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心里却像猫儿轻轻挠过般酥痒难奈,便决定给她发个短信,绞尽脑汁都没想到合适的语言能贴切地表达他的心情,思虑半天,发了空白文档过去。却又禁不住开始想象她看到短信后的表情,喜怒嗔怪各种形态的她似都化成幻影在他脑海里舞来蹈去,引得初尝滋味的他遐想连篇,直到身体起了明显的反应,才恨恨起身进了浴室,暗暗决定第二天一定要把她接回来,却没想到,他和她再见已是三个月后了。
因为晚睡,归琰第二天十点多被饿醒了,慢吞吞地爬起来,打着哈欠到厨房找吃的,正好看见吴妈正坐在板凳上择菜,见她进来,忙站起来说:“你可算醒了,再等会就可以吃午饭了。这是太太早上临出门时特意交待给你留的早饭,”吴妈自妈妈出嫁就一直跟在身边,待归琰也如亲生女儿般,和她说话也很随意,说完,洗干净手,把放在保温锅里的饭菜端到了餐桌上,经过她身边时还不忘夸一句:“太太对你可是真好!对小少爷都没这么好!”
归琰拿筷子的动作一顿,最近妈妈是对她好的不同寻常,都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也许是内疚感又发作了吧?她摇摇头,把不良的念头甩到了脑后,对自己的草木皆兵感到有些好笑。
这个月注定是不平凡的一个月,从前天就已经开始显露苗头了。
医院的等候区向来是人满为患,座位一直不够坐,可是这个周一却有些反常,大家都聚集到了第一排的电视前,边看边热烈的讨论着。
归琰经过护士站时,好奇地问道:“他们看什么呢这么热闹?”
“听一个病人说是《柠檬帮你找找找》,有个人在找救他女儿的人,”小护士朝那边努努嘴继续说:“都播两天了,说是今天有新线索了。”
“哦……这节目最近挺火的啊,这么多人追着看,”归琰若有所思道。
“既贴进老百姓生活,又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当然都爱看啦,我妈就特愿意看,”说到这儿小护士咧着嘴直乐。
归琰也跟着乐了,又闲聊了几句,便去巡房了。
当她回到医生办公室门口,看见里面站满了人,连主任也在,心道:莫非是出了什么医疗事故,要开紧急会议?忙加快脚步,向里面走去。
主任一见她进门,一张脸顿时笑成了菊花,向她迎了过来,到跟前停下步子,拍拍她的肩膀,温和地说:“你这孩子,看着平时不怎么吭声,这回一下子就给咱们医院争了光,做了免费宣传。”
归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主任解释道:“你救过一个小女孩是不是?当时有人拿手机把全过程拍下来发微博上了,后来见那孩子的父亲在电视上找你,就把视频发给他了,今天电视上一播,咱们医院的护士把你认出来了。”说完,哈哈一笑,眼里全是嘉许的目光。
原来是这事儿啊!归琰恍然大悟,谦虚地说:“举手之劳罢了,换做是各位中的任何一位都会这么做的,我能那么准确的得出判断,全是主任您教导的好。”
这一番话,说得主任和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很满意,心里不约而同道:是个识时务的!
归琰似不经意地擦擦耳后渗出的薄汗,心道:这年头做了好事还得这么谨小慎微,心惊胆颤的。
第三十四章
接下来的日子归琰脚不沾地地忙,先是《柠檬帮你找找找》栏目组专门为她制作了一期节目,紧跟着又有十几家报纸杂志争相采访,连电视台的一栏《家庭急救箱》也邀请她做嘉宾,一天下来,她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呆在医院。但这是院领导默许的,归琰明白,她现在担当的是医院的形象大使,肩负着宣传的重任,虽然她所在的医院已经是三级甲等,但是声望这种东西从没有人嫌多。
平时看电视不觉得,真落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原来当名人也是一件苦差。归琰每天呆在化妆间的时间就有一个小时,采访时更要保持高雅的姿态,优雅的谈吐,其实嘴里说的是千篇一律的话,像一台复述机,一场采访一、两个小时,有的还有再补镜头,几天下来她就吃不消了,每天累得像头牛,晚上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还得再咬牙坚持。
如此这般过了将近一个月,日子才算恢复正常。人一闲下来思维便会变得敏捷,思路也会格外清晰,归琰把整件事从头到尾理顺了一遍,很多疑点慢慢浮出水面。
于人危难出手相救的事件每天在全国范围内的发生数量不说五百也会有三百,而像她这种既不出险也不搭命的小人物,更没见过哪个被这样大张旗鼓大肆宣传的,整件事透着一股子诡异。
归琰把所有的细节连贯起来仔细推敲,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是人为操控的结果!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归琰坐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
谁能从整件事中谋取到最大的利益呢?她在脑子里把几个嫌疑最大的人筛选了一遍,最后只留下了一个。难道是院长?现在看来事件演变到最后医院才是最大受益者。可如果说医院特意借此事炒作,又不太可能,因为医院早已经名声在外好多年,不大会再愿意在这方面投入大量资金与人力了。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归琰整整一天也没有理清头绪,还把自己给绕得有些发晕,便决定不再去想它。她默默对自己说:事情已经结束,何必再去追究初衷?反正自己也没损失什么,也就累点儿而已。
脸上扯出一丝苦笑,归琰换了衣服,准备回家去等钟秀的短信。
掐指一算,钟秀被钟老爷子派到那狗不拉屎,鸟不下蛋,乌龟不靠岸的地方去开拓市场也快有一个月了吧?说好听点儿是派,难听点儿那就叫流放。也不知道老爹和钟秀爸爸怎么说的,一气之下把他扔那么远,还扬言拿不下合同不准回来,害得他们俩连面都没见着钟秀就被直接押到了飞机场,连行囊都来不及收拾。
听钟姨说,钟秀在机场可怜巴巴地恳求她,直到钟姨再三保证一定帮她好好照看着归琰,他才一步三回首,眼泪汪汪地上了飞机。
从那以后,他每天晚上都会给她发一条无字短信,有时候是八点,有时候是九点,最晚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现在归琰每天晚上的必备功课就是遐想短信的内容,揣摩他的心思,让他的身影在脑海中游逛一圈,然后美美的上床睡觉。归琰想,钟秀应该是想要用这个方式让她时刻感觉到他的陪伴吧?!
恋爱中的人哪,总是希望时时刻刻都能满满占据爱人的心。
想到这里,归琰脸上溢出幸福的笑,缓缓走出医院大门,一辆黑色凯迪拉克跃入眼底。这种车一般都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像这样大喇喇的停在正门的实在少见,她不禁好奇地又多看了两眼,这时车门正好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男人,径直走到她面前说:“归医生,不认得我了么?我是鲁蕴,你救那孩子的爸爸。”
鲁蕴有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大眼阔嘴,面部线条特别硬朗,但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不会轻易忘记这张个性十足的脸,她又怎么会忘?更何况他还特意来道过谢,又一同做了一期节目,当她老年痴呆了么?归琰暗自腹诽半天,才扬起礼貌地微笑问:“像您这么出色的人才,怎么会忘呢?您这是有什么事么?”
从她嘴里说出的恭维话怎么听都觉得不顺耳,鲁蕴不禁扬扬眉毛,扯出一丝假笑,接着说道:“想请您吃顿便饭,不知可否赏脸?”见她面露疑惑,继续道:“嗯,想要再次感谢您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救她的是医院的医生,我只是替她检查了伤势而已,您太过言重了。”归琰谦虚地说,心里却知他说的是实情,当时女孩折断的那根肋骨正好插在肝脏的位置,如果不是她及时检查出并适时拦住扑过来的保姆,被她抱在怀里一阵摇晃,到时候就算神仙也难救了。只是她着实厌烦这种虚伪的外交辞令,抬起胳膊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间还早,便点头应下邀约。
坐在本市最豪华的酒楼的包间里,看着摆得满满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没有正常的荤素营养搭配,倒像是把酒店最贵的菜都端了上来,归琰心里不住犯嘀咕,他今天这般张扬,为的是哪般哪?啊?
归琰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在面前的食碟里,然后看着坐在主位的鲁蕴,想说“感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还没等她开口,他先说话了。
“归医生这段时间出尽风头,全城的人都认识您了,可还满意?”他问道。
归琰听了这话,微微一怔,稍一思量,原先困扰她的迷团一下子解开了,她吃惊地问:“是你?!”
鲁蕴诧异于她的反应速度,赞许地点点头,回答她:“确实是我!”
“为什么?”归琰非常好奇他背后的动机,追问道。
“我想报答你!可是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来人们最喜欢的无非就是名利,以你的家世,钱或者东西估计你都看不上眼,思来想去,我唯一能满足的,就是你作为女人的虚荣心了。”鲁蕴自以为很了解女人,为自己的这番策划颇有些沾沾自喜地回答。
归琰却被他的话震住了,他竟然查到了她的底细!医院里除了院长,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出身。虽然她的身份没有对外曝露,但不代表她不受宠,他凭什么就认为她是被遗弃的?
归琰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斜睨着他,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鲁蕴立刻抚掌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儿。其实真没什么大事,就是纯粹想要感谢你。当然,这顿饭最主要的目的是,我觉得我们应该讲清楚,经过了这些事,我们就两清了,谁也不欠谁。”说完,面上也敛去了笑意。
归琰气极反笑,心想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把她底细摸个门清,就为了把关系撇清?他不会以为她这种“被忽略”的人将来某天会想要挟恩要胁吧?跟这些思想复杂的人在一起,早晚都得过劳死。
她面带微笑地静静望着他,过了好半天,才正色地说:“没有两清。”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不出意外地看见他把眉头皱到一起,接着说出一句让鲁蕴吐血的话:“你把这桌子的帐结了,我们就彻底没关系了。”
说完,她优雅地站起身,拿起手包就身门口走去,鲁蕴望着她离去背影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原本一直是他占上风,现在怎么忽然间风向就变了呢?正想着,忽然见她又转过身来,淡淡补充了一句:“你确定你是在报恩,不是报仇?”
这句问话,彻底让鲁蕴不淡定了。
而那边,归琰快步走出酒店,刚坐上出租车便再也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捉弄人真是有益身心健康!
第三十五章
最近归琰总感觉有人跟着她,但每次回头又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
刚开始她只以为上个月跟那帮思想复杂的人接触久了,自己也变得有些神经兮兮了,可是这感觉持续得太久了,半个月过去了,反而越来越强烈了。人对周遭环境存在的危险有本能的感知能力,归琰不得不开始重视起来,并时刻留心身边的异状。
归琰看恐怖小说,对那些被跟踪者状态各异的恐惧很不以为然,可是当这一切真降临到自己身上时,才算体验了个中的紧张与刺激。可她不是那种一害怕就六神无主、思维混乱的人,反而像发现了猎物的豹子般精神高度亢奋,并迅速在脑海中制定出一套完美狩猎计划,只等猎物上钩。
自从钟秀走后,她养成了一个习惯,每个周末都到这个承载了她们很多温馨回忆的地方,这个周末依然如此。归琰像往常一样在吾华街游游逛逛,街上店铺鳞次栉比,涵括了服装鞋帽、美容美发、饰品、银行、饭店、咖啡厅、冷饮店以及各色小吃等高中低档铺面,不到五百米的街道此刻已是人潮汹涌,嘈杂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么一条不起眼的小街道,之所以这般繁华是因为它一端连着一个大型购物广场,另一端走出去是一幢幢写字楼,既是通往购物广场的必经之路,又能满足白领们日常的所有需求。
周围行人比肩接踵,归琰故意放慢脚步,在一个小饰品摊前停下脚步,五彩缤纷的饰品被归类放置在不同的格子中间,她挑挑捡捡半天,最后相中一只珠翠发簪,顺手盘起长发,把簪子插在脑后,拿过店主准备的化妆镜自我欣赏,前后左右各个角度都照了一遍,感觉不太满意,便又把簪子拔下放回格子,继续慢慢前行。
前面就是经常光顾的那家蛋糕店了,归琰紧走几步进去,买了她最喜欢的口味,转身出来,站在门口在拥挤的人群中巡视一圈,微微一笑,忽然脚下一转,快速向街口走去。她人虽在前面疾走,耳朵却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只听见后面隐约传来“哎哎哟哟”的惊叫声合着咒骂,她面露得色,加快了脚步。
周末的写字楼很肃静,只有少数几个身着制服加班的白领和送餐的店员从街口走出,归琰在楼前站定,在心里默默数着:“1,2,3,4,……”当她数到“10”时,从街口匆匆走出一个身着灰色t恤的年青人。
比她想象中的慢了很多啊!她有些失望。
归琰从玻璃木墙里观察着那人,而他似乎也发现了不妥,快走几步站到几个白领的身后慢慢跟着移动,快到门口时闪身躲到了一根装饰柱后面,隐去了身影。这根柱子前后左右一片空旷,归琰微微一笑,也不主动上前戳穿,只对着玻璃理理头发,整整衣衫,却不离开。大约过了两分钟,一个黑色的脑袋终于按捺不住从柱后探出,往这边张望,却正好对上归琰望过来的眼,一时呆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再度隐匿时,远远看见她向他摆手,示意他过去。
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年青人气馁地垂着头,一步三挪走到她面前。
“这些天是你一直跟踪我?”虽然心中已经肯定,但她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年青人不敢抬头,听了她的问话,轻轻点点头。
“为什么?”归琰实在好奇。
“你那天救人的视频是我拍的,也是我传上微博的,”年青人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扬起脸回答。
“哦???是你呀。”归琰故意拖长了音调,尾音还没发完,忽然问道:“那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我……我就是想认识你。”年青人反应不及,说话开始结巴。
“想认识我直接来就好了,干嘛跟踪?”归琰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连珠炮的追问。
“我不敢。”年青人嗫嚅着答道。
归琰愣住了,见他涨得满脸通红不似说谎,心里禁不住寻思:他如果腼腆到连主动认识都不敢的地步,却又怎么能做出跟踪这么龌龊的事情?这人一定不像表面上那般老实。
也不能怪她会这么想,因为她实在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已经出色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地步,有几斤几两能卖个什么价钱她太清楚了,也只有钟秀那种品味独特的人才会喜欢上她这古怪的性子。不过,后来的事情也确实证实了那年青人确实别有居心。
“你叫什么名字?”归琰盯着他的喉结问。
“张谨。”年青人答道。
如果他真如表现的那么羞涩紧张,那么他说话前一定会先咽下嘴里因紧张分泌的唾液,或者因为紧张而变得口干,不住地吞咽空气,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喉结就那么静静停在那里,只随着他报出姓名时上下滑动了两下。一切已经那么明显。
归琰不想再与这个意图不明的人作任何纠缠,她最近遇到的怪人已经够多了,便道:“我们已经认识了,再见。”说完,抬脚便走。
“哎,你把电话给我一个。”张谨见她要走,急忙喊道。
“有事去医院找我吧。”归琰头也没回,在后脑勺上方挥挥手,当作告别。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归琰一下子闲下来了,想起好久没见的孙恬。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那丫头都没有联系过她,归琰边走边自言自语骂道:“你个狠心的,竟然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骂归骂,她还是放心不下,去了老莫的酒吧。
友情世界的争吵里,也得有人先服软,而往往先屈服的那个人,一定是被吃得死死的那个。归琰不停感叹自己的命苦,遇上这么个损友。
她没有扑空,孙恬确实在调酒,但不是给客人,是给吧台前含情脉脉的nicky。归琰一见她不仅没憔悴半分,竟然还容光焕发,更过分的是还和引发友情危机的祸水你侬我侬,心里更气,直接开骂:“你这个见色忘义的东西……”
白天酒吧里没多少人,所以归琰一进门她就看到了,知道这位是气消了,心里高兴,便着手开始调制“友情万岁”的绿蓝相间的鸡尾酒,听到她骂,忙献宝似地把酒双手奉上,歉疚地说:“sorry,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当试验品,还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识好歹,我……”归来一听她这中西混搭的句子就头疼,手往前一伸,止住她越过吧台就要粘上来的上半身,恶声恶气道:“把舌头捋直了说话,说中国话。”孙恬停住话头,笑兮兮望着她。
归琰是彻底投降了,不再板着脸,跑进吧台里面一把抱住孙恬,肉麻地说:“我好想你哦!”
孙恬费了好大劲才推开她,好笑的说:“瞎说,你都忙成那样儿了,哪有时间想我。”
归琰眼睛一眯,心里乐开了花,原来她一直都很关心自己的嘛。她找了个位子坐下,眼角余光瞄到不远处的nicky,冲孙恬挑下眼角,意思是:我可以招惹他吗?
孙恬冲那边作了手势,告诉她:你随意。
归琰会意,腆着一脸坏笑去和nicky搭话,无奈在孙恬面前巧舌如簧的男人到了归琰面前却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她三十六计都使遍了,也没套出点儿有用的信息,还被他们热烈的眼神绵绵的情意煞到,开始想念起了钟秀。
殊不知,此刻被派到加蓬援建的钟秀也正思念着她。
第三十六章
这是钟秀第一次这么早收工。这两个月来,他带领着公司的十几位员工夜以继日的工作,终于在今天完成了加蓬广电从模拟信号向数字信号的转换,只剩下收尾了。他仰头看看悬在头顶毒烈的日头,晃得睁不开眼睛,快走几步躲到附近的一棵树下乘凉,掏出手机,熟练地编辑出一条依然是空白的短信,把他浓浓地思念传输出去,这才开始谋划他此行的第二件事。
恒运集团作为信息传媒业的龙头,在对非援建传媒项目中理所当然的中标,但是援建虽然可以博得美名,实际得到的利益却很微薄。这份工作其实派个部门经理足以胜任,偏偏他在此时犯了众怒,权衡各方利弊,便直接把他发配了过来,他不仅要把援建工作完美收官,还要打入加蓬的网络市场,这是他可以回家的唯一交换条件。
非洲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大洲,位于中部的加蓬虽然在整个非洲被列入“中等收入”国家,但是纵观整个非洲的经济指数,就可以知道这儿物质贫瘠到了什么程度。再加上文化事业的缓慢发展,精神生活更丰富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钟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一个连体育场都需要援建的国家,他要如何挤入已经被两大巨头瓜分的市场啊?
这基本上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钟秀现在别无它选。所以自他落地,就已经开始着手收集加蓬的网络市场资料,以及相关负责人的所有情报,包括各种不为人知的隐秘。
为了能够早日回去,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即使如此,依然没能达到他的预期,原本他计划两个月就可以回去,没想到这个案子会棘手到这种地步。他陷入沉思,虽然他用无字短信暂时转移了归琰的注意力,但是这种方法并不适合长期使用,两个月前他离开时,两人的感情正处于极其微妙的阶段,她的心也正是极不稳定,极容易动摇的时候,他必须在她歪向别处前及时赶回去,把她的心收在掌控范围以内,这样即使以后再有些小风小浪也不足为惧,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地磨。
人在遭遇绝境时会被激发出无限的潜能,钟秀现在也被逼入了绝境,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一半来自他的好胜心,另一半则源自于对归琰的思念。
他慢慢踱回宾馆,坐在桌前分析着手头的调研报告,思考着如何从加蓬的老东家法国手里分出一杯羹出来。部门负责人是个极其狡猾的角色,他和所有加蓬人一样是个亲西派,虽然享受着中国带给他们丰富的物质条件,但从心底里看不起中国人,这也是他迟迟拿不下市场的原因之一。“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这是老祖宗留下的,钟秀准备用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着。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钟秀走过去打开,助理双手递过一个文件袋,说:“这是刚送来的。”钟秀点点头,刚关上门,便迫不急待地抽出里面的纸张,越往下看,他的眉头越松,到最后涌上一抹喜色。他用指轻轻一弹,那张薄纸发出震颤的响动,十分悦耳,这些日子困扰他的阴霾一扫而光,鼻子轻轻哼了一下,他不屑地说了一句:“不怕你有爱好,就怕你没爱好。”
一周之后,恒运集团顺利入驻网络市场,占了三分天下。钟秀看着合同,如同看见了归琰的笑脸,恨不得像短信一样弹指一挥间就回到她的身边。
但,世事难料,好事多磨。
钟秀在临行前两天接到上级指示,文件大意如此:热烈祝贺恒运集团顺利入驻加蓬网络市场。现委托重任,协助加方进行中加旅游网站的建设工作,这是促进中方两国友好发展的重要工程等等。
两天后,他在机场接到了政府方面派来的制作团队,意外地在里面看见了葛戈。
葛戈见到钟秀一脸喜色,众目睽睽之下就冲了他,并热烈地来了一个西式的大拥抱,兴奋地说道:“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想方设法才得到这个机会。”
钟秀这才知道,电视台要做一期关于加蓬的旅游节目,也是这次援非的项目之一,葛戈动用各种关系,才从经济频道调到旅游频道,做了这栏节目的外景主持人。
被随行人员暧昧的眼神盯着,钟秀略显尴尬,努力扯着葛戈圈住脖子的胳膊,她却更用力的搂紧。钟秀皱了下眉,葛戈身上香水的味道刺激得他鼻子发痒,他钳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扯离,推在一边,再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了领队的部长,握手,寒暄。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另外一种味道。
为不不再横生枝节,这次的拍摄钟秀全程跟进,亲力亲为,在他的协助下,原定十天的拍摄计划缩短至七天就顺利完成。在加蓬方面举行的告别宴会上,部长拍着钟秀的肩膀称赞道:“好小子,有前途!”七天的朝夕相处,钟秀和部长已经相熟,再加上葛戈的那层关系,大家基本已经把他当成了电视台的准女婿,说话更是随意很多。
“这个地方真不适合人居住啊,谢谢你!”部长出自真心的感谢。加蓬是热带雨林气候,常年高温潮湿,现在又是大旱季,很多人一到这儿就开始出现各种水土不服的症状,脸上迅速爆皮,主持人葛戈除了在镜头前裸面,其他时候脸上都敷着一块还有些滴水的毛巾,即便如此,也不可避免的出现的轻微脱皮。大家都恨不得能早点回去,所以对钟秀安排的紧迫行程不仅毫无异议,还积极配合,这才有了部长刚才那句发自肺腑的感谢。
钟秀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一口喝下。部长对他更是满意,远远看到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桌的葛戈,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葛戈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钟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已经喝得有些微醺的葛戈一眼,浅浅一笑,说道:“她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主持人。”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天晚上大家都喝得有些嗨,到最后恒运集团的员工和制作团队的人已经并成了一桌,葛戈喝个烂醉,紧抓着钟秀不放,钟秀无奈,只好半搂抱着把她从座位上拖起,向门口走去。
身后,一道阴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半挂在钟秀怀里的葛戈,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钟秀这边流言飞满天,归琰那边日子也过得热闹非凡。
第三十七章
妈妈像是一夕间意识到女儿长大了,短短一个月内竟为她订制了各式礼服达几十套。归琰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着香槟色无袖短款小礼服的女子,一下愣住了,这个像未经雕琢的美玉一般的温润女子真的是她吗?
她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满意地打量她的妈妈,忽然变得有些局促,略微有了一丝丝紧张,为什么妈妈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种畅销商品呢?
“时间到了,走吧!”妈妈拿过手包,率先走了出去。
今天是齐凌妈妈的生日,下午在枫禾酒店举办宴会,特别邀请了归琰。归琰受宠若惊,妈妈却兴奋地为女儿人生中的第一次亮相打点好了一切。
车子很快就到了酒店门口,归琰挽着妈妈的胳膊缓步走了进去,到宴会厅门口时归琰被厅里的豪华震慑住了脚步,长方形的大厅高约十米,白色的吊顶周围的装饰错落有致,中央点缀着两盏一组的长流苏水晶吊灯,左边是一面到顶的巨大玻璃幕墙,其余两面墙上各挂着一幅油墨版画,地上铺着一袭欧式提花地毯。
归琰正感慨宴会厅的大气,手臂被妈妈轻微扯动,转回打量四周的眼睛,这才发现今天的寿星齐妈妈领着女儿齐羽已经迎了过来。归琰立刻敛下心神,挺直脊背,又略略向妈妈靠拢了些。妈妈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紧张,用手轻轻拍了拍挽在她臂弯的手背。
齐妈妈两个在她们面前站定,小齐羽并没有像往常一般亲昵地靠过来,而是安静地站在齐妈妈身边,只眼睛调皮地冲她眨了眨,归琰见状,微微抿唇,极力压抑笑意,没留意到齐妈妈正细细端详着她,今天的归琰身穿一袭雅致的香槟色雪纺短礼服,搭配一套透明水晶的耳环和项链,手里拿着一款浅粉色手包,脚上一双浅粉色磨砂高跟鞋,简洁却不失简单,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灵动。
齐妈妈暗暗点头,却不露声色,过去挽住归琰妈妈的胳膊,打趣道:“这么标致的女儿却被你藏在家里,想让她陪你变成老太婆么?”
归琰妈妈早在她打量时就注意到了,却不点破,只意有所指地跟着打诨:“是啊,是啊,宝贝自然得藏好了才不会被人惦记。”
齐妈妈一怔,随后掩嘴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说完,挽着归琰妈妈的手亲自把她们接了进去。
里面已经聚了很多人,保养得宜的贵妇,端庄雅致的小姐以及风度翩翩的男人们几个聚作一堆,相谈甚欢。齐妈妈把她们送到几位妇人身边,互相介绍后,便又去招呼其他人。归琰环顾一圈,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齐凌、齐葑、齐硕三兄弟,他们三个也早就看到了她,此刻见她望过来,远远招了招手。归琰抿嘴一笑,目光在扫过门口时定住了。门口处齐妈妈正和一个男人寒暄,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她捉弄的鲁蕴,他的身侧站着一个穿浅色礼服的年轻人,归琰定睛一看,竟然是鲁岱。莫非他们两个是兄弟?归琰猜测着,惊骇地收回目光,心里怦怦直跳,今晚是怎么了?她所认识的几个“奇葩”级的人物怎么都聚到了一起?
鲁蕴好像也发现了她,和寿星告别过向她走了过来。归琰余光捕捉到他移动的身影,紧张地攥紧了手包。不料鲁蕴却绕过她,在妈妈面前站定,恭敬地问候道:“好久不见,您近来还好吗?很少见到您携令千金出席这种场合,”他停顿一下,朝归琰礼貌地点下头,接着道:“说起来,我和她还有些有趣的故事。”妈妈若有所思地看了归琰一眼,好奇地说:“哦?我倒是很感兴趣呢。”
鲁岱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懊悔以及受伤,同学这么久,自己竟然从没有想过去打探她的家世,而她,竟然瞒了所有的人。归琰被他盯得快要透不气来了,耳朵已经听不见鲁蕴和妈妈具体在聊些什么,只听见周围一片嗡嗡的声音,她像赶苍蝇一样用手在耳边来回扇拍,却无济于事,气闷使她连招呼都来不及和妈妈打一个,便转身快步走出宴会厅,在走廊的一扇窗户前停下,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适感才慢慢消失。
“一会儿你的第一支舞蹈给我可以吗?”不知什么时候,齐葑站到了她的身后,这样问她。
归琰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瞠目结舌地瞪着他。她知道自己今晚的打扮很令人惊艳,却也没想到会这般招人注目。见齐葑还站那儿等,归琰却不忙答复他,轻抚胸口蹙眉道:“我这会儿有些不舒服,到时候再看吧!”心里却说:“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呢?”齐葑听出她赶人的意图,点了点便离开了。
生日宴会在寿星的第一支舞曲中迎来了高潮。
归琰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第一次明白:原来无人问津也是一种幸福。她的目光在几人脸上逡巡一圈,最终落在齐凌脸上。齐凌是在齐妈妈的逼迫下过来的,当他看清归琰面临的尴尬局面时,竟一副看好戏的劲头儿,促狭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归琰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迈着优雅地步子便向他走了过去。齐凌在接到她伸过来的小手时,额头惊出一层冷汗,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