵热吻,这头就偷偷跑来幽会未婚夫,装什么贞洁烈女,你也不过是表子一个。”
严罢,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心口,用力的按住那绺结发。
宁韵寒强忍着泪水的溢出,倔强的闭上眼,将泪水隐在眼帘下,“呵呵,多父亲大人的评价。”
“我说过,你这辈子只能在我身边,别妄想着挣脱束缚,我要用你这表子,去慰劳我那些为我出生入死的属下,可不能便宜你们这对狗男女。”邪气如烟弥漫缭绕在他全身。令他犹如魔域帝王临世。
残忍的笑染上薄唇,“而濮阳尉祯嘛,本来我还不想弄死他,如今看来他非死不可。”两只捏住她下颚,清冷气息已不再,暴戾之气张狂的充斥着她的鼻尖,“还有你妹妹。”
强忍着下颚处的痛楚,面不改色的怒瞪着他,“你要是敢碰我妹妹一根寒毛,就算两败俱伤我也在所不惜毁掉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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