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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绝啊,老娘不活了,和你们拼了!”一头往领头的阮书记撞去,

    她当然没有撞着阮书记,还被阮书记手下的干部搡了几个趔趄,于是破口大骂:“你们家里就是没有个姊妹,起码也还有一个妈吧,你怎么不回去叫你妈也结扎了呀?你妈不该和你爹打一个夜工,生下你们来害人啊……老娘的猪胚子被你们赶完了,住在这样一个破岩洞里,你们都还要来寻魂啊。老娘现在只有一个逼了,你们要不要,我还想给你们生一个爹爹呢,你们这群搭飞岩死的呀……”

    她还没有骂完,已有两个干部奋不顾身冲上来制止。她豁出去了,又咬又抓。不得已,几个干部按住了她。秀儿和另两个女孩儿呼喊着去拉扯她们的妈,其他三个男孩子怒目而视,看着爹,伺机有所动作。穷人的孩子胆子大,古今皆然。李德财见干部们揪住了自己的婆姨,拖出一把明晃晃的斧子来。

    李得成厉声叫道:“老大,你干什么,拖刀动斧的,那可是要坐牢的呀!”

    李德财一愣,马上镇定下来,让三男二女五个孩子齐刷刷当堂跪下,对阮书记一班人说:“你们找我搞计划生育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今天我们就做一个了断,你们看,我这五个娃娃,哪个是多余的,我立马宰了他,免得你们狗日的们天天来找。”

    干部们一时无措。他又把孩子一个个拉起来对着干部们问:“是不是这个、嗯……是不是这个?”

    阮书记腿肚子打颤,嘴里说:“老李同志,不要,不要这样嘛,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李德财像一个厉鬼:“还说你妈的个逼,既然你们不敢指认哪个是多生的,就赶紧放了我的女人,不是,老子用斧子和你们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我已经穷脱裤子了,我一个光脚的还怕你们这些穿鞋的……”

    阮书记授意,手下人放了腊姐,但一个个还是没有走的意思。李德财把腊姐护在身后。

    赵维说:“李德财,你不要撒野,你违背了国家的法律,你还有理了?你今天敢动武器,我们立即把你送到公安局去,你信不信?”

    “好啊,进了局子,有饱饭吃呢……呵呵,你赵维的话,我怎么能不信呢。你小子有种哦,连你小老虎幺幺都敢得罪,何况我?”李德财反唇相讥。

    有人提议:“那你值价点,跟我们到乡里去说说清楚。”

    李德财顿了一下,对干部们说:“我这一去,肯定凶多吉少,让婆姨给我煮一碗面条吃了跟你们走吧。”

    阮书记颔首。

    李德财把面条吃完,说麻烦你们还等我一下,我方便一下就跟你们走,然后他却从后山溜了。等干部们发觉不对劲儿,撵去,只见一条绳索在悬崖上晃动,人已踪影全无。一班干部肺都快要气炸了,尤其是阮书记和赵维。

    因为区派出所差人,叶某人一是专业军人,又当过武装部长,工作还积极肯干,事事都爱出个头,就被区派出所借调过去了。其时,他正在张家寨乡搞综合治理,在乡政府听了干部们摆李德财的龙门阵,说连阮书记也怄了一饱肚子酸气,他却很有些不以为然。说一个李德财你们也对付不了,那如果要你们对付赵宗彪那样的,你们可怎么办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叶某人遭殃(下)

    听了叶某人的话,赵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就笑着对那人说:“老叶同志啊,你这个人胆大心细,做工作有魄力,有干劲,可惜给调到区派出所去了,这是我们乡政府一大损失啊。”

    叶某人踌躇满志:“呵呵,工作需要嘛。”

    “照我说,别说李德财,就是我那个小老虎幺幺赵宗彪那也不在你的话下呢。”心说,赵宗彪打不出你的稀屎来才怪呢。

    “世界上的事,怕就怕认真二字。你们工作中有什么困难,我不会袖手旁观的,错不然在一口锅里吃了那么多年的饭。”一句奉承话,就让叶某人动了真格,急着表示态度。

    赵维谦虚的说:“那改天请你协助我们把李德财抓来,怎么样?”

    “手到擒来。”叶某人想也没想就说。

    再说李德财那次逃脱以后,来找赵宗彪。赵宗彪对他说:“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一个大人不好和他们过得硬,你那几个娃娃还没有满十八岁,不要负得法律责任呢……总之,要让他们不敢轻易进莲花洞才行!”

    李德财心领神会,回家以后,开了一个简单的家庭会,就带着三个儿子,在垭口抢修工事,准备滚木擂石,还每天派儿子们站岗放哨,那位说这跟战争年代的红小鬼相比只差一杆红缨枪了。饭都是由女人们送的,他李得财一定要在后山莲花洞山垭口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战,痛击年年找他搞计划生育的大大小小的带乌纱帽儿的仇人。

    那天下午,一班干部把车停在西栈道口,在派出所叶某人的带领下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往莲花洞摸。抵达山垭口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可还是被几个放哨的小家伙发觉了,派最小的回去喊爹,两个大的严阵以待。

    李德财赶过来的时候,那班人已近在咫尺,看得清顶前面的人是从前的叶部长、叶书记、叶干事、叶火头军。这个家伙,由他经手也不知赶了李德财家多少头猪了。

    新仇旧恨一时涌上心头,他压低声音对儿子们说:“不要怕,你们还没有十八岁,不负法律责任,擒贼先擒王,对准前面的那个家伙,给我往死里打!”

    三个小家伙早对这班干部恨之入骨,得令以后,手中的石头如飞蝗一般,对准那些个摇摇晃晃的脑袋就扔了出去。“咚咚咚咚”一片响声过后,就见人像滚柴筒子一样滚了下去。紧接着一片惊呼:“搞拐哒,搞拐哒,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被打炸了啊……”

    “我的腿子断了……”

    “我的额头流血了……”

    “哎呦呦,我这次只怕报销了啊……”

    下面人仰马翻,李德财像一个真正的战地指挥员一样,把手向下一按:“停止攻击。你们就在这给我守着骂,不要供出老子来啊,我走了……”

    在这危急关头,赵维忍住疼,一边按住被打的地方,一边猫腰朝前冲,一边高喊:“李德财,我是赵维,你不要知法犯法了……”

    他这一喊,毕竟是熟人,几个小家伙就停止了咒骂。赵维冲入战壕,见只有三个少先队员,大吃一惊。问你们的父亲呢?他们说一清早就到赵宗彪加工厂挣副业去了。

    赵维和手下人一商量,见与几个小家伙弄不出个名堂来,于是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护送叶某人等伤员到医院救治,一路由赵维带着,到赵宗彪那里找李德财算账。

    赵维一干人气呼呼找到李德财,问殴打干部是不是他指挥的,他说不知道;问战壕是不是他组织儿子们修的,他说不知道。赵维大发脾气,说你李德财这回闯了大祸了,叶部长眼睛被打瞎了,你要负全部责任。李德财嘻嘻哈哈:“赵维小儿,你不要吼得,我的儿子那是跟着电影里面学的,那叫个啥呀,痛打侵略者……”

    “如果单单是孩子也就罢了,肯定是你使的,你得跟我们走一趟,去乡政府说说清楚!”同来的干部帮腔。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使的,你一个干部,可不要诬陷好人啊……”

    赵宗彪等出来证明,说李德财今天一清早就在这里做事,没有离开半步,有什么事情也与他无关。

    赵维说,现在我们的干部被打伤,你的儿子还小,负不起这个责任,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听候处理。无奈,李德财只好跟着他们走。

    赵宗彪大声说:“你以为李德财又负得了这个责任呀,屁话!”

    李德财在医院看到痛苦不堪的叶某人等,忍不住在心里笑了几百回,把儿子们夸赞了几百遍。

    乡里要李德财出汤药钱,李德财说你们看我家里有的,只管去抢,但我的儿子把你们打残了、甚者打死了,你们再不要找我就是。干部们不敢去,只好让李得成在乡里的那个砖瓦厂做工,说他对儿子管教不严,算是惩罚,说不定以后还要负刑事责任呢。

    围绕李德财要不要负刑事责任这个问题,赵宗彪和李得成又组成了统一战线。巧舌如簧,据理力争:说他李德财又不在现场,最多负一个管教不严的责任,赔医药费也应该,只要你们在他家找得到钱……

    一个星期以后,赵宗彪硬是把李德财从砖瓦厂接走了。赵维不便与他正面冲突,为叶某人的医药费正焦头乱额呢,其他的干部更不是赵宗彪的对手,他那时有些像长坂坡上的张飞,扬言你们是说也来,打也来,我一个人全应了。

    从此,李德财一家把赵宗彪当做救命恩人,几个小家伙也不怎么上学了,就在加工厂做工,赚个肚儿圆。

    陈传贵气不忿,骂道:“赵宗彪,好黑的心肠,用心何其毒也,这是在招童工啊。”

    再说叶某人这回打头阵、冲正人,左眼被石头打爆了。从乡里的小医院一直到省城的大医院治了个遍,钱倒是顶了十几万,那伤处发炎、溃烂、还患上了偏头痛,没半点儿起色,苦不堪言。

    为治疗他的伤,赵维没有少怄气,上级认为他们没有安排派出所出兵,是他赵维和叶某人自作主张,说县政府没有钱拿更拒绝拿钱。派出所也不管他,叶某人哭天无路,家属却紧紧抓住赵维不放。赵维一方面奔走呼号,一方面把乡政府和自己的钱先垫上救急。

    开年以后,赵维及其乡政府实在招架不住了,就搀护着叶某人一起去找县公安局的谢局长,请求支援或说讨个说法。

    谢局长没好气的问叶某人:“老叶同志啊,谁让你去抓计划生育了?”

    叶某人很紧张,头痛欲裂,看看赵维,赵维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谢局长,是我们乡政府请他协助的,没想到……”

    谢局长并不看赵维:“打酒只问提壶人,那你就负责到底吧。”

    赵维只差下跪、痛哭了:“谢局长啊,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十几万了。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行政上经费紧张……”

    叶某人虽说从骨子里有些怵这个谢局长,但都这个时候了总还是要说一句话吧,他壮着胆子说:“谢局长,本人虽说进公安系统时间不长,但我错不然也是你们系统的一员,也是一名小卒,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计划生育工作,那是基本国策呢,我没有做错吧……”

    谢局长大怒:“够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干警的职责是要保护人民群众的利益,确保一方平安,让老百姓有一个安全感;你倒好,成了他们的对立面……战争年代,那是讲的军民鱼水区,你晓不晓得啊?现在,老百姓为什么要把你往死里打呢?亏你还是个退伍军人,我说你是国民党匪军!没有文化的军队,是一支愚蠢的军队,说的太对了!我们本指望你为我们打击罪犯,你却不务正业,你让我……”

    叶某人悲从中来,喊道:“我响应上级的号召,抓中心工作,为政府保驾护航,受了伤,你们……”

    谢局长厉声道:“你响应的哪个上级的号召,你去找哪个上级!”

    叶某人做着最后的挣扎:“人家乡政府已经做了他们该做的,干部连去年年底的奖金都泡汤了……”

    “活该!姓叶的,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们县公安局没有命令你去抓什么计划生育,谁让你抓的,你找谁要医药费。鉴于你几个月不在派出所上班,我们建议你继续回你的乡政府去,我们和你没有关系了。”绝情的谢局长硬是把他们哄走了。

    叶某人不愿重回乡政府,那是多么没有面子的事情啊,而政府方面也不愿接收他,这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把球又踢回到公安局。

    于是,公安局开会研究后作出决定,叶某人目无组织,违背纪律,自己惹祸,记大过一次,提前退休,医药费公安局概不负责。

    可怜一个小小公务员叶某人,一个乡下基层干部,当了几年兵,没有什么文化水儿,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做了几十年的小干部,最终还是成了计划生育运动的牺牲品。

    那点退休金还不够他去医院做检查用,在家里,老婆孩子也不理他,一时之间,生计都成了大问题,其恓惶程度可想。不到六十岁,抑郁而终。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第二百四十章 人贩子风波

    人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有利益,诚如斯言。李得成和赵宗彪在李德财决不能负刑事责任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意见,并为之努力,获得了成功。但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各自打着自己的信九,或者说是各怀鬼胎。

    从李得成这方面来讲,如果李德财进了大牢,他李得成不是颜面无存吗?虽说亲戚只望亲戚负富,弟兄只望弟兄穷,但再怎么说,还是切肉连着皮的骨肉同胞不是?

    从赵宗彪这方面来讲,他赵宗彪本来就有一个同情弱者的天性;加之李德财从不参与李得成的阵线,与他赵宗彪一直和睦相处;他也是一家的好劳动;更还有李小英的那一层关系呢……

    李德财自从被赵宗彪过硬取回来,他家里就几乎每天都有两三个人在加工厂干,秀儿进了养殖场。这倒让有些人不高兴了,如李得成一家和李援朝的老婆陈传贵。他们认为这赵宗彪那是又在剥削穷人,是在发不义之财,如骨鲠在喉。

    这李得成和陈传贵在各自的家里就时常嘀嘀咕咕的,很是不爽。李援朝一直对这个老婆没个好脸色,不理她。李得成家里就不同了,他是一家之主,在家里说一句话,那是一言九鼎,板上钉钉。他们一家人就商议,不如让那个秀儿外出打工去,肯定比在赵宗彪那里挣的钱多,也挖了赵宗彪的墙角不是?

    胡丽琼和女儿李兴商议,问她有没有让秀儿打工的地方,要尽早把她给介绍出去。

    鬼使神差,李兴把家里的这个想法又告诉了陈传贵。陈传贵和李兴一样都痛恨赵宗彪,说只要有合适的地方,合适的人,一定帮着介绍介绍,我们一起努力吧,一定不能让赵宗彪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也是合该有事,那天下午,赵家庄来了一个货郎担子,卖一些针线、剪刀、火柴之类的小东西。这个家伙,能说会道,机智奸猾,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刚好李援朝这天有事外出了,不在家。

    那个家伙用小恩小惠买通了陈传贵,实在也是两情相悦。这陈传贵正值盛年,那李援朝一向不大理她,偶尔做一回,也是蜻蜓点水,草草了事,让她欲罢不能又无计可施。这陡然看见一个既生猛又有钱、有貌的男人,陈传贵哪里能放过?起眼动眉毛,秋波暗送。那货郎担子一个跑四方、吃百家饭的人,什么没见过?哪有不懂的?他便在陈传贵家里住了一夜,

    两人不仅在温柔乡里,盘桓了一夜,难舍难分。陈传贵希望与货郎担子还有下次,说玩的舒服极了,再来了不要钱。货郎担子讨好卖乖说,你这个身材,这个皮肤,这个手段,完全可以在城里去挣大钱。如今城里的有钱人都好这一口口儿呢。

    两人还说好了请货郎担子给侄女儿秀儿在城里找一个打工的地方。两人计划,货郎担子这几天就在张家寨乡政府一带活动;陈传贵这边给秀儿做工作,工作做通了,就让她到乡供销社去找李兴。由李兴再联系货郎担子,由货郎担子负责给秀儿把工作找好。

    这陈传贵一心要把这件事做成功,几次三番到赵宗彪那里假装去赶场,偷偷让秀儿有时间了一定到她那里去一下。这秀儿在赵宗彪那里打工,因为回莲花洞太远,平常就吃住在老板家。经不住陈传贵的一劝再劝,她还是抽一个晚上到了陈传贵屋里。

    陈传贵对秀儿说,我本来也不反对你在赵宗彪那里干,好处是跟爹娘近,但挣的钱少不说,也见不成个世面,说不定到时候婚姻都成了问题呢。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走出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幺婶娘要是还年轻几岁,没有成这个家,早就出去闯了……

    李援朝疑疑惑惑看着自己的女人,不知她葫芦里埋的什么药。

    陈传贵一番话直说得秀儿心上心下,跃跃欲试,主要是想摆脱贫穷的处境,再就是思春,到了年龄的女孩,就像打圈的牲口,那是拦不住的哦!

    秀儿当夜就没有回赵宗彪那里,第二天一早,陈传贵就把她送到了李兴那里。把人交给李兴,让她去联系货郎担子,陈传贵就哼着小曲儿回了,她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神圣的使命。

    李兴接过了货郎担子的三千块钱,就把秀儿交给了他带走了。

    第二天没见秀儿,赵宗彪正在纳闷儿,说这个丫头也太不知事理儿了:你回去看爹妈,总得打一声招呼吧。可第二天、第三天还没有动静儿,赵宗彪不得不派他的一个弟弟回去探听消息。

    这回去一问,才知道出了问题,两边都没人。腊姐这次不干了,赖在赵宗彪家里哭闹,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得成两口子乘机煽风点火,说肯定是赵宗彪使坏,先奸后杀也或许先奸后给卖到远处去了……

    陈传贵听到消息,也不说破,一个人在家里偷偷的乐。

    赵宗彪两口子焦头乱额,一边好好安抚李德财两口子,答应一定给他们把女儿找着;一边四处急着打探消息。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几天过后,有人向赵宗彪证实,那天晚上秀儿到过陈传贵屋里。

    可陈传贵不知厉害,怕赵宗彪去秀儿打工的地方又把她弄回来了,一口咬定没有见着秀儿。

    赵宗彪又到张家寨去问讯,孙玉娟向他证实,说那天早上,她看见陈传贵和秀儿到过李兴屋里。

    赵宗彪去问李兴,李兴很紧张,高低不承认。这已经不是一个打工的问题了,拿了人家的钱,就是人贩子了。

    赵宗彪心里一沉,知道这下肯定猫腻大了,问题变得复杂了。

    腊姐知道情况后,跑到供销社找李兴,李兴躲了。

    她回来在李得成和李援朝家里大吵大闹,要死要活,东西也砸了不少。她把几十年的窝囊气全撒在兄弟家里了。硬是逼李得成、胡丽琼、陈传贵要人。这下子比在赵宗彪家里闹得厉害多了,因为事情也差不多弄清楚了。李援朝冷眼相对,一言不发。

    秀儿是腊姐和她前夫的产物,看见秀儿就像看见了他的死去的前夫,那是患难夫妻啊,那是一个念想啊。所以她才拼了命在赵宗彪家里,李得成家里,李援朝家里闹,一定要他们交出她的女儿。

    刚好这年夏天搞严打,集中打击倒卖人口、偷盗、抢劫,车匪路霸什么的。赵宗彪和李德财到派出所报了案,并把自己弄到的线索,诸如陈传贵、货郎担子、李兴全说了出来。

    怕不保险,赵宗彪又找了区委阮书记,说如此。

    阮书记笑着问赵宗彪为什么为这件事这么上心,赵宗彪说,人是从我的厂子里走丢的,担着干系呢。说不定是有人想嫁祸于我呀,还请阮书记帮忙催一催,也算为我们这些个体户办了一件大实事哦,秀儿也算是我厂里的一个工人呢。

    “原来是这样,我一定催他们抓紧办,若不是你说,这件事,只怕还要拖一拖呢。去年为搞计划生育,那个腊姐还把我们臭骂了一顿呢,老叶同志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要死要活呢,那不是李德财的几个儿子的杰作吗……”

    赵宗彪态度诚恳的请求:“你大人大量,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拜托,拜托!”

    “放心吧。”

    有了阮书记的表态,打拐专班就加快了工作进度。很快,陈传贵被请走了,李兴也被请走了。几个回合下来,就弄清楚了,陈传贵只能算帮凶,她实在不知李兴把秀儿弄到哪里去了。她只想给侄女儿在外面找一个工作,也不知道那货郎担子是一个人贩子,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呢,只有天知道。至于对赵宗彪的龌龊,她是万万不会说的哦。但这件事起因于她,自然脱不了干系!

    李兴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刚开头几天,还死扛,一是说不知道,再就是说那秀儿自愿去打工,与我有什么关系?当办案人员出示了协查通报里面货郎担子的照片,以及他在别处拐卖妇女儿童的证据,要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时,她才傻了眼儿,知道人家来真的了,不得已和盘托出。

    案子钉死了,按当时的政策,贩卖人口,是要坐牢的。这可急坏了李得成两口子。他动用所有的关系救人,连李长锁也老天趴地的出动了。

    可这是严打呀,讲究一个从快、从重啊。

    没有办法,救女心切,李得成两口子厚着脸皮来求赵宗彪,说儿女共人心哪,让他帮忙去求一下阮书记或县里的领导,救一救他们的李兴。这还是赵维给李得成出的主意。

    赵宗彪并没有立即应承,隔了几天才去找阮书记。

    阮书记很奇怪,说:“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儿啊?听说你赵宗彪跟他李得成那是冤家对头呢。”

    “我和李得成关系不好不假,他的女儿当了人贩子也不假,但念在他舐犊情深这一点上,我觉得还是让人感动的,人同此心,我们都是做父亲的人哦;再说,那李兴再坏,也还是个孩子嘛。”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李兴和一班严打揪出来的坏人,包括陈传贵,被五花大绑在乡里游街示众,并在大会上批斗。和昔日在台上发言、喊口号的那个女娃娃,那是判若两人啊……

    李兴虽说没有坐牢,但人已经被供销社给开除了。这一回,那老李家,面子算是丢尽了。

    严打一结束,李兴就到南方去了。后来做了小姐,给李得成大把大把的寄钱。要说这李得成两口子捧着热耨耨的票子,那是又高兴又惭愧啊……

    这好多年过去了,秀儿依然杳如黄鹤,音信不通……

    第二百四十一章 恭送亡人

    一九八六年这个夏天,对赵家庄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平凡。老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实在没有想到,作为家长的李长锁更没有想到。虽说他孤孤单单一个人,日子过得很凄惨的说,但他还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有朝一日,又恢复大集体,用他的话说,那就是穷人再次当家作主。

    虽说自己已经老了,做不动了,儿子还可以动,家族的那些人还可以动。只要恢复大集体,自己当初拆保管室时买回来的那些东西不就又派上用场了吗?人是为某一个目标而活着的,李长锁就是个例子。所以当李兴出了问题,他不服老,还是厚着脸皮东奔西走。

    费不尽的力,虽说把孙女李兴是保下来了,但老李家面子这回却丢大了:自从解放后,都是他老李家斗别人,什么时候让别人斗过?亏小儿子李得成还当着村里的一把手呢……

    李长锁一个人想去想来,想不通,自己辛辛苦苦革命几十年,到头来,革命革到自己头上来了,让自己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搁啊……

    这样想着想着,一不小心,在自家阶沿坎上摔了一个跟头,哎呦呦叫了几声儿,几口血一吐,瘦骨嶙峋的小腿蹬了几蹬,那只昏花的眼睛翻了翻,就一口气不来,停止了呼吸。

    他死不瞑目啊,他困惑啊,哪怕长期以来,他吃没吃个好,穿没穿个好,但他无所谓,他所关心的是能不能当家作主,能不能批判谁、斗争谁。就像之前在全国大办钢铁后出现的大饥荒中俄死的那些人,临死时,你透过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听到他还在“伟大……英明……万岁、万万岁”呢;文革时期,好多人先是积极的参加运动,检举揭发他人,没多久,却又惹祸上身,别人又开始整他了。这些人至死也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所为何事,有什么结局。在一个强权社会,随心所欲,翻云覆雨,朝令夕改……谁又能自保?小民百姓自保就更难。

    因为李长锁一个人在老屋一边儿过,几天过后,闻到了一个尸味儿,李得成他们才发觉,也不知断气了几天……

    李长锁死了,在赵家庄那可是个大事情:他本人是一个老革命,老干部,儿子还是村里的一把手。虽说他李长锁生前或说后半辈子,活得有些贫穷,活得有些窝囊,但既然死了,情况就有些不同了,风光就要留给后人来显摆了。

    李得成有些悲戚的把姓李的族人召集起来,开了一个治丧会议,大家一直决定要大办一场。

    这李得成和赵宗彪一起参加了县里的那次劳模会,领导的报告也让他很受启发,赵宗彪们的荣耀让他眼热。回来以后,他除了打理好村里的事情,也像赵宗彪一样广开门路,发家致富。

    他喂猪,他种茶,种烤烟等等,也偶尔找几个帮工,也赚了一些钱,还不说他在村里捞的油水。虽说这个世界,光怪陆离,但只要有了钱,一切就都好办了。于是乎,他派出一波一波的人外出采购,发通知。

    闹夜的晚上,整个赵家庄那是一派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姓赵的几家都看着赵宗彪,都没有去帮忙。赵宗彪说等张家寨的看信的人来了,我们去给他们凑一下人手。谁都知道,他将以一个准女婿的身份儿去给岳父老儿看信哦。他这样牛逼的一个人,跟李得成是死对头,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实属难得。

    当李小英、李姓姊妹一行还在西栈道口外的时候,儿子张照(赵)却提前跑到赵宗彪家里来了。说让干爹和他们张家寨的大部队汇合,也热闹一些。

    赵宗彪来不及和久未见面的儿子话家长里短,立即领了人,抄近道与张家寨的人汇合。仓卒之际,赵宗彪将家里的鞭炮差不多全装了。心说,我们赵家庄,再也没有李长锁这么个人了,好好的送他老人家一程吧。

    因为赵宗彪贡献的鞭炮多,张家寨方面又是两个姑娘二合一,他们这一路看信的也就最热闹。呵呵,人家那是三个女婿呢!

    外面还在鞭炮火药的时候,赵宗彪却拉了张照(赵)一把,恭恭敬敬进灵堂烧纸磕头,让熟悉他与李得成过往的人感慨不已。

    李得成和李德财兄弟面无表情的跪着回拜,胡丽琼和腊姐在厨房帮忙,李勇没有回来,李德财的儿女们没有半点悲伤,欢叫着忙得飞飞。孙玉娟是跟乡政府一班干部一路来的,队伍里还有一个龙站长,两人有说有笑,很亲密的样子。这让赵宗彪很不爽,对姓龙的的仇恨又加深了一层。

    赵宗彪没有像其他的看信的人,来了就走,或吃了饭就走,而是带领大家跳萨尔嗬,喊丧鼓歌,击鼓,硬是坚持了一夜,直到把亡者送上山,吃了早饭,他才带了张照(赵)回家。

    张照(赵)已经从部队上转业,分到某地区行署当了一个中层管理干部,小日子过得倒还逍遥,就是住在城里,钱不宽裕。谈了一个女朋友,人家嫌他钱少,还在观望之中。

    谭妙芸就很为他担心,劝说道:“那要不,换一个,光认钱的女孩子,只怕未必是好女人……”

    张照(赵)却说:“干妈,我知道您是对我好……可她也是好心,想我发奋呢;我还就认准了她,他不仅人漂亮,还能干。呵呵,您们就放心吧,相信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赵宗彪觉得儿子大了,婚事那是不能再拖了,于是快刀斩乱麻,表态:“既然你认准了,那就早点儿把事情办了。人家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你一笔就是。”

    张照(赵)不同意,还是自己挣吧,老要大人的钱不好……我已经准备下海,自己办一个公司。

    赵老爷子在旁边听后颇不以为然:“我说娃娃呀,人家现在哪一个不想着端一个铁饭碗,风不吹,雨不琳的,你倒好,端着铁饭碗还要往外跳,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那是冒风险呢。”

    张照(赵)小声说:“爷爷,那铁饭碗好是好,可太平淡了,只能算饿不死,也难得有一个出头之日,男子汉,大丈夫……再说我当兵这些年,有许多战友,有的已经下海,并初见成效……”

    赵宗彪说:“我支持你,你办公司,那你资金够吗?”

    “资金嘛,当然是越多越好。”张照(赵)快人快语。

    “那我给你支持一些吧。”赵宗彪做出决定。

    张照(赵)有些感动:“我不能白要,算您老入股吧。”

    “随你,不过要认准哦,不能办砸了啊。”赵宗彪吩咐。

    赵宗彪偷偷给了张照(赵)一些金银首饰,说了大致行情,让他自己去换。张照(赵)很感动,说等自己赚钱了,一定不忘干爹干妈,还要帮助干兄弟们,一起赚大钱。

    赵宗彪吩咐让他有时间和赵亮联系联系,遇到什么事情,也有个商量的人。张照(赵)笑着点头答应,说早该去看看兄弟们了,还蛮想他们的。

    李小英等在李得成家,要第三天把坟培了,才得回去,张照(赵)就在干老子家里玩儿了三天,参观厂区和店铺,帮忙做一些小事,和工友们谈天说地,吃肉喝酒,而对姥爷的死,看样子,他并不怎么悲伤。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公安酒后发飙(上)

    为庆祝在赵家庄抓住了人贩子(县局给区镇派出所集体记了一次功),也似乎为叶某人报了一箭之仇,派出所的人别提多兴奋了。他们要求赵维请一顿客,要在赵家庄家里,要有野味,要喝赵宗彪煮的高度酒。

    那时节,派出所的人就是牛,差不多开口就骂,动手就打(打人的武器用得最多的是橡皮管,打得清疼,还不露痕迹)。除了他们的顶头上司,任什么人也不在话下。赵维哪能不答应?连忙骑了摩托,带了老婆和儿子,先赶回家预做准备。

    傍黑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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