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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喻的。

    芈嬛轻轻推开了朱棣,说:“现如今燕王府里的人都是同坐在一条船上,自当要同心协力。无论怎样,你都需王妃的倾力相助,你总该……”

    朱棣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放远了目光看着仁惠殿外道:“无论有没有她,那个位置我都志在必得。”

    “朱棣!”芈嬛不知为何,看着他一副不在意的表情,竟然动了怒。或许作为一个女人,她对徐妙贤的同情与怜悯更胜于厌恶。

    朱棣回眸看她,略略带着些不悦地低声道:“笨丫头,我这便去瞧瞧她,你可满意了?”

    言罢,他抬手颇是亲昵地点了她的鼻尖。

    芈嬛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他。

    朱棣前脚离开仁惠殿,怀仁后脚便急匆匆地外面跑了进来。见着芈嬛也顾不上问安,便急急问:“姑娘,爷他人呢?”

    “王爷去了王妃那儿。”芈嬛看他跑得满头大汗,就随手递了块帕子过去。“又是何事叫你如此慌张?”

    “方才一个彭二的都指挥使得知张昺、谢贵被杀的消息,便骑马奔走于市集,高呼‘抓拿反贼朱棣,为朝廷立功,想加官进爵的就随我冲进燕王府去!’”怀仁慌慌张张地抹了下额头大颗地汗珠,说:“这事需得请王爷裁定,属下先告辞了。”

    “怀仁,你等等。”芈嬛跨了一步挡在怀仁面前,说:“你传王爷的命令,叫张玉与朱能二人率王府护卫冲将出去,把彭二斩首示众。那讨伐燕王府的将士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倘若主将被斩,定会作鸟兽散。”

    “这……”怀仁皱了眉,芈嬛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假传王爷之令,恐怕王爷怪罪。

    “别愣着了,就按我说的办。”芈嬛蹙了眉尖看着怀仁,“倘若王爷怪罪,有我替你扛着,怕什么?”

    怀仁犹豫再三,终是颔首领命:“是,姑娘。”

    芈嬛立在仁惠殿门前,看着怀仁远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徐妙贤,或许我能替你争取到的,也只有这短暂的时间了。

    芈嬛回到墨竹苑候了片刻,便见到了彭二的首级。

    怀仁提着个血淋淋的布包地立在她面前,说:“姑娘,这便是那作乱之人的首级,您可要看看?”

    芈嬛忍住作呕的冲动,一摆手道:“外面的将士都散去了么?”

    “是,正如姑娘所说,那些人全是乌合之众,经不住吓唬。”

    芈嬛点点头,说:“晚些时候将此事呈报给王爷,只说是你做的主便是了。”

    “可是姑娘……”怀仁又作了难,也不知芈嬛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芈嬛看看他,笑得云淡风轻,“去吧,跟朱能、张玉再敲敲警钟,今晚怕是也免不了一场恶战。”

    怀仁走后,芈嬛望着漫天云卷云舒,闭上了眸子,倚在藤椅上,享受着这暴风雨前仅有的宁静。

    流殇立在屋后看着芈嬛,悠悠叹息。

    这几年来,他是愈发不能明白姑娘的心意。他曾多次劝说她离去,可她就是固执地留在朱棣身边。

    她只说,想看看一代帝王是如何成就的,却不愿承认她心底那一丝丝的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小玖悲剧地被导师放了鸽子,只能感慨导师都是牛人啊啊啊

    怨念……

    更上新的一章,希望不会太晚~~

    39

    39、奉天命,靖难役(1)

    建文元年旧历七月六日,北平城内一片混乱。

    张昺、谢贵所率朝廷军队在得知他二人被杀后,便群起而攻之,一起攻向燕王府,大喊着报效朝廷,诛杀逆贼。

    张玉、朱能率王府八百护卫杀出燕王府,与朝廷军队展开巷战。

    燕王府所剩下的八百护卫皆是跟随朱棣多年的精英卫队,他们多次出关与北元战斗,经验极是丰富,打起仗来,更是精悍异常。

    朝廷军队没了主将,但靠着几个指挥使苦苦支撑,十分艰难。

    芈嬛叫怀仁派人趁着混乱的间隙,在北平城里大肆散布朝廷与燕王府讲和,北平由燕王自治之说。

    百姓们一听有人在外面喊了这话,都微微松了口气。有些剽悍的汉子,甚至操了家伙与燕王府护卫一同作战,痛杀朝廷军队。

    燕王府外混乱异常,可燕王府内却平静得如同往日一般。

    仁惠殿里,芈嬛泡了壶雨前的龙井,摆在朱棣手边,敛衽在他身旁坐下。

    朱棣拧着眉,半晌未曾说话,不知是在思量些什么。

    “在想什么?”芈嬛替他斟上热茶,随口问道。

    “我与朝廷的这场战争,许是要打多年。我虽不怕打仗,但我的部下不能一样熬着。倘若日子久了,人困马乏,必然对我军不利。”

    “在如今的形势下,若是能得到朵颜三卫,那我军必定所向披靡。”芈嬛轻叹了口气,淡淡说。

    朱棣掩去目中难得的一丝忧愁,唇边勾起笑意,“宁王的朵颜三卫,迟早是我囊中之物。”

    芈嬛望着他,适时地泼上盆冷水,“朱权出生时,你尚在凤阳演武。他大了些的时候,你又到了北平就藩。虽说你俩是兄弟,可却少有交情。说起来,他倒是与允炆年龄相仿,俩人在宫中也多有接触,感情比之你二人可不知是好了多少,他又怎会将朵颜三卫借给你攻打朝廷?先皇在世时,一向疼爱朱权,给他的兵力远在你之上,倘若硬攻,便真真是以卵击石。”

    朱棣瞥瞥她娇俏的容颜,轻哼了一声道:“你就如此不信任我?”

    “若是不信任你,我便早就投奔朝廷去了。”芈嬛凉凉地看着他,“我不过是要劝你,朵颜三卫的事急不得,待到局势再恶化些,才好行事。”

    朱棣微微颔首,“你这话确实不错,关于此事我也曾思量许久,但夺兵时机关键在于朝廷方面,这就要看朱允炆会派谁来讨伐了。”

    芈嬛垂眸想了一瞬,道:“先皇将开国功臣诛杀殆尽,如今能带兵出征的,实在少之又少。”

    “开国功臣里,唯剩耿炳文将军一人。耿将军虽擅长防守,不擅进攻,但朝廷今次已无人可用,必定会命老将出马。”朱棣言语淡淡,但对朝廷的了解却可见一斑。

    芈嬛默然,她几乎已可见到允炆输了的那日。但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期望允炆能理解她。

    她只愿能给允炆后半生平和的日子,想让他远离纷争。

    芈嬛与朱棣在仁惠殿枯坐一夜,等到黎明降临时,终于接到张玉的捷报。

    朝廷军队打败,从北平撤退,逃亡冀州,居庸关。燕王府护卫已占领北平九门中的八门,唯剩下西直门一时难以攻下。

    “王爷,倘若西直门久攻不下,我军便危险了。”张玉铺开地图,指着其上的一角城门蹙眉道,“朝廷军队虽是撤离了北平,但却未走远,若是攻不下西直门,等朝廷军队大肆围攻,北平将难以守住。”

    朱棣垂眸看着桌上的地图,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沉声道:“命唐云前去西直门劝降守城兵士,只说本王已与朝廷何谈,北平归本王自治,叫他们不必再抵抗。”

    “是,殿下。”

    张玉领了命就要离开,却又被朱棣叫住,他沉吟了一瞬说:“让他单枪匹马地去,不许带侍卫。”

    “是,属下明白。”

    芈嬛有些疲惫地看着朱棣,问道:“唐将军与守城侍卫并无过多交情,他独自一人去,妥当么?”

    朱棣摇头,“唐云过去在军中威信极高,他调任王府护卫指挥后,同军营的将士也颇有些接触。如今的形势下,他去劝降,好过张玉带兵强攻。”

    芈嬛意识有些迷糊,她木然地颔首,低声道:“现下总算是控制了北平,你也好放下心来。”

    朱棣心疼地看着她,起了身将她打横抱在怀中,也不顾芈嬛的反对,一路抱着她进了西偏殿,将她轻轻放在软榻上。

    “你安心歇息,外面的事,一切有我。”朱棣抚了抚芈嬛的额头,拉开薄被替她盖上,眸中尽是温柔。

    言罢,他便替她掩好薄被,转身离去。

    芈嬛听着朱棣渐远的脚步,终是抵不住身子的疲惫,渐渐沉入梦中。

    芈嬛在西偏殿歇息,朱棣却未闲下来。

    他召集了北平所有跟随他的将士,誓师起兵。

    燕王府偌大的庭院中,将士们一个个肃然而立。

    朱棣垂手立于殿前的台阶上,对着众将朗声道:“我朱棣乃太祖皇帝、孝慈皇后嫡子,国家至亲。受封以来,惟知循法守分。如今幼主嗣位,信任奸臣,横起祸端,屠戮我家。我父皇母后,一生艰难,打拼江山。后封建诸子,藩屏天下,欲传续无穷。可朝中突起奸臣,害我诸兄弟。大明国上有《祖训》云:‘朝无正臣,内有奸恶,比训兵讨之,以清君侧之恶。’如今灾祸降临,我欲遵祖训,奉天讨伐,以安社稷。天地神明,昭鉴我心。”

    朱棣一席话掷地有声,一来挑明朱允炆违背祖训,二来指出朝中有佞臣,必得出兵清君侧。

    短短的几句,将起兵的理由说得滴水不漏。

    道衍在大殿旁的墙角下立着,看朱棣意气风发的模样,唇角禁不住染上满意的笑。

    他等了许多年,终于是等来了这一天。

    朱棣,可莫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仁惠殿的西偏殿里,芈嬛正睡得安稳,却冷不丁被房外瓦片碎落得声音惊醒。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一拢宽袍,便匆匆下了床向外跑去。

    此时殿外已是黑沉沉一片,天上乌云密布,就连咫尺之外的人都难以认清。

    紧接着,暴雨便伴着狂风倾泻而下。风雨来势极猛,几乎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芈嬛扶着墙根,一点点走到了大殿外,模模糊糊看见手扶白玉栏杆,强自立着的朱棣。

    “朱棣!”芈嬛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但她的声音又很快淹没在狂风之中。

    芈嬛压低身子费力向前跑了几步,恰好能够抓到朱棣的手臂。

    朱棣见她冒着雨出来,一时倒有些慌神,也不顾得下面立着的众将士,舒臂将芈嬛护进了怀中。

    道衍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奔向朱棣,他一向沉寂的眸子竟起了些波澜。

    道衍不顾肆虐的风雨,负手大步向着朱棣走去,在他身侧一步远之处停下,拱手一揖朗声道:“恭喜王爷,今日的风雨当真是吉祥之兆。”

    他的声音洪亮,足以传进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狂风暴雨下,众将士禁不住一阵议论。

    朱棣闻言,亦诧异地看向他。

    道衍对众人的怀疑不以为意,他指着黑压压的天继续道:“飞龙在天,从以风雨,殿上瓦片坠落,便是要王爷换黄瓦了。”

    他脸上的笑意意味深长,在场之人,不光是朱棣、芈嬛,就连最低微的兵士,也懂了道衍的话外之音。

    大明朝有制,藩王王府用绿琉璃瓦,皇宫用黄琉璃瓦。

    换黄瓦之意,自然是指朱棣将登帝位。

    护卫们大多迷信于鬼神之论,听得道衍如此说,便认定朱棣是未来之主,就坚定了跟随他起兵的信念。

    朱棣满意地看着道衍,轻轻放开了芈嬛,对着众将士道:“望众将与本王共进退,清君侧,剿灭奸臣!”

    朱棣与道衍二人的话令众将热血沸腾,心心念念就是建功立业,扶持朱棣得到皇位,自己也好飞黄腾达。

    朱棣起兵以奉天靖难之由,真真是气坏了齐泰与黄子澄。

    他二人在皇宫里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奇~!正主朱允炆看着他俩一副急躁的模样,便命人呈上银耳雪梨汤,说是替二人降降火。

    书~!“陛下,这燕王就要起兵了,你怎的还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黄子澄看着朱允炆手中的棋子,又瞥瞥棋盘上几乎成了死局的黑白子,一股无名火直冲胸口。

    网~!黄子澄曾是东宫伴读,与朱允炆的感情一向深厚。如今这般情急的境况下,也只有他能不顾君臣之礼地说上朱允炆几句。

    朱允炆盯着棋盘上陷入僵局的白子,淡淡道:“拟旨,封长兴侯耿炳文为征虏大将军,讨伐燕王朱棣。”

    “陛下,耿老将军如今已是六十五岁高龄,且他擅长防守,不擅进攻,命耿将军留守应天似乎更为妥当。”黄子澄拱手躬身,对着朱允炆道。

    朱允炆抬眸,凉凉地看着他,问:“子澄,你说这话,难不成是要违抗朕的旨意?”

    黄子澄闻言,心头一颤。温润如允炆,何时说过如此的话?

    他默了一瞬,拂袖跪下道:“臣不敢。”

    “那便去拟旨罢。”朱允炆说完,就又埋首于棋盘当中。

    朱允炆的心,不是不痛。

    他曾经敬爱的四叔,如今要起兵谋反。

    他深爱着的姑姑,如今在四叔身旁辅佐,人人都道她是他的女人。

    他身为一国之君,所得到的,竟全是背叛!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霸王们,乃们啥时候浮出水面,俺觉得孤单了啊……

    40

    40、奉天命,靖难役(2)

    朱允炆不急不躁地命耿炳文老将出马,领了征虏大将军帅印,带着紧急调动的十三万兵马,浩浩荡荡向着北平出发了。

    朱棣没有朱允炆的那份闲情逸致,能够坐在院里研究棋谱。

    七月七日誓师后,朱棣即刻命张玉攻打通州。

    一个时辰后,破通州,通州守将房胜归顺朱棣。作为朱棣北征时的旧部,房胜能够再次与朱棣并肩作战,心中不胜欢喜。

    朱棣定下作战计划,先取东边蓟州,再攻北边居庸关,最后攻打怀来。

    朱能奉朱棣之命率军出战蓟州,蓟州守将马宣战死,指挥毛遂以所部投降。

    蓟州沦陷,遵化、密云守军一同归顺朱棣,替朱棣驻守北平。

    攻克蓟州,下一步便是居庸关。

    居庸关地势险要,位于关沟之中,是北平之北的襟喉门户,易守难攻。

    朱能率军攻打蓟州时,居庸关便守军集结,扼守关口。

    朱棣得了消息,一面令朱能镇守蓟州,一面亲自领兵攻向居庸关,前后不过三日时间。

    朝廷军队没想到朱棣会来的如此快,一时打了个措手不及,居庸关失守,朝廷军队退守怀来。

    怀来一有大军驻守,二有大将宋忠镇守,极是难攻,两军就此陷入胶着状态。

    燕王府里,朱棣与诸位大将一连两夜未曾合眼,连日讨论如何拿下怀来。

    张玉与朱能二人意见不一,张玉主张攻,朱能主张守。

    张玉认为,倘若在起兵之初,便选择守城,便失了士气。且朝廷兵马众多,若是一直固守北平,城外朝廷军队越来越多,迟早会攻破北平。

    朱能却认为,朝廷军队数量虽然庞大,但却不一定能攻破北平,固守当是上策。

    朱能说这话时,立在一旁奉茶的芈嬛忽然道:“朱将军只说不一定能攻破北平,可见也是没把握的。倘若没把握取胜,不如主动出击,倒尚会有些胜算。”

    芈嬛一句话说的朱能红了脸,可他心底却也不气。眼前这个瘦弱女子的才智和气魄,他是见识过的。

    朱能始终以为,只有她才是能配得上王爷的女人。

    朱棣对朱能几人的争执未置一词,他手指轻叩着桌面,看着地图的眼中,已隐隐见了细红的血丝。

    “此番攻打怀来,本王决定亲率八千人,火速突袭。”朱棣忽然发话,朱能听在耳中微微一愣。

    “王爷,您的意思是,我军主动出击?”

    朱能挠挠头,难道他今次的战术又偏了方向?

    朱棣点头,他看着朱能道:“你所说的固守之法不是不可行,只是不适宜现下用罢了。而出击怀来,是我军取胜的一条捷径,也是一条险径。”

    “王爷,末将愿领兵突袭怀来!”张玉起身在朱棣面前行了军礼,朗声道。

    朱棣看了他一眼,遂下达军令:“张玉、朱能听令。”

    “末将在。”

    “现命张玉驻守北平,不可有误。朱能为先锋,随本王征战怀来。”

    “末将遵命。”

    张玉虽是心中有些不畅,但他坚信朱棣的安排自会有他的道理,便也不争辩许多,默默去点兵,安排城防。

    朱能一听又能出外作战,便坐不住了要回府准备一番。

    朱棣没再留他,他深知自己麾下这员猛将的脾气。若是他的精神头好了,一人当做一百人用也是可以的。

    待朱能与张玉离去后,芈嬛在朱棣身旁坐下,缓缓说:“朱棣,我与一同去怀来。”

    朱棣沉默着,良久才沉声道:“不可。”

    芈嬛轻叹,“这许多年来,你每每出征,我都会随军,早已习惯了。”

    “彼时只是与北元的小打小闹,你随军并无性命之忧。可如今与朝廷兵戎相见,拼的就是这条命。所以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伤害到你,我都不允许。”

    芈嬛定定地看着他,“我有把握保护自己,觉不会出任何差池。”

    朱棣起了身,轻轻在芈嬛额头印下一吻道:“你好生在王府歇着,等我的捷报。”

    建文元年,旧历七月十五日。朱棣带领着八千将士,火速进军怀来。当日便到达怀来城外五里,就地扎营。

    怀来守将宋忠一见朱棣大军来袭,忽然心生一计。他命人向军中散步谣言,说是朱棣杀死了众军士尚在北平的亲属,成功将众将怒火燃起。

    他麾下将士大半曾是燕王府护卫,是燕王的旧部。原本众将并不愿与朱棣敌对,但此时听闻宋忠传来的消息,都一个个怒气攻心,恨不得将朱棣碎尸万段。

    燕王大营,中军帐中,朱能向朱棣请命,愿带一千将士为先锋,突袭怀来。

    朱能破天荒地对朱棣提了个额外的要求,他要从怀来守城将士的亲属中挑选先锋军。

    朱棣立时允诺,于是朱能便带着支由怀来守军的嫡亲兄弟组成的先锋军出发了。

    朱棣坐在中军帐里,沉着脸将怀仁叫了进来。

    怀仁一进帐子,朱棣二话不说就让他跪下,一直跪了许久朱棣也未曾发话。

    怀仁实在是压抑得喘不过来气,只得憋屈地看向朱棣道:“爷,您都知道了?”

    “朱能本就是猛将,向来只知挥刀砍人,他哪能心细如发地想到那样的计策?”朱棣冷着脸,沉声问:“怀仁,你现在倒是敢欺下瞒上了!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姑娘说,您不肯叫她随军,才来求属下的……”

    朱棣冷哼一声,道:“她是如何威胁你的?”

    怀仁一脸为难,低声咕哝了一句:“姑娘说倘若我不带她一道,她便立时在北平找个男人嫁了。”

    朱棣闻言,俊颜几乎纠结在一处,低吼道:“那丫头现在在何处!”

    “姑娘她……回北平了。”怀仁深深将头埋了下去,几乎要贴在地上一般。

    朱棣脸色铁青,“去给我把人追回来!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为你是问!”

    “是,爷。”怀仁一路狂奔出了大营,匆忙间带上几个护卫就策马向着芈嬛离去的方向狂追。

    乡间细窄的小道上,芈嬛一身农妇的打扮,优哉游哉地在马上坐着,流殇替她牵着马走在前面。

    “姑娘,你说是要回北平,可却挑了匹下等马,这要何时才能到了北平?”流殇略略纳闷,芈嬛离开大营是,坚持向怀仁要了这匹老马,一路慢慢晃着,不知是何故。

    芈嬛望望天色,道:“我可不愿在那个劳什子的王府里住着,憋闷的慌。既然打定主意助他打江山,那便不能只做个柔柔弱弱的女子。”

    流殇轻咳一声,“姑娘,你从来都不是个柔弱的女人。”

    “流殇,我听着这话,多少觉得别扭,你是在夸奖我么?”芈嬛伏在马上,忽闪着眼睛看向流殇的背影。

    “这……算是。”流殇几乎憋红了脸,芈嬛已许久不曾如此同他玩笑了,一时倒是反应不过来。

    芈嬛张了张口,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勾唇微微一笑,对流殇道:“咱们就在这停下吧,怀仁来了。”

    怀仁见到芈嬛时,诧异地发现她正一副闲散的表情倚在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下。

    怀仁喘着粗气对她道:“姑娘,爷都知道了,命属下来接您回去。”

    芈嬛笑意盈盈,“他对你发脾气了么?”

    怀仁干笑着点点头,说:“爷方才脸都绿了,说是倘若姑娘少跟头发,就要为属下是问。”

    “实在为难你了,不若回北平后,我便替你选个媳妇如何?”她笑眼弯弯,煞是好看,直瞧得怀仁晃了神。

    “姑娘说笑了。”怀仁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脸上染上一片红晕。

    “你一个大男人倒是害起羞来,显得我倒像悍妇。”芈嬛微叹着摇头,“走吧,莫要让他等的久了,回头再发起脾气来,可是麻烦得紧。”

    “是,姑娘。”怀仁扶芈嬛上马,面露喜色。无论如何,他都深觉这个女子非同一般,与自家王爷甚是登对。

    流殇看着芈嬛满意地跨上马背,总算后知后觉地明白,她不过是使了个小小的计谋,要朱棣亲自请她回去,并要他再不敢不叫她随军。

    流殇轻笑,她这点小心思,真真是像极了当初要容珏公子带她回府看望容夫人时的样子。

    燕王大营,朱棣坐在中军帐里,眉心微蹙。

    她怎么能如此大胆?

    芈嬛,你究竟为什么连安危都可以不顾地留在我身边?

    那个叫王玉的男人,你真的忘得了吗?

    “爷,姑娘回来了。”怀仁挑起布帘,闪身进来,对着朱棣躬身道。

    “叫她进来。”朱棣纠结的眉心微微舒展,知道她是安全的,比什么都重要。

    芈嬛负手踱进帐内,在朱棣身前站定,垂眸看着他道:“难得见你气急的模样,倒是也蛮有趣。”

    朱棣看着她,久久不语。

    “嬛儿,我能看透天下,却看不透你。”朱棣似叹息般道,眸中一片黯然。

    芈嬛侧首看他,良久才梦呓似的道:“你想问我能不能忘了王玉,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心要推翻允炆?”她笑得茫然,“朱棣,世上有许多事情,都是没道理可讲的。”

    朱棣定定地望着她,紧捏着的拳头缓缓放开,沉声道:“芈嬛,我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得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小玖把朱棣写的不是那么地神乎其神,我只是觉得朱棣也是人,也会有迷茫会有犯错的时候。

    他会患得患失,会生气,会发怒。在他光芒万丈的时候,他也会有缺点。

    文里的朱棣是我构想的,查过史书后,我觉得朱棣是一个很有故事的男人。

    我想以自己的文笔,真的很难把我心里朱棣的那份感觉写出来。所以在写的时候,留下很多遗憾。

    好多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应该晚几年再写朱棣呢?以我现在的阅历,经历,或许真的难以呈现这个千古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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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感慨多了些哈,或许孤鸾这篇文没有戳到很多读者的萌点,不过小玖会写下去的。

    本着对朱棣的喜欢,一定会让这个故事有一个它应有的结局。

    在此谢谢每一个收藏文文的亲,感谢你们的支持。

    41

    41、奉天命,靖难役(3)(加更)

    怀来城外,怀来守军与燕王护卫先锋军抱头痛哭,兵器丢得一片狼藉。

    宋忠立在城头上扼腕叹息,朱能立在城下,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脑海中又回想起芈嬛的话来。

    那时,他正要领兵出征,她却不知从哪个角落蹿了出来,对他道:“将军,我为你献上一计,保你兵不血刃便能拿下怀来,你看如何?”

    他初初听了芈嬛的计策时,尚觉有些可笑,但如今一见这阵势,他却是真真地佩服了那个女子。

    怀来大部分守军临阵倒戈,打得宋忠措手不及,他见大势已去,便匆匆下了城楼,跑进间民房后院躲了起来。

    朱棣率军进城后,命人全城搜捕,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茅厕里把宋忠抓了出来。

    朱棣忙着整顿军务,芈嬛便偷了闲去看望宋忠。她见到宋忠时,他正一身臭气地跪在地上,一脸悲愤的表情。

    芈嬛想了想,打趣道:“宋将军,你本不差,只是这名字取得有失偏颇。”

    宋忠宋忠,听来倒是如送终一般,丧气了些。

    众将士听她如此一说,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宋忠则更是一副欲死的模样。

    怀来之战几乎是不战而胜,朱棣对此极是欣慰,就在怀来城犒赏各位将士,摆了一夜宴席。

    众将经怀来一战,更觉朱棣有如神助,于是靖难的决心也更加坚定。

    怀来一战后,永平守将便以诚归顺朱棣。

    在如今的形势下,北平西边和北边重镇就全部在朱棣的掌控之中。朝廷军队只是占据着更远的大同、大宁等地,一时难以对北平构成威胁。

    而在怀来之战后,大宁派出的援军此时则退守遵化,令朱棣十分头疼。

    大宁援军将士有十万人之众,强攻之下,燕军胜算极小。

    朱棣权衡再三,派出了探子往遵化刺探军情,得知都指挥使卜万是此次大宁军的关键人物。

    朱棣与张玉通宵商议,终是决定用计谋将卜万这个难题解决。朱棣对一名大宁俘军好酒好肉招待后,让他带上自己亲笔写给卜万的书信回到大宁军营。又令另一名俘军见到这一幕,却不给他赏赐。没有得到赏的俘军回营后,就向当时大宁大将刘贞报告了此事。

    刘贞一查之下,果然发现了朱棣写给卜万的书信,于是卜万便莫名其妙地得个通敌的罪名,就这般被下狱抄家,境况十分凄凉。

    解决了卜万这个最有力的敌人,又坐拥怀来、居庸关等地,朱棣如今便有了与朝廷抗衡的筹码,而此时,耿炳文大军也已逼近了北平城。耿炳文大军驻扎河北真定,前锋九千人继续想北平挺进,由都指挥潘忠、杨松率领,抵达河北保定的雄县。

    朱棣得知耿炳文率十三万大军到达真定的消息后,并不意外。他深知与朝廷大军正面对敌是迟早的事,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朱棣派出张玉前去刺探敌情,张玉回到北平后,对朱棣道:“此番朝廷军队军纪涣散,主将耿炳文已垂垂老矣,前锋潘忠、杨松二人只是有勇无谋。我军若要南下,便要先破潘、杨两军,再破耿炳文大军。”

    朱棣对张玉所说极是赞成,他吃透了敌军的情况后,便定下个突袭雄县的计划来。

    建文元年八月十五日,正值中秋佳节,朱棣却命燕军悄无声息地埋伏到了雄县城下。

    待到城中守军大肆饮酒赏月之时,朱棣一声令下,命燕军攻城。

    朝廷大军没料到朱棣会在此时突袭,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城中九千人全军覆没。

    潘忠、杨松二人得到雄县失势的消息,便带兵前来支援。

    朱棣在潘、杨大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等他们一到,便发动总攻。燕军一鼓作气,历经一夜苦战,将朝廷三万大军击溃。

    朝廷军队在初战是便失了三万前锋,士气不免低落。耿炳文做事谨慎,下令众军在真定城中守城不出,打定主意消磨燕军锐气,再寻求取胜机会。

    耿炳文固守城池,朱棣率军在城外扎营,两军一时陷入僵局。

    中军帐里,朱棣与众将士商讨作战事宜,芈嬛默默在一旁立着。

    众将士七言八语,但终逃不过一个意思,就是要同耿炳文磨时间。

    朱棣听了众人的话,不免皱起了眉头。

    芈嬛看着他,心知他是不同意众将的意思,但却不愿亲自开口相驳。

    张玉察言观色,看出了朱棣的为难之处,又瞥见芈嬛的眼色,便霍地起身抱拳朗声道:“王爷,末将不同意大伙的看法。末将以为,耿炳文固守不出,就是在设圈套,他要磨光我军的锐气,再来开战。若是等到那时,我军便占在不利的位置。如今敌军虽众,但却是紧急调集的将士,默契度不够,且他们立足未稳。倘若我军以得胜之师,一鼓作气,定能克敌制胜。”

    朱棣对着张玉了然一笑,遂道:“张玉所言,正合我意。传令下去,全军戒备,时刻准备攻城。”

    “是,末将领命。”众将士起身行礼,转身出了中军帐,各自安排攻城事宜。

    张玉故意慢吞吞留到了最后,他犹豫着对朱棣道:“王爷,真定城处滹(hu,一声)沱河北岸,是南北的要冲之地。如今朝廷军队固守在此处,便是断了我军南下的道路。而耿炳文又将军队分为两个部分,分驻滹沱河两岸。这两军在南北岸能够相互呼应支援,于我军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朱棣沉吟一瞬,道:“攻城之事如今还急不得,尚需一番部署才能成事。”

    张玉想了想,深吸了口气说:“王爷可知前几日归降我军的小将张保?”

    朱棣颔首,“略有耳闻。”

    “末将以为,此次作战,或许能够用上此人。”

    朱棣微微蹙眉,“你派人探听了张保的底细,尽快向本王报来。”

    “是,末将明白。”

    张玉走后,芈嬛便坐到了朱棣身边,看着他略显疲倦的面容,她心头也不大舒畅。

    “朱棣,仗虽是要打,可你也不是铁人,总该多歇息的。”

    朱棣摇头轻叹,“如今形势紧迫,倘若此战能取胜,那燕军便能长驱直入,攻下应天便是指日可待了。”

    芈嬛见劝他不住,也就不再多言,话锋一转道:“前些日子我便挺怀仁听过那个名叫张保的小将,据闻他聪明伶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朱棣点头,“我欲叫他假意逃脱回到真定,将我的作战计划全盘告知耿炳文。”

    芈嬛扬眉看着他,“你不怕是假降于你?”

    朱棣看着她,缓缓道:“张保若是真心归顺于我,那他回去后便能成为我的内应,助我攻城。倘若他不是真心归附我,那他回去后同样会如实告知耿炳文我的作战计划。无论他真不真心,耿炳文都会知道我实际的作战计划。耿炳文将兵力分散在两岸,就如同牛犄角一般,相互呼应。我就是要他知道我将要攻城,而考虑到燕军的实力,他必然会将两方兵力集中防御,这样我军才能避免两方作战或是腹背受敌。”

    芈嬛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地图,半晌才嘿然一笑道:“朱棣,你真真是老奸巨猾。”

    朱棣看着她,也不与她争辩,只是淡淡道:“兵不厌诈,只看耿炳文如何权衡。”

    张保按照朱棣的命令回到真定后,朱棣便展开了新一轮侦查。

    他亲自带了三名护卫骑兵换装来到真定城外,从一个砍柴的樵夫口中得知,耿炳文南岸大军正在北渡,而北岸大军主要在城西北处。

    耿炳文一心以为朱棣将从背面进攻,是以东南的防守便薄弱许多。朱棣领着三名护卫潜到真定东城门,恰好捉了两个运粮的士兵。稍一逼问,那俩朝廷士兵便招出耿炳文的阵营方向。

    朱棣经这一番查探,对耿炳文的军情更是了然于心。他一回营便令张玉、朱能点兵,悄然绕过真定东南,向耿炳文驻守在城西的大营发起猛烈进攻。

    耿炳文事先并不知朱棣的来向,当他在城西发现燕军,再慌忙回城调兵时,已然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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