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姓张的知道,张照(赵)没有搞错,就对他动手了。好一个张照(赵),人家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只见他一手提着鞭,一手把一个个张家寨的小伙子放倒在地,擂上几拳,踢上几脚,如入无人之境。
赵宗彪忍不住点点头。倒是在偏厦帮忙烧水的张生眉心打了结,还把个躲在屋角偷看的李小英担心了一饱餐……
吵吵嚷嚷,一片混乱,文攻、武卫赶紧出来磕头礼拜收拾残局。大家不可能不给孝子一个面子吧……战斗才告一段落。
在张家寨的人大举涌上的时候,姓赵的并没有自乱阵脚,他们围成丨人墙,一面抵御外面的强攻,一面继续踢打罪魁祸首张云河。所以,张照(赵)解围以后,查看现场,赵家庄的人小伤,张云河遍体鳞伤,只好送医院治疗。整个丧事期间,他再没有出来过。
张家寨有人找到阮书记,说赵家庄姓赵的把我们村书记、死者的亲弟弟打伤了,请领导出面处理。
阮书记没好气的说,我看得一清二楚,谁让他炸赵宗彪的,谁先动的手?你们以为人多势众就能稳操胜券,吃亏了不是?我看是自讨的,还村书记呢!
赵家庄的头面人物小老虎根本没有出场,只一个张照(赵)就把张家寨姓张的全收拾了,这让张家寨的人觉得很没有面子,但他们是主人家,虽对赵家庄的人敌视有加,但再不敢有闹事的念头。丧事期间,彼此相安无事。
第二百六十四章 生离死别(下)
风波平息了,赵晓荃出来亲热后家的人,并大骂张云河不要脸,没打死算是便宜了他。文攻、武卫亲自找烟,知客先生亲自筛茶,安慰赵家庄的亲戚。
接下来,也许是为了给赵家庄的人压惊,知客先生请他们先吃饭,并在高音喇叭上喊:“现在请赵家庄的亲戚就餐,帮忙的马上到位!”大概是怕别人来抢席吧。
吃过饭以后,不能跳丧,有的在周围转来转去,有的看道士做斋(法事),有的斗地主。赵宗彪的工人们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就要回了。有些搭伴来的,觉得张家寨姓张的不够意思,欺生,也要走。赵宗彪留不住,只好安排赵佳和李解放的拖拉机先行一步了,可依然坐不下,只好让赵炯开了卡车送人。
这次的吊孝与以往不同,在灵堂的正面设一灵位,亡人的棺材倒被挪到了旁边,靠墙壁的地方,致使赵宗彪他们来祭拜时就对着了那个灵位,当要磕头烧纸时,赵晓荃在旁边提示,他的棺材在旁边,他们才转移地方。
也不兴跳萨尔嗬了,而是花了几千块钱请了一班道士,又是哼、又是唱、又是跳、又是写、又是画,貌似忙得不可开交。
在灵堂内,在房子的各个角落都贴满了道士画的符,奇形怪状,据说可以驱邪养正气,保佑新逝亡人早登西天极乐世界。香烟缭绕,罄钵声声,很有几分古寺晨钟暮鼓、黄卷青灯的格调。赵宗彪感觉不大适应。
更有甚者,到了后半夜,那些个年轻的穿着长袍头戴道帽的道士先生,胡须都没长,既互相插科打诨,还与一些轻薄的女娃子打情骂俏、动手动脚,倒像一群滑稽的小瘪三。
赵宗彪看不下去,走过去问二姐,为什么要找道士?
二姐兴冲冲的回答,是儿子们从外面带回来的,现在外面兴这个。他们觉得没有给父亲治病,很对不起他,一是花重金请道士做斋(法事),二是要在三日培坟时给父亲立碑呢。
儿子有这一片孝心,赵宗彪还是赞成的,至于花钱,那也是值得的。老话不是说,人这一生,上为父母,下为儿女吗?再看那些下作的道士,似乎也不那么碍眼了。
文攻和武卫不时在幺舅舅身边周旋,说一些客套的话。赵宗彪表示对他们不给父亲治病有看法,他们说不是不治,一是医院说,没有必要,花的是冤枉钱;二是父亲自己高低不愿意住院,他知道自己的病情。我们也觉得对不起父亲他老人家,这才请了道士,买了碑石,要尽孝道于万一……
文攻、武卫的老婆都是外地人,在人多马众面前,按此地的风俗,披了长长的孝巾,磕头礼拜,敬烟筛茶,弄了一身的泥土,也属难得。她们尤其对幺舅舅恭敬有加,不时倒一杯茶,递一杯酒,还隔一段时间给他找一包烟。那可不是办丧事装的普通烟,而是他们从打工的地方带回来的好烟,据说数量有限。
热情得有些过了,赵宗彪有些不解,和二姐说了。二姐笑笑,说我给两个儿子说了,你们的幺舅舅这回可能要治你们的家法,说你们养儿不孝。他们讨好你,是怕你在众人面前揍他们哦……
赵宗彪恍然大悟:“嗨……我也就随便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啊。”
张家寨一带和赵家庄一带出殡的方式不同,赵家庄是出殡以后回来吃早饭,而张家寨是吃了早饭过后才出殡。可是,吃早饭的时候,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赵宗彪就有些担心,那个知客先生堂叔说,他幺舅舅不必担心,事到事圆,负责把我的侄儿子送上山就是了!
到了正式抬人的时候,却不是这样了,大家都处于一种观望状态之中,几乎没有人往前站。场面就显得有些尴尬,和昨日晚上看信时的火爆场面大相径庭。不过,貌似现在农村的白事大都是这样,主要是因为现在壮劳力都外出打工去了。
具体到这个现场,也还因为张云天当干部的时候,刻薄寡恩,人缘关系不怎么好;儿子又长期不在家,没有和别人转过工;还因为张家寨姓张的想出一出赵家庄亲戚的洋相,故意不动。
只苦了两个孝子,在泥水中,抱着灵牌和灵屋,眼巴巴看着父亲被搁置在高板凳上,就是没人持肩膀……
知客先生喊:“跟前块邻,亲戚朋友,都往前站啊……这人死众家丧啊……两个孝子赶紧落八大礼啊……”
两个孝子磕头礼拜以后,两个媳妇儿也跟着跪(此间礼节,媳妇儿是不要跪得的),被人拉起来后,又挨着敬烟、磕头,一脸哀愁。赵晓荃咬着牙,冷眼旁观,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就真的没有人抬。
见张家寨的人指指戳戳,嘻嘻哈哈,赵宗彪鼻孔出着粗气,好不气愤。他朝姓赵的招招手,对知客先生说:“我们赵家庄负责一头,你们这里的人负责一头。赵维,你们乡政府的干部给我们扶持一下,你二姑爷也算是政府方面的人吧,怎么能……大家上,图早不图晚,亡者为大,入土为安。”
知客先生点名道姓,张家寨的人才极不情愿的上前。
赵晓荃来到赵亮他们跟前,亲切的说:“辛苦你们了,你们没有抬过,小心一点啊……”
张照(赵)拍着胸脯:“二姑,别担心,有我,不会累坏了我兄弟们的。”(他本当给赵晓荃叫婶婶,是无心之过还是有意为之,只有天知道。)
赵晓荃又无限感激的拍拍张照(赵)的肩膀。
道士先生赶紧把那些符撕下来,却保存了几张,说还要等一段时间。
有知客先生、赵宗彪、张照(赵)三个大力士,张家寨的人想搞点小动作,也不可能,很轻松的就把灵柩抬到了那块插了方向标的苕田里,歇在倒下的高板凳上。一时鞭炮齐鸣,喇叭声脆,人哭声噎。
此时,就见那苕田里要挖坑埋人的地方,有一个妇女披头散发边哭喊边打滚,小肚子及半截白生生的屁股也露了出来。赵宗彪心说,谁说张云天人缘不好啊,死了,还有人这样伤心呢。见二姐冲过来了,他又以为那个女人是张云天的情妇,一时有些懵。
听清了那妇女哭诉的是,这个地方不能埋人啊,一是在她的屋跟前,二是看方位坟头还正对着他家的大门呢……
她哭骂:“这还让不让人活啊,欺负人到家了啊……”
赵宗彪这才弄明白了,这是张云河的老婆,要耍横啊。
赵晓荃冲上去,指着妯娌大骂:“你这个扫把星,连死鬼子也不放过啊!这是我家的地,你有什么道理不让埋?今天不许埋也要埋!”
参加送葬的阮书记和赵维过来劝,你不要无理取闹,又没有埋在你田里……
那个女人说,你们今天把我埋了,再埋张云天,最多一死!
旁边的人只差拍手欢呼了,因为又有热闹看了,这才新鲜呢。
文攻、武卫眼睛喷火,摩拳擦掌,就要拼命。
孝女倩倩见状,悲从中来,嚎啕:“我苦命的爹呀,你不仅没有钱治疗,没能死在医院里,连死了也没有地方安身呀……”声音激越凄切,感染力极强,听者无不动容。
赵宗彪看见二姐似乎要跟那个女人动手了,陡生万丈豪气,暴喝一声:“哪里来的撒野的女人,敢阻挡人家埋坟啊,你给我滚出去!”一把提起女人,往公路上奔去。
女人悬在半空中,无助的呼号,踢蹬。到了公路边,赵宗彪一掼,女人像个寡鸡蛋趴下去了。赵宗彪发狠:“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动左脚,我打断你的左脚,你动右脚,我打断你的右脚。不信,你就给老子试试。”
这边赵宗彪控制住了张云河的女人,那边,知客先生赶紧吩咐众人打井埋人。
见赵宗彪像一尊神祗,在凄风苦雨中像钉子一样巍然屹立在那,张云河方面的人,估计今天没戏了,就怏怏的把女人劝了回去。
把人埋了,雨也住了。赵晓荃一定要留赵家庄的亲戚吃饭以后再走。赵晓荃母子一再感谢赵家庄的亲戚为他们的家事,出钱出力流汗,赵宗彪摆摆手:“提都不要提,这本来就是应该的,谁让我们是一母同胞哟!”
问起姐夫临死临危的情况,赵晓荃如数家珍,你那次走了以后,没几天儿子们就回来了,他爸爸催都催不走,到底是父子天心哦。那天上午,他提出要洗澡、换衣服,还不让我离开。
我守着他,一会儿,他提出要解大手,我们扶着他,他却拉不出,只轻轻哼了一声。然后上床,他小声说,他妈,我不行了,就朝我怀里一滚,看着我,慢慢闭上了眼睛,像一个听话的孩子。我看他的眼光,没有怨恨,只有遗憾,好像变了一个人样,叫人想起来就心疼……
文攻、武卫对幺舅舅说:“今天好在幺舅舅出手,不是要埋在那个地方还可能很麻烦呢……”
赵晓荃幽幽的说,他爸爸死前,也担心,怕张云河不让他埋在那。我给他起了血誓,除非我赵晓荃也断气了,否则,一定要把我的丈夫,孩子他爹埋在他想埋的地方!
“看来,张云河他们这次是有预谋的。你们母子今后也要小心为上。”赵宗彪提醒道。
“不怕他们!”一家人异口同声。
到立碑的时候,赵宗彪又带着人来了。他饶有兴趣的指出了碑文上的几处错误,两个外甥说改过来,马上改过来。貌似若干年后,也没有改。
这是一个大五相碑,把父母都包括进去了(有关母亲的内容暂留着),作双坟的安排。那碑石高高耸立在公路坎上,吸人眼球,惹人眼目。大家就觉得张云天死后荣耀,后人发迹。
赵宗彪临走的时候问二姐今后的打算,她说,给儿子们把场子守住,在家里带孙孙。
“有没有重婚的打算。”
“老了,不考虑了。”
“你们那个堂叔知客先生……”
“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没有必要破坏别人的家庭,都不容易呢……”赵晓荃像早就考虑好了似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安抚
第二百六十五章安抚
张照(赵)这次是先回的赵家庄,看完信以后,再才回张家寨的家。这让做父亲的张生很是不爽。他认为这次儿子回家应该有一个先后顺序,应该帮忙本家做烧水、砍柴、调席打盘等一应杂事,那可是还没有出五服的族间呀!
张照(赵)却问他,那怎么没有张家人给他通风报信呢,反而是赵家庄的人通知他回来看信的;再说自己要与赵亮、赵炯供一辆车;赵家庄有我的舅舅人家,有我的干爹、干妈,怎么就不能与他们一路来看信了呢?
张照(赵)一狡辩,张生就更有气:“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可以跟赵家庄的人一起来看信,但你总不能帮赵家庄的人打我们张家寨的人吧?你到底姓张不姓赵,你是在张家寨我张氏府上出生的呢……”
张照(赵)辩白:“当时,那是急中生智、事急从权,我怎么能看着干爹被人欺负啊?不是你们让我认的干爹吗?而干爹对我那是关怀备至、照顾有加啊,不要我一一说得了吧?”
怕儿子一激动说漏嘴,或父子反目,李小英急忙过来打岔,让张照(赵)去给牛喂点儿水。张生讲不赢儿子的大道理,但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个儿子终究是靠不住的,就不理他了。
那些张姓人家也对这个叛徒不待见,说看着也别扭。张照(赵)也不以为意,一笑置之,依然我行我素。只是后来回公司以后,对两个兄弟谈起,若自己老家的父母百年以后,张家寨的人都不帮忙,那该怎么办啊?
赵炯大大咧咧的说,那怕什么?我们在赵家庄给你邀一班人不就行了们?即使那些姓张的族间不支持,不也还有姓李的亲戚吗?
话说李小英见父子俩不对付,就偷偷对儿子说,你回来只住这么几天,犯不着与父亲怄气,就算他不是你的生身的父亲,也是养育你的恩人吧;再一个,你这个爹,爱财,把你用洒了的钱掏点儿出来给他吧,让他散散心也好嘛……
又对张生吹枕边风,这个儿子喊你爹也喊亲了哦,好几年回来一回,你犯得着揪嘴板脸的,即或有什么意见,你也应该在心里。不要忘了当初你与赵宗彪的约定。儿子读书、参军你管了个什么?儿子结婚、生子,你出了个什么?一个男人,不要这样小肚鸡肠,不要事事计较才是。
说得张生一脸羞惭。
张照(赵)是聪明人,果然给父母把钱,买东西、肥料,置办家具,手脚也勤快。他觉得只要逗得父母高兴就行。
可高兴那是表面的,稍纵即逝的,张生的心里在滴血。
等张照(赵)走了,他找到连襟许文胜家里,让他姨妈炒了几个菜,要老姨陪他喝两杯。这心里有事,喝着喝着就喝高了。喝高了的张生,痛哭流涕,说这个儿子是赵宗彪的,跟姓张的、跟自己根本不是一条心哪,到时候只怕没人养他的老了啊,就要成孤老了啊……
悲痛欲绝,把杯子也砸了,头在桌角上碰出了血。
李小菊若有所思的劝道:“他姨爹呀,刚结婚那阵子,年纪青青的,我就不相信你不好那一口口儿……不一定张照(赵)就是赵宗彪的吧,你也应该有一份儿吧。你让儿子拜赵宗彪为干爹,他们走得近,这也很正常啊……你说是不是啊……”
“刚结婚的时候,做那事是新鲜刺激,可我什么都不懂,多半时候还是你姐在教我……她很熟练。好像没有十个月就生了张照(赵)呢。嗨,你看那身架,那派头,说话的口气、打架的凶狠,活脱脱一个赵宗彪第二呀……”
李小菊进一步宽慰姐夫:“哎,你自己不懂,肯定是盲干,就像你妹夫那样,怎么就知道我姐技术精湛啊?再说了不是有早产的现象吗?我姐也身材高大,做事说话也是风风火火的,你兴许是先入为主,给看走眼了哦。”
“我有预感,结婚以前,你姐肯定和赵宗彪那个了,chu女地给赵宗彪开垦了哦……呜呜!”张生哭得很伤心。
“这事儿,怎么之前没有听你说起过啊……退一万步说,不就是一层膜吗?真的就那么重要?吃得喝得?照我说,人家给你弄通畅了,你不还方便一些吗?”李小菊索性开起了玩笑。
“哎呀呀,那可不同哦。”张生连连摆手,“之前想瞒下去呀……”
“遇到事情以后,要宽些想,不是,那真没法活了……”许文胜也劝。
“呵呵,你还别说,那小子,现在做大生意,开宝马,今后说不定有你享不完的福哦。”李小菊继续开导。
两口子再怎么劝也劝不听,张生像吃了兴奋剂,又是哭又是闹。半夜过后,还是李小英不放心,来把他背回去的,像背个小孩儿一样。
二姐夫张云天时乖运蹇,刚退休就死了,让赵宗彪想了许多许多。这人生在世,好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能够拯救的,那叫一个天命难违。我们能做主的就是把握住机会,抓住现在,抓紧现在,善待他人,更要善待自己。不要苦了自己而去刻意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要相信那些那些廉价的宣传品。知足常乐,享受人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这次赵家庄与张家寨的冲突,使他对齐家、对家族又有了新的认识。有感于族人为他冲锋陷阵,而在家族中,他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帮助堂兄弟赵宗礼一家了。黄队长和李菊英早就撒手人寰了。
要说这黄春芝不在了,三个大男人维持一个家,要多乱就有多乱。不是饭糊了,就是菜缺盐少油,更谈不上营养搭配呀、泡菜呀、花样呀、色香味呀,更谈不上洗洗涮涮、缝缝补补之类了。他们父子便深切的体会到,一个家庭,若没有一个贤惠能干的女人,那真是算不得一个家庭呀。
还有就是,这两弟兄不忍心抛下父亲一个人守孤凄而远走高飞,但窝在家里,修补地球,看猪养狗,一天丢了扬叉使扫帚,不做点儿什么大事,他们又感觉非常失落、无聊的说。
一家人把他们的苦全向赵宗彪倾诉了。赵宗彪心想,自己总是在母亲和老婆的双重呵护下生活,可真别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他问赵宗礼,心上可有什么人选,再组织一个家庭吧,不是,长此下去,把孩子们也拖累了啊。
赵宗礼表示,自己与春芝那是患难夫妻,有感情啊,常常还梦中相见呢,实在不忍心重组家庭,更何况仓促之间,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赵宗彪又问两个侄儿子,他们异口同声表示支持父亲再娶,说人总不能老是在回忆中打发日子吧,这都什么年代了?思想怎么还是是那样保守啊……
赵宗彪把这件事对家里人讲了,大家也觉得这赵宗礼年纪有些偏大,只怕不大好找了,又还要兼顾两个儿子的感受,还要兼顾邻里人等的感受。谭妙芸在临睡觉的时候却对丈夫提出,他跟前不是有现成的吗?空着也是空着……
瞧这话说的!莫非女人那东西空着你就可以随便用啊,那可是一个十分特殊的东西……赵宗彪转而一想,觉得老婆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天底下哪有河水不洗船的!
去与赵宗礼谈起此事。那人说,自从他妈春芝被电打死以后,那李武装倒是常来我家窜门儿,没少帮我们,与两个孩子也还融洽。但她与黄春芝是表亲,年纪又小了那么一大截子,好像还没有什么心机呢,我们都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过……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你没看见有些人七八十岁了,还结婚啊!食色,性也,这是人的本能,何况男儿无妇不成家。人不与命犟,田不与粪犟,你老伴舍你而去,你怀念她,这很正常,若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就不应该了。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地球还要转,活人还要活,听天由命吧。你且去找李武装探一探,试一试,看看她的反应再说。
也许是因为黄四毛比黄春芝死的早,李武装又年轻,独守空房的时间长了点儿,反正赵宗礼没费多少工夫,就和李武装成就了好事,旧坛装新酒,一对新男女,两套旧家业,还像个饿老虎,把赵宗礼累得够呛。雪不下有雪在,旷男怨女,两人欲罢不能,一连缠绵了半个月才消停。
当赵宗礼提出两人合家的要求时,李武装却有了些些顾虑,提出我们就这样过吧,有什么困难,我们互相维持。看来李武装倒也是个实惠的女人,讲究“锅里有煮的,裆里有杵的”的小人物的幸福哲学。
赵宗礼找到赵宗彪复命。赵宗彪听了赵宗礼的介绍,觉得既然两人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内容,那形式方面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他与赵宗礼讨论这李武装到底顾虑的是什么呢?可能是年龄,可能是怕后家如李得成等反对,又或许……
赵宗彪决定不管李得成,他充其量算一个堂哥,关键是李解放、李援朝的态度,或许说是他们的老婆的态度,这种事,枕边风是很厉害的哦。她的父母在与不在都不会管那么多的。
他让谭妙芸去做妹子和陈传贵的工作,那陈传贵经历了那一些事,尤其是赵宗彪帮李武装要钱的事,很是感动,早已与谭妙芸、谭妙珠姊妹言归于好,对这件事自然乐于玉成,说亲上加亲嘛,这是千百年的大好事情啊。
赵宗彪也与李解放、李援朝兄弟谈了此事,说赵宗礼就是年纪大点儿,家庭的底子比你们的妹子还要好,还有侨胞、富婆妹子的鼎力支持,若能玉成此事,你们的妹子算是享天福了……
两兄弟表示,我们的妹子没有什么主见,也不能算什么能人,反正能干活,能住家,你们看着办吧,我们没有意见,就是不能始乱终弃。
不知为什么,李武装却把这件事对堂哥李得成讲了,或许是对堂哥的尊敬吧,也或许是先夫黄四毛是李得成的追随者吧?
李得成、胡丽琼坚决反对。说我们老李家决不能与他们老赵家再接亲了,看看我们二叔一家吧,那是一个悲剧啊,更何况老赵家与我们老李家那是宿仇,势同水火,我们怎么忍心把妹子你往火坑里推啊……
李武装把李得成的话在一次与赵宗礼亲热过后转达了。
赵宗彪两口子不便与李得成两口子正面交锋,就让李解放、李援朝兄弟去与他交涉。逼急了,他们说我们的妹子,婚姻大事,为什么要你李得成做主?
李得成说这是家族的事,我是大的,我不做主谁做主?还不说干部不干部的话!如果李武装进了赵宗礼的家门,我打断她的腿!
赵宗彪又厚着脸皮去找李小英,让她回来做做她兄弟的工作。张生极力反对,他还在为张照(赵)的事生闷气儿呢。但李小英到底要对一下来人,她回来对兄弟说,人家亲兄妹都同意了,你犯得着横插一杠子,得罪人吗?何况你这一得罪就得罪了几个方面的人呢!
见兄弟不表态,李小英又说,听说就要选举了,你也要聚集一点人气吧……这话倒说到李得成的心里去了,他也就爱管不管了。
赵宗礼与李武装拿了结婚证,也没有举行什么仪式,就大大方方睡在了一起。
赵宗礼组建了新家,夫妻恩爱,烈火干柴,沉浸于男女之事,就把黄赵和赵黄给解放了出来,他们想依然到远处去打工。赵宗彪不让,说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就跟着我干吧,好早点找个女朋友,成个家。
让赵星两口子专门负责超市的生意,让这两弟兄负责张家寨的餐馆、旅店。
随着张家寨成了大乡所在地,乡里要打造边贸镇、旅游阵、老区镇、明星镇啥的,又是几个县的通衢,一时流动人口激增,热闹非凡,各项建设也突飞猛进,尤其是服务行业,更是如雨后春笋,所以他们兄弟的生意非常好。
生意做起来了,钱越赚越多,赵宗彪又帮他们成了婚。他们兄弟像姓赵的其他族间一样,自然也成了赵宗彪旗下的骨干成员。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有关白炭的故事
第二百六十六章有关白炭的故事
我这里套用一句时下的套话,清江系统工程的启动,对沿岸千千万万的土家儿女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且机遇大于挑战。比如说,清江蓄水期间,上级发布通告,通知清江沿岸有山林的人家赶紧清山,逾时,政府有关部门将组织清场,勿谓言之不预也。
不管家里有人无人的,听到这个消息,那还有不积极行动的?本来这些山,清江公司原先是补了钱的,现在再让东道主自己打理,那不是摆明了让你赚第二茬钱吗?
他们身缚绳索,将树木从上往下砍,最后在河坝山脚下挖坑烧炭。这是岩柴,花栗树、久钢斧、铁柴树,尽是结实的树,烧出来的炭,黑亮黑亮的,纹路清晰。炭的质量好,销路自然也就好。
大部分的白炭将由水路上溯运往张家寨市场,因是稀罕货,价格好得出奇,每百斤都超过一百元了,真是豆腐整成肉价钱啊。因为封山育林,各单位好长时间没有白炭烧了,活受冻;那时电力话有些紧张的说,更没有用电取暖的习惯。
清江沿岸有山的人家,靠烧炭赚了要大笔钱,那些没住在河沿的人就有些急眼儿了。炭价这样好,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封山育林这么些年,大家也都奉公守法,没去往山上打主意,拿到的钱不晓得挣,怕烫手啊,现在想起来,也真够她妈愚蠢的!
村民们见财起意,开始偷偷在自己的自留山上砍柴烧炭。一时之间,河下河上,人人瓦瓦,好不热闹,烟雾弥漫,烧炭成风。不同的是,河坝的炭窑多半是白天点火,明火执仗;山上的炭窑多半是晚上点火,偷鸡摸狗。
那些河沿没有山的赵家庄村民,开头是偷偷摸摸在山坳背人眼儿的地方烧炭,后来见也没有什么人来管,胆子便渐渐大起来了,也就不怎么避人了,白天烧炭的人也就渐渐多了起来。
破坏生态平衡,乱砍滥伐,这还得了!风声一闹大,有关单位就出动了,认为罪莫大焉。既然是封山育林,那就是这片山上,草皮也不能刮一片,干柴也不能捡半枝,还讲你大张旗鼓砍树烧炭啊!县政府那么大的封山育林的牌牌儿你视而不见啊!难道是挂在那里玩儿的啊!
乡林业站会同乡政府的分管干部,威风凛凛气势汹汹来到赵家庄,找到李得成和赵宗彪,四处查看(还有许多在深山里背人烟的炭窑他们根本没看见),声嘶力竭,要按政策罚款。此时,村里的这两个干部又精诚团结,步调一致,俯首帖耳,笑脸相迎,热情招待。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后,他们半真半假,插科打诨:我们大部分是烧的自留山,还是自己用的,不以赚钱为目的,现在形势大好,大家不怎么差钱呢……请求政府以民为本,宽大为怀,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喝酒,喝酒,请菜,请菜……
两个人一唱一和、珠联璧合,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把政府和林业站方面的人敷衍搪塞过去了。
但村民烧的炭总是要买的,林站的人宣传在先,完全可以在镇上守株待兔。开头,大家防备着,背了一篓子半篓子去买。有人问,或说我是砍的要移民的山,或说我这是给某某亲戚或某某干部送的,不卖,不卖。只要人家不当真,往往也就能蒙混过关,赚一笔小钱儿。
后来,见卖炭没有事儿了,大家干脆就用拖拉机将白炭运到镇子角落,然后用三轮车或是背了去买。因为规模不大,还常常是清早或夜黑,也一直没出个什么事儿。或是林站的人觉得人家这样小打小敲,不值得出手吧。
话说李得成的黄姜不景气,倒亏,手头一时就有些紧,就动员老婆胡丽琼,两口子砍柴烧炭,聊补家用。积积攒攒,就有了一千多斤,联系好了买家,就请李解放来帮忙拉。
而李解放觉得,既然要拉就多拉点,才划算,把自己那一千多斤十几篓子炭也装上了车,花了老半天功夫,拖拉机上码了两层,再用绳索牢牢捆扎好,要炭篓子纹丝不动。
因为是走夜路,两个人觉得不大安全,又邀上了赵佳。赵佳也拖了千把两千斤炭,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随他们一起,趁着夜色,开往张家寨集镇上。
也不知是瞎猫碰着了死老鼠,还是久在河边坐,终于湿了鞋,还是人家守株待兔有备无患,不管怎么样,他们两拖拉机白炭,被林业站执法队逮了个正着。不管你怎么说,人家理也不理,说要公事公办,直接拉进了林站的地下室仓库,让他们听候处理。
赵宗彪后来知道了这件事,感觉有些为难了,人家那是真凭实据,逮了个正着,你还怎么说?正所谓“鸭子会说是个瘪嘴儿”。问题的关键是“货”现在在人家手里,人家掌握着主动权。他想了一个办法,让他们去找一下赵维。他知道赵维这小子一直对李得成倒是不错。
可人家林站的人放出话来:我们有封山令,有县局的英明领导,这回就是他们请天王老子来,也不行!
赵宗彪和李得成去求情,说这两车炭真的是移民户某某的,或有一部分是移民户的,不能全都当做是后山自留山上烧的了。
“那就叫他们自己来认领吧!”执法部门的人说话就是强横。
辗转请了几户移民户来作证,可这人心里有鬼,鬼自然就来找你附体啊,刚学的歌儿怎么唱也唱不圆啊。人家三问两问,就穿帮儿(露陷)了。如人家问,你既然是移民户,心里无毛病,不怕冷水浸,为什么要夜晚偷偷的运,白天不是更方便、更安全吗?这既然是你的炭,你人为什么又不在车上……
赵家庄的人招儿用尽了,也没辙。
这李得成受了损失,赵宗彪本也倒还无所谓,但赵佳和李解放,那可是他的至亲,怎么能忍心他们打了一冬的柴,一把火就给烧了啊。他冥思苦想,找人搓商盘算,最后决定只有破罐子破摔,破釜沉舟,一劳永逸。
他问李得成他们可有胆量,跟狗日的林站方面较量较量?
李得成表示,他们这是把老子往死里整啊,千辛万苦,烧了一点儿白炭,就这样全给没收了,拼命的心都有,还有什么怕不怕的!
“那好,你们还找几个贴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