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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靠在骨鸟颈上,紫衣人坐在一边的树下,并无言语。

    楼何似翔下,摇身变回人形,一手捞住了无力的楼倾城,道:“速行!”

    一缕青烟缭绕。

    平静的檀香味道,素布帐子,简单的床。

    楼何似端了漆盘进来,先搁在一边,随后从床上扶起楼倾城,柔声道:“娃娃,来吃东西。”

    自脱险以来睡了一天一夜,楼倾城并无受伤,只是过于脱力。此时也就乐得撒娇,在被子里蹭着,道:“不要,娃娃不喝药。”

    楼何似笑道:“不是药,是苍主独门秘方的粥膳,嗯嗯,可实在珍贵。”

    倾城撅起了小嘴巴,道:“娃娃就是不想吃东西,珍贵也不要。”

    楼何似在他身上的被子外拍了一下,道:“又任性了!”

    楼倾城开始装哭,呜咽的任何一个人都会以为是真的,除了楼何似。

    正啼笑皆非,倾城眨巴了大眼睛,道:“哥哥亲娃娃一下,娃娃就喝。”

    楼何似指着他,笑道:“说,亲一下喝多少?”

    倾城咯咯笑了起来,道:“哥哥是怎么也不肯受骗的!”

    楼何似有这么个娇惯却又聪慧可爱的弟弟,爱的不行,俯身在倾城面颊上吻了一下,又在另一边吻了下,道:“快点起来,乖乖喝粥。”

    楼倾城撒着娇,正软软的应若,眼睛瞟到门口,突然不说话了,只是接了碗,自己一勺勺喝起来。楼何似直起身,回头一看,却是潇湘依旧,立在门口的阳光中,影子拖的老长。

    “……可是有事?”

    楼何似走上前去,道:“出去坐罢。”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楼何似细心的将门合好,在前厅里坐下了。

    190、复合

    潇湘依旧手横放桌上,淡淡道:“查过了,苍梧山被兽族围的水泄不通,只是无一人能够打破白如琢所设障壁,那梧桐愈长愈大,也听不到婴儿哭了。”

    楼何似颔首,心道凤凰涅盘数次,怎可能没有防护措施,如今听来,那障壁定然可以护到凤凰成|人,自己不用担心,可以去放手做事了。

    下午的阳光照进窗来,屋子里暖烘烘的,有些热。

    楼何似轻吁一口气,执了茶壶斟半杯茶,递与潇湘,道:“你口渴了罢?”

    潇湘依旧伸手来接,修长手指触着他手,有些丝滑的温意。楼何似松了杯子,要收手回来,却给他连手带茶杯一起包住,握在掌心里。

    楼何似睫毛一动,想用力又怕翻了茶,便道:“做什么?”

    对面的男子欲言,话到嘴边又回转了去,只道:“你……可有了喜欢的人么?”

    楼何似微微一笑,道:“有啊。”

    潇湘依旧手一动,茶水溅了一滴出来,落在自己手上,宛然不觉其烫。

    “……是谁?”

    楼何似低了低头,数道:“多的很,比如写眉哥哥,娃娃,白如琢,苍泱水,还有那只小怪兽,我都很喜欢,自然了,也很喜欢你。”

    潇湘依旧的手一紧,楼何似抬头一望,见对方面容似笑似哭。

    “你……还故意如此说。”

    楼何似轻叹,抽手道:“你先放开。”

    修长的手指犹豫了一下,缓缓的松开。微有粗糙的指尖滑过他的手背,握着茶杯收了过去。

    楼何似只觉给他一摸,手背酥酥麻麻。心中跳动,还是将手收回了袖子,道:“我们……既已如此,又何必再回头,就算不做情侣,也好歹不算敌人,就这样罢了吧。如今暂时平静安定,你就乘时机回去最好,若是一定要亲手杀了萧潇,我倒是可以帮忙。待日后……我若有命回来,就到谷里去蹭你一顿饭,还望欢迎才是。”

    潇湘依旧气短,道:“你又让我回去。”

    楼何似抿了抿唇,道:“留着有什么好处。”

    对面男子稍微静了下来,轻啜了一口茶,缓了半天,道:“回去也可,我只想要个理由。”

    楼何似道:“是何理由?”

    潇湘依旧淡淡道:“我们为何不能在一起?”

    “你我皆孤身一人,情分也是有点的,目前我并不十分想游览了,只想陪着你说说话儿,将来若有事,也可以搭上一把手,我究竟有什么不好?还是说……你真的一点也不留恋了么?”

    真要说出个所以然来,楼何似也不知道潇湘哪里不好,甚至可以说哪里都是好的。真要说个不喜欢的理由,也是找不出的,他并不讨厌潇湘,反而也很喜欢,之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大概……是之前尴尬了罢。也是因为……无法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楼何似轻晃着杯子,看茶杯底一点水晃来荡去,道:“我欠你的。”

    潇湘默然,道:“我并不介意。”

    楼何似笑了,柔声道:“你介意的。”

    潇湘依旧叹了一声,道:“我若说违心话,日后关系岂能长久?我实在介意,便不会再回头了。”

    “起初……确实心里极难受的,后来放不下你,只好想做是自己的报应。再后来……你与楼怀远,却不是那关系,也并不心仪苍泱水,我怀疑我想错了,我以为你想着什么,你却并不在想着。”

    楼何似沉吟着,抬眼看着潇湘,见那熟悉眉眼,心中浮起丝情意来。半日道:“就算如此……我怕你日后后悔。”

    潇湘依旧淡淡道:“怎么说?”

    楼何似叹道:“超度魂魄,避开五百年大劫,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而且事态凶险,到时我不幸身死也就罢了,你若因我而死,我该如何对蝴蝶谷交代?”

    潇湘静静瞧着他,忽而微笑道:“我就知道……”

    “让我先跟着你罢,到时的事,到时再说,如何?”

    楼何似将手中杯一弃,站起身来,叹道:“你要想,也只随你。”

    潇湘依旧随之而起,一手拉住他袖子。楼何似往后一倾,给人抱了个满怀。那人将下巴抵在他肩头上,半分欣喜的柔声道:“何似,你不知道,我发现你没有意中人时,真的好高兴。”

    楼何似原本还是想让他回去,觉得两人尴尬,复合后结果难料。但给他这么一抱,心中忽而酸疼,便推不开人了。便心想,先如此也行,若潇湘哪天厌倦不喜欢他了,离开便可以。何况当时分手,他又不是完全无情,对潇湘还是惦念在心的。

    忍不住,轻轻按住腰间环住的手。

    一时两人心中都有种重生之感,似轻松,似惘然,仿佛昨日之决裂,只是一场烟云。话都说开了,才不会始终搁在心里,时时介意。

    楼何似靠着潇湘的怀里,拨弄着他的手指,半晌笑道:“还不放开,里面有人。”

    潇湘依旧将脸埋在他发里,道:“是你弟弟,有什么打紧,不放。”

    楼何似在他手上轻拍了一下,道:“许久不见,还是这般会耍赖。”

    潇湘依旧轻笑了,道:“不耍赖,怎么留的下来。”

    191、荒石

    淡淡阳光洒下,空气有些微冷,楼何似坐在石凳上,趴着桌子,不免有些微凉。

    旁边衣袂一动,潇湘依旧坐了过来,长指将他的手轻轻压在下面,化出一片温暖来。

    楼何似神色不动,只是依然望着对面的苍泱水,道:“你说人族也有动静了?”

    苍泱水颔首,淡淡道:“向鸟族地盘侵进,大有分一杯羹之意。”

    楼何似摇首,那边倾城笼着雪白的手指,插了句话,道:“兽族恐怕不会同意。”

    苍泱水抬手道:“事关全族……想任性可也不行。”

    楼何似想了想,道:“加上水族,自可万无一失。”

    就让三族混到一起去吧……刚好可以为鸟族争取时间,只是……怕真打起来,魂魄又猛然增多,便要翻天覆地,再多的时间也无用了。

    茶杯光滑的沿在苍泱水唇边轻磨,半晌他起身,道:“我去罢,楼何似,你过来一下。”

    黑衣身影跟了进去,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令他们欣慰的是,楼何似只一柱香时分便独自走了出来,倒了杯茶自喝了,道:“我要改日出发……”

    “哥哥去哪里?”

    楼倾城跳了起来,一把抱住楼何似。

    楼何似道:“中原荒石坪。”

    中原荒石坪,顾名思义,自然是在中原一带。据说十里荒芜,常年寸草不生,更无任何飞禽走兽更没有住民,典型的三不管地带。楼何似听闻后以为这是夸张其辞,三族打到头破血流争地,怎么可能放一块出来自生自灭。

    只是三人一到地头,突然发现现实比想象还夸张。

    靠着大石举起皮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楼倾城皱着漂亮的眉毛,道:“苍泱水,云水古今之主,他说的转机之地就在这里?”

    楼何似眺望着远方清一色的石头,另加几根不知枯了几百年的树木,道:“如果我们没走错路。”

    潇湘依旧笑了,道:“那么现在,我们如何行事?是分开来寻找奇异之像,还是另有打算?”

    楼何似无意识敲着身后的巨石,半晌道:“分开罢,我打听过了,此处虽无人住,却非鬼蜮,并不是有去无回的地方。”

    三人说定,便各携了水袋干粮,各探一方去。十里之遥,并不算远,楼何似细细寻找,直到黄昏将临才返回原处,看见的却除了石头就是枯草,除了枯草就是石头,别说稀罕的东西,就找不到石头与枯草以外的。有时遇上几座比较高大的石山,更是遁入细寻,惟恐落下洞|岤,只是不管放眼还是细瞧,一个个圆满的很。

    飞踏上石头,望下一跃,落回镌刻了记号的大石边。突然一声风响,一个皮袋掷了过来,楼何似一把接住,仰头便喝了个干净。

    黑衣绿衫缓缓走了过来,笑道:“可辛苦么。”

    楼何似看了看手中皮袋,又看了看潇湘依旧的嘴唇,笑道:“我们很快便回小镇。”

    潇湘依旧但笑摇头,这时白影一闪,楼倾城翩然落地,郁卒的道:“什么也没看见!”

    无水无食了,三人先回荒石坪附近小镇歇息,次日再来。一连六七日,三人交替着寻找,将十里荒石坪翻了个底朝天,就是啥也没发现。

    又苦寻十日,依然无所得,楼何似思忖苍泱水该不会错,而这个荒石坪,定有个古怪在里头。只可惜推算不出确切事物,甚至连确切地点也不行,只知道囊括在这十里中。想来想去,灵机一动,化为巨鸦高翔与云天之上,俯视了下去。

    他以为纵观全局,定能看出一个端倪。只是旋飞两圈,乱石仍旧乱石,好似一张人脸,又好象一个繁体字,看久了,发现图象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又以失败告终。

    若不是地点的问题……或许是时间的问题?

    “哥哥……啊!”

    楼倾城只顾追上楼何似,脚下在碎石上一绊,差点摔倒。楼何似返身扶住他,摇头道:“你急什么?”

    楼倾城嘟囔道:“夜里这么黑……哥哥不能一个人走!”

    楼何似仰天望了望,又四周望了望,只有星月的光微弱的照耀这里,落到石头上,微微的亮,愈加衬的石缝里阴渗渗的黑。

    回头看,潇湘依旧静静的望着他。

    叹气道:“那便一起走罢。”

    三人一同行动,开始细细寻找,黑夜中翻山越石,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又翻了一遍。钻入石缝查看,又掀起大石块视下面,除了更加证明此处啥也没有以外,实在无一分收获。

    看了半夜,楼倾城转过一块石头,突然抬起袖子,小小打了个哈欠。

    楼何似莞尔,道:“娃娃累了,先回去罢。”

    楼倾城立刻摇头。

    潇湘依旧突然道:“天已快亮,还是分开找罢,方才一路看来,并没有毒蛇猛兽之类,休吓唬了自己。”

    楼何似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此甚好,万一有何事,可发信号。”

    说分便分,楼倾城大略是怕何似让他回去,立刻答应了。楼何似孤身一人,决定要再发掘些隐秘的地方。他一躬身,钻进了一块嶙峋巨石下面,沿着缝隙摸去。

    走了一柱香时分,小臂处忽然一凉,袖口被一股凉风吹开了。中间一丝细细的阴冷,钻入肌骨。

    楼何似蓦然停住脚步,扒住另一条小道,沿着阴风快步追了过去,要知道这荒石坪荒的太绝对了,别说活物,死物都没有。

    192、长消

    快步急追入石罅,在窄窄的缝中穿行。那一缕阴气似有若无,总是在他即将追上时消失,又在他放慢脚步时出现。急走一段,突然迎面巨石挡路,三面围住,竟无路可走。

    那缕阴气眼见要消失,楼何似一急,伸手一按旁边凹凸石壁,猛然翻身跃了上去。正要踏上石山顶,突然发现黑影一闪,居然在半山壁上看见了一个石洞!

    他急剎冲力,猛的一个倒翻落下,恰好攀住洞口。双臂一用力,窜进了洞里。

    那洞不大不小,恰好可容下一人躬身前行。楼何似心中提防,将长发拢在一边,卷了衣袂,方细细向内探去。触手石壁凹凸不平,却十分干燥,大略走了半个时辰,也不曾见到有岔路。

    忽而眼前微一亮,薄薄月光照入。

    楼何似窜出洞口,翩然落在地上。突觉脚下倾斜,直直向前滑去。他右足横摆,微微一浮,轻飘飘踩了个虚的。只见眼前一块地呈不规则的圆,像一个浅浅的漏斗状,漏斗的中心,立着一块嶙峋的大石。

    这地方他天上看到过,只是形状平凡无奇,因此不曾留意。而在地上寻找时,因为巨石包裹,居然错过了。

    他落了地,踩实了往前缓缓而行。愈走的近,愈有一种阴凉悲伤之感,摸在石头上,不像别地之石有白天余热,冰冰凉凉,寒掣入骨。这个石圈好似与世隔绝,孤独的存在着。

    楼何似突然很心酸,莫名的红了眼眶。

    中间的巨石如同一座小山,他走到石旁,用手摸了摸,质地很普通。

    他迈开脚步,围着巨石转了一圈,手指抚处,突然陷进一个凹处。顺着凹处摸下去,却是两排竖着的字。契合的感觉,像是手指划出来的。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

    戛然而止。

    楼何似怔在那里,手指在最后一个长字上莫名划动,反反复复。

    石质冰凉,微有粗糙,凹处却又与手指无比吻合。奇异的感情从指尖升上来,一丝蔓延进心里,幽幽远远。

    眸中忽然一热,一滴泪落在地上。

    手指随着字划下去,续上之后的句子。

    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他静在那里许久,蓦然回过身,长发卷过脸颊。

    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坐在他身后的地上,乌黑的衣裳和长发,半张脸被挡的结实,只能看到一抹苍白。那发极长,一直垂到地上有余,四处盘落。人影的双手横捧着长长一条打开的雪白书卷,两端落在地上,分别摊开一段。上面挺拔的小楷墨字,黑白分明的渗人。那字看似清晰,但仔细看,却仿佛盖着一层朦胧,十分模糊,一个也无法分辨。

    楼何似静立良久,缓缓的道:“……楼长消?”

    人影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半脸,黑白分明的右眸,朦胧又锐利。

    “……总算,有人来了。”

    楼何似怔怔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弯下腰来,同他对面而坐。

    楼长消半面乌发遮下,声音是幽远的沙哑。

    “你的名字?”

    他道:“楼何似。”

    楼长消忽而微微的笑了。

    他将右手从书卷下抽出,乌黑的大袖衬着青白的颜色,纤长而有着修剪细致的指甲。楼何似看见那只手向他伸过来,轻轻抚在他脸上。

    一人一鬼,这一抚,双双落在了空处。

    楼长消并不收回,轻轻抚摩着,手指透入楼何似脸颊,声音悠长的像一声叹息。

    “我五百年前便说过……要破此劫,非我鸦族人不可。”

    楼何似又开始莫名的心酸,不由得抬起手,虚按在楼长消手背上,道:“是,我是楼写眉的弟子。”

    楼长消含着笑,道:“这个名字倒是见过……当年我走之时,凌冰列在未来幼鸦名单里的。”

    “几百年不见……我记得这个名字边,还有个末叶,只是不知凌冰如何了。”

    楼何似垂了垂首,黯然道:“长老在最近战役中,气力竭尽,已经为族捐躯。”

    楼长消缓缓敛了笑意,轻叹一声,将手收了回来。

    “你将现在的局势讲与我听罢。”

    楼何似便将鸟族同兽族,以及水族之间的关系讲了一讲,中间刻意略过了鸦族被歧视一事,更详细的说了目前魂魄的状况,最后将苍泱水等人介绍了一遍。

    楼长消听着,眸中阴气流转。

    “你是说……你的亲弟弟,拥有一身雪白的羽毛。”

    楼何似颔首,道:“倾城很聪明,只是有些小性儿。”

    楼长消静寂了半日,方道:“我在此五百年,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思考如何对付此劫上,直到如今,才端出一个头绪来。”

    楼何似静听,楼长消却一动,捧着长卷缓缓站了起来,长发依然遮着半面,道:“你把我收了。”

    楼何似吃了一惊,刚要说话,楼长消却道:“我知道,你把握好分寸就行,只有如此,我才能离开此地。”

    193、过去

    楼何似退后一步,右手轻挥,楼长消忽然飘了起来,身形一闪,化为一缕细烟,游入他指尖里。楼何似轻念咒语,眉心隐闪乌光,手指再动,又将他放了出来,楼长消轻轻一转,飘上了半空之中。

    楼何似仰头道:“可否?”

    楼长消含了笑,右手轻轻从书卷下抚过,长长叹息了一声。

    “我与你说一遍,我所知道的。”

    “包括一切的由来,与如何的结束。”

    楼长消的声音是鸦族特有的沙哑,却如一缕飘忽的丝线,他道:“这其实是很久远的事,比我们都要久远。”

    天有十日,后羿射之。

    日有金乌,金乌坠之。

    九只金乌坠到凡间,羽毛纷飞,化成了无数普通的乌鸦,而仅剩的最后一只,也就是最小的一只金乌,留在了天上。

    “那金乌幼小单纯,又仇恨难言,便以神力诅咒天下大乱,魂魄永不得转世矣,于是每五百年,便有一大劫。”

    楼长消轻抬手指,接道:“只是轮回至此世……已经到了宿命。”

    “幼小金乌念兄心切,无法再呆原处,便下凡投至鸦族,化出一身雪白羽毛。天上光明所在,不过只剩了一个空壳,并不能长久维持,因此近日,愈有转暗之态。”

    “楼倾城便是金乌,你是九鸦精魂所化,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处。”

    楼何似惊然,猛然倒退一步。

    浑身冰冷,又火烫般的热,只觉得这句话,如同一根针,突然从眉心刺了进来!既是如此……也就是说,当时宝物从东南天空而降,便是倾城的魂魄了。

    楼长消叹然道:“一切如何开始,就要如何结束。”

    楼何似静了半晌,绾袖抿唇,道:“愿闻其详。”

    楼长消淡淡道:“我当年苦思破解之法,唯得出以魂魄对抗魂魄之法,岂料收集多名高手之魂,将其炼制为妖鬼,对抗万鬼人间,只是对方力量实在太强大,我力量不逋,所有魂魄反噬,方身死于此地。”

    “后身体毁败,魂魄一息,幸得尚有些许力量,才免被其它鬼魅融合。事已如此,便长留此地,深思破解之法,却一直未得。”

    “直到你们出世,我观星象,突有大变。仔细推算,才知道轮回注定这一世,方是结束。”

    楼长消说到这里,却不继续关键,而是道:“要破此劫,先需要四样东西。”

    楼何似道:“是何四样?”

    楼长消道:“一是四国的灵力聚集。”

    “这一点,也可以说是他们的合作。”

    楼何似思忖这在意料之中,必然的,继续问道:“第二样呢?”

    楼长消也不惊讶,道:“第二件,是当年后羿所用射日弓,灭天箭。”

    楼何似抬头道:“这可到何处去寻?”

    楼长消微微一笑,道:“射日弓封在西南一隅,你让人族的那道士去推算,便能得出结果,而灭天箭,我当年是弄到了手的,就在鸦族之内。”

    “你可知道族内地宫神殿?”

    楼何似颔首道:“何似去过。”

    楼长消道:“那地宫尚有另一条路通入,入口在养鬼之所,我在那甬道之中,刻下了传说,锁住两头门的黄铜之锁,便是九支箭箭头所铸。”

    楼何似轻啊一声,道:“那锁我们都触碰不得,惟独倾城可破,也见着了壁画。”

    楼长消长发缭绕在颊边,道:“这是了,鸦族除了楼倾城,都被那箭射过,因此天生有一种惧怕之感。”

    楼何似沉思良久,道:“请继续。”

    楼长消道:“这第三件,恐怕没有前两件易得。”

    楼何似颔首。

    楼长消眸子轻合,黑白之色愈加分明。

    “第三件,是楼倾城的原谅。”

    楼何似一呆,抬起头来。

    楼长消道:“若楼倾城心不甘情不愿,嘴上说无事,心里诸多抱怨,认为就该来一场鬼魅把天下人杀尽,此事不成。”

    楼何似心里同时发愁,凭他们几个,想要什么东西,总有办法到手,只是这第三件,可不是东西,须知一个人的心思,比江山还难改变,倾城又爱使小性儿。

    想了半日,抬头道:“第四件呢?”

    楼长消右手轻动,从光滑书卷下抚过去,朦胧的墨字静静躺在纸上。

    “待你完成三件事后,我再告诉你。”

    楼何似正待说话,楼长消缓缓抬头,望向渐渐鱼肚白的天空,又道:“作为我判断该不该告知你的依据。”

    楼何似一颔首,道:“既然如此,便听前辈所言,只是不知……”

    楼长消垂下发来,道:“怎么?”

    楼何似道:“四样东西到手后,又该如何呢?”

    楼长消微笑道:“东西未到手,谈何说起……不过,倒是可以略一道之。”

    “东西到手后,便须立即着手,使四族灵力造就包围圈,布下召魂阵,备好射日弓箭,待魂魄渐渐聚集,便加上第四样东西,将其解决,最后可以楼倾城施法,使诅咒解除。”

    他神色突然一敛,道:“只是有两件事,万万不可疏忽。”

    “其一,射日弓,灭天箭乃神物,后羿乃人族,只有在人族手中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其二,绝不可等到魂魄自行聚集,万鬼爆发时才着手,那些东西力量实在太大,若不抢在它们之前,恐怕无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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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个花灯会上,大白为了调开写眉末叶注意力好拐走宝宝娃娃,所以把这个对联打了出来,他们一看就想到楼长消,大惊之后……果然人不见了……

    194、行动

    两人谈到这里,突然隐隐传来呼喊之声,柔软中沙哑的着急。

    楼长消点头道:“是你的弟弟么。”

    楼何似道:“还有一名同伴,想必是许久不见我,找来了。”

    楼长消微微一笑,忽然化做一缕轻烟,重新没入他指尖之中。

    楼何似转身看了看四周,翻身一跃,化身为巨鸦,直接向上翔去。冲出石圈,向下一俯,低鸣了一声!

    翔落在地,化回人形。只听一声高呼,一人猛的扑了过来。楼何似登时退后了好几步,双手一把接住对方,差点栽到地上。

    楼倾城抬起美丽的脸,叫道:“哥哥你去哪里了!现在天已经亮了!”

    楼何似轻按他肩头,看见潇湘依旧从倾城背后走过来。

    楼长消好似呆在指尖中,并不愿出来。楼何似将方才的事大略讲了一遍,只是也隐去了第三个条件,道:“便是这样了,先回去,同苍泱水商量罢。”

    两人应了,楼倾城仍然紧抱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松,楼何似也习惯了,只是看向潇湘依旧,轻轻用右手按了按他的背。

    潇湘轻轻回过手来,将他的手抓在掌心里。

    他心里有种微微的忧虑,仔细想,又好似不是来自第四件事,不知从何冒起一般,想抓住线头,却又松了。

    回到小院中时,苍泱水正在抚琴。

    几人也不打招呼,直接进屋梳洗完了,出来见面。苍泱水将手按在弦上,息了音,道:“可是寻到了?”

    事情讲毕,苍泱水轻垂睫毛,道:“我不日便将去三族交涉之地,既然如此,那射日弓箭,便劳烦你们了。只是……”

    “要取得四族同心,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至少,要等到凤凰重生而出,之后再完全着手此事。”

    楼何似应了,几人又商议了一会,便各自回房歇息。

    楼何似与楼倾城一屋,潇湘反而住到另一屋──不过事实是,三人一人一间,接着楼倾城就先潇湘一步,爬上了楼何似的床……

    两人靠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楼倾城伏在枕上,把玩着楼何似的乌发,唧唧咕咕说着笑话。楼何似微笑着应答,一边却想着如何对倾城开口。

    想了又想,终觉不妥,还是再拣好时机说,便不提楼长消的话了。而是缩进被子里,抱住了倾城的腰,道:“娃娃,我同你说件事。”

    倾城嗯了一声,道:“什么事?”

    楼何似此时想到是另一件事,道:“待苍泱水去与三族交涉,恐怕太过艰巨,你同他一道,好不?”

    楼倾城立刻要尖叫来抗议,只是自个儿突然又忍住了,道:“潇湘依旧呢,凭什么让我去!”

    楼何似摸摸倾城的发,干笑道:“他和苍泱水……有点儿关系不好……”

    其实关系不好,也不尽然,以两人的脾性,再翻脸,大事也懂得顾,何况现在压根也没半点仇恨。只是一方面,楼何似是鸟族之人,只要带上他的朝凤令,也好帮事。再说自己同潇湘才和好不久,就把人推到和苍泱水一起去办事……他也是干不出来的……

    楼倾城也是知道一些,小嘴嘟了老高,道:“哥哥──你总是偏心!”

    伸手把楼何似一推,自己翻了个身,把屁股留给他。

    楼何似啼笑皆非,挪过去一点,又伸手抱了倾城的腰,道:“好娃娃,算是帮哥哥的忙,好不好?等到回来,要什么都答应你。”

    楼倾城突然转了回来,大眼睛光芒闪耀,道:“真的?”

    楼何似点头道:“嗯,只不过,你可不准出坏主意。”

    一瞬间,居然看见倾城眼里,至衷的喜悦。

    道苍泱水要推算射日弓之地点,自己前去。步到木门之前,先轻敲了几下。

    内里淡淡道:“请入。”

    楼何似推门而入,见屋中也是整洁素净,不见香炉八卦之类,只是木案上若水剑横摆其上,除了布包,散着淡淡的净意。

    苍泱水倒了杯茶,两人对面坐了下来。楼何似道:“不知苍主可有推算出射日弓之地?”

    苍泱水颔首,道:“便在西南瘴谷之内,从此向前去,到朝阳城外桃花村,便可打听情况。”

    楼何似默默记了,静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事情艰巨,苍主此行前去,切记小心。人族新王崛起,等候时机,既有分羹之意,恐怕不是一人所能打消。若调来水族一争,苍主恐怕要背上叛族之名,再说……再起战乱,也不是不可能,但大劫临头……”

    苍泱水握杯就唇,半晌道:“我自知。”

    楼何似想了一想,叹道:“让倾城与你同去罢。”

    苍泱水静了一会儿,抬眼道:“可否?”

    楼何似事先同倾城说过,若没说,也不会同苍泱水提起,便道:“只望苍主多担待点,他虽然有小性儿,手段还是得力的。”

    说到这里,他想到那第三个条件,便要开口问问苍泱水,话刚到嘴边,心思里一转,又咽下去了。

    这个事,还是自己知道,自己慢慢解决的好,人一多,反而添事,再说苍泱水考虑事情,必然站在公正的地方,不准就欺负倾城了。

    195、调侃

    四人分两头,各行其事。

    楼何似不敢耽搁,唤出使魔骨鸟,同潇湘依旧奔赴朝阳城,要找瘴谷,大略无人听过,要找桃花村,大略也很少人听过,但朝阳城,就很容易了。

    自朝阳城,又打听到桃花村。

    衣袂飞扬,尘土戛然而止,楼何似从骨鸟上翻身而下,远望道:“是桃花村。”

    潇湘依旧随之下来,楼何似卷袖,将使魔一收,道:“进去一问。”

    村子里一切简朴,道旁生着长长的茅草,沟后筑着土屋草顶,有些孩子在黄土上拋小卵石,作弹珠玩耍。楼何似走到他们面前,俯身对其中一个问道:“小兄弟,你知不知道瘴谷在哪里?”

    那是个小男孩,穿的脏破,脸上泥兮兮的,拖着鼻涕。其它孩子都抢在一团玩,他也在抢,只是被挤在最外面,总有点被冷落的感觉。楼何似俯下身问他时,这小男孩盯着他看了一会,目光很是憎恨,突然浠溜一声,用手擤了把鼻涕,往他身上一扔,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边叫一边飞快的跑,转眼就消失在土屋后面了。

    楼何似往后一退,自然没被他扔到,见人跑了,道:“莫非我是杀了他爹的?”

    潇湘依旧从后赶来,道:“没事罢?”

    楼何似摇摇头道:“不曾有事,七八岁的小孩最难管教罢了。”

    说到这里,便想找其它孩子一问,岂料一群人,眨眼间全窜跑了,躲的躲,藏的藏,一会便空了眼前。

    楼何似愣然,摇头道:“还是去内里寻些村民……”

    两人走过转角,进了土屋之后,四处观察之际,却突然见着街边有半堵白色石墙,说是半堵,因为只见着右边的根部,细看倒是个贞洁牌坊。

    又走了段路,却又见着两座类似的白石根,楼何似道:“一个小村子,如此多的牌坊!而且筑了,又为何拆了?”

    潇湘依旧道:“人族上一代王最为提倡女子守节,凡是寡妇守节者,均立牌坊,还有诸多补贴,倒是比再嫁更划算了。不过此代的静王并不赞同,下令将村镇小城等牌坊一律拆除,提倡再嫁,贵族中礼法森严,情况不同,又得另算了。”

    两人正谈,一边突然传来骂声,声音愈来愈近,屋角转出一名妇人,手中揪着先前那孩子的耳朵,一边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没半天不惹事就死厥了?”见了他们,连忙赶了上来,道:“两位公子,方才可是这孩子搅了你们?”

    楼何似笑了笑,道:“不妨,孩子而已。”

    妇人又要道歉,楼何似摇手道:“这个无事,只想向大嫂打听一事。”

    妇人连忙把手在衣衫上搓了搓,道:“公子只管讲。”

    楼何似便道:“听说这附近有个瘴谷,是在何处?”

    妇人忽然变了脸色。

    两人听过之后,方才知道一点,那瘴谷中毒气蛇虫横生,寻常进入不得。但其中偏生又多奇异草药,能得一株,往往一家人半年的用度就到手了,也不用辛苦别事。因此村中男人专以采药为业,但一去不回之事,往往发生,那些牌坊,便是为他们的妻子立的了。

    潇湘依旧听到此处,突然在背后捏了把楼何似的手。楼何似不解,回首望他,潇湘微笑道:“此番进入,你不如在外边等我罢。”

    楼何似起初不解,忽然一眼扫到贞洁牌坊,顿时脸上微红,一手摔开他,道:“胡说八道!”

    妇人在一边连忙道:“两位还是不要去的好啊,小妇人的丈夫……也便是在里头,连根骨头也没捞回来……”她眼眶红了,几欲垂泪,抓着手中孩子道:“这小崽子……所以一听见瘴谷就要发疯,公子莫怪。”

    楼何似温言道:“我们的确有急事,须得进入,不妨事的,大嫂村中总有人活着出来,不是么?”

    那妇人抹了泪,道:“公子一定要入,我便说你晓得,只是不想多造孽……”她说道这,突然道:“我们村人进去,必带防蛇虫的药末,也多少有用,免了不少灾劫,小妇人家中便有,这就拿些来给两位。”

    楼何似不好推辞,又想说不定确能派上用处,便道:“劳烦了。”一面从袖中掏银子出来。妇人已经打发那孩子去取,一面坚拒银钱,道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实在不耗什么,何况也许久用不上了。

    这时那孩子跑了来,把两个黄纸包给了他妈。妇人递给两人,又细说了如何使用,起初拴在腰间散发气味,后如果遇到大物,再拋打云云,又言在身边画上一圈,蛇虫不敢侵。

    楼何似道谢了,潇湘依旧微笑同谢,一面手指轻搓。那妇人头上本是一支木钗,瞬间一晃,突然变成了黄澄澄的金色。她不自知,那孩子却看见了,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直溜着妇人头上,脑子没转过弯来。

    按照她所指点,楼何似行出村去,唤出骨鸟便要上路。回头见潇湘依旧眉头微蹙,很有点郁卒的模样,道:“何似,我这包东西,搁你那可行?”

    楼何似扬眉道:“怎么?”

    潇湘轻咳一声,道:“我确定这东西还是有些效果的。”

    楼何似恍然,不由得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这药粉驱除蛇虫,潇湘虽然老妖一只,不过……也毕竟是只虫子。

    潇湘依旧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掏东西出来。接过纸包,楼何似瞟了那人一眼,忽然从缝里倾了点粉末,朝潇湘脸上抹去,道:“我看你还说鬼话!看你日后说人话不曾!”

    潇湘依旧猛然闪躲,苦笑道:“使不得……好何似,不如你进去罢,我在外面等。”

    楼何似哼了一声,道:“想的倒甜,现在爱嫁谁嫁谁,可没得贞洁牌坊了!我进去,然后由的你鬼混,是做你的春秋大梦!”

    说到这里,觉得太亲热了些,脸一红,回身就上了骨鸟,狠狠一拍长脖颈,望前便走。身后风声一响,潇湘依旧扑上鸟来,一手搂住他腰,笑道:“好何似,既然你不放心,我便陪你一道进去……”

    196、瘴林

    奔了数里,果然人烟稀少起来,以至于无。地势低落,空气潮湿,呼吸也略觉难受。

    楼何似停住骨鸟,道:“可是此路?”

    潇湘依旧手指一搓,一只彩蝶翩翩而出,向前方飞去。不一会儿翔回,没入他手指。

    “隐有小路,湿草分开,应是有人常踏。”

    楼何似颔首,轻拍骨鸟前行,缓缓踏在土路上,随着深入,土路便成了泥路。巨脚爪一步一个脚印,几乎陷进去半寸。

    细长而厚的叶子从肩头擦过,一只小虫跳下来,落在衣上,被手掸了去。楼何似向前眺望,隐隐一条小路,大概就是平素采药人走的,其余的地方都是茂密的树叶。又更深入,小路也淡化入草中。

    “到这里,应该不太平了。”

    楼何似道。

    潇湘依旧微微一笑:“那也未必,我们方才一路行来,见了些尸骨,却不见任何蛇虫,难道是因为这药粉?”

    楼何似淡淡道:“自然不是,是因为咱们这两头老妖。”

    潇湘依旧撑额大笑,道:“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楼何似嘿了一声:“你以为你就是最老的了?”

    潇湘依旧嗯道:“这谷深处已长年无人去过,不得不防,只是……”

    “你能不能别说我老……”

    楼何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往他身上一靠,道:“我也老,行了吧?”

    树叶哗啦一声,肩头一重一凉,视线旁闪过黑白颜色,一条手腕粗的蛇竖起头来!

    楼何似转首,同红色的信子对上。

    蛇有些迷惑。

    他微笑,喉咙的形状突然变化,粗哑的一声嘶鸣,属于乌鸦的嗓音。

    黑蛇的脖颈猛然后缩,哧溜一声下了地,眨眼窜的无影无踪。

    楼何似笑倒在潇湘怀里,叽叽咯咯的翻身。那人弹了指额头:“欺负小辈!”

    他心情甚好:“欺负又如何,只准你使坏,不准我欺负?”

    潇湘依旧抚着掌中的细腰,喃喃道:“那我就使坏一次……”

    气氛暧昧起来,唇寻着唇,密密细吻,连这谷中潮湿阴暖的气息也拋在脑后了。楼何似仰靠着,轻轻挪动下腰,突然一掌将伸进衣衫的狼爪打下去,道:“有点分寸!”

    潇湘依旧轻咳一声,将他扶正了,道:“看前面……我们已经入到一半了……”

    身下突然一沉。

    楼何似一惊,喝道:“退后!”

    座下骨鸟左右挣扎,长腿却已深深陷入,拔之不出。那泥沼表面毫无异样,一脚踩上去,却深没至顶。

    泥水缓缓流动,不但抬不出腿,反而更加吸向中心。两人对望一眼双双跃起,一闪之下,乌鸦飞旋,蝴蝶翩跹。

    乌鸦蹭啄黑羽,叫了一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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