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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息探头探脑的出现在门口:

    “小竹在不在?我想……咦?”

    随着门口这个诧异的声效我脑海里顺出目前她所看见的状况,狼藉的地面,我头发上还搭拉着风铃的丝线狼狈不堪,正对着门的程莉央怒气冲天的样子,这一切气氛无处不在的叫嚣着陆浅息个笨蛋你进来的时候不对。

    “我走错门了么?咦?好像没有走错……”手足无措的陆浅息退出去看了看宿舍号又重新进来,再进门这就是自找没趣,小心翼翼的看着这氛围明显不对劲的我和程莉央。

    “那个……你们……在吵架么?”

    其实陆浅息过来的也确实让这场闹剧迈向了终点,程莉央收拾好东西气呼呼的出门走人,摔门的声音惊天动地把门口陆浅息吓得哆嗦了一下,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脱力般的倒在了床上。

    “小竹,你怎么了。”她惊叫。

    “胃疼。”我有气无力。

    她看看我,脸上突然冒出了怜悯的神情,小声的安慰我说:“那个……一定是被气的吧。”

    我差点晕倒,这孩子果然看多青春小说了认为两情敌吵架然后另一个被气的病症发作是多么俗套的华丽丽啊。

    陆浅息把病恹恹的我一路扶到了医务室,被判为胃肠炎的我手背上还是挨了一针,此刻我就正坐在医务室的大长沙发上,抬头郁闷的看着那满满一吊瓶的传说中可以消炎的药剂。

    没有向陆浅息解释她进门时听到程莉央那句背后的事情,所幸她也没有再问,只是疑惑的目光对着我闪来闪去偶尔撞上对视还迅速躲开,一副等着我自己忍不住了和她诉苦的模样,然而我就是有这样的好本事,懒得重复的事情就是避而不谈。

    这样的“目光交流“了大半天之后,我还是忍不住开口说话:“小息,你进门时说要找我?”

    “哦。”她恍然大悟:“我是想来向你道歉的。”

    “什么?”我摸不着头脑。

    “在那个我因为苏蓝沉的拒绝那么消沉伤心的时候,居然还用那些过分的话去说小竹,现在想来,真是太不应该了。”声音低下去,她歉意的望着我。

    现在想来似乎是有过这么一回事,泪水盈盈的陆浅息对着我充满怨怼的样子:“小竹,因为你和于向彬是“娃娃亲“,因为他喜欢我,你就去缠着苏蓝沉不放来报复我吗?”说实话,当时我真的是佩服陆浅息那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和生拉硬套出来的关系,不过处于最难过的时候,的确是看谁都是充满了戒备和不安,这种心情,曾经的我也有过很多次,所以我不会去怪罪。被怀疑被误解倒是没有什么,这时的一声歉意可以抵消那时所有气恼不满的心情。

    “没事,别去介意,谁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轻松的说。

    “还有,为了我的心情,才去帮了于向彬和我们一起出去玩……”

    “哦,那个啊,没什么。”

    “小竹,对不起啊,还有,谢谢你……” 她诚挚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微笑着冲她点头,相视一笑的时候,我知道很多事情,都已经这样的释然。

    或许,她那份对苏蓝沉的心情,也会这样渐渐释然的吧。

    眼前的陆浅息仿佛是卸下心中担子一般的雀跃起来:“那,小竹,以后我们做朋友吧。”

    “什么?”我又没头没脑的冒出一个疑问词语。

    “朋友呀,小竹,就是做朋友啊。”

    “哦。”我傻傻的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这么迟钝呢,小竹,不过看起来好像小竹一直都是朋友很少的样子啊。”

    不是朋友很少的样子,而是几乎就是没有朋友的,初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后来这个习惯延续到了高中,当然这归结于我个人的淡漠,向来不太喜欢和过多人接触。

    曾经的初中时碰到几个能说的上话来的女生就会觉得很高兴,例如说那个喜欢来向我请教习题的阿红,可是那个时候的我过于天真,以为我把她们当成朋友她们也一定就会这么想,后来的一次事彻底的颠覆了我的看法。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帅气逼人的男生转到了我们班,那些女生们自然青眼有加,悄悄把他的底细查了个大概,他也成了女生那阵暗地里讨论的话题,忽然那天我被那几个兴奋的女孩子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要求着说让我去向那个帅气的男生主动告白,我万分不解,摆手说为什么呀为什么呀至少给我个理由啊。

    那个平日觉得还不错的阿红笑眯眯的对我说:“因为你和他一定会有共同语言的,因为根据我们的调查,那个男生和小竹你一样,都是死了爸爸的人啊。”

    我如同被雷劈到一般站在那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前的那几个女生还在笑着闹着的怂恿着我,我却只感觉天地都似乎要旋转起来。

    是的,现在的我可以理解,那个年龄的孩子不懂生与死的概念,不懂失去挚爱亲人的难过痛苦,可以轻松的就拿出来开玩笑而不去顾忌当事人的心中感受,而被伤害到心灵的毕竟也同样是个孩子,还学不会用更为妥善的手法去对待这种事。

    当时的我在晕眩之中举起手来,狠狠的抽了那个阿红一个耳光,一片尖叫拉扯和劝阻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那喧闹之中冷酷的响着:“谁再把这种事情拿出来当玩笑,我绝对会给她好看。”

    迈步离去的时候听到身后无休止的谩?和恐吓,第二天肿了半边脸的阿红哭着找老师告状,我被罚站在教室门外整整一天,面对着过往同学好奇或嘲笑的眼神,我眼神已经木然,曾经的时候是把阿红她当成朋友的,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她会这样有意无意的伤害到你。

    这件打人的事很快传开,不少人都对我避之不及,我也慢慢的习惯了在没有朋友的时光里一个人度过那些寂寞苦闷的学习生活。

    而那个所谓的和我相同命运的男生不久之后也再次转学离去,而我始终还没有记起他的容颜。

    从此的我,对于友情抱着疏离的态度,这个温暖的词语,我可以相信吗?我可以去拥有吗?

    陆浅息,她是太过娇生惯养的女孩,一点点的背叛和拒绝就足以使她伤心欲绝,我望着她的笑脸,脑海里的思绪乱七八糟的游走,如今的我,居然再次拥有了“朋友“么?而我这次得到朋友的方式,真的是太过曲折了不是么?之后的陆浅息……她能够陪同我走过所有让我难过的时候么……

    就请让我……再相信这么一次吧。

    怀念

    打发走陆浅息去继续上课之后,坐在医务室里数个钟点几乎闷到开花,我百无聊赖的盯着透明胶管中的液体一滴滴注入我的体内,疼痛已渐渐轻了下去,即使有病在身,功课也是不能丢的,否则下次的名次又会向下掉几个,好不容易等到输液完成之后我付完钱就摇晃着向教室走。

    临近冬天,天总是黑的很早,四点多居然就已出现了晚霞,风是冰冷的,穿越我肺部缓慢而出,向手上不断的呵着冷气,我边走边盘算着该先借来展银澈的笔记一同狂抄再逐步消化新的课程,就在那时,我停住了脚步,蹲在校园墙角草丛里的那个身影,多么的熟悉。

    “展银澈?”我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但是这个时间,明显的只是课间,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竹?怎么不在宿舍休息呢?胃觉得好些了吗?”他绽开笑靥。

    “好多了,那个,你在干什么?”我走到他身旁蹲下。

    他扭头望望我,又重新掉转了目光看着眼前的东西:“我在看这个。”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刺团。--准确的说,是一个缩成团状的刺猬。

    学校里杂草丛里居然还有这物种,我好奇的捡起根小树枝戳了戳它,它毫无反应,而且这个时候,刺猬不应该都找个暖和的地方冬眠去了么。

    展银澈看出了我的心思,解释着:“刺猬要到七度左右的时候才会进入冬眠期,现在的气温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呢,不过说起来,我们学校那次心血来潮的除草行动之后,这附近的确没有什么适合冬眠的地方了吧……如果不找到恰当的地点,冬天来了之后它大概会饿死或冻死的吧。”

    我没有用心听他的长篇大论,看着他精致的清秀的侧脸,不知不觉看的痴了。

    程莉央对我吼过:“你根本不了解他不是吗,其实你只是被他的外表吸引才有的浅薄的喜欢不是吗……”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第一次见到展银澈是在军训的时候,我谎称不舒服被教官特许可以休息,怕被人发现耻笑,顽皮的因子又蠢蠢欲动,手脚利落的爬上操场远远的那棵大树,倚坐在大枝桠上逍遥自在,而临近训练结束时展银澈带着身为男生排中第一个晕倒的人这样的丢人身份在树荫下悠悠醒来。

    其实本来我是不屑的,一个男生怎么可以像个女孩子家一样说晕倒就晕倒,当隔着树叶的缝隙,看着他被一群人七手八脚送来,每个人脸上几乎都是鄙夷的神情往这树荫下一送就再无人过问之后,树上的我处于无聊开始打量他的睡颜。

    军训的那种“绿蚱蜢“服装,把他的身材包裹的格外瘦俏高长,斜斜遮过眉角的刘海,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庞,按当时的角度看起来怎样看都是一只病弱美少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闪耀成片片流光溢彩的金斑,如同小小精灵般在他的身上随风调皮飞舞,坐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我忽然莫名其妙的觉得:他就像天使,睡着了的折翼天使一样。

    阳光暴烈的午后,树上树下的少年少女,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多么浪漫的开头,却让我萌生出这样粉红色的女孩子的四处冒缎带泡泡的花痴想法,可是的确是我十六年来的第一次,察觉到心中那不一样的悸动。

    然后我看着他慢慢的睁开眼,心跳差点漏了一拍,很大很黑的眼睛,幽深闪亮,虽然之前的我并不像其它女生一样喜欢看帅气的男生,但此刻遇到的少年却让我移不开视线,他坐起来环顾四周,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所在。

    我放弃躲藏松手跳下,就这么在他眼前从天而降,他显然吓了一跳,张口结舌的看了看我再看看我来自的方向,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难为情的说不出话。

    “没关系,晕倒就晕倒嘛不丢人。”我自以为善解人意的开解他。

    一语未毕这初醒的天使落荒而逃,留我在原地忍俊不禁,居然是个这么害羞的男生,真少见啊。

    这么多年以来,遇上的很多事情都在提醒着我心中所怀着的伤口,包括在这个高中里遇上于向彬,无处不在证明着我成长之时所背负的一半残缺,可是我居然会有了宁肯被伤害也想去接近什么人的念头。

    开始正式上课后才发现他居然和我一班,班主任正在按个子和名次安排座位,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找到那个被安排为展银澈同桌的女生,和她提出了换座位的要求,毕竟刚开学谁也不想把关系搞僵,她很快的答应了下来。经过一两个月的学习生活,我发现他其实有很多和我相像的地方,例如学习习惯计划安排等等,默契的几乎如出一辙。然后他立即在第一次月考中就展现了他全班第一名的成绩水平,让我大吃了一惊。

    对他的好感日益增加,真正让我下定决心向他告白却是因为那件事,在我的心中一直深深隐藏的那个画面,在夏日的雨天里,我走在去学校路上时,无意间看见浑身淋透的展银澈站在雨中,抱着一只被车撞死的猫咪那鲜血淋漓的尸体,校服上血迹斑斑,背影是无可言说的悲凉。

    我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他的身后,伸手想安慰他,却听到他轻声的喃喃:“真可怜啊,还是这么小的一只猫。”

    大雨滂沱,手僵直在半空中,心中的刺痛猛然席卷而至,这样感情细腻的男生,平日里这样温和微笑的男生,为什么要有这么悲伤的表情,曾经我固执的以为,这样在青春里对这样美好的少年萌生出的朦胧喜欢,就是我的救赎,而现在的我,心中所想到的却是:我要保护这个人,我不要再看到他这样悲伤的样子。

    之后的告白几乎是顺理成章,我忘不了他当时略微惊讶和慌乱的样子,之后似是思考了一下,慢慢点头,然后微笑起来。

    这样的少年,理应是得到所有的安稳和幸福的,可从程莉央口中得知他没有小时候记忆的事情,却让我无比介意,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或许也是如我所经历般的悲伤绝望,可在由我守护的时间里,绝不想让他再流露出悲伤。

    所以,对程莉央的敌意也是这样,我控制不了自己的保护欲和独占欲,如同魔障深陷般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语,只是希望曾经伤害过展银澈的她,可以不要再靠近他,仅此而已。

    曾经有女生们这样大肆的评价着她们眼中的男生:“嗯……于向彬是个小混混,整天和他一起的苏蓝沉是个万人迷……而咱班那个展银澈,是书呆子吧。”

    呵,书呆子么,可这是让我可以不顾一切去喜欢的一个书呆子呢。

    “想什么呢。”展银澈拿着手在我眼前晃,我终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们把这只刺猬带出去吧,到一个好歹有更多枯枝败叶的暖和地方去,要不然在这个宏大荒凉的校园里它真的会来不及冬眠就被冻死的。”对于展银澈,我总是能很准确的点中他心中所想。

    他的眉头舒展开了:“好啊,其实我也想这么做来着。”

    夕阳西下的初冬,两个人在拿书包装刺猬,怎么看也像个滑稽的场景。

    “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以后刺猬回来报恩时也可以有个称呼,呵呵。”他开玩笑的说:“啊,我来起名的话……”

    “肯定是叫‘莉央‘,哼!”我别扭的嘀咕着。

    “什么?”他好脾气的微笑:“怎么可以用那个名字。”

    不为什么,反正我就是没办法不和她赌气,我带着点情绪的说:“叫什么都一样啦,我走了。”说着边向宿舍的方向走回去。

    走到路上我才想起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是住校生的我是没法自由外出的,胸卡已换了住校生的标记,只有每个周末才会有机会出学校大门,而今日才刚好周一,我拎着那个装着刺猬的书包无奈的挠头,想想果然还是先把它拎到宿舍去养几天算了,没准还是个好宠物呢。

    打开书包的时候一张纸条飘落,上面是歪扭的字迹:小竹,这周五的中午和我一起出去一下接个人,好歹帮帮这个忙。”

    初看时我啼笑皆非的以为展银澈怎么突然写起纸条来了,什么话见面说不好么,还是什么当面不好意思说的话,想着我顺手把纸条一揉一扔,哼着歌走向宿舍。

    是的,那个时候的我,没有深想写纸条的人是谁,也没有想过从此之后,我是如何心痛的了解到那个人的经历和过往吧。

    宿舍里闹哄哄的,几个女生又在穷极无聊的聊天八卦。等看到我将一只刺猬从包里倒到地板上自然是全体惊呼,好奇的全凑了过来,刺猬依旧是针球模样蜷缩在那,任这个戳戳那个碰碰就是不动,大家已经七嘴八舌的说起对刺猬的相关了解,我晃晃脑袋躺上床。

    这天的事真的是惊心动魄一般,程莉央的心意就那样的被我戳明,真是的,都不晓得之后拿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她。

    那个胖女生已找出一垫着棉花的鞋盒子准备给刺猬当窝,自此刺猬就算正式入住宿舍,大家轮番“亲热“的戳了它一下后,收拾一番各自睡去。

    那一晚,程莉央没有回来,对面的上铺空空荡荡。

    --第二天清早--

    “好可怕,听到没有,昨晚是谁半夜打呼噜,像老头子一样……”

    --第三天清早--

    “哎呀我听见有人咳嗽,真讨厌,那样咳咳咔咔的一晚上,不是你吗……原来不是啊,真怪,莫非宿舍闹鬼了?啊--”

    我微笑的看着叽叽喳喳闹成一团的宿舍同学,无奈的想,其实刺猬的某些习性,和人一样呢。

    矛盾

    这天早早的起来上早自习,发现门口立着数个垂头丧气拿本书在那罚站的男生,胖胖的卷发班主任踱着步子趾高气扬的走来走去,我一溜烟的冲进教室,细问之下才知道,这群人在熄灯之后还点着蜡烛窝在宿舍里打扑克赌钱,被去男寝查宿舍的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这么听来这个事情很是让人哭笑不得,朦胧烛光下一群埋头出牌的大男生,偶然见宿舍门上的玻璃出现了个人的样子,看不清是谁还以为是别宿舍的哪个哥们也来观战了,为首的一个就冲门伸出食指勾来勾去的笑道:“过来呀你快过来呀。”班主任砰的一声踹开门,健步如飞的走过去拎起那人,厉声说:“你叫我过来干什么。”被拎住的人呲牙咧嘴被逮住的人呆若木鸡。

    听完之后我笑了半天,心想看来这次班主任又要发威了,果然,早自习一结束,他已站在讲台上开始长篇大论的唠叨,声色俱厉的说之后要严查宿舍情况,彻夜不归通宵不睡和爬墙出去上网那一类定会给他好看,之后又开始说女生宿舍的情况云云,近来周遭时常出现游荡的流氓混混等,要广大女生好好呆在宿舍注意安全,他在讲台上讲的唾沫横飞,讲台下一群学生哈欠连天,展银澈同学已经充耳不闻的趁这空解出两道物理难题了,我托腮看着班主任,忽然想起了程莉央,她已经三天没有回宿舍睡过了。

    那时心中涌起的第一种情绪居然是担忧,随后我就笑自己的奇怪,为什么要去在意那个人呢,她回不回宿舍去睡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可随即就想起了班主任刚才说的近期有流氓混混在附近游荡的事情,即使早自习和晚自习都是半自愿的性质,但每次都到快上课了才见她风风火火的进来,实在是让人不太放心,班主任结束了长篇大论收书离去,同学们开始伸着懒腰准备去吃早饭,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追到楼梯的拐角处留住了班主任。

    “你的意思是说,最近有些同学都不在宿舍睡?”他蹙眉看着我。

    我慢慢点点头:“老师,听说最近不太安全,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就算不是很方便,也请您对女生宿舍方面也加强下管理比较好。

    他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见他点头,我放心的离去。

    就算被说成是打小报告,我也想去向老师反映这类事情,上天作证,即使现在想来,我也认为当时的自己,只是怀着对一些女孩子的担心,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对谁抱有明显的恶意。我只是以为班主任会在课上对女生宿舍安全这方面重点说说,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相悖了我的所想。

    当晚,雷厉风行的班主任协同几个女老师的细密查寝下,查住了夜不归宿的程莉央,而且,全年级居然只有她一个女生。

    之后的事情可以说是想都想的出来,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训斥一番,询问近期她的夜晚所住她却含糊其辞,不得已下只好请她家长来,而家长却对女儿的彻夜不归丝毫不知。

    这一切成了一场纷乱的闹剧,我在教室里像往常一样上课,直到程莉央喊报告进来,满眼泪痕,脸颊上有明显的巴掌红印,我心中忽然有了一些不忍。

    这件事迅速在同学们口中悄悄流传,一个才上高一的女孩子居然以住校为名偷偷去和校外男朋友相会,彻夜不归,这无疑是败坏重点高校的校风,听说在程莉央母亲的哀求之下,校方才低调处理了这事,只是勒令她住回宿舍,再有差错直接记过处分。

    只是从此大家看程莉央的眼光都有了改变,宿舍里的气氛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大家都小心翼翼的调整着脸上的表情,准备迎接那要回来住的程莉央。

    大家都在整内务,我趴在床底左看右看。

    “干吗呢?朱婧竹?”一女生问我。

    “找咱们的刺猬,它不知跑哪去了。”

    “咦?!”这一下非同小可,其它的三个女孩子也一起开始帮忙寻找刺猬的下落。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我们专注于寻找刺猬,头也不回只当是哪个宿舍姐妹又回来了,比起程莉央每次进门那标志性的一踹,其它人明显有着较好的内涵。

    “话说,程莉央这次回来,我们该怎么办啊。”几个女生开始议论。

    “该咋办咋办呗,理她?!”

    “就是,那么败坏校风的人我还嫌丢宿舍人的脸呢,哈哈。”

    我目光顺着床下找过一圈后回过头来,刚想插嘴两句,却看见站在门口拎着大包。脸色无比难看的程莉央。

    其它三个女生也陆续发现了门口的程莉央,一时呆在了那里。

    仿佛是失去了平日的锐气,程莉央咬住下唇,一跺脚的走进来,把大包向桌上一扔,看着我阴阳怪气的笑。

    “朱婧竹,我知道,那个让老师去查我的人是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立在那里。

    “够有种,你到底要把我害到什么地步?”

    这样的词语,从一个高一女生的嘴里说出来,顿时觉得无比讽刺又滑稽。

    “我算是认清你了,你这种蛇蝎心肠不择手段的女人,你都已经抢走展银澈了,你还想怎么样我?”

    其它女生齐齐惊呼了一声:“啊?!”然后相互看看,我知道她们的意思,毕竟都不与我们两人同班,在看到那串贝壳风铃的时候也都默认为她和那个叫展银澈的是彼此喜欢的关系,这么一说显然我处于了劣势,人总是容易轻信第一句话的,即使后来的一切可以证明第一句话的荒谬,那也需要长久的时间和愿去关注的耐性。

    我终于开口:“现在你都已经这样了,自身难保了,还来和我吵架,你就不怕再落一个在宿舍打架的罪名,前帐旧账的一起算弄个记过么?”

    这句话显然提醒了程莉央,她怒气冲冲的扭头不再理我,爬到上铺动作很大的整着被子,尘土飞扬,突然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啊--”

    刺猬正缩在她床中央的被子里,蜷成刺球状。

    刚进门的胖女生擦着手:“咦,程莉央你回来了……啊,小竹,忘和你说了,那刺猬是我今天扫床底时灰太多不好扫就把它顺手撂近来没人睡的上铺了……那个,程莉央你别急,我这就把它拿到床下去。”说着向这边走来。

    “这个是……朱婧竹的刺猬么?”程莉央回过神来,冷笑一声。

    我心中忽然浮现了不祥的预兆,来不及劝阻,胖女生已点头:“是啊,她抱回来在宿舍养的。”

    然后就见程莉央用力的一甩手推向了那团被褥中的刺猬,那个小小的针球在空中划过了一道褐色的弧线,撞到下铺的铁栏上再重重摔倒地上,突然我听见了刺猬的叫声,尖利刺耳,惨烈到我在一瞬间想捂上耳朵,而却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它翻了个滚不动了。

    上铺的程莉央带着冷酷的笑意:“呵呵,哭啊,你哭出来啊,装一副可怜相去找展银澈说我欺负了你啊,哈哈哈……”

    宿舍女生们已义愤填膺的开始和程莉央吵了起来,我缓缓蹲下身,手迟疑的伸向了那还温热的小小刺猬尸体。

    我已经不再怕那些刺了,其实更多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其实这样小的刺猬,刺还没有长硬,摸上去就像有点刺手的绒毛,然而,它已经再也无法长到那种拥有坚硬的刺的样子了。

    没有任何一次,我如此的怨恨程莉央,她总是缠着展银澈的时候我没有,她的男友来报复我的时候我没有,可这一次,她亲手去了解一个幼小的温热的生命,我是真的,不想去原谅。

    现在想来,我和展银澈还有过这样的约定,将这只小刺猬在周末时送到有草堆的暖和地方,

    身后的争吵已经纷纭而至,我抱起那只小刺猬,摔门走下楼梯。

    泪水,在那一刻决堤。

    在楼下遇到的人是苏蓝沉,他诧异的皱眉看着我:“小竹,你哭了?”

    “它死了……”我忍着泪水把刺猬举到他的面前:“还是这么小的一只刺猬,被程莉央摔死的。”

    他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默默的站在那里。

    那一天我们坐在校园的花坛边,静静的坐了好久,那只小刺猬,被我们埋在了花园里,相信明年,它的生命会随着春天的来临,开出灿烂的花朵吧,他就那样一言不发的陪着掉眼泪的我,偶尔安慰我两句。这是我第二次,在苏蓝沉的面前哭。

    呵,不知为什么,苏蓝沉这样的少年总有种能让人卸掉心防的能力呢,和他做玩伴真的是件很快乐的事,无需任何伪装,也无需任何矫揉造作,想说什么就说,想如何表达心情就如何表达心情,就是坚信他有这个好本事可以照单全收,坐了好大一会的时候,我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这时我听到苏蓝沉说:

    “小竹,其实我正打算去叫你的,今天是星期五。”

    “什么?”

    “咦,那次找不到你,我叫展银澈带纸条给你了,他没有给吗……还真是个不厚道的家伙。”他不忿的嘀咕。

    “啊!”我回想起那张纸条,不禁啼笑皆非:“那是你写的,什么事?”

    “嗯。”他的表情不再是平日所熟悉的明媚和顽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忧伤的义无反顾:

    “我想和小竹,一起去接一个人。”

    劫难

    天开始下起了雨,在这初冬的时节寒意袭人。

    出租车缓缓行驶,我和苏蓝沉并排坐在后座,一时无话。

    我很少见到这样的苏蓝沉,平日的他都是有活力和充满朝气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朋友众多,就连于向彬这种小混混也能带着第一死党的名号,我只是想不懂,为什么今天的他,会格外的沉寂,从上车来,就一直坐在后座上,眼眸低垂,双手无意识的扣在一条腿的膝盖上,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虽说,真正的好朋友,不是在一起能有说不完的话题,而是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而我只是诧异于他的改变而已,还是忍不住的开口发问。

    “苏蓝沉,我们去哪里?”

    “机场。”他回过神来,笑道:“有没有去过。”

    “不算是去过吧。”我摇头,小时候的记忆里,身为国贸公司人员的妈妈就经常出差,有次爸爸带我去送她,我却被飞机的轰鸣声吓到大哭不止,从此后再也没有去过机场了,而以后也就没有人带我去机场了。

    “那这次正好去看看。”他从书包里翻出两把雨伞,果然是细心体贴的人。

    我接过伞,忽然想起了很早之前他和我坐在乒乓球台上时所说过的话,那个时候他带着怀念的眼神看着遥不可及的天空:“那虽然不是喜欢的感觉,但我想再见到那个人。”而今,要接的人会是他一心思念的那个人么?

    如果是的话,就太好了,我抑制住自己的好奇,扭头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外面的雨丝。

    车一路到达机场,我和苏蓝沉走在进出的人流之中,他的脚步急促,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我甚至看不出里面是不是包含着急切的欣喜。

    然而,在见到那个名叫纤季的女子后,我心中忽然充满了歆慕和赞叹。

    我第一次见那么漂亮的人,身材高挑,约有一米七零,长长的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的大波浪卷发,皮肤白皙,弯弯的柳叶眉,而那双大眼睛仿佛是夜空中闪亮的繁星,媚惑逼人。这么寒冷的冬天里,她居然只穿了一件红色的大毛绒风衣,露出穿着黑色丝袜的修长的腿,脚上蹬着红色的高跟鞋,妆容精致,打扮时髦,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像是个明星一般耀眼的人。

    “纤季姐,累了吧。”苏蓝沉迎上前帮她拿着大包小包,我也仿若如梦初醒的上前帮手。

    “小苏来接我了。”她很自然的拥抱了一下苏蓝沉,目光转向我:“你朋友?”

    “啊,我是朱婧竹。”我慌忙自我介绍。

    她那美丽而妖冶的大眼睛上三路下三路的打量了一下,不经意的撇起嘴,我顿时就像是一颗不起眼的沙砾,已然低至尘埃。

    在回去的路上,苏蓝沉的情绪还是沉静到让人几乎惊讶的样子,偶然很平静的和纤季说起学校的事情,气氛怪异到令我实在不能适应,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我不知不觉的迷糊睡了过去。

    这样的坐车环境中我居然睡着并做了梦,梦里画面华美内容嘈杂让人应接不暇,半梦半醒的时候,我似乎隐约听到了苏蓝沉两人的对话。

    “纤季姐,我们,到底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再见面,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们了么?为什么,又要在回国前发短信让我去接你?”

    “那些都是小孩子时的事情了,你觉得还有介意的必要么,再说了,现在我还是可以把你当成弟弟。”

    “不一样了!”苏蓝沉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已经不一样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说过的话,一旦出现的话,就没有办法再弥补了。”

    我难耐的皱了皱眉,好吵,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在争执呢?

    “苏蓝沉。”纤季的语气温柔下来:“那个时候是我不对,我不该去怪罪你这个小孩子,那些都是大人的事情,当然现在你也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呢,所以,小孩子是不可以嫉恨那么多事情的,你真的不愿意原谅纤季姐了吗?”

    沉默了一会儿,苏蓝沉的声音又起:“现在……谈不上什么原谅了吧,纤季姐……那个,你送我的t恤,我还一直留在这里的,就算你当时买给我的时候,是想带我走并且想害死我的……对吧。”

    车一个颠簸,我彻底清醒,坐起身来,脑海中迷迷糊糊的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而那两人仿佛是察觉了什么,很默契的闭紧了嘴巴。

    大雨依旧不止,那天我被留在苏蓝沉的家里吃饭,纤季本想亲自下厨还是被他阻止了,说什么一路长途飞行过来一定辛苦的很,之后仿佛是炫耀给我看的样子咂起了嘴巴:“纤季姐做的饭好吃的惊人。”纤季灿烂的笑着说:“是吗,别抬举我了。”两人笑成一团,我不自在的摆摆手说出不必麻烦随意吃点什么就好的客套话,最后还是叫的餐厅快送。

    从苏蓝沉的介绍中得知,纤季姐是他的一个朋友,音乐界的新秀,三年前出国进修,近来刚计划回来探亲。还没通知家人只让苏蓝沉来接机是准备给他们个惊喜。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他们两人在我的面前,是强装着快乐和和谐的气氛,而真正的什么东西,被掩盖在外表之下。

    饭菜很快就送了过来,麻婆豆腐、红烧鲤鱼、四喜丸子、葱爆羊肉都是正宗的家常菜,苏蓝沉有些过意不去的夹菜给我,我点头道谢,随后看到了对面的纤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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