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十八阿哥虽然人没去,一直有王敦实居中传递消息,知道十三阿哥每天看书习武,过得不错,只是最近腿疼又犯了,酒喝的更加厉害了,还常常空腹喝酒,喝醉了喜欢舞剑,且舞且歌。
据说歌声浑厚悠长,似泣似诉,让人听了黯然神伤。
虽然托王敦实带了口信,言说自己最近无法抽身。知不知道他信是不信。
十三阿哥府中之事,十八阿哥没有掺和,毕竟缺了十三阿哥这个家主,只剩下合府女眷,十八阿哥没有理由再去瞎跑。加之十八与十三福晋虽然见过几面,实在不熟,更没什么交情。
十八阿哥私下打听一下,知道十三阿哥之前已经为弘昌请了私塾教馆,府中生计也有所安排。想来,有了十三阿哥这番未雨绸缪,他们撑个一年半载应该没有问题。
说不得到时候,康熙一发善心,十三阿哥就回去了。
十八阿哥所以挪开了手。
很快到了腊八。
十八阿哥再去问安之时,康熙忽然询问十三阿哥情况,“你十三哥怎样了?腿疼病症可有好转?”
十八阿哥最近没出宫,听来是虚,不好作答,只好实言相告,最近有些忙碌,没空去宗人府了。
康熙脸色有些不喜,半天没有下言。
害怕康熙误会自己薄情寡义,十八阿哥连忙补了句,“额娘最近身子不爽,儿臣就。”
康熙闻听,若有所思,后宫的猫腻他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也管不过来。
“唔,孝顺是好的,你是男儿,不要因为小事束缚了手脚。”
“儿臣知道了,谢皇阿玛提点。”
“下午去瞧瞧吧。”
十八阿哥觉得自己老爹康熙有些闷马蚤,既然牵挂,干嘛不自己明发御旨,还怕宗人府不立时奉上十三阿哥行踪,恐怕连打嗝如厕也会记录翔实。却偏要捂着盖着,只会唆使自己暗里来暗里去。
十八阿哥当然巴不得见天跑一趟,可是他怕是十三阿哥关得久了,人会废了,干脆放出来岂不是更好。
可是康熙胡须谁人敢捋,纵是受宠如十八阿哥,也只敢在心里闷笑几声,“闷马蚤老爹!”
下午,十八阿哥带去了宫中特制腊八粥,去探视十三阿哥。
转眼一月不见,十三阿哥瘦了些,留起了八字须,人就显得老像了。
十八去时,十三阿哥正在踏雪练剑,他剑势如虹,身如蛟龙,十八阿哥忍不住喝彩大声“好”,忘形之下,差点摔了手中的食盒。
幸亏王敦实快行一步接住了。
十三阿哥停住身子,稍稍一愣,继而展颜,收剑入鞘,抬手擦把汗水,热情的招呼小十八。
“十八弟来了,快些进屋,外面猴冷了。”
见他脚步有些滞碍,十八阿哥心里一紧,连忙上前扶住,“可是腿疼又犯了?干嘛不在房里呆着,跑去雪地里蹦哒。”
十三阿哥笑笑一摆手,“不妨事!”
室内井然有序,窗明几净,温暖如春。
靠门有碳盆,盆里煨着铜罐,罐内滚水翻腾,热乎乎的雾气弥漫开来,身处其中,脸上有种润润的舒爽。
摸摸炕头,火烫烫的,心里对王敦实多了份信任。
十三阿哥嘴里招呼着,“十八弟你坐。哥哥沏茶,马上就好。”手里熟练的找个杯子,用铜罐里热水烫烫,倒掉,再从柜门里找出个竹罐,抓了茶叶,为自己与十八阿哥各沏一杯香茶。
看着十三阿哥来回兜转,十八阿哥不由感慨,时势造人,这话没错,堂堂十三皇子向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今日却如熟练主妇,端茶倒水,服侍他人。
十八阿哥接了茶在手里暖着,却见十三阿哥端起滚烫的茶杯哧溜吸了一口。十八阿哥慌忙出口阻止,“太烫了。”
十三阿哥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外行吧,这茶喝得越热就越香,冷了就差了味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柜门掏摸出一个陶罐来搁十八怀里。
“早听说你头发不厚实,央敦实弄些核桃来,都砸好了,吃吧!”
小十八吃着核桃仁,心里忒难过,十三阿哥空有经天纬地之才,却窝在这里闲砸黑桃,也为自己之前的怯弱疏离感到惭愧。
“十三哥,我。”
十三阿哥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脸色沉静,眼里满是歉疚,“没事,哥哥知道你忙,母妃的事情我听敦实说了,都是十三哥的不是,也不知将来能不能有机会回报。”
十三阿哥话里似有灰心之意,十八阿哥连忙把话岔开。
掏出从同仁堂淘来的秘制蛇胆药酒,递给十三阿哥,“这是乐家秘制药酒,听说对风湿关节痛很有疗效,十三哥用着试试,若好,弟弟再去跟他求来。乐老三还说了,要为十三哥配制泡足草药,下次我就给你带来。”
十三阿哥最近腿疾犯了,寝食难安,太医的方子根本不顶事,所以方才才会拼命蹦跶,以图缓解疼痛。
此时听十八阿哥一说,也心生几分希翼来。
十八阿哥一再催促,十三阿哥才撸起裤腿,膝关节依然红肿发亮了。亏的他刚刚还那般蹦跶。
见十三阿哥自己擦药不顺手,接过药酒为十三阿哥擦拭,“了老三说了,这药酒须得搓得发热方生奇效,你忍着点,搓揉起来,有点疼的。”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十三阿哥却说搓完药酒,松快多了。
十八阿哥听了心里也满是欢喜,眉开眼笑似乎捡到宝,“有效就好,弟弟明天就去在要他几瓶来备着,十三哥慢慢用,那乐老三说了,这药只要有效,坚持擦个一年半载,不说断根,总要好个八九分。这下好了,十三哥,你这腿有救了。”
“谢谢十八弟了,看你比哥哥还高兴,真是孩子。”
“当然高兴,哦,乐老三还说了,每晚热水烫烫脚,搓揉脚掌脚趾一至三刻,可活血疏络,与关节疼痛也有好处。乐老三教了我,具体|岤位手法,我示范帮你搓一次,以后你自己照着来。”
十八阿哥说的头头是道,句句是理,十三阿哥拒绝不了,心里暖乎乎的,眼里湿润了。
“有劳十八弟,哥哥生受你了。”
十八阿哥仰脸笑得没心没肺,“等下在帮弟弟多做几首好诗,弟弟回去镇镇,寻常尽受他们气,明天我也显摆显摆。不过,可别告诉四哥,他最爱念人了。”
十三阿哥伸手揉揉十八阿哥头顶,呵呵直乐,“四哥其实没那么可怕,你就跟他撒赖赖着他,他保管没辙。”
呵呵呵
王敦实来了几次,见兄弟两个喝茶下棋,谈的热乎,便没打扰,实在已经过了晚饭时辰,才不得不敲门问一声,“十三爷,十八爷,锅子烧好了,要不要端上来,爷们是不是边吃边聊?”
十八阿哥掏出怀表看了看,依然晚上六点多了。
两兄弟谈天说地不觉得,这会儿被人以提醒,便觉得饿了。
十三阿哥又使海碗倒酒,被十八阿哥拦了。
“乐老三特别提醒,腿上有疾,少量饮酒可活血,过了侧有害无益。”
十三阿哥立马换了小酒盏,陪十八阿哥笑口抿着,说说笑笑,拿话佐酒。
浑不知也已深了。
等王敦实来催叫之时,十八阿哥神侃得正高兴,赖在热炕上不肯动窝想撒赖,“哎呀,不想动,你却去,爷明日一早再回去。”
王敦实吓一跳,立时就跪下了。
“求您呢,十八爷,这可使不得,万岁爷怪罪下来,简亲王还不拧了奴才脑袋呀。”
十三阿哥笑骂着踢那王敦实一脚,“起来起来,你十八爷逗你玩的,你脑袋且掉不了,快去提了灯笼来,送你十八爷回宫。”
十三阿哥细心的为弟弟系紧大氅,戴好风帽,亲自送到院门口,“不方便就别来了,免得母妃担心。十三哥知道你的心意。”
十八阿哥偷空抓把雪在手里团成团,跑了几步,冷不丁把雪球砸在十三阿哥脑门上,嘻嘻直笑。
“十三哥,你真知道我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月信两月不准
忧心忡忡
昨个来了
疼死
乱纷纷
腊月了,宫中忙碌起来。
不过忙也得看人,像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这种有所期盼之人忙得不亦乐乎。三阿哥忙着写应承戏,写诗作赋,歌功戴德。
四阿哥要忙着在户部结算一年的收支,讨还外借银子,充盈国库,预备春节宫中庆典,以及开春康熙巡幸塞外之用,忙的他脚不点地,累的三孙子似的,却没人说他个好字。
帮办四阿哥的十五阿哥出工不出力,出头露面得罪人的差事,全部四阿哥做了。
十阿哥这个莽子,因为四阿哥跟他讨要银子,封了他的木材铺子,竟然打了四阿哥一拳,四阿哥半边眼眶立马成了熊猫眼。眼珠渗血,不得不闭门休养。
康熙发了雷霆怒,下令打了十阿哥三十大板,圈禁半年,严令宗人府严加看管,不许家人探视。
四阿哥上午被打,十阿哥下午被圈,一时之间,宫中传得沸沸扬扬。
其实,弟弟捶打哥哥一拳关押半年,的确重了。
可是,四阿哥是奉旨办差,视同钦差,这样一摆,一拳关押半年,就不算苛责。
康熙尤其恼火之处在于,朝中除了四阿哥无人愿意接办差事,结果被十阿哥一打,差事又被耽搁。
腊月十五,康熙叫大起。
朝会上随便抓了八爷胡乱放贷的错处,从他大办良妃丧事骂起,结果连带把老安亲王,继任安郡王,良妃一个个拧出来骂了一遍。
康熙认定,十阿哥鲁莽率直,所作所为完全是因为八阿哥主使。
他话从前,论现在,说他万分震惊八阿哥的蜕变。
意思是八阿哥原本不错,都是安亲王与良妃把他教坏了。
八爷在康熙骂到良妃下贱之时,痛哭出声,质问康熙。
“胤祀不能选择父母,皇阿玛却可以选择嫔妃,我额娘既然下贱无耻,皇阿玛您何必采她?
何必让她下贱女生下我这下贱胚?
为何皇阿玛您不择一尊贵主儿做儿臣的额娘?
儿臣自知下贱,不愿苟活,然自绝乃是不孝,望皇阿玛收了儿臣的命,给儿臣一个痛快,也免得儿臣活着碍了皇阿玛的眼,还皇阿玛一个干净。”
八阿哥这是犯了大忌,他是讥讽康熙嫌弃人家下贱,又贪图下贱人美貌。
听在康熙耳里,就是儿子在骂自己--乃是好色之徒。
最后一句更有逼迫康熙之嫌。
康熙威风一辈子,何时被人这般逼迫指责嗤笑,顿时老羞成怒,抓起龙案上能够抓起之物,一股脑的扔到八阿哥身上。
“朕打死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打死你个下贱行子,败家玩意儿。”
霎时间,八阿哥脸上开了染铺,红的朱砂,黑的墨,眉毛上还沾了几片茶叶,茶水合着血水,自眉间蜿蜒而下,八爷目光哀怨,死死咬着嘴唇,模样甚是吓人。
如此局面,大家唯有跪地求情,祈求皇上息怒。
九阿哥不说规劝,却来火上加油,伏地嚎哭,“八哥,皇阿玛既然看我们不顺眼,我们就一起去了吧,大家都干净。”
康熙原本已经怒不可遏,哪经得起他再一闹,无疑催命,霎时间怒目圆睁,嘴唇颤抖只发不出声来。
十八阿哥一看要坏事,连忙爬行到龙案前大声呼叫,“皇阿玛息怒!您要骂便骂,要打便打,千万别憋着。”
可是康熙已经噎着了,忽然哎呀一声,捂着额头就要倒地,唬得十八阿哥弹跳而起,刚好来得及扶住康熙。
康熙依着十八阿哥身子只颤抖,十八阿哥一边给康熙抹胸,一边急切的呼唤,“皇阿玛,皇阿玛,您醒醒”
李德全这回也反应过来了,扑过来给康熙摸背顺气。
片刻,康熙疲惫的睁开眼帘,眼里俱是悲凉,抬手指指偏殿,十八阿哥点头,与李德全一边一个扶着他往偏殿去了。
迎面碰上张五哥,那家伙眼睛红了。
“皇上,奴才背着您!”
康熙摇头。
十八阿哥忽然发觉,竟然无人去传太医,于是对他点点头,“五哥火速去传太医。”
康熙摇手。
十八阿哥只好依他,与李德全一起披挂上阵,小十八帮着康熙揉捏按摩,李德全帮着康熙泡脚按摩太冲|岤。
至此,康熙右手完全不能握笔了。
看来今年的福字又要麻烦张廷玉了。
十八阿哥不恨八哥,康熙这事也不对,您骂八哥就骂八哥好了,不该扯出已经过世的良妃,人死比天大。
他却深恨老九,真不知气死康熙他有什么好?
不过,今天十四阿哥表现有些反常,他一贯追随八爷,誓死效忠,难得今天他没有跟进,火上浇油,难道他与八党也有了嫌隙?
或者他想渔翁得利?
太医不请自来,原来是老佛爷下了懿旨。
太医一番忙碌,下了结论,康熙腊月都不得劳累了。
十八阿哥也无心思上学了,想着反正要不了几天就到彩服日了,便成天陪着康熙说话解闷,帮康熙按摩解乏。
康熙渐渐恢复,怕耽搁十八学业,令他去上书房。
下午,十八一出了上书房,就被老佛爷信使抓了差。
老佛爷有请小十八。
十八一到慈宁宫便发觉氛围不对。
惠妃娘娘,宜妃娘娘都抹泪呢,似乎刚刚挨了尅。
唯有德妃站在老佛爷身边,笑得一脸的菊花。
原本气呼呼的老佛爷,见了十八阿哥脸色缓和些。
十八阿哥见了礼请了安,小狗狗似的扶了老佛爷一只臂膀皱鼻子,“老佛爷既然不喜欢看见孙儿,干嘛要传孙儿来?”
老佛爷一愣,“又胡说,哀家何时不喜你来着?”
十八阿哥外头仔细在看看老佛爷,在自己嘴上比划着上半圆下半圆,“往天老佛爷见了孙儿嘴角这样,今日嘴角却是这样子,难道不是不愿意看到孙儿的意思?”
老佛爷看着十八的机灵样儿,忍不住抿嘴一笑,眼睛也成了弯月牙。
“就会饶舌。”
十八阿哥拍手笑。
“哎,这才是我的皇阿奶哟。天下最最此项高贵的奶奶。”
被十八阿哥一闹,老佛爷心情好转不少。
拉了十八阿哥挨着自己坐下,十分关切的询问康熙情形,“你皇阿玛可好些?今早进了什么?香不香?”
“回皇祖母话,阿玛今天一早进了半碗小米粥,半碗鸡蛋牛奶羹,一小碟菠菜,几条脆姜丝儿,几段酱黄瓜,半块腐||乳|,进的忒香。
皇阿玛自己觉得大有好转了,所以才打发孙儿去了上书房。”
老佛爷舒口气,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哀家也放心了。十八,学业无止境哟,你不要惦记那些书本呀字画什么的,以后还有一辈子可以学,皇阿玛却只有一个,你皇阿玛喜欢听你说话,你就多陪陪他,免得。”
老佛爷说着眼圈红了,低头擦泪。
十八阿哥连忙赔笑,单腿下跪打个千,“嗻,孙儿谨遵皇阿奶懿旨,皇阿奶千岁千千岁!”
这会儿见十八阿哥弄鬼儿,又笑了。
伸手一点十八阿哥额头,“你哟,给祖母滚起来哟!”
待十八阿哥坐下,老佛爷招呼随侍嬷嬷。“把剥好的葵花仁核桃仁都端过来,给我的小孙孙好好补补头发,可怜见的成天操心劳累,哄我这个老婆子开心,营养都长良心了,头发不长了。”
说的几位娘娘都抿嘴笑了。
十八阿哥真是郁闷,当日不过跟康熙撒赖撒娇,不想成了宫中的风向标了。红了脸扭着脖子祈求,“皇阿奶呀,孙儿不是小孩子啦?”
“一日不讨媳妇儿,一日就是小孩子,就算讨了媳妇儿,你也是皇阿奶的小孙孙。皇阿奶就是喜欢你这个机灵鬼儿,最讨厌你那些乌眼鸡似的哥哥们。”
嬷嬷见老佛爷高兴,连忙上来禀报,“老佛爷午时担心万岁爷,饭也没进几口,晚半晌是不是早些用饭?”
老佛爷点头,“好。”
十八阿哥连忙笑嘻嘻的看着老佛爷,“皇阿奶藏了什么好吃的?胤祄也想吃点,好不好呀。”
老佛爷抿嘴笑,“好好好,当然好。嬷嬷,添上你十八爷的份。”
“是,老佛爷,奴婢这就去吩咐。”
老佛爷飘眼一旁陪笑的宜妃娘娘惠妃娘娘,叹口气,“你们回去好好管教儿子,告诉老八老九,他们一日不给他们皇阿玛认错,就一日别来的我的慈宁宫,叫他们媳妇儿也别来了,免得我老婆子闹心。”
宜妃惠妃告辞,就只留下德妃一人。
老佛爷看看小十八,再看看德妃。
皱皱眉问道,“德妃,我怎么听说,你两次叫了王氏去你宫里,她人去了,跪了半天,你又不理人,让个丫头打发人家就走了。到底是丫头使坏,还是你故意的?”
额娘跪了永和宫?
大冬天的,竟然让人跪青石板。十八阿哥心头怒火升腾,这个混帐老婆,怎的如此恶毒。
德妃闻听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辩驳,“媳妇冤枉,媳妇儿一向与王氏和睦共处,不曾说过大话红过脸,不知皇额娘这话从何而来?或许是哪个丫头传话传错了,媳妇儿最近根本没有找过王氏问话,老佛爷明察。”
老佛爷一辈子在皇宫里度过,德妃的话听起来漏洞百出,老佛爷也不指出,只是语重心长的劝说德妃。
“王氏虽然出身低,到底是生了儿子的后宫,是皇帝的女人,与皇家也有功劳,我们不可做得太过,要与人留得三分面,日后好见面。哀家已经跟皇上商量了,要给几位有生养的后宫以应有的名分。你们同是皇帝的女人,今后要和睦相处,共同襄助皇帝才是正理。
哀家也乏了,你且去吧,记得我说的话。”
德妃痛哭流涕,磕头而去。
走出慈宁宫,德妃回头定定的看了慈宁宫门一眼,转身款款而去,脸色依然平静,眼神却是越来越凛冽。让人望而生畏。
倘若此时有人看见了她的眼神,对于四阿哥是否她的亲生儿子,就不会再生怀疑。
她那眼神的凛冽与四阿哥眼里的冷冽如出一辙,一般无二。
夺人魂魄。
德妃离开,十八阿哥跪下给老佛磕三响头,声音有些哽咽,”孙儿谢谢老佛爷。“
老佛爷拍拍十八叹气,“哀家也只能做到这里,毕竟他是后宫四妃之一,管理后宫是他的职责,回头叫你额娘远着她些,原本今年准备册封一批后宫,谁知,唉,不说啦。
说说你十三哥吧,他好不好?”
十八阿哥摇头又点头。
老佛爷自己点点头,“怎么会好呢?他那样洒脱的性子,那样高傲的孩子,如何甘心沦为笼中鸟,阶下囚。”
老佛爷喃喃自语,忽然退下手上紫檀手串佛珠,“十八啊,代皇阿奶去看看他,把这个交给他,就说皇阿奶惦记他,祝福他,要他快快乐乐的,健健康康得回来看望皇阿奶。也去看看你十哥,告诉他,皇阿奶生气了,叫他好好反思,想通了再来见皇阿奶,想不通就别来了。”
十八阿哥辞别老佛爷,先去见了自己额娘,既然额娘没有说破,十八阿哥便也不点穿,免得母亲尴尬。只是搂着额娘胳膊撒娇腻歪,满脸堆笑逗母亲开心。
想起她孤零零的跪在永和宫里的惨景,泪滴从心底滑过,生疼生疼。
走出母亲居所,十八阿哥拍拍自己脸颊,心中惨伤,满脸微笑,这可是个幸苦活儿,小十八脸都笑酸了。
回到乾清宫,十八阿哥第一次见到了传说里的和嫔。
和嫔其人,十八听说几年了,以为应该有些岁数了,谁知就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美眉,跟现代的若楠一边大小,尖尖的下巴,杏仁眼,翘鼻头,白皮肤,一笑唇边两个小酒窝,明眸善睐。
十八见她就如见到自己额娘的年轻版。只她比自己额娘多了俩酒窝。
十八阿哥给康熙老爹磕头见礼。再给和嫔低头拱手行了子礼,“母妃吉祥!”
和嫔站在康熙身边,抿嘴一笑,手帕甩一甩,“十八阿哥免礼。”
见和嫔在,十八阿哥低头弓腰,后退着告辞,前所未有的规矩。
落荒而逃的十八阿哥,刚出门听见康熙乐呵的笑声。
十八阿哥心里撇嘴,知道老爹是在在笑话自己,十八阿哥怕女人,宫中尽人皆知。
真是,老爹竟然联合小老婆欺负自己,也忒不厚道了。
李德全也是,既然和嫔在就不该让自己请见。
十八阿哥原本准备跟康熙诉诉额娘委屈,谁知却被老爹戏耍。
十八倍感憋屈,顿时愤愤不平了。
愤愤不平也只能复议而已:一群腹黑。
倍感憋屈的十八阿哥转身去了宗人府。
十三阿哥已经用了晚餐,就着炭火歪着身子看书,品茶。见了十八阿哥有些吃惊,忙忙的替十八阿哥脱了银狐大氅,抖落的雪花挂起来。又去忙着去给十八阿哥泡茶。
十八阿哥气呼呼的端起十三阿哥茶杯,猛喝几口,蹬掉鞋子,躺在炕上装死去了。
十三阿哥泡好茶,却见十八阿哥这般德行,知道他或许受了气,或许累着了,只是十八不说,他也不问,只是拉了棉被给十八阿哥盖上,只留两只胳膊在外面,自己依然歪靠了身子,就着窗户的光亮看出。就连翻书也是轻轻的,缓缓地,生恐吵着小十八。
十八阿哥初时只是闭目假寐,谁知后来真的睡熟了。
十三阿哥一边看书,一边照看小十八,见他蹬掉被子便给他扯一扯,盖一盖。
兄弟两个,一个安静的看书,一个憨憨甜睡,时间如水,从指间睡梦中溜走。
等到王敦实掐着时间来叫十八阿哥之时,那家伙还睡得呼呼地。十三阿哥本不愿意叫醒他,又怕他耽搁明天上书房,只得狠心推醒十八阿哥。
“十八弟,十八弟,小十八?醒来啦,宫门要下匙了,再不回就来不及了。”
十八阿哥迷迷糊糊被推醒,迷迷糊糊靠着十三阿哥继续打盹,任凭十三阿哥替他披上大氅,带上暖帽,拢好狐皮围脖,然后半拉半抱送出院门。
出了院门,冷风一激,十八阿哥顿时清醒许多,此时方才想起,自己今日所为何来,老佛爷的差事忘完了。
十哥是看不成了,下次吧
慌忙撸下手串递给十三阿哥,“差点忘了,这是皇阿奶让我带给你佛珠手串,说叫你好好的回去见她。”
停一停,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对不起阿十三哥,原本是来陪你说说话,竟然睡着了,你也是的,干吗不早点叫醒我,我们也好说说话。哦,还忘了告诉你,十哥也被关了,他打了四哥,被皇阿玛圈禁半年。”
十三阿哥闻听四阿哥受伤,心下焦急,“四哥被打,严不严重?”
十八阿哥怕她吓着,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只不过成了狗熊眼了,只影响皮像,不影响健康。他还赚大发了,皇阿玛发话了,四哥再也不用挨门挨户要账了。
哎呀,不说这些了。
我最近估计来不了了,我要抽空去看看四哥,也要准备些年仪孝经老佛爷额娘。估摸着要等彩服日才能再看来看你了,十三哥你多保重啊,万一这期间,十三哥有事,就让王敦实去寻小李子,小李子为了给我等门,跟把门侍卫都混成兄弟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十三哥,你喜欢什么,告诉弟弟,我一准给你陶摸来。”
十三阿哥挥挥手,“人来就好了,代问四哥四嫂好,告诉皇阿奶,皇,皇阿玛,我会好好的。”
“哎,弟弟记下了!”
传声筒
年关近了,十八阿哥想着自己一年年大了,不能再像从前,只收礼物不付出,额娘为了自己兄弟受尽委屈,也要好好备份年仪孝敬才是。四嫂与老佛爷处也要备份年仪,皇阿玛四哥那些也要有所表示,摸摸怀里的钞票,足足三千两,准备几份寻常礼品,想是够了。
抽空去了琉璃厂,一眼看上两尊送子观音,端的爱人。
一尊和田玉观音,三尺来高,一尺方圆,通体洁白,恰在观音嘴唇,与手持莲花花蕾出一点自然绯红,坐下莲台点点翠,恰似莲叶浮水面,巧夺天工,煞是好看。
墨玉观音又有不同,那嘴唇,莲花却是金色。
问了价钱,却不是十八阿哥所能承受,他身上银两,就买一尊玉佛,也是买不来。
十八阿哥顿时有一种土老冒进城的感觉。只好问那老板,有无名人字画之类,在十八阿哥想来,字画再好,也不会上万,应该买得起一二张了。
老板连连点头,说有王羲之《快雪时晴帖》。
十八看时,那贴已经发黄,想来年代久远,内容是把熟悉,只不知是否真迹。
询问价格,却要千两银钱。十八拢共三千银子,只能望贴兴叹了。
心想,得勒,玉器字画买不起,咱买别的吧,反正额娘四嫂他们也不会挑自己的理儿。
十八阿哥转而去看瓷器,倒真看上两只笔洗。
一只青花,一直古铜。
老板胡吹这青花是宋朝的,这古铜是周朝时期遗物,据说是武王所有,价值千两银子。
武王?
十八阿哥笑笑。
他其实喜欢青花瓷的,似乎听过,青花瓷是清朝才盛行的,他也不懂真假,直盯盯看着老板,老板伸手要跟十八阿哥谈价,就是笼着袖子比划,十八阿哥退后一步,伸出一个手指头摇摇。
“青花瓷前朝也有?真是武王笔洗?你就蒙人吧?爷就这个价,你买是不买吧?”
老板变色,“小爷,您也砍得忒狠了。”
“不买拉倒,我转别家。”十八阿哥转身就走,迎面碰上九阿哥。
“哟,十八弟呀,这是看上什么啦?别走呀,哥哥买给你。权当压岁钱。”
迎面碰上财神爷,十八阿哥笑眯眼。
“这是九哥铺子?”
“嗯,十八弟要什么自己挑就是了,别替哥哥心疼银子。”
“看九哥说的,我岂是那样贪心之人,既然九哥这般豪气,弟弟也就不客气了。”
“千万甭客气,九哥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十八阿哥恨他气病康熙,今天他自己送上门来,决定狠狠宰他一笔,让他知道什么心疼。
“好咧,老板,这个,《快雪时晴帖》,给我收起来。
这个,青花瓷的笔洗,笔筒,笔山,端砚,配一套。
这种黄铜笔洗,笔筒,笔山,端砚配成一套。
还有,这座汉白玉的观音,不是,是那尊三尺高的大的,对,就是这个。
还有,那座大的,哎,就着这尊墨玉代金的观音。”
十八阿哥见九阿哥脸色渐渐变了,心里暗笑,眼睛梭子似的在铺子里逡巡。
忽然看见两对鸡血玉镯,回头看看九阿哥,那家伙嘴角只抽抽,鸡血玉镯可谓价值连城,是为一寸鸡血一寸金,且鸡血石辟邪纳福,养颜排毒,可谓玉中珍品。
如果买了送给额娘四嫂,额娘四嫂定会高兴。
十八阿哥喜滋滋的把两只锦盒抓在手里,“还有这个!好了,就这些了。”
回头看着九阿哥笑,“九哥,这不算多吧?在九哥连根寒毛也算不上吧!”
掌柜牙齿只漏风,抽着冷气。
“乖乖,今天倒了血霉了,好几万两银子呀,待会儿九爷还不得拿我出气呀。”
他抹抹冷汗,心里暗自庆幸,幸亏刚到的一批真迹、珍品还没上柜,不然,唉!
倒霉呀!
碰上这位强盗爷!
那汉白玉、墨玉观音、鸡血玉镯、可谓是镇店之宝。九阿哥面对一堆宝贝,心里疼了碗大一个窟窿。脸上还要扯个笑脸,“不算多,喜欢的话,十八弟去继续挑来。”
十八阿哥笑得一片灿烂。
“谢谢九哥,我一向不贪心,不挑了,回见了,九哥,多谢多谢。”
九阿哥今天与十八阿哥遇见,并非碰巧,他是有事相求,跟着十八脚步来,岂能亏了血本还办不成事儿。
他伸手一拦小十八,“十八弟急什么,左不过无事,哥哥请你喝茶。”
十八阿哥看看九阿哥,九阿哥跟十阿哥不同,向来不愿意跟十八一般小阿哥套近乎。今天屈尊降贵屈就,十八阿哥大概猜到他所为何来。
四阿哥眼线无处不在,十八阿哥不想造成误会,洒脱的笑笑,“九哥有话但说无妨。喝茶就不必了,弟弟今天另有要事,回得晚了,皇阿玛骂人可不好办了。”
康熙的骂人功夫,九阿哥知之甚详,体会颇深。
九阿哥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灾星儿,的确,若让皇阿玛知道,谁跟自己火热,谁就得倒霉。
他以为十八阿哥是怕牵连,其实十八阿哥恨他多过怕,不过不是怕康熙,而是怕四阿哥误会。
九阿哥见十八阿哥态度坚决,他是求人办事,也就不好用强。
点头说道,“那好,哥哥想烦十八弟,帮忙捎些东西进去给你十哥,你十哥一向待你不错,想必你不会拒绝吧。”
这京里还有财神九王爷办不成的事情?
十八阿哥有些狐疑。
“雅尔江阿连九哥的面子也不给?他倒颇尽忠职守。”
九阿哥撇嘴。
“他尽忠个屁,不过这次皇阿玛话说得死了,他害怕了,他几时厌恶过银子。”
想着老佛爷也有叫自己去看十阿哥,自己也应当去看看十阿哥这个不错的哥哥,它虽然犯横打了四阿哥,可是他一向对自己不错,那次收拾年羹尧,也是他力挺自己。
反正是看,何不做个顺手人情,十八阿哥遂点点头。
“我原准备去看看十哥,你明天收拾好东西,晌午过后让人候着,我一准送到十哥手上。”
九阿哥露齿一笑,拱拱手赞道。
“还是老十有眼力,他老喜欢把你十八弟挂在嘴边,你果然是不错,比有些人强多了。”
回身笑嘻嘻的骂他的掌柜,“愣着做什么,还不帮你十八爷把东西搬上车,等着挨揍啊!”
他心里似乎很高兴,连带看小李子也顺眼了。袖口里掏出一张银票来,“来,小子,赏你买果子吃。”
小李子嘴里说着谢谢,却不伸手接那银票,眼睛直飘着十八阿哥。
小十八笑一笑,他方收下。
九阿哥眼里添了一丝佩服,小小年纪看似全无章法,竟然□的身边奴才这般规矩,十四弟真是小瞧他了,以为人只会恃宠生娇。
当晚回宫,小十八就喜滋滋去了储秀宫,向额娘献宝去了。
“额娘,看儿子掏摸什么宝贝了,鸡血玉镯!儿子听说呀,带了鸡血玉镯,可以排毒养颜,永葆青春。额娘你戴了保管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漂亮。”
王氏高兴的泪眼花花的,“又胡说,额娘就快做奶奶了,还年轻什么?你们兄弟好,额娘就好。”
十八阿哥拽着额娘胳膊到镜子前比划,“您看,您看,刚带上,额娘您就精神多了,连夜红润了,眼睛也越发亮了,头发黑了,嘴唇红了,是不是?是不是?额娘?”
看着人来疯的儿子,王氏抿嘴浅笑,“是是是,我儿说的都对。额娘只要见到我的幺儿,就高兴,就年轻了。”
回头,十八阿哥又去请见康熙,“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康熙抬眼见十八阿哥放在一旁的东西问,“哦,你手上是什么?”
十八阿哥显摆的高举古铜笔洗,“儿臣送给皇阿玛的礼物。”
康熙饶有兴趣的招手,“哦,朕也有礼物?拿来看看。”
呈上礼物,十八阿哥开始鼓吹,“皇阿玛,你不知道吧,这可是好东西,据说是周武王所有,价值连城哟。”
康熙用指头弹弹,笑得促狭,“花了多少银子?你买得起古董?”
十八阿哥知道康熙火眼金星,依然故作神秘靠近康熙,悄悄低语,“一分银子没花,我扼来的。”
康熙若有所思,“你扼谁的?”
十八阿哥笑嘻嘻的哼哼唧唧,“我们说好了,您不生气我才说。”
“说说,朕不生气!”
“九哥不是那天气着您了。”
“嗯,怎么?”
“九哥不是在琉璃厂有个铺子嘛?”
“恩,朕知道,接着怎样?”
“儿臣今天去琉璃厂淘换东西,刚好不巧,我看上他铺子的东西,买不起,跟掌柜翻了船,迎面碰上九哥,九哥大方,让我自己挑东西,儿臣一想啊,九哥他赚银子忒高兴啊,却偏偏惹得皇阿玛您不高兴了,儿臣就想,他不就喜欢银子吗,非得要狠狠敲他一笔银子不可,儿臣我也让他心痛心痛,尝尝滋味。给皇阿玛报仇。”
“哦,后来怎样?”
“后来,九哥脸色白了红,红了紫,扯着嘴角只抽抽,嘿嘿嘿,皇阿玛您高兴不?”
康熙笑笑,“高兴,你都要他些什么?”
“儿臣给老佛爷要了尊墨玉的观音,老佛爷曾经说过,他就差一尊墨玉的观音了。
给我额娘也要尊汉白玉的观音,我额娘整天念叨,十五嫂十六嫂两个,怎么还没动静呀?要拜拜观音就好了,只可惜,额娘那个送子观音太小了,一直拜拜都不灵,我就替额娘淘换个大的。明年应该会灵验吧。
除了您这个古铜笔洗,儿臣要一套青花瓷的,准备送给四哥。”
“哦,你四哥也有?”
“嗯,四哥不是挨了打吗?儿臣想安慰安慰他。四哥之前,为儿臣操心不少,儿臣想要感谢感谢他。”
康熙对小十八勾勾指头,“你现在就去你四哥府里,把这周武王的笔洗也给你四哥,就说是朕赏他的。”
“好咧,哦,嗻,儿臣遵旨。”
十八阿哥虽然不理解康熙因何如此,但是东西送出手,就是康熙的了,他爱咋的就咋的。
临告别之时,小十八忽然想起十阿哥的事情,“皇阿玛,皇祖母叫儿臣代替她去骂那十阿哥一顿,因为皇阿玛不许人探视十哥,儿臣碍着没去,您看呢?”
“去,明天就去骂!”
“嗻,皇阿玛万岁万万岁!”
隔天就是彩服日,皇子放假。
想着之前朝堂舌战年羹尧,也不知四哥生没生自己气,乘着现在他养病在家,正好去探视病情,顺便去送年礼。
十八阿哥先去了后院四福晋的主院,四阿哥那人阴晴不定,十八阿哥觉得还是先去四嫂那里摸摸情况保险些。
去时,四福晋拟定各家年仪清单,见十八阿哥?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