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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点的走远。

    寂静而缓慢的成长之路,因为有那些人的存在而温暖如昔。

    只剩下交握的手中滚烫的温度。

    只剩下约定着共同守护的秘密。

    只剩下这个青春岁月里,我所铭记的这些短暂美好。

    但愿我们永不寂寞……但愿我们永不悲伤……

    很久很久以后,我接到过一次纤季姐的电话,话筒中的人语气平淡如水。

    “喂,你是不是喜欢展银澈。”

    我微笑着没有回答问题,然而沉默已经成了最好的预示。

    “既然你知道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我觉得你应该明白对待他们该有的态度吧。”

    “当然了,我懂的。”

    似乎没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回答,话筒那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说:“我只是有一个请求,不要去伤害展银澈,他其实是那种受了伤害也不懂得怨恨的人。”

    “我知道的,纤季姐,我知道在他们之间该小心的事情,也知道在他们之间该维持的态度。”

    “那就好。”

    “我绝对不会伤害到展银澈和苏蓝沉的,我保证。”我望着窗外天上漂移的云朵,郑重的发誓。

    她的笑声银铃般的响起,随后就挂了电话。

    我看到那些在阳光下被隐匿的过去,终于也可以相信着,这个充满了伤害与被伤害的世界里,其实也同样的充满了爱与被爱。

    回到学校来,还是过着与平日一样的生活,冬天越来越深了,走在结冰的道路上脚下都时时打滑,元旦过去,片刻已快是新年,大家都在忙碌着期末考试,顾不上再为别的事情分心,只是想起时发觉近期却不怎么见于向彬,偶然问起苏蓝沉他却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闲暇时就去和陆浅息一起去天台背英语,和展银澈讨论习题,日子过得平静而安详。

    那夜,我忽然从梦中惊醒,心没来由的砰砰乱跳,几乎憋闷的喘不过气,

    冥冥之中,我觉得似乎是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又勉强的安慰着自己不要乱想。

    一夜辗转难眠,凌晨时分,我被宿舍楼下的杨老师叫起,家中来了电话,爷爷忽然旧病发作,被送往医院,至今昏迷不醒。话筒中,奶奶苍老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

    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来不及跟学校请假,我顾不上穿着单薄的衣服,发疯一般的向着校外跑去,

    时间尚早,许久未见出租车经过,我咬牙跺脚,跳上了清晨的第一班公交车。

    眼睛酸涩到胀痛,火热火热的灼烧着我的触觉,我坐在后排空荡的座位里,死死的咬住牙,压抑着盘旋的眼泪。

    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哭,我只是害怕,一旦哭出来的话,爷爷就真的有事了……

    眼前穿行而过的,是儿时的记忆,因为父母的工作繁忙,于是我被送到爷爷家让他们帮忙照看,爷爷那个时候还是燃料公司的司机,没有退休,每天下班回来都会给我带饭回来,有时候是肉火烧、肉包子,有时候有小零食,指头饼、桃酥……

    于是我每天都在爷爷快下班的时候缠住奶奶问:“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来,我给你算算,--再过十分钟!”

    奶奶是裁缝,我小时候的大部分衣服,都是出自她的巧手,总是把我打扮的干干净净的,让大家羡慕不已,我坐在她身边玩着破碎的布头,然后听到门响就奔出去。

    “爷爷您回来啦。”

    那是像梦境一样温暖的日子,我的第一个记忆,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只有这两位慈祥的亲人,我的爷爷奶奶。

    那时候爷爷家还是平房,我提着铲子在院子里左挖右挖,梦想是做个大陷阱把想象中会欺负爷爷奶奶的妖怪全部弄进去,在挖了几个星期之后我爷爷不小心一脚踩进,才发现坑的大小还不如爷爷的一只脚那么大。

    院子里有葡萄,虽然大部分被弄的都不太结果了,我在葡萄的旁边结了秋千,抱着布娃娃一晃就是一个下午。

    爷爷给我讲故事,讲以前他是如何抓猴子,于是又多了一个理想是制作胶水放树上粘猴子。

    小时候我喜欢兔子,奶奶为我买来两只白色的兔子,为它们做了窝,我每天和爷爷去找草喂它们,还没上学前的日记里写的,全都是兔子的故事……

    那些童年,是我心里最美好的回忆。

    #奇#直到现在我,还是会常想起,梦到我的爷爷奶奶,给他们打电话时莫名的想掉眼泪。

    #书#他们是我最爱的人,给了我最初的关爱,是我愿用生命去保护他们幸福的人。

    #网#我一直觉得梦境和现实并不遥远,等我回去,等我回去……我不会远离他们的身旁,等我考上足够好的学校,找到足够好的工作,就会回去,然后努力让他们安度晚年。

    我曾经千万次的祈求着,如果神可以听到我的祝愿,请让他们幸福,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在车的颠簸里,我用力咬住唇,压抑着心里翻腾的恐慌和悲伤,手紧紧颤抖相握几乎可以看到骨节,向着那个未知的方向。

    车停下来的瞬间,我飞快的跳了下来,车辆在我身边惊险万状的及时?车,身后是谩?的声音,我一口气的奔上了电话里奶奶所告诉我的病房。

    打开门的瞬间,惨白了视野,爷爷躺在病床上,身旁是正在抹泪的奶奶。

    半夜时分,夜起的爷爷忽然站不住身子,扑腾的倒在了地下,奶奶被吓得不轻,是好心的邻居帮忙及时为爷爷叫了救护车,陪同着送往了医院,

    我的爷爷奶奶,在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爸爸已经不在,妈妈已经不在,我也不在……这一刻,我极度的自责。

    我将爷爷的手握住,感觉着他肌肉僵硬的抽搐,俯到他苍白的脸庞边,轻轻唤着“爷爷“,他却也只是呆滞的瞪着浑浊的眼睛,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听医生说,爷爷的半面身子已经不能动了,治好的可能性微小。

    一?那巨大的悲凉席卷过来,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哭……我拼命的告诫着自己,要坚强,不能哭,如果我也不坚强的话,要怎么去安慰奶奶,我拼力的捏着几乎已清晰可见血痕的手掌,扶着眼眶红红的奶奶坐下来,劝慰了几句,随后去找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站在空荡的办公室里,高大的医生疑惑的开口:“他们的亲人,就你一个小孩子?老人的儿女们呢?”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医生仿佛误会了意思,骂骂咧咧一句如此不孝的儿孙,开始为我解释病情。

    需要静养,配合治疗,做全面检查,如果可以平安的度过这十天的危险期,才会渐渐好转,生命如此的飘摇不定,好坏由命。

    谢过医生出得门来,我呆呆的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想放声大哭,却又好像是压抑了太久一般的哭不出来,如木桩般的杵在了那里,时间仿佛混乱,脑海里忽然是儿时爷爷带着我一起欢笑玩耍的样子,忽然是爷爷躺在病床上的景象,忽然是想象之后的结果,有好的,有不好的……让我几乎晕眩难分,太阳岤处又隐隐刺痛。

    对面的病房门开了,出来了一个人,蓬乱的翘发,高挑的身影。

    我无心情的抬头看了一眼,低下头,猛然再抬起头来盯住那个人影。

    --于向彬?!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看到了对面的我显然也被惊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小猪?你……”

    “于向彬,有卫生纸没有?”已经不想再去思考别的事情,我红着眼眶哑着嗓子问。

    “有的,怎么?”他顺手回病房拿出一卷。

    我接过,匆匆下楼,跑到了寂静无人的医院花园之中,深吸了一口气,那些憋了那么久的委屈和惊慌忽然涌上来几乎让我窒息,无所顾忌的,放声嚎啕了起来。

    我只是想发泄掉所有的痛苦,让一切一切的悲伤都随泪水而去。

    我不想再尝试失去至亲之人的那种痛苦,真的是……再也不想了……

    感恩

    从来没有这样一次,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我只是害怕了那种感觉,至亲之人从身旁离去的空虚感和无力感,几乎抽走了心中最为温暖的那个部分,使得从今之后每当想起那些离去的挚爱,心中都是空洞寒冷的刺痛。

    爷爷……快点好起来吧……

    爷爷……

    我捂住脸庞大声的嚎啕着,无所顾忌的抹掉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白花花的废纸顷刻就落了一地,足足哭了一个小时,才渐渐麻木到感觉不到刚才强忍着的委屈和惶恐,卫生纸也早已告罄,这才在心中安慰着自己,抹干泪水,扶着发软的腿站立起来。

    回头,身后人影如此熟悉,于向彬,他一直默不作声的在这里这么久么?

    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他先一步抢白。

    吊儿郎当靠在墙壁上的于向彬以一种极其受不了的口吻嘟囔了一句:“真受不了你,哭的难听死了。”

    “用你管,滚!”我一把抹掉眼泪怒火冲天的吼他。

    他不走,反而走到我身边蹲下,饶有趣味的看我:“这次是谁?你的妈妈。还是……”

    一股怒火冲上脑门,我狠狠的一把将他推到了地上:“烦不烦?!”

    跌了个四脚朝天的他坐在原地,扶着地呆了半晌,才幽幽的吐出一句话:“当年的你,也是这么伤心么?”

    “我说了不用你管了!”大吼完这句之后,我却忽然看到,他那向来闪着狂傲不羁的眼睛里,滑过一道悲哀的光亮。

    一个念头闪现过去,我犹豫的低声问他:“那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我老爹最近不舒服,住院快一个星期了。”他嘴里叼起一根枯死的小草,漫不经心的说。

    我惊讶的伸手掩住欲脱口的叹息,于叔叔?

    于叔叔的病,比起我爷爷来确诊的要快,脑瘤。

    我去看望了病房里的他,真是难以想象,不久之前还见到他健康的样子,为不成材的于向彬垂头丧气,然而现在躺在床上的他,面容枯朽,整个人似乎都憔悴了大半,看到我,挣扎着要起来,被我扶住重新躺下。

    “小竹么,人啊,真脆弱,什么都说不准,今天料不到明天的事,我啊,以前真是一直觉得身体倍儿棒的,结果今天就躺在床上哪都去不了……唉,人啊……”他喃喃着,竟也红了眼眶。

    我安慰着他,他长叹一声,闲聊了几句,忽然就对着我说起了我父亲的事情。

    那是我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说到有关我重要之人的事。

    “看着你,就想起来你父亲,知道么,他当时在单位里的能力,可是数一数二的,人也是一等一的好,谦逊、宽容……有的时候,我看着你的眉眼,就能想起来他的样子……只可惜啊,离开的早……”

    我怔怔的听着,听从他口里模糊缓慢的吐出的那些往事。

    “以前我和他交好,还开玩笑的说等着有了孩子要配成娃娃亲,结果你和小彬又是一天生的,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是真的高兴,我就以为你们会带着我们这辈子的情谊继续走下去,结果,他突然发生了那个事情,公司又急着扩展大业务,立马把我提了上去,担当着他的那些职责,风言风语就开始传了,说是因为利益才……而且那个喝醉的肇事司机好死不死的恰好是我的一个熟人,那时你还小,估计没有听过这些传言,可是,被莫名背了这个黑锅的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你们面前,还有什么脸面再去提你和小彬的事情……”

    “我理解的,于叔叔。”我平静的说,过去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即使今日再提,也无非是再在怀念上添上一笔,而且我相信着,那时的于叔叔,一定也有着他的苦衷。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现出了光亮,又絮絮的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似乎是想要把所有隐藏着的,都传达给我。

    他说他知道这几年我们的不容易,他说他看见我就时时思念着他的挚友,毕竟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所剩的最与他相像的东西,他说他多年来的不容易,看着家中孩子不成材,暗自忧心着他的前途,他说他其实已清楚自己的病情,脑瘤,靠近脑干,手术危险,他叹息着说不知是不是要走上和那位多年离去的挚友那样的道路,如今在世界上最舍不得的还是那两人……他体贴的妻子和那个混世魔王的儿子……

    我一直在那里呆了很久,直到护士前来赶人才告别离开,依稀听得到于叔叔悲哀的话语还在身后回响。

    “小竹啊,我和你阿姨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一旦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家小彬,就麻烦你了……”

    心中浮现了若有若无的惆怅。没有回头,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出门看到正站在窗前呆呆出神的于向彬,看到我出来终于回过了神。

    “你们居然聊这么久,一定又说我坏话了吧。”

    “没有,于叔叔说要把你托付给我。”我实话实说。

    眼看着他的脸色瞬息万变然后愤愤的骂了一声娘,我无奈的耸肩,转眼又出乎意料的看到他手背上道道鲜明的血痕。

    “于向彬?”我诧异的指着他的手,又打架了?不过以他的本事应该很少有人能伤到他吧。

    “喔,这个,老爷子头疼的厉害抓的,那老头子……”似乎是不在意的笑笑,摇晃着那看着骇人的手。

    果然,也是很不容易的吧,我同情的点了点头,第一次出自真心的对他说了一句:“加油啊。”移步准备走回爷爷的病房。

    忽然被他叫住,然后就看到他极其别扭的变换了几个姿势最后还是目光瞅着房顶的小声说了一句:“嗯……那你也是……”

    呆了一下,我舒心的展开笑靥。

    经过整整一上午的输液,爷爷的神志总算稍微清醒了一些,可以认出在身边焦急不安的奶奶和我,半面身子还是动弹不得,下午就要进行检查

    很明显脑血栓的症状,只是还不晓得严重与否,需要一系列的检查才可以确定,我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爷爷身边,眼睛一直久久的看着,似乎一离开,心就又悬了起来。

    我打电话联系了妈妈,她匆匆的过来问候,但是我清楚的知道,这样的她,已经不是照顾爷爷最适合的人。

    一天的时间几乎滴水未进,心里的恐慌似乎屏蔽了所有别的触觉,晚上劝奶奶去旁边的病床上休息之后,我辗转的在长椅上,难以入睡。

    向老师请了假准备在这边长久陪床,白天辗转买来好消化的流食,一点点喂给爷爷,渐渐的,他胃口渐好,病中的爷爷偶尔会暴躁,挥手不让我再喂他饭,我只好不断的劝他吃饱了才有力气恢复,我们一起回家继续好好生活,直到他似乎听懂了一般安静下来。偶尔就会仿佛过意不去的示意我快点回去上学。医生来询问一些问题的时候,爷爷的回答含糊不清,血栓似乎压迫到了语言神经,我不厌其烦的为爷爷按摩着半面发麻而失去知觉的身体,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像之前一样,再看到爷爷健步如风的样子。

    “这样的症状应该是脑血栓没错了,幸亏发现的及时送来的早,经过磁共振检查,堵塞的是旁边的毛细血管,幸好不是大动脉,这样的话恢复的前景还是可以乐观点的,只是胆固醇和血脂还是明显偏高,之后老人家喜欢的鸡蛋啦猪头肉啦什么的,就不能多吃啦。”医生翻着病历,详细的说。

    我点点头,认真的将这些话记在心里。

    医生说过,恢复的前景是可以乐观的,我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虔诚的细心照顾着爷爷,奶奶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太好,已经不能再让她担更多的心。

    然而如医生所说,爷爷的身体仿佛也真的是在见好,经过不间断的输液治疗,第三天,爷爷的腿可以慢慢的蜷曲,第四天,手虽然还是不灵活,却也可以勉强的移动,第五天,已经可以渐渐支撑着坐起。看着爷爷一天天的好起来,我一直开心的笑着,很多时候笑着笑着,就出了眼泪。

    那是爷爷住院第七天的一个夜晚,奶奶已在旁边睡着,正准备稍微休息一会的我看到爷爷还睁着眼睛,上前去帮忙掖了掖被子,爷爷的眼神随着我的动作转来转去,忽然,我似乎听到爷爷在模糊的说话,就忍不住凑近耳朵去听,

    “猪头肉……”翕动的唇缓慢却清晰重复着之前医生说过的话。

    我百感交集的看着爷爷。

    “不能……吃啦……”

    上天作证,那一瞬间我真的是喜极而泣。

    伪装

    我一直的相信着,如果可以不放弃的等待着希望的带来,愿望,就真的会成真。

    很多看似无法定局的事情,只要肯坚信,就可以。

    直到这次,我终于察觉出那存在于骨血之中浓烈的羁绊和深厚的情感,他们,是从小抚养我长大的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亲人。即使是父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也是他们唯一维系着的血脉传承,想起那夜我毫无预兆的从梦中惊醒,战栗的心脏,看到病床上的爷爷内心酸涩痛苦和直到看到爷爷好转之时心中涌起的惊诧和狂喜,这就是亲情吧。

    曾经有很多人例如展银澈和苏蓝沉等,总是疑惑我的感情为什么总是那么的淡漠和疏离,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有距离的交往,那怕受到伤害的心,总是激烈而敏锐的探索着所有会致于自己被触碰的理由,而现在,我早已清楚的明白了自己,越是重要的人,才是该越为珍藏的放在心里。我们生活在这个喧嚣的世界上,本来就有太多的负累,夜晚家中等待归家的明灯,无论经历怎样旋转流亡的时间,那些记忆依旧日久弥新。

    妈妈,爷爷,奶奶……他们三人就是我在这个狭小的世界上,最为在意的亲人。

    所以,我才会如此努力的让自己可以坚强无畏的长大,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是那些人唯一重要的东西。

    唯一的惦念,唯一的希望,唯一的财富……

    时间一晃已经又过去一个星期,爷爷的身体逐渐的恢复,饭量渐渐恢复从前,腿脚也有了力气,可以下床走动,虽然语言上还是会有些磕巴,但也能听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手指在有意识的一系列练习之下也恢复了运用拿筷子等一系列的动作,一系列的检查结果,证明着已经可以出院。

    奶奶高兴地手足无措,眼中又有了泪花,絮絮的对医生道谢着。

    我在一旁整理着出院该带回家的东西,其实那些东西也是少得可怜,比起其它床位的病人,每日每日有那些络绎不绝来看望的家人和朋友,这边明显的凄清苍凉,但是我也不足以为此觉得难过,只要我爷爷好起来,什么都无所谓。

    那个高高的医生由衷的感慨着:“没想到老人家的身体可以恢复的这么快,想必平日的身体素质也不错,幸好这次脑血栓情况并不严重,幸运的也没留下多少后遗症,回家还是要好好的调理才是。”

    我转眼看着爷爷,坐在病床上的他憨厚的笑开一脸花,连声的说:“嗯嗯……知道了,谢谢医生。”

    真好,我看了半晌,终于毫无顾忌的展露出了这些天来最开怀的笑容。

    我怀揣着妈妈私下给我的两千块钱,去帮爷爷缴完住院和医疗费用之后,不出意外的又看到了那群医生和护士们略微惊讶的眼光,我听得到她们小声议论的声音,却也只能低下头去装作充耳不闻。

    “哎哎,你看,又是那个小姑娘,近来一直看到她在这个医院里跑来跑去的。”

    “真好,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这么小就会为大人送饭什么的……”

    “我还好几次看到她推着担架床送位老人去检查哪,好像什么事都是由她来做的……”

    “真是的,她家的大人都到哪里去了啊……真过分……”

    还是那些没来由的质疑和好奇,直到现在我都已经渐渐习惯起这些事情。

    拿出缴费单后谢过那人,急匆匆的往病房走,口袋里的零花钱还有一些,应该够我们打车回去。路过于叔叔的病房的时候,脚步还是戛然而止,低头想了一下,觉得毕竟是要出院了不去打个招呼的话不太礼貌,就敲门进去。

    于叔叔已经睡着了,洁白的被褥映着他憔悴的脸,只是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像是步入了衰颓的老年,房间里弥漫着汤水的香浓味道,我环顾着屋内,整洁,却有说不出的空虚弥漫。

    然而就在出门的时候,我遇到了阿姨,她正拿着包匆匆进来,脸上明显有着泪痕,看见我也是吃了一惊,停住了脚步欲言又止的叫我:“小竹?是小竹么?”

    “阿姨。”我不知所措的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也在这儿,哦,听说你爷爷不太舒服,最近怎么样,好转了么?”阿姨似乎是心里有事,出口就是一串问句,然而还来不及回答,身后已经又涌来了一群人,大多数叔叔阿姨般的辈分,都已经不太认识,各个拿着鲜花果篮等物,显然是来看望于叔叔,一看他睡着似乎也不愿吵闹,坐下来那些人的目光却都不约而同的往我身上瞅。

    我担心遇到父亲之的旧识,正准备离开,却早已被人叫住,一位年长的阿姨似是不敢置信般的看着我露出笑脸:“小竹,是不是……朱婧竹啊……”

    这下众人的眼神更是往我身上聚焦,已经有几位年龄大些的叔叔阿姨上前来拍拍我的肩膀,我稍微一怔神,扬起我记忆里最为煦暖的微笑迎上了前,像个大人般的热情客气,主动的握住了他们的手。

    “小竹,多少年没见了,该有快十年了吧,哎呀呀你看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阿姨不?”那位首先出声叫我的阿姨拽着我的手唠叨着,随即又转身向身后不解的几人解释:“这是当年朱同事的闺女,你看看现在都这么大了。”

    大家显然也曾知晓我父亲的事情,包括还有在场的几位之前的老同事,纷纷的聚集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着我。

    “嗯,阿姨好,好久不见了。”我笑着说。

    “哎呀真是,多懂礼貌这孩子,看着就叫人喜欢,唉……都十年了……”大家看着我,似乎是想起了记忆中的某人,一阵夸奖一阵唏嘘。

    自始至终的,我的脸上一直维持着那么灿烂的笑容,将自己最为美好的一面,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爸爸,你看,他们口中正说着的话,你的女儿在十年之后,已经成为了最为优秀温良的女孩,在他们的眼里,失去您的经历并没有让我黯淡下去,依旧拥有那么明亮耀眼的笑,即便是伪装,我也愿意让他们去相信我现在是幸福的,会用自己的努力迎来我灿烂的花期,如今的我,不值得任何人去同情或叹息。

    “谢谢叔叔阿姨一直挂念着,现在的我一切都挺好的。”我如是说。

    等到客套的从那群人中脱身出去,才摸摸差点僵硬的脸颊,有些苍凉的重新笑了。

    那句话,会成为现实的吧。

    出院的这天是周五,和爷爷奶奶回到了家里,我回学校去销假,仔细的一看班里的气氛果然已经寂静到萧杀,我知道这次考试绝对会在下游出没了,请假了这么久的时间,就算是再怎么补习的话,也是徒劳的吧。应对了熟人的询问,整理好近期准备突击补习的科目,在校园里闲逛的时候,我果然又看到了于向彬那个家伙,依旧是鸟窝头,穿着一身半新不旧黑色的身后印着个巨大骷髅头的羽绒服,神情有些颓然,看到我也是一怔然后瞪我一眼,我安心的扭头,不去戳破他的烦恼和不安。

    我对着展银澈同学笑意盈盈:“喂,展银澈,明个儿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一语出口,明明是如此小声还是引来四周同学们的围观加起哄,我无奈的笑了,好吧我承认其实是故意的。

    可是如果知道我们第二天“约会“的地点到底是哪的话,估计就会大跌眼镜了吧。--菜市场。

    集市之中,我和展银澈拿着大布兜在里面穿行,碰上可心的蔬菜就停下来讨价还价,他也乐得在一旁帮忙为了分毛的价钱计较不休,咦,其实我忽然觉得,这情景……为什么……这么像……一对……寻常的……市井夫妻……立马摇头驱散这么不纯良的想法。

    他说很羡慕我有这么在意的老人,他的家中老人大多去世的早,甚至连爷爷奶奶的面都没有见过,亲戚也极其稀少,只剩下父母这样的亲人在身边,听说又轮番的搬家了几次,和邻里之间都不算熟,导致在这边空白的记忆里,总觉得,十分空荡而寂寞。

    不过我也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极少有认识的人向他提及曾经,才会使得至今的他还被蒙在鼓里,不知晓那些潜藏的秘密的吧。

    我们在集市里逛了半上午,他帮我把满满的布兜提上车去,然后跟我告别,我笑着跟他挥挥手,极其认真的说了一句:“那个,我会想你的。”好不容易别扭的说完之后是两个西红柿脸,原来果然不习惯这样?。

    那天我去了爷爷家,热火朝天的甩动着锅铲做出了一桌丰盛的好饭,我骄傲的说为了庆祝爷爷顺利出院,爷爷奶奶满足的笑着点头,过来打着下手,等到饭菜上桌的时候,爷爷和奶奶早已坐齐,准备品尝我的手艺。

    “鸡蛋……不能吃啦,肥肉,也不行,真是,那还敢吃什么……”爷爷正边挑菜边唠叨着。

    正拿起筷子的我忽然就开始笑,笑到趴在桌面上,说实话那真的是从心中向外散发出的愉悦。

    “小竹,这孩子,好好吃饭,笑什么。”奶奶爱怜的责怪着。

    “你看爷爷,能说话了能走路了能自己拿筷子了还能自己吃饭,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明明只是想笑着说出理由的我,到了最后居然成了哽咽。

    从不幸的时候里,找出温暖的片段。

    从不好的经历里,找出幸运的点滴。

    ?,这就是幸福的吧。

    颠覆

    回到学校之后,意识到现在的状况,期末考试已经迫在眉睫。

    之后马上就是寒假,有着那个温暖的春节。和初中相比起来,高中的寒假忽然已经变得短的可怜,仅仅半月有余,但也自我安慰说至少可以放松下紧绷着的神经。

    其实,现在也依稀的明白了存在于同学之间的残酷竞争,由于落下大量功课不得不借同学的参考书温习,然而那人却一脸尴尬的歉意说参考书已经借出去了,边说还边不忘极力藏好压在书堆底下那本参考书的书角。我将一切看在眼里,无奈的一笑转移了视线,陆浅息那小妮子倒是好心的很,跑过来说要帮我补习功课,然而我也并不好意思经常劳烦正处于努力状态的她,当年班级第二的名次不是说拿回来就能轻松拿回来的,更多的时候,我是和展银澈在一起,做着大迭大迭的习题,经常听着他对错题的详尽讲解,有时候讲着讲着我就看他出了神,有着他在一旁,就算是沉浸在苦闷的学习之中,心情也不由得大好。

    俗话说“三九四九冰上走“,连着几天的小雪,地上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层,走在校园里经常见到同学们滑的这一个趔趄那一个趔趄,更有甚者那天居然看到苏蓝沉同学在冰面上迈着机器人般僵硬的步伐,我指着他一阵捧腹大笑,他莫名其妙的回头一看,咕咚一声滑倒。这样的阴霾的日子里,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似乎失去了一些什么,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如此平静的生活中,到底哪里还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直到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我才恍然的意识到,原来我已经好多天,都没有看到过那个成日找碴惹事的于向彬了。

    一个人在身边久了,就会变成习惯,习惯这个东西实在太过可怕,已经导致那个人不在身边阴阳怪气的聒噪时,觉得世界都安静到反常。

    我担忧着于叔叔的病情,还是前去探望,他的病情恶化的飞快,我进门所见的那个时候,他正处于发病的状态,紧闭着眼,脸色是不正常的蜡黄铯,一直说着胡话,阿姨在一旁急的只知道掉眼泪,于向彬呆呆的陪伴在哪里,灰暗的表情如同木头般的僵硬。

    “天上的……飞机……飞的太快了……”似乎是看到了幻觉一般,于叔叔的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抓着,抱住脑袋发疯的捶打,于向彬冲过去用力拽住他的手,然后就是被紧紧的捏在手里,甚至看得出用力过度而泛白的骨节,于向彬扭曲着表情任由他握着,忍耐着不发一言。

    生命如此脆弱不堪,于是在那一次,我几乎是以为看到了父亲当时的场景,那类对于死亡的恐惧又极其真切的欺近了身边,绝望如同潮水,层层迭迭的涌了上来堵在了喉头,说不出劝慰的话语,看着于叔叔挣扎的样子,眼前的景物似乎瞬间褪色成为黑白,上次听医生说,脑瘤已经逐渐发展影响到了神经,本应要做的手术却因虚弱的身体状况而一再延期,如果现在勉力接受手术的话,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生命已经变成了摇曳的丝线。

    我就只是同样傻傻的站在了那里,看着医生们纷乱的冲了进来,七手八脚的移动床铺准备为于叔叔做检查,看着医生纷纷离去,门渐渐闭合起来,阿姨腿一软就坐倒在了地上,捂住脸开始嘤嘤哭泣,我急忙跑过去将她拉了起来,细心的为她拍打着背脊,然后看到站在那里仰头用力闭着眼睛的于向彬,那斑斑血痕的手上,有着新的殷红正在丝丝滴落。

    于向彬,其实这些日子里,他也是很不容易的吧。

    我确实的记得,那次于叔叔意识清醒时对我说出的话语,他最放不下的两个人,是阿姨和于向彬,他只是一厢情愿的将他的儿子托付于我,却不知道存在于我们之间,那些由语言所横亘出来的万千沟壑。

    阿姨的情绪终于渐渐的平复,冲我歉意而尴尬的笑笑,我也微笑点头,安慰了她几句准备离去,刚出门就又被于向彬那个混小子给一把拽个趔趄,那个多日都没上学了的家伙对一切学校的事情都漠不关心,也不打算回学校参加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首先期期艾艾的问出的还是陆浅息的现状,那些潜藏在他心里骄傲的长久的喜欢。

    “小息近期很好的,学习也很努力,估计一定会考好的吧。”我敷衍了他几句,走到楼梯口后才发现他居然还跟着,想了想就很真挚的对他开口:

    “多帮帮阿姨,要知道遇上这种事,她也是很难过很辛苦的啊。”

    不知为什么,医院里的走廊和楼梯附近格外的阴暗,就像是幽深的地狱入口,总是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站在这里,我看见于向彬的眼神变得复杂,从沮丧到逞强到重新恢复那之前的傲气,心中居然揪紧了般的,划过一下无来由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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