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嘟嘴: “他又不知道是谁杀的, 从何追究?”
“皇帝被杀, 就算没有证据, 火云教的嫌疑最大, 原本只是叛逆, 要是再加弑君, 就算高渐飞想不追究, 也难逃朝中一些官员的口舌。” 卫紫衣往她碗中挟了块腊肉, “宝宝, 吃饭罢, 别想了, 大哥自有主意。”
能有什么主意? 皇帝不死, 问题就解决不了。宝宝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饭吃完, 伙计过来收拾了桌子。房内再陷入静默。
宝宝咬着手指头望着床, 一张床怎么睡? 看看坐在桌边的卫紫衣和唐卓, 天寒地冻的, 难道他们要坐着睡?
卫紫衣走到床前摊开棉被, “宝宝, 你睡罢, 我们坐着凑合一晚。”
宝宝脱了鞋子上了床, 再看看卫紫衣, “大哥你不冷?”
卫紫衣道: “不冷。累了一天了, 睡罢。”
唐卓朝床瞟了一眼, 唉, 可惜了张大床, 伸伸懒腰, 打个哈欠, “八宝, 天冷得很, 半夜可别再踢被子, 冻着了, 明天可赶不了路。”
宝宝想起那晚跟他同睡一张床, 被子被自己踢开老远, 人也越过界, 颊上飞了抺红。
卫紫衣凝视宝宝脸颊, 掖着被角的手一顿。
宝宝转头看了眼唐卓, 见他没在望这边, 伸出手指向卫紫衣勾了勾, 卫紫衣俯下头。
宝宝抬起脑袋, 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大哥, 晚安!”, 再飞快地拉过被子盖上了脸。
卫紫衣抚着唇, 嘴角终于泛开一丝笑意。走回桌边坐了下来, 见唐卓已闭着眼趴在桌面上。
卫紫衣两手支上桌面, 也闭目休息。
宝宝很快坠入梦乡, 朦胧中似乎偎在卫紫衣怀中, 伸出手搭上他的胸膛, 头再靠上去, 嗯, 真暖和! “大哥……” 抬头看了看, 却吓了一跳, 怎么又是马蚤包, “啊! 马蚤包……”
卫紫衣和唐卓正打着盹, 恍惚间听到床上的宝宝叫了一声“大哥……啊, 马蚤包……”, 同时应了声转过头, 见到宝宝抱着枕头仍躺在床上, 被子却在地下, 于是同时闪身上前执起棉被, 直起身, 互相望了一眼。
宝宝吓得坐了起来, 睁大了眼, 床前两人正看着自己, 有点搞不清状况, 宝宝楞楞地也看他二人。
“宝宝, 做梦了?” 卫紫衣将她手上枕头拿到床头放下。
宝宝傻傻点头。
唐卓调侃道: “八宝, 你是虾子转世的? 睡觉也这样活蹦乱跳。” 将她按回枕上, 拎起被子盖上, “再睡罢。”
宝宝依然有点迷糊, 当真闭眼再睡。
唐卓在卫紫衣炯炯目光下, 施施然踱回桌边坐下, 再打起了盹。
卫紫衣对着摇曳的烛火出神, 宝宝待唐卓……果然不同, 梦中也……唤他的名字……
屋顶喀一声轻响, 唐卓猛地睁眼, 和卫紫衣同时跃至宝宝床前。
卫紫衣轻轻摇醒宝宝, 帮她披上外袄, 穿上鞋, 再拥入怀中。
唐卓对着屋脊梁悠悠道: “房上的朋友, 风寒雪冷, 何不入屋一叙?”
窗户哐当一晃, 十几个黑衣人鱼贯而入, 与此同时,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不一刻, 房门被撞开, 明晃晃的火把下, 黑黝黝的弓箭一字排开。
带头的黑衣人是铁拳, 对着卫紫衣抱拳一拱: “卫教主, 别来无恙?”
卫紫衣撕下易容, 朗笑道: “铁大人好眼力, 看来任何易容都逃不过铁大人的法眼。”
铁拳望了眼依在卫紫衣怀中的宝宝, 如此行为, 要认不出也难, 口中却道: “卫教主神采非凡, 纵是易容也遮掩不住。”
唐卓在旁轻笑: “那是, 任何易容到了卫教主身上……纵是老叟也要变潘安。”
站在铁拳身旁的石艮听得不耐, 爽快点动手, 哪来这许多啰嗦, 大喝道: “这里已经被包围了, 快快束手就擒罢!”
唐卓掏掏耳朵, 斜斜睨了眼石艮: “石大人内力深厚, 这一喊可比狮子吼还厉害。”
狮子吼乃是一门十分难练的功夫, 放眼武林, 练成者寥寥无几, 唐卓此言分明是讥诮, 石艮涨红了脸, 再大喝: “狮子吼没有, 雄狮掌倒可让你尝尝。” 抡起手掌就向唐卓跃去。
唐卓轻飘飘荡开, 右手在他肩头一拨, 石艮像陀螺一样转了几圈。唐卓笑道: “石大人这陀螺功运转自如, 堪称絶技。”
宝宝暗暗好笑, 叫他马蚤包可真没错, 几时都不忘耍帅。
石艮怒吼一声, 抽出腰刀, 砍了过去, 铁拳身旁的陈安邦和王纠带了五人也跃向唐卓。
卫紫衣一手抽出银剑, 一手仍搂住宝宝, 向铁拳含笑道: “铁大人请!”
铁拳暗暗叹气: 众敌环伺, 仍镇定若斯, 此二人实是人才, 可惜皇上竟……
未等铁拳令下, 他身后十人已按捺不住, 扑向卫紫衣, 早就听闻幽冥大九式如何精妙, 倒要见识一下是否言过其实。
铁拳深吸口气, 沉声道: “大家手下悠着点, 莫伤了太子妃。” 说完也加入战团。
宝宝纳罕: 我什么时候成太子妃了?
围攻卫紫衣的人得了铁拳的命令, 下手有所顾忌, 卫紫衣因抱着宝宝, 招式也受局限。
斗了一会, 卫紫衣微惊, 这些人分明是武林好手, 怎的为朝廷所用了? 向唐卓方向望了眼, 脸上不再嘻笑, 显然并不轻松, 不禁犹豫要不要下杀着, 一来怕宝宝见了惊怕, 二来对铁拳不忍下重手。
正踌躇间, 铁拳传音入密到他耳边: “卫教主, 挟我做人质。” 未等卫紫衣多想, 铁拳一拳迎向他的银剑, 拳势凌厉, 胸门却大开, 卫紫衣避开他的拳头, 银剑绕上他的脖颈, 暴喝一声: “都别动!”
正在动手的众人震住, 停了手。
卫紫衣将宝宝从怀中松开, 唐卓走来站到宝宝身旁。
“都把兵器放下, 让出一条道, 否则我杀了此人。” 卫紫衣向四周的人环视一圈。
官兵们不敢妄动, 谁都知铁大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出了闪失, 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卫紫衣挟持铁拳在前, 宝宝走在中间, 唐卓在后, 出了客栈大门, 看准门前两匹快马, 挟着铁拳跃上其中一匹, 唐卓搂着宝宝上了另外一匹。
卫紫衣一手将银剑架在铁拳颈上, 一手向门旁石墩凌空轰了一掌, 石屑横飞, 官兵们缩了缩头。
卫紫衣向陈安邦道: “陈大人最好叫他们莫追来, 否则铁大人的头便如此石。” 随即调转马头, 向大道疾驰而去。唐卓策马紧跟。
寒风夹着雪片, 迎面烈烈地吹, 唐卓把宝宝的脸略转, 按向自己肩膀贴着, “八宝, 避避风。”
宝宝攀住他握着缰绳的手臂, 从胳肢缝往后一探, 天色已亮, 四下白茫茫一片, 不见追兵, 心才稍定。
仰头却见唐卓满面笑容, 十分惬意, 宝宝白了他一眼, 逃难还能这么高兴, 服了你!
转过脸看前面那骑, 卫紫衣墨色的披风泼上了白色的雪花, 一如飞扬的黑发添了苍凉的鬓白, 宝宝心中一酸, 难道大哥以后的日子都得这样逃亡?
密密的雪落在脸上, 又湿又冷, 宝宝拉起唐卓的袖口往脸上抺了抺, 依稀有股淡香拢鼻而来, 心里嘀咕: 真马蚤包, 连衣服也要熏香。
唐卓解下披风罩在宝宝头上, “八宝, 拢紧, 可别受寒了。”
宝宝转头问: “你不冷吗?”
唐卓伸手往她脸上一贴, 痞痞笑道: “你身上热着呢。” 收回手又落在她腰上。
宝宝方醒起他这一路都搂着自己, 往唐卓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掐了一下, 小声道: “我不会跌下去, 你放开!”
唐卓放手, 两腿却往马肚一夹, 马儿吃疼, 骤然加快蹄伐, 宝宝身子颠了一下, 唐卓手再环上去, 吃吃笑道: “当真不会跌?”
宝宝愤愤再掐, 臭马蚤包! 朝前面的卫紫衣望了眼, 这一望后, 不由暗暗叫苦, 大哥看到了, 不会吃醋吧? 唉! 马蚤包这祸水, 得赶紧想个法子让他回唐门。
驰过几条道, 转过几个小山坳, 再入大道, 隐隐有滔滔水声传来, 卫紫衣再策马前行一阵, 雪花逐渐零星, 清晰见到渡口旁一个小棚架, 一个梢公坐着, 几米外, 黄河滚滚奔腾。
卫紫衣勒住缰绳, 与铁拳一起下了马, 回头看后面那骑。
唐卓搂住宝宝跃下马, 站稳了, 朝卫紫衣和铁拳看过来。
卫紫衣眯眼盯着他放在宝宝腰间的手, 眼神似闪了闪。
宝宝用力掐了唐卓一下, 把披风朝他怀里一送, 转身向卫紫衣跑了过去。
卫紫衣向铁拳一揖: “今日多亏铁大人相助, 卫某感激不尽!”
铁拳摆摆手: “卫教主言重了, 以卫教主的武功要全身而退也非难事, 在下还得多谢卫教主手下留情, 没伤着一帮兄弟。” 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卫紫衣, “这是欧阳候爷要在下交给卫教主和唐掌门的信, 请卫教主看信后慎重考虑。”
卫紫衣接过信, 再向铁拳一揖: “铁大人此番仗义, 在下铭记!”
“卫教主言重。” 铁拳向他们环抱了一拳, “在下不便多留, 诸位一路小心!” 向宝宝深深看了眼, 掉头大步而去。
“铁大人, 等等!” 宝宝走前几步。
铁拳霍地转身。
宝宝望着他问道: “我哥哥他可好?”
“候爷一切都好。” 铁拳凝视她, 飘零的雪点落在如云的发, 融成水珠, 在风中微微颤动, 伸手便想掸上发丝, 举到半空终是放下了手, 轻轻道: “姬儿, 保重!”
声音虽轻, 还是清清晰晰传到了卫紫衣和唐卓耳中。
姬儿 ── 不是郡主, 也不是太子妃?
唐卓抚着下巴, 原来叫人马蚤包的人最马蚤包。
卫紫衣上前几步, 道: “铁大人, 回程颇远, 还是骑马走吧。”
铁拳道: “不必了, 骑马反而令他们起疑。” 向宝宝再看一眼, 转身走了。
宝宝朝他挥手: “铁大人也保重!” 转身揪着卫紫衣手臂, “大哥, 快看信!”
“唐兄先看吧。” 卫紫衣将信递给唐卓后, 拉过宝宝, 掏出手帕覆到她发上, “宝宝, 擦一擦。” 再将她圈在怀中, 运功蒸干她身上的湿衣。
宝宝只觉身上暖乎乎的, 极其舒服受用, 仰头笑道: “有大哥这个烘干机, 以后下雨也不怕了。” 见卫紫衣发上也有水珠, 踮起脚尖, 举袖帮他抺去。
卫紫衣见她脸上易容的颜色去了大半, 却还有些许残留在颊旁, 一边伸指拭了, 一边问道: “什么是烘干机?”
“这个……烘干机就是……” 宝宝嘿嘿笑着转过头, 只见唐卓抱着胸朝这边看来。
宝宝跑去取了他手上的信, 再跑回与卫紫衣一起阅信, 古文难懂, 宝宝才看了两行, 琢磨着都是问好的意思, 卫紫衣已收起了信, “宝宝, 我们先赶路, 大哥一会儿告诉你信上说什么。” 拉起宝宝往渡口就走。
宝宝哦了声, 看看他的脸, 蹙了眉头, 难道哥哥信上说的是不好的消息? 转头望唐卓, 一脸的笑, 难掩欢喜之色。怪了, 一个忧一个喜, 到底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
第57章 三人行 (中)
卫紫衣走几步又停下, 取出三个面具, 三个人都戴了才向棚架走去。
梢夫迎上来: “三位是要过河么?”
卫紫衣望那梢夫, 皮肤黝黑, 面目憨厚, 似无可疑之处, 取出一锭银递过去: “我们到对岸, 麻烦你立刻开船。” 梢夫伸手来接, 卫紫衣手掌暗暗运劲, 向他脉门拂去, 梢公毫无所觉, 显是不会武功, 卫紫衣观他面色不似作假, 便撤了掌。
梢夫喜孜孜收起银子, 看到他们身后的马却为难: “我的船小, 这两匹马只怕驮不下。”
卫紫衣向两匹马的臀上各击了一掌, 二马吃痛, 撒开马蹄往与他们来时相反的方向狂奔。
梢夫伸长了脖子看那絶尘而去的两个黑点, 嗟叹: “可惜了两匹好马!”
卫紫衣盯了他一眼, 拂袖转身: “船家, 走罢。”
梢夫走到岸边, 解了缆绳。
刚上船, 只听岸边有人喊: “船家, 等等!” 三个人奔了过来。
当前的黑衣人气喘吁吁地扒住船舷: “幸好赶上了。” 另外两个白衣人和褚衣人也跳上船。
“船家, 到对岸, 快开船!” 黑衣人一锭银丟过去, 再向岸上左右张望。
“好嘞, 诸位都坐稳了。”
说是小船, 却也不太小, 七个人并不太挤, 那三人跟梢夫在船头, 宝宝等三人在船尾。
宝宝打量那三人, 没带兵刃, 模样普通, 衣着普通, 应是普通人, 转念却想: 武侠小说中越是普通的人越不普通, 说不定是皇帝派来的杀手, 或者是蓝白……
正胡思乱想, 卫紫衣的手伸过来在她掌心轻捏, 传音道: “宝宝, 这三人武功不错, 留点神!”
宝宝也在他手上一捏, 表示明白了。
船渐离河岸, 寒风阵阵袭来, 宝宝瑟缩着往卫紫衣身上靠了靠。
卫紫衣解下身上披风, 披上宝宝肩头, 系上绳。宝宝低头理了理披风, 习惯地挨到卫紫衣肩头, 抬头时 ──
对面那三人目不转睛地瞧着, 颇有趣味的样子。
再转头 ──
唐卓挑起眉眼, 正斜睨了过来。
宝宝尴尬地坐直身子, 偷眼看卫紫衣, 正对着滔滔江面凝思, 状甚惆怅, 碍于外人在场, 宝宝不便开口询问, 只能心中纳闷: 是在想信中的事还是在想怎么对付皇帝?
卫紫衣此时的心潮正如那江面上的层层浪涛, 为茫茫前路汹涌奔腾: 火云教今天的成就得来不易, 或者自己该退出以保火云教? 然而皇帝会否就此放过火云教? 以他这些日子的行为来看似不大可能; 或者该带领火云教揭杆起义? 可孰生孰死, 实难预料, 宝宝却如何是好? 观她神情, 似对唐卓不错……可该让她就此随唐卓而去? 想到这, 只觉心痛难止, 不敢再想, 转而暗中留意船头那三人的动作。
船至河心, 天晴雪霁。
梢夫摇着橹, 顺着浪, 起伏有致地吼起一支小曲: “天空那个蓝蓝白云呀那个飘哎~~~~妹妹呀在前我在后哟~~~~一起摇船过黄河呀~~伊呀哟~~~月儿那个弯弯晚风呀那个吹哎~~~妹妹呀唱歌我吹笛哟~~~一起把那情歌儿唱呀~~伊呀哟~~呀哟~~”
一支曲儿吼完, 宝宝的脸上笑开了花, 两手不知不觉绕上了卫紫衣的手臂, 卫紫衣的心被歌声洗涤, 思潮转了个弯: 或者就如欧阳静所说, 解散火云教, 与宝宝一起归隐……
唐卓的脸随着调子、顺着宝宝的动作一点点泛白, 几日来筑建的信心一点点崩塌, 当真如表哥所说, 到了四川, 又能如何? 或者只该相见争如不见?
橹桨又摇了十来转, 梢夫的曲调一转:“冬去那个春又来哟~~~树梢绿了油菜黄哟~~~村头来了个卖货郎哟~~~妹妹的发梢金钗儿亮哟~~~亮呀~~~春去那个夏又来哟~~~喇叭开了牵牛笑哟~~~渡口哥哥来把妹妹嘱呀~~~等到卖货郎变成呀那个薄情郎~~~妹妹你可把哥哥回头望呀~~~望呀~~~”
嘹亮的歌声到了“望呀” 变成颤抖的呜咽。宝宝越听越没味, 啥? 跟那卖货郎跑了?
几米外的水上, 路过的梢公大吼一声: “喜子, 又想起春娃了?”
喜子耷着脑袋, 摇桨的手缓了下来。身旁的黑衣人叹气: “兄弟, 女人嘛, 就是善变, 今儿谁对她好就跟谁好, 明儿来个更好的, 就忘了今儿这个。” 再叹了口气, “甭想了, 她不会回来了。” 喜子脑袋垂得像蔫了的油菜。
唐卓竖起了耳朵, 静静听那黑衣人叹气, 脸上的白色褪去, 泛上一点粉红。
卫紫衣深沉看一眼宝宝和唐卓, 再转头看那滚滚的浊黄河水。
宝宝不屑地瞄了瞄那黑衣人, 重重哼了声, 然后帮喜子打气: “别泄气, 跑了就跑了呗, 大丈夫何患无妻? 以后别再唱这不着调的歌了。”想了想, “教你一首带劲的, 听好了, 这歌叫。”
拍起船舷, 大声唱了起来:“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淘尽随浪几天朝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 烟雨遥淘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潮清风笑 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淘尽随浪几天朝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 烟雨遥淘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潮苍生笑 不再寂寥豪情原在痴痴笑笑”
歌词虽豪壮却不够直白, 嗓音虽激|情却稍嫌稚嫩, 喜子听得一愣一愣, 不知领会了多少。
卫紫衣却听得心情激昂, 豪情顿生,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没错, 孰生孰死, 虽难预料, 然而不战而退, 岂是英雄所为? 听了“滔滔两岸潮”, 直想对着滔滔江水大吼数声。待心情平复了, 又疑惑地看宝宝, 这样豪迈的歌词会是宝宝所作?
唐卓嗤地一声: “八宝, 去哪偷的词?”
对面的黑衣人哈哈笑: “兄台这歌有意思, 可否再唱一遍?”一边取出烟杆点上烟, 一边挪过来。
宝宝盯着杆嘴喷出的袅袅白烟暗暗戒备, 口中却笑道: “当然可以。” 放声再唱: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咳……咳……” 边咳嗽边拧身伏到卫紫衣胸前, 偷偷自怀中取出丹药, 取一颗服了, 再塞了两颗到卫紫衣手中。
卫紫衣接过丹药, 不着痕迹地弹了颗给唐卓, 再传音让他和宝宝假装被迷晕, 看能否从那三人对话中探得幕后指使者。
黑衣人举着烟杆又凑近些, 白烟乘着风势向宝宝他们三人飘去。
眨眼功夫, 宝宝伏在卫紫衣怀中, 一动不动, 卫紫衣和唐卓侧倒向船舷, 也不动。
黑衣人伸手在卫紫衣和唐卓肩头拍了拍, 试探地问: “兄台, 这是怎么了?”眼见他们毫无反应, 大笑道: “这迷魂烟果然厉害, 武功再好也得认栽。”
喜子傻了眼, 没等他反应过来, 眼前已一黑, 被褚衣人一掌拍晕。
白衣人凑向黑衣人: “大哥, 快看看我们是不是找对了人?”
黑衣人瞪他: “主人给的情报还会有错?”
“那是, 但总得瞧瞧才放心。” 白衣人搓着手赔笑, 眼却瞄向卫紫衣怀中的宝宝。
黑衣人瞧他急巴巴的模样, 恍悟, 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你小子打的主意老哥我还不清楚, 是想看看镇国郡主是否如传闻那般天香国色吧?”
白衣人嘿嘿笑着搔了搔头。
黑衣人收起笑脸, 正色道: “瞧是可以, 但我得警告你, 她可是主人的心肝宝贝, 一根汗毛也碰不得。”
白衣人道: “这我当然清楚, 给我天大的胆我也不敢碰主人的女人啊。”
黑衣人笑道: “知道就好。不过听说张枫和唐卓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不妨也看看是否名过其实。”伸手揭了唐卓和卫紫衣的面具。
白衣人抽了口气: “这……怪不得镇国郡主看不上咱们主人。”
黑衣人道: “这话可别让主人听见了。”再揭去宝宝脸上面具。
白衣人直了眼, 褚衣人也走过来, 叹道: “难怪主人念念不忘。”
黑衣人推了白衣人一把: “你小子丢了魂了! 再警告你, 她可是主人的, 别乱动心思!”
褚衣人指着卫紫衣和唐卓: “大哥, 这两人该怎办?”
“主人不让咱们动他们, 等靠岸了, 将他们找个安全地方扔下就是了。”黑衣人走到喜子身前, 提起他, “这人却不能留活口。”
宝宝听到这里, 顾不得再探消息了, 翻身坐起: “住手!”卫紫衣和唐卓也同时坐起。
宝宝向黑衣人怒喝: “放了他!”心中闪过他可能的两种反应, 扑过来动手或是乖乖束手, 万料不到竟还有第三种反应, 只见他带着喜子与白衣人和褚衣人猛捷无比地朝河中一头扎下。
宝宝呆了呆, 转向卫紫衣, 眼带询问。
卫紫衣摇了摇头, 单凭他们的几句对话, 只能猜到他们的主人志在宝宝, 可这主人会是谁呢? 宇烨? 高渐飞? 还是……
宝宝也在猜, 会是宇烨吗? 耳边唐卓拖长了声音道: “可猜到了这把你当心肝宝贝的主人是谁?”宝宝转头瞪了他一眼。
卫紫衣忽道: “要糟……”话音未落, 喀地一响, 船板裂开了一条缝, 河水泊泊漫上脚踝。
宝宝骂道: “可恶, 早知道先捉了这些王八蛋打一顿。”
卫紫衣笑道: “要打王八可得下水了。”拉着宝宝就要往河里跳, 却听得唐卓在身后道: “等等, 我……”
卫紫衣和宝宝一起转身。
唐卓紧紧扒住船舷, 脸色发白。
卫紫衣挑眉道: “唐兄怎么了?”
宝宝发现他的脚居然微微颤抖, 怀疑道: “八股, 别告诉我你怕水。”
唐卓点点头又摇头: “不是怕水, 是不懂泅水。”见他们一脸不敢置信, 十分委屈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唐门附近只有小溪没有大河。”
宝宝忍住笑点头: “那是, 没有大河怎么游泳, 就像没有米怎么煮饭一样。”
唐卓抓紧船舷, 向遥遥对岸眺望, 惆怅道: “不会泅水可怎么过去?”
“怎么过去? 飞过去呗。”宝宝实在忍不了了, 指着他大笑,“你唐大掌门轻功不是天下第一么?”
唐卓瞪她: “亏你这时还有心情笑。”
还是卫紫衣厚道, 眼中虽也笑意盈盈, 脸上却拚命严肃, 慎重地告诉唐卓: “唐兄, 到了水中请尽量闭气, 等我将你托到水面才可以呼吸。”
唐卓颤巍巍站起, 迟疑道: “那, 那水中可有水蛇?”
宝宝笑弯了腰: “你不但怕水, 还怕蛇?”
唐卓正了正脸色: “不是害怕, 是憎厌。”
卫紫衣无语向天, 片刻后诚恳问道: “水蛇没有, 乌龟却有, 不知唐兄可也憎厌乌龟?”
唐卓一愣, 乌龟怎会憎厌?
“不但有乌龟, 还全都是缩头乌龟。”宝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唐卓这才恍悟, 想不到卫紫衣这样稳重的人还会拐着弯骂人, 更加委屈道: “蛇粘粘腻腻的, 难道你们不会讨厌? 再说我又不懂泅水, 要是水蛇缠到颈上, 还不得一命呜呼?”
卫紫衣忍了半天的笑意还是爆发了, 和宝宝相互扶着肩头直不起身。
唐卓望着涨到小腿的浊水, 叹气: “能不能等上了岸再笑?”
卫紫衣拍了拍宝宝背脊, 等她顺了顺气, 再对唐卓诚恳道: “唐兄, 一会儿混乱中要是有东西绕到你的颈上, 记住了, 那可能不是水蛇, 而是我的手臂。”
宝宝又再爆笑出声。
唐卓摸摸鼻子, 再叹气: “笑了这么久也不气岔, 八宝你的笑功可越发长进了。”
“再不下去船可要沉了。”卫紫衣忍住了笑, 拉起宝宝的手, 指着她手上的戒指, “宝宝, 他们既不敢伤你, 可得好好利用它了。”
宝宝嘻嘻笑道: “英雄又有用武之地了。”
唐卓伸过头想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卫紫衣横身过来插到他和宝宝的中间, 先对宝宝道: “宝宝, 尽量跟在我身边。”再对唐卓道: “唐兄可准备好了?”
唐卓正想问需要准备什么, 却被卫紫衣拖住左臂跃出江面老远, 下一瞬, 身体寒浸浸, 已入了水。
宝宝在水中回头望, 那三人正在身后不远处, 便故意放慢速度, 让卫紫衣游到前面, 心想这三人目的是要抓自己, 不如截住他们, 让大哥全心照顾唐卓。
果然, 那三人游到宝宝身边, 便将她围住, 并不去追卫紫衣。
黑衣人伸手来捉宝宝手臂, 宝宝毫不反抗, 等他捉住了, 伸过戴着戒指的另一手反贴上他抓着自己的手, 黑衣人一怔, 不明她此举何意。
宝宝已在他這一怔间, 刺出戒指中的针尖, 隨即挣出手旋身迅速游向白衣人。
白衣人狂喜, 不趁此机会亲近更待何时? 伸出手臂来抓, 宝宝故技重施, 得手后又欲将他摆脱, 岂料白衣人一旦抓住了再舍不得放手, 宝宝一时竟挣脱不得。
此時黑衣人身上的痒痒药已然发作, 在手中手舞足蹈地搔痒。褚衣人看得奇怪, 正欲游过去一问究竟, 身后一道水柱击来, 將他射出水面, 彈出老遠。
卫紫衣击走褚衣人后, 回身要救宝宝, 却见她已向前游去, 而白衣人两手往身上猛抓, 显是痒痒药又奏效了。
宝宝浮上河面回头望, 除了卫紫衣和唐卓, 尚有四个黑点在远处晃动, 估计其中一个是那个叫喜子的梢夫, 便全心向对岸游去。
宝宝筋疲力竭地爬上岸, 瘫坐在黄土上, 眼看着卫紫衣拖着唐卓坐到身边。坐着的卫紫衣稍微喘气, 躺着的唐卓却, 连稍微呼气也没有。
宝宝大惊, 糟糕, 这不是要人帮他做人工呼吸么?
救命要紧, 容不得多想, 带着两分犹豫, 三分坚定, 还有五分被寒风吹出的哆嗦, 宝宝抖着手摸向唐卓的胸膛。
卫紫衣道:“宝宝, 让我来!”
大哥要帮唐卓做人工呼吸??? 宝宝十分的寒意兜上心头, 这, 要是唐卓醒来见到大哥诱人的双唇就摆在眼前, 会不会从此走上耽美大道, 自己凭空多了一个大情敌?
卫紫衣抡起一掌击向唐卓的胸膛。
唐卓哇地一声弹坐起身, 吐出几大口黄水。
宝宝呯地一下跌坐黄土上, 拍着胸口, 幸好! 不用人工呼吸也可以救他。
卫紫衣含笑问: “唐兄还好吧?”
唐卓抖着泛白的嘴唇: “尚好。”
“既是尚好, 那, 应该可以很快走到那里吧?”卫紫衣指着赤秃秃的大片黄土地上一丛模糊的灰影。
唐卓眯眼眺望, 脸越发的白了, 盘膝坐到地上, 望望天色: “时候尚早, 不用急着赶路罢?”
宝宝看他的脸, 担心道: “八股, 你没事吧?”
“没事。”唐卓苦着脸, 扇着口,“就是喝了几口浊水, 臭不可当。”
“既是臭不可当, 还是速速寻一处人家漱口净身要紧。”卫紫衣转身举步, “走罢!”
“等等,” 唐卓抱着肩, “那个, 身上湿漉漉的, 就这样走容易受寒, 还是把衣服弄干了再走罢。”
卫紫衣笑笑:“不打紧, 天色尚早, 唐兄尽管等衣服干了我们再赶路。”
唐卓不再接口, 闭起双目运起了功。
宝宝掩嘴偷笑, 臭鸭子嘴硬, 明明被水浸得体虚乏力还不承认。
卫紫衣把自己和宝宝的外袍脱掉, 找根树枝挂了, 再将宝宝揽入怀中运功。
暖烘烘的怀抱舒服得令宝宝几欲睡去, 肚子这时却咕噜噜唱起了空城计。
几步外也一阵咕噜咕噜响, 唐卓尴尬地站起身, 按着肚子, 转过头向着滚滚河面。
宝宝扑嗤一笑。
卫紫衣扶她站起, 向四方环视, 除了黄沙黄土, 就是光秃秃的枯木, 要就地烤个什么吃是不可能了。
“宝宝, 先忍忍吧, 等到了那个村子再想办法。”卫紫衣取过外袍帮她披上。
宝宝抬头望向远方那丛灰影, 无限憧憬: “不知有没有鸡肉或鸭肉吃?”
鸡没有, 鸭也没有, 空荡荡的一条村, 跑的, 跳的, 会说的, 会叫的, 统统一个影儿也不见。
宝宝纳闷, 难道是被强盗抢了?
卫紫衣指着其中一幢较新的房屋道: “先进去找找吃的罢。”
第58章 三人行 (下)
入了屋, 将厨房翻了个遍, 也只找到一小麻袋的糙麦粉、一罐糖、一罐盐。
卫紫衣道: “可以做个甜麦粥。”
宝宝伸手去取麻袋: “我来弄。”
卫紫衣和唐卓不约而同各执住麻袋一角, 不约而同说道: “还是我来!”
不就做甜品么, 有什么难? 宝宝坚定不移地抓住袋子: “我来, 你们先歇着。”
唐卓可怜巴巴捂着肚子道: “八宝, 这可是救命粮, 小心别撒了!”
宝宝不服气道: “我有那样笨手笨脚么?”
打小到大你哪次入厨做出象样的菜了? 卫紫衣小心翼翼从宝宝手里取过麻袋: “宝宝, 一起做吧。”
“好!” 宝宝兴高采烈地分工, “八股你去捡多一些柴火, 我来煮, 大哥看火。”
卫紫衣苦笑, 这叫一起做么?
唐卓冲卫紫衣一抱拳: “卫兄, 拜托了, 兄弟我还不想做个饿死鬼。”
卫紫衣郑重还礼: “放心吧, 饿死鬼模样不雅, 兄弟我也不想见到。”
宝宝撇了撇嘴, 哼! 看不起我的厨艺。再从卫紫衣那里拿回麻袋, 也抱拳道: “在下却听说饿死鬼模样有趣得紧, 唐兄再不去捡柴火, 在下倒很想看看如何有趣法。”
唐卓拔腿往门外就奔。
宝宝指着他的背影咯咯直笑。
卫紫衣摇头莞尔, 又取回麻袋放到灶台上, 拎出铁锅和勺子去门外寻水。
宝宝在后嘻嘻追问: “大哥对我的厨艺也没信心么?”
“信心当然有了。”
还是大哥信任我, 宝宝乐颠颠帮他揭开水缸盖, 舀出一瓢雪水。
卫紫衣接过, 洗干净了铁锅和勺子, 抬头微笑道: “大哥有信心你会将那麦粉烧糊了。”
“大哥忒也损人!” 宝宝嘴吊得老高, 跟在他后头进了厨房。
卫紫衣放回铁锅, 倒入水和麦粉, 再绕回灶台前坐下起火。
宝宝用勺子在锅里搅了搅, 忽然想起欧阳静的信, “大哥, 哥哥信里都写了什么?”
卫紫衣默然半晌方道: “他叫我解散火云教, 然后带你到四川隐居。”
解散火云教虽是个好办法, 隐居却未必能解决问题, 在古代普天之下莫非皇土, 躲到哪个角落最后还是会被揪出来, 小说中这样的情节比比皆是。除非, 除非跑到外国。宝宝想到这, 高兴道: “大哥, 咱们可以去别的国家, 在别人领土上, 皇帝就不敢明目张胆派兵了, 最多只能搞暗杀, 你说……”
卫紫衣打岔道: “宝宝, 加两匙糖。”
去哪个国家好呢? 不知道这时代欧洲有哪些国家? 宝宝心不在焉取过糖罐, 往锅里倒了两大匙。
“大哥, 你说去哪个国家好?”
回答她的只有柴火烧旺的噼啪声, 卫紫衣低着头, 对她的问话恍若未闻。
宝宝唤道: “大哥……”
“嗯?”卫紫衣抬头, 红艳的火光遮掩不住眉间的沉重和眼中的艰涩。
宝宝走过去从后环住他脖子, 在他耳边轻轻道: “大哥若是舍不得火云教, 那就不要解散好了, 咱们带领火云教杀到京城, 将皇帝老儿揪下龙椅。”
卫紫衣站起, 扶住她肩头道: “宝宝, 起义的路比江湖的路凶险万分, 大哥不忍心将你……”
宝宝伸手捂住他的嘴: “大哥别想撇下我, 不管你选什么路我都要跟在身边, 到死也不分开。”
卫紫衣凝视她, 如潮的心绪涌至口边只化做一句深情的轻唤: “宝宝……”
宝宝又道: “大哥别担心我武功不好不能适应打仗的生活, 人家虞姬那样娇滴滴的美人不也跟着项羽长年出征……” 讲到此想到虞美人跟项羽的凄惨结局, 忙打自己嘴巴, “乌鸦嘴……”
卫紫衣拿住她的手, 深深看她: “宝宝, 大哥并不想当皇帝, 只是火云教的弟兄多年来跟我出生入死, 大哥不能抛下他们不理。”
宝宝点头: “我知道, 所以大哥怎么决定我都支持。”
卫紫衣激动地拥她入怀, 静默片刻又道: “宝宝, 等回了薄扶林大哥会问问各位副教主和护法的意见, 若他们也同意解散, 大哥便和你去四川……”
忽然闻到一阵焦味, “哎呀, 焦了!” 宝宝挣开他怀抱, 慌忙跑到灶前要提出铁锅, 被卫紫衣一把拦住, “小心烫!”, 转身自行拎出铁锅。
宝宝苦脸对着一锅黑黄的麦粥, 唐卓晃过来向锅里探头: “八宝, 这是八宝粥吗?”
“去, 去, 一边去。” 宝宝挥挥手将他打发走, 小心挑出烧焦的碎沬, 再分成三碗, 两碗大的, 一碗小的, 大的卫紫衣和唐卓一人一碗, 小的给自己。
屋里只有张小凳子, 宝宝领头走到屋外头, 往横在地上的枯木上一坐。
卫紫衣和唐卓一左一右在她身边坐下, 同时往她碗里一望。卫紫衣舀了两匙粥放她碗里: “宝宝, 多吃点。” 唐卓也舀了两匙过来: “八宝, 自己做的八宝粥还是自己多尝尝吧。”
宝宝将粥又舀了回他们碗里: “再舀过来我就不吃了。” 威胁完又笑眯眯道: “快试试, 好不好吃?”
卫紫衣抿了一口, 含笑向宝宝道: “宝宝的厨艺果然进步了!”
唐卓试一小口, 看了卫紫衣一眼, 再对宝宝弯起眉眼: “八宝做的八宝粥果然地道。”
宝宝见他笑得古怪, 也舀一口放入嘴里尝了尝, 这一尝差点闪了舌头, 咸的! 还咸死人的咸! 心虚地抬头望了眼卫紫衣, 许是刚才顾着说话, 误把盐罐当糖罐了。
卫紫衣取过她的碗, 笑道: “再加点水就能吃了。” 转身入了厨房。
宝宝耷着脑袋, 就这么点救命粮竟被自己糟蹋了。
唐卓凑过来道: “这是你独创的八宝粥么?” 宝宝抬头瞪他一眼。唐卓哈哈一笑也走入廚房。
三碗粘稠的粥端进去, 出来变成了六碗清水的汤, 一人赚了一碗。
宝宝饿狠了, 咕噜噜喝了几大口, 咂咂嘴, 其实咸麦粥味道也不错! 左右向卫紫衣和唐卓看了看, 都脸带笑容, 好像喝得也挺滋味, 于是得意洋洋道: “我这独创的八宝粥不错罢?”
唐卓一本正经道: “是不错! 以后要是有食店要关门大吉, 叫他们研究一下这道粥, 生意肯定能起死回生。” 宝宝哼了声。
卫紫衣却又凑兴: “宝宝, 等回薄扶林, 你教教刘嫂怎么做, 让大伙儿能天天喝上这样好喝的粥。” 宝宝嘟起了嘴: “大哥也来取笑我?” 卫紫衣哈哈大笑。
宝宝捧起碗又喝了几口, 热腾腾的稀粥落到肚里, 冷冽的寒风似乎也变得暖洋洋, 卫紫衣朗朗的笑声在旷野回荡, 荒凉的黄土覆上晃晃的白雪似也成了明媚的风景。拿碗对着卫紫衣和唐卓的碗左右一碰, 宝宝畅怀喊道: “干杯!”
唐卓笑吟吟捧着碗细啜慢饮, 不时抬头望望宝宝被热气熏红的左颊, 咸的粥入了口竟是甜的味道。
卫紫衣放下碗, 瞥见唐卓的笑容, 暗想: 即便隐居, 四川也未必是个好地方, 目光再触及宝宝酡红的右颊, 心中怜意却起, 若是不能隐居, 流离颠沛的生活, 宝宝可堪? 或者……四川对她……是个好地方……
宝宝喝下最后一口粥, 满足地叹口气, 怪不得那个什么皇帝跑路时连窝窝头都觉得好吃, 人饿狠了, 当真吃什么都滋味。
“宝宝, 再歇一下我们就赶路。” 卫紫衣接过她手上的碗, 淡淡看了眼唐卓碗里尚余大半的粥, 转身走向厨房。
唐卓赶紧提碗一饮而尽, 歇口气, 愁眉苦脸指着身上灰扑扑的衣服咕哝道: “不能先弄干净身上的衣服再赶路么?”
宝宝同情道: “是啊, 我也想换身干净衣服, 刚才将这屋里找遍了, 只有一套象样点的, 可惜又太大了。”
唐卓眼一亮: “太大了? 那我能穿吧?” 宝宝打量他一下, 点点头。
唐卓搁下碗, 火速跑向屋内。卫紫衣刚好从厨房走出, 见他这举动, 不由奇怪。宝宝忙扯过他: “大哥, 咱们快赶路吧!”
卫紫衣指指屋内: “他呢?”宝宝道: “我们先走一步。”
走没多远, 唐卓苦着脸追了上来。宝宝吃吃笑道: “怎么, 衣服不合身吗?”
唐卓叹道: “是很合身, 可要真穿了, 这一路要是招蜂引蠂的, 马蚤包这绰号不更落实了吗?” 说完比了个娇俏的动作。
宝宝大笑, 卫紫衣在旁听得一头雾水, 宝宝边喘气边道: “大哥, 你说刚才找到的那套女装让他穿怎样?” 卫紫衣很中?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