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脸红,赶紧捂嘴,气恼地踢他一脚,就知道你不会放过取笑的机会。
偏偏高渐飞也看到了,疑惑道:“这时节有梅子吃吗?”
唐卓大笑。
宝宝拿起桌上折扇敲他肩头,嚷道:“你要输了,还不快下。”
唐卓抚了抚肩膀,看向棋盘,举棋不定。
宝宝嘿嘿笑,“你输定了。”
唐卓却笑吟吟落了白子,吃下一片黑子。
轮到高渐飞举棋不定了。
宝宝在旁打量他,心里比较他与皇帝的相貌,好像还真有点像,不过高渐飞的外表更具气势。
打量得颇久了些,唐卓和高渐飞都察觉了。
唐卓打趣道:“八宝,一大早跑这来瞧俊男了?”
宝宝脸上微红,举起折扇又敲了下去。
高渐飞看她颊上红晕,心头一跳,再听唐卓所言,若有所悟。
中午,欧阳静从宫中带回两个消息,其一是大皇子与皇后及传太师串通意图谋反,下毒欲害皇上,皇上已下令将大皇子贬为庶民,皇后打入冷宫,传太师一族抄家候斩。二是皇上身体不适,今日武艺比试一事暂延。
第四十四章
欧阳静说了消息后又被匆匆传入宫去。
对于他带回的消息,宝宝和卫紫衣意料之中,不约而同看了高渐飞一眼,均心想:皇帝什么时候会将高渐飞的皇子身份公诸于世呢?
高渐飞暗自庆幸当初未受大皇子利诱,否则今日便是这受殃的池鱼了。
唐卓心中也庆幸:幸好八宝那时未被许以大皇子。
宝宝叹道:“自古争权夺位,最后倒霉的都是那些被牵连的家人,传太师的亲人和奴仆未必都知道他的阴谋,也要无辜受累。”拿眼瞧着高渐飞,“难道为恐固权位就一定要斩草除根吗?”
高渐飞道:“那自是不可为了,然则有时为成大事却不可太拘于小节,若牺牲小部份人而保大局,不得已也只能为之了。”
宝宝瞪起眼:“那即是说换作你,也会斩草除根了?”
高渐飞搔搔头,想了想,道:“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不会,可如果是为了社稷的安定,今日的斩草除根,或许可以换来他日的无数血腥,避免更多人的无辜送命。”
宝宝眼睁得遛圆:“或许?不过是或许,你就要杀了明知是无辜的人?”
高渐飞为她咄咄气势愣住。
唐卓饶有兴味地听他二人你来我往,见高渐飞被宝宝呛得结舌,打开折扇在旁扇风道:“第一回合是八宝胜了,八宝忧国忧民的情操,可敬可佩,高贤弟输得有理,不如转入第二回合,小生不才,代二位出个题目,如何?”
卫紫衣却知宝宝是在担心高渐飞做了太子后为保帝位心也会变狠了,不想她为别人的事操心,岔开话题笑道:“宝宝,武艺比试今天不举行,没热闹瞧了,不如大哥陪你去外面走走。”
难得卫紫衣主动提议外出,宝宝立即将高渐飞抛到爪哇国,兴奋拉过卫紫衣的手往外便走。
走到大门口遇见熊峰,向卫紫衣附耳禀告数语,卫紫衣歉然向宝宝道:“宝宝,大哥有急事待办,晚上再陪你,可好?”
宝宝指着熊峰迥然不悦:“一看见他,就知道没好事。”
熊峰叫屈:“宝少爷这话忒冤枉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宝宝好奇道:“什么好事?”
卫紫衣向熊峰频使眼色,熊峰一心要洗刷冤屈,只望着宝宝,冲口道:“咱们正忙着准备你跟教主的婚事,教主准备了一些东西要给你惊喜。”
宝宝心甜,眼望着卫紫衣,顺口又问:“什么惊喜?”
“就是……”
卫紫衣咳了几声。
熊峰猛然醒悟,咧嘴嘿笑:“惊喜就是,不能说。”
宝宝瞪他。
卫紫衣笑道:“宝宝别问了,到时自知。”转身与熊峰走了。
宝宝悻悻然向原路返回,至荷塘,迎上唐卓和高渐飞。
唐卓见她无精打采,笑道:“八宝,落单了?”
宝宝蔫蔫道:“大哥又没空。”
唐卓用折扇点她肩头,笑道:“大哥没空,表哥有空,表哥陪你出去走走。”
第一次听他自称表哥,宝宝笑道:“你还知道自己是表哥?”扯着他衣袖道:“做人表哥要做什么,你知道么?”
高渐飞却听得别扭,插口道:“宝儿,东街口今儿来了许多外商,听说有好多稀奇玩艺,要不要去瞧瞧?”
宝宝撇下唐卓,兴奋道:“真的,那快走罢。”领头朝门口走去。
唐卓在后追问:“做人表哥须得做什么?”
宝宝笑道:“做人表哥嘛……”正要随口胡诌,却见东方泰自门外赶来,忙迎上去叫道:“二师父!”
东方泰向唐卓和高渐飞打了声招呼,便拉宝宝至一旁嘀咕,塞了些瓶瓶罐罐给她,又匆匆离开了。
宝宝捧着东方泰给的痒痒药,寻思该找谁来试试药效呢?
唐卓问道:“八宝,得了什么宝贝?”
宝宝笑吟吟打量他,看了脸,再看手脚,细皮嫰肉的,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唐卓凑上脸,涎着笑:“远观不如近瞧。”
宝宝一手拨开他的脸,转向高渐飞,又是从头到脚细细端详。
高渐飞早上下棋那会儿被她打量时,心头早就突突乱跳,这会再被她如此一番细瞧,心头小鹿又跑出来乱撞:莫非宝儿……
宝宝摇头走开,口中道:“不行,以后忘不了就惨了。”皇家人最顾脸面,找他试药,出了丑,以后当了皇帝想起这事,恼羞成怒,再来个斩草除根……宝宝打了个寒颤。
高渐飞按住心头小鹿,由眉梢喜到发梢:宝儿心中竟是有我!
唐卓在后喊道:“八宝,你不去了?”
宝宝头也不回,摆手道:“不去了,你们自个儿去吧。”
宝宝边走边琢磨:找谁试药好呢?瞥见荷塘鹤影,灵光一闪:有了,人不好试,找白老鼠来试试。
奈何找不到白老鼠,便唤人备几只活鸡取到园中,掏出药瓶,正度量着该下多少,前方有人道:“姬儿,在干嘛呢?”抬头一看,吓一大跳,手一抖,药粉洒出大半。
宇烨含笑再问:“姬儿今儿如此有雅兴,在此喂鸡?”
宝宝噗嗤笑了,喂鸡也叫雅兴?收起药瓶,退出老远。
宇烨见她笑容烂漫,以为介蔕已消,心怀大畅,向她走来,绕至竹篱旁,痒痒药药效发作,群鸡乱飞,迎面扑向宇烨。
宇烨拍飞鸡群,却见宝宝捧腹大笑,看她开心,心中恼意全消,再向她走去,走了两步,手上奇痒,拿出手帕擦了,未料越擦越痒,最后痒意蔓延全身,彻入骨髓,骇然道:“姬儿,你对我下毒?”
宝宝诈傻:“下毒?那些鸡竟然有毒?”
宇烨抓着脸,痛苦道:“姬儿,快把解药给我。”
宝宝见他脸上抓出几条血痕,心中积怨稍解,慢吞吞取出药瓶,慢吞吞倒出一颗解药,再慢吞吞递到他手上,看他服下后,迅速跑开。
宇烨服下解药后,痒意立止,脸上却隐隐作痛,就着旁边池塘一照,俊如冠玉的脸上赫然几条触目血痕,心下恼怒,抬头寻找宝宝身影,只见她在树荫下挽着一位紫色少年的手臂,亲昵依偎,渐渐走远,两条紫色身影揉成一色,融洽若斯,怒气愈炽,手指紧拢,姬儿,待我它日登上帝位,不管你愿或不愿,我会让你心中只有烨哥哥一人。
宝宝跑出不远,见卫紫衣迎面走来,赶紧拉他再往回走,“大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走了一会,悄悄回头看,宇烨已不见,松口气道:“大哥,你等一下。”唤过一丫环,拿出两颗解药,走至一旁吩咐她研细了喂园中的那几只鸡服下。
卫紫衣笑道:“宝宝,你又在玩什么?”
宝宝想起刚才宇烨那模样,心中大乐,笑嘻嘻道:“没什么,刚刚看到一只面目可憎的癞蛤蟆从池塘中跑了出来,我叫她去捉了扔回池中。”怕卫紫衣再问,转移话题道:“大哥,明天我是不是搬回客栈?”
卫紫衣歉然道:“早上你哥哥说多住些天,等月底就让你跟我回薄扶林。”见宝宝眼露失望,忙又道:“宝宝,大哥虽住到客栈,每天都会抽空过来看你。”
宝宝想想,住到客栈,大哥也忙,没空理自己,住这里,他来了反而能全心全意陪自己,况且这里有唐卓跟高渐飞,没那么闷,便高兴点头。
卫紫衣问:“宝宝,你说要让大哥看何物?”
宝宝掏出药瓶,得意道:“这是二师父研制的痒痒药,沾了它,会痒得很难看。”
卫紫衣道:“怎么难看法?”
宝宝嘻嘻道:“大哥要不要试试?”
卫紫衣笑骂:“你拿大哥当试验品?该打!”伸指轻弹她脸颊。
宝宝笑着避开,道:“大哥,你教我内功和剑法,好不?”
卫紫衣奇了,天下红雨了,懒宝宝竟会自动要求练功?嗤笑道:“教多久?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
宝宝嘟嘴,不满道:“大哥老瞧不起人,我这回肯定练出个名堂,让你刮目相看。”
卫紫衣笑道:“好,那大哥就拭目以待了。”一会又奇怪,“宝宝,怎么突然想练功了?”
宝宝道:“练好了武功,就不怕二……张泛仁了,老是要等人来救,怪没面子的。”
卫紫衣点她鼻尖,笑道:“你再怎么练,还是打不过张泛仁,这面子是一辈子都别指望了。”
宝宝道:“打不过就逃呗,等我内功再高些,轻功也就高了。再说,”凑到卫紫衣胸前,抱住他,“有大哥这位名师,我这位高徒还能差到哪儿去。”
卫紫衣搂紧她,笑道:“别的本事没长进,马屁倒是越拍越响。”
宝宝挣开他,不服道:“谁说没别的本事,我会的东西可也不少。”
卫紫衣戏谑道:“会什么?琴棋书画?”
宝宝道:“琴棋书画我全会啊,”扳着手指,:“我会口琴、五子棋、钢笔书法、漫画,琴棋书画,一样不缺。”得意地再加一句,“医术也精通,别忘了我是小神医,还有……”
卫紫衣大笑,前方也有人哈哈笑着和应:“八宝小神医,这外号妙极。”
宝宝转头,见唐卓摇着折扇笑得很不象样,跳过去抢了他折扇,瞪眼道:“你再笑,我就撕了你心上人送的扇子。”
此话一出,卫紫衣顾不得笑了,盯着折扇,大有取来一观的欲望。
高渐飞也瞪大眼瞧向宝宝手中折扇。
唐卓笑容凝固,伸手就要抢过扇子。
宝宝急忙塞到卫紫衣手中,得意笑道:“大哥,你快看,那扇中人便是他的意中人。”
唐卓眼见抢扇无望,胀红了脸,嗖一下向园内掠去。
宝宝在后追了几步,指着他背影笑弯了腰:“这也害臊?”
卫紫衣打开折扇,见到了扇面桂树下那条淡淡背影,画像稍许朦胧,映入卫紫衣眼中却十分清晰,打小看到大的背影,能不清晰么?
高渐飞也凑过去看,云淡星疏,桂树飘香,何其风雅景色,衣袂轻扬,伊人俏立,何其绰约风姿,此景此人,引人响往,不知不觉看多几眼,心想:如此佳人,可也有宝儿的絶世姿容?抬眼望向宝宝背影,两相对比,恍然而悟。
宝宝走了回来,笑道:“大哥,我可没有骗你吧?”
卫紫衣望着她无邪笑靥,心感幸福之余,又油生一股同情,将折扇递给宝宝,道:“宝宝,将折扇拿去还给唐卓,既是他心爱之物,以后可莫要抢来玩了。还有,莫要再拿此事取笑他,也别去追问他心上之人在何处,记住了!”
高渐飞在旁听了,暗自佩服他的胸襟。
宝宝见卫紫衣一脸郑重,点头应了,心却想:大哥难道识得画中人?打开折扇再细看,今早略略看过,没留意上面那两句诗,不觉念了出口:“桂影秋绰约,情疏唯香留。”啧啧连声,“马蚤包就是马蚤包,第一次见面人家就送了这样的诗,还真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卫紫衣心中一亮,终于想起扇中所画的是何处风景了,唐卓第一次见到宝宝是在青龙教总坛,画中景致便是张泛仁所住的那处庭院了。
宝宝却在一旁喃喃念道:“情疏唯香留,情疏唯香留……”皱眉问卫紫衣,“大哥,这诗挺悲凉的,好像是……”
卫紫衣替她合上折扇,“好了,别想了,等下吃饭时记得还给唐卓。”
宝宝点头应了,心想:大哥好像在瞒着什么,得找个机会问问马蚤包。
入夜后,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雪,天寒正好眠,宝宝一夜无梦到天亮,睡醒往窗外一探,雪停了,天睛了,饭后精神倍佳,逛到花园中,想起昨夜卫紫衣所教招式,四下无人,正好演练一番,解下金匕首,点切劈刺,甚具架势。
高渐飞饭后往探唐卓,只见房门紧闭,想是昨日情伤未愈,一夜不得好眠了,摇头叹息一路到了花园,远见一条紫色倩影迎风舞动,像是宝宝,不由好奇,轻脚走近了些,避到一旁静看。
看一会,摇头,徒有招式,再看一会,点头,宝儿身形可真好看,看着看着,不觉痴了,昨夜的雪积在树梢,今晨的阳光也照在树梢,雪光那般莹亮,竟丝毫未能夺去宝儿这般的光彩,肤光赛雪,这话可真没错。
心头又暗涌:宝儿对张枫一向钟情,对我似乎无意,可昨日她那番举止说话,对我又似有意,如何才能知晓她是有意抑或无意呢?
宝宝恰好回身,看见他,招手笑道:“你来得正好,咱们来过过招。”
高渐飞走过去,笑问:“怎么过招?”
宝宝举起金匕首道:“我用这个,你不能用兵刃,试试看我新学的招式是不是很厉害?”说完欺身上前劈向他肚腹。
高渐飞轻松避过,不想扫她兴,缓手跟她过了十几招。
宝宝看他像在戏耍多于应战,十分不服,想起卫紫衣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快速绕到他身后,一掌拍出,匕首却暗暗切向他后腰。却如何瞒得过高渐飞,回身一手夹住她匕首,一手握住她柔荑,往怀中一带。
宝宝动弹不得,仰首沮丧道:“还是你厉害,大哥教的原来也不大管用。”
高渐飞低头望她,肤色是雪光,鼻尖沁花露,颊上映朝霞,眼越望越迷离,心也渐驰渐远。
宝宝见他不动,挣着身子嗔道:“是你赢了,也没必要高兴得傻了吧?还不放手!”
身前几步外有人忽道:“飞儿!”
高渐飞抬头,大喜叫道:“娘!”
宝宝闻言看向那人,忘了挣扎,原来这就是意娘,虽有沧桑,却风韵犹存,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所以皇帝这样迷她。
意娘含笑问身边的欧阳静:“这就是姬儿?”
宝宝见高渐飞仍握住自己的手,忙掰开他手,跑过去欧阳静身边,好奇再看意娘。
欧阳静道:“姬儿,这是爹的师妹,你该叫她师叔。”
宝宝依言叫了声师叔。
意娘拉起她双手,笑对欧阳静道:“姬儿大了,竟出落得这般美了,比你母亲当年还漂亮。”
宝宝被她赞得不好意思,忙道:“师叔才是美人呢,”指着高渐飞,“看起来可不像他娘亲,倒像是姐姐。”
意娘笑道:“嘴儿也甜。”
高渐飞在旁忐忑不安,嗫嚅道:“娘,你怎么来了?”
意娘叹气不语。
欧阳静道:“去书房谈吧。”又对宝宝道:“姬儿,早上没看到唐表弟出来用饭,不知是否昨夜受寒了?你帮我去看看。”
宝宝向意娘道别后,径走向唐卓所住院落,走得快了些,没能听到身后意娘向欧阳静讲的话:“姬儿跟我家飞儿倒是挺般配的。”
第四十五章
宝宝匆匆赶往唐卓住的庭院,一路上琢磨着:唐卓昨晚就不大对劲,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昨天被揭穿心上人一事而心里不舒坦?至院门口抓住一丫环问表少爷可起来了,丫环答说刚起了,在院中赏梅品酒呢。
走到院中,只见唐卓坐在石凳上,手持酒杯,遥对梅树。确在赏梅品酒,只是时节未到,梅树徒有空枝,赏的可是雪花?
唐卓抬眼望了她一瞬,低低道了声“早”,再懒懒斟了杯酒。
宝宝走近些观他,面色青白,目光暗淡,伸手往他额上一探,没烫,取过他手腕,手微微发抖,看来真是受寒了,再号脉,心定了些,不过是气郁化火、痰气郁结的些许症状,又见他手还是抖着,不放心道:“伸出舌头给我瞧瞧。”
捏住他下巴,等他伸舌。
唐卓扭过脸,道:“没病没痛的,不用了。”
宝宝看他颊上此时却是微红,蹙眉道:“你现在身体有些虚,别坐这吹风了。”拉起他往卧房走去,边走边念叨:“空腹喝酒伤胃,以后没吃饭酒少点喝。”
入房后将他往凳上一按,再斟杯茶递给他,“先喝杯茶醒醒酒。”
趁他喝茶空档再打量他,不大对劲,嘴角不再含笑,桃花眼也不再斜飞。
唐卓喝了茶,搁下茶杯,深沉看她一眼。
大不对劲,若在往日,这样看他,他一定会马蚤包地说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好看了,这会却玩起深沉来了,昨儿还好好的,莫非是昨晚发生啥事了?宝宝试探道:“你昨晚出去了?”
唐卓摇头。
那是人家来找他了?宝宝向房内扫视一圈,没发现折扇,理所当然又猜测,物归原主了,被画中人要了回去了,唐卓──失恋了?
拍拍他肩头,怜悯道:“天大的事都没吃饭事大,先吃饭罢。”走出房门,唤人传早饭至表少爷房中。
身后唐卓淡淡道:“别忙活了,吃不下。”
宝宝回身走过去道:“你现在只有点气虚,再不吃饭就真要病了。”
唐卓看她一眼,不语。
看来猜对了,失恋才会这副德性,若在往日,一定是嬉皮笑脸来上一句:“你关心我?”
宝宝在他身边坐下,心中度量良久,毅然开口道:“扇画中那姑娘是不是……”
唐卓抬起眼皮,等她说下去。
“是不是……不要你了?”重病还须重药医,来一记当头棒喝,喝醒了,振作了,就忘了。
唐卓耷下眼皮,仍是不语,半晌,幽幽道:“从没要过何来不要?”
宝宝愤然而起:“不要你还送扇子?”想了想,恍悟:“啊,我知道了,她最初喜欢你,所以送了你扇子,后来又移情别恋,爱上别人了,就要回扇子了。”拍了拍桌子,“水性杨花!”
绕着唐卓转了几圈,要在现代,可是极品帅哥啊,不由摇头道:“她也忒没眼光,你这样万中挑一的俊男也不要,换作第二个,早抓住不放了。”
唐卓眼一亮,嘴角勾起一抺笑意,“你真这样想?”
宝宝见他终于笑了,马屁赶紧双重奉上:“那当然,以你这样风华絶代、天下无双的人,她看不上可太没道理了。”转念又道,“会不会是你表态不够明显,让人乘虚而入了?又或是……?”
唐卓眼再亮些,笑意更深些,恍然醒悟的模样,“有道理,这话有道理。”
宝宝开心拍他肩膀,乐呵呵道:“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吧?从现在起,大胆去追,跟乘虚而入的那人公平竞争,不信以你这样的人才会输给那人。”讲完绕回去坐下。
唐卓两眼愈发晶亮,一瞬不瞬盯着她:“大胆去追,呃?”
宝宝点头:“对,大胆去追,让她清楚你的心意。”
唐卓支着下巴,再问:“可如果最后她喜欢的还是那人呢?”
宝宝这个爱情顾问似模似样,正色道:“这样做或许会伤得更深,但至少心中无憾。”看唐卓眼神还有些迷蒙,顽皮心起,伸手挑起他下巴,调笑道:“你这样的美人一出手,谁与争锋,到时自是手到擒来,佳人乖乖入瓮。”
唐卓不动,扬眉望她:“当真?”
宝宝顺手在他下巴一捏,笑道:“珍珠都没这样真。”收回手,心道:除非大哥也出手,可大哥是我的,不会去跟你争,那自是你手到擒来了。
此时丫环端来早饭,两碗白粥,几样精致小菜。
唐卓摇头道:“还是不想吃。”
宝宝托着脑袋噘起嘴道:“枉我开导了老半天,你就不赏脸吃点?”
唐卓两眼隐含笑意,口中却叹息:“经你一说,心里是舒畅了点,可还是……,要吃也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喂我。”
宝宝两手一滑,差点磕到下巴,啼笑皆非道:“你返老还童啦?小孩才要人喂。”
唐卓可怜巴巴望她,“我现在是病人,昨晚没怎么吃,早饭也还未用,浑身无力,拿不起碗。”朝她眨眨眼,“再说,你在蕉城生病那会,我可没少喂过你。”
宝宝道:“那时我躺在床上没办法起来,可你现在好端端的坐着……”
唐卓赌气道:“那我不吃了。”
宝宝认命地端起碗,舀了匙粥,“唐小鬼,张嘴!”
唐卓伸舌点了点,皱眉道:“烫!”
宝宝把匙伸到嘴边试一小口,没好气道:“哪里烫了?”将匙愤愤塞入他口中,“快吃!”
唐卓眼里盛了满满的笑,口中含着暖暖的粥,伸手指了指碟中小菜。
宝宝拿筷夹起小菜,放入他口中。这么一口粥,一口菜,不知不觉,粥与菜吃得一滴不剩。
宝宝很有成就感地放下碗,向来都只有人喂她,没有她喂人。原来喂人吃饭,见人吃得干干净净还真有满足感,怪不得以前大哥每次喂时,总会想尽办法哄她吃完。
唐卓摸摸肚皮,“真好吃,还想要!”
宝宝怀疑:“真有那么好吃?”这些菜跟往日一样,没什么特别,不会是失恋了,连味觉也失了吧?
唐卓凑过去,在她耳边呵气:“有你喂,吃什么都是山珍海味。”
宝宝放心了,往日的调调回来了,看来心情恢复了,推开他脑袋,站起道:“别再吃了,去外面走走。”拉起他往门外便走,到门口又走回房中,出来递件外袍给他,“今天冷了许多,披上吧,涷着了,可没力气去争锋了。”
唐卓接过袍子,缓缓系上,双眼却未稍离她脸上。
“是不是在想怎么谢我?”宝宝歪着头看他,“谢倒不必了,只要记着做人表哥要有表哥的样子,以后少欺负我。”
唐卓盯着她,低笑道:“做人表哥要有什么样子?”
宝宝道:“像哥哥那样的样子。”
唐卓点头:“明白了!”伸手搂过她肩膀,往院外便走。
宝宝挣开他,瞪眼道:“这叫明白?”
唐卓摊开手,一脸无辜,“你说要像哥哥的样子,我看表哥就是常常对你这样的嘛。”
“那,那不同。”宝宝有点结舌。
唐卓扶住她肩头,盯着她双眼,缓缓俯首,“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宝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看他越放越大的脸,只心想:桃花眼又在乱飞了。
恰在这时,园中传来一片锣鼓声,宝宝拉下唐卓双手,向外拖,“咱们去瞧瞧什么事这样热闹。”
走到园中,远远瞧见一人站着,正宣读着什么,地上黑压压跪了些人,宝宝赶紧拉过唐卓走近些躲到树后,听了一阵,大致明白了,那人是皇帝派来的太监,正宣读圣旨,宣镇国候陪同意妃和四皇子入宫。
圣旨读完,众人站起,高渐飞也站起,脸上却呆傻,宝宝转头看唐卓,表情也差不多,估计这消息还真爆炸,轻手拉走唐卓,走得远了才放开他。
宝宝得意笑道:“这消息很难消化,是吧?我可是前天就知道了。”停住话等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不料等到的话却是:“八宝,从今起离高渐飞远点。”
宝宝一愣,这人怎么跟大哥的反应一样?笑道:“我猜你接下来要说‘八宝,高渐飞做了皇子,可能会想要娶你做王妃。’是也不是?”
唐卓笑着刮了下她脸颊,又正色道:“高渐飞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宝宝眨了眨眼,“那个,他是因为见的女子太少了,等他去了宫中,美女见多了,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爱了,你没见他平时也没怎么主动来找我吗?所以他的这种喜欢不过是朋友间的喜欢而已。”
唐卓苦笑,所以你也将我的喜欢当作是哥哥的喜欢了,想起她刚才说的大胆追求,掂量着要不要现在就付诸行动,横了横心,深情道:“八宝,我……”
宝宝却低头道:“而且个多月后我,我跟大哥也,也成亲了。”讲到此,脸上微赧。
唐卓望她脸颊,即将付诸行动的话吞了回肚。
当天皇帝在皇城赐下一座四皇子府,高渐飞住了进去,也改了名字,叫做宇煜。
再一日,皇帝颁下圣旨立意妃为皇后、四皇子为太子。
第三日,奏请皇帝改立太子的折子堆满御书房,皇帝勃怒之下,上奏的臣子贬的贬,谪的谪,四皇子依然是太子。
第四日举行了立后大典。
第五日皇后派人来请镇国郡主到四皇子府一叙。
上了轿,宝宝满怀雀跃:不知四皇子府好不好玩?
宝宝在去四皇子府的途中,卫紫衣也出了客栈,带着谭恒、莫麒去了间专卖奇珍异宝的店铺,进了店,被老板恭敬地请进后院客厅。
奉了茶后,老板取出两个匝子,一大一小,先打开小的,从内取出一枚戒指,顶端一粒小石子莹光闪烁。
老板将戒指递到卫紫衣面前,道:“公子,这是您订做的金刚石戒指,请看!”拿指甲在石子下端划了一圈,石子顶端弹出一根牛毛细的小针,再从指环中间一掰,竟是空心的,“公子,药粉可以装进指环内,再渗入小针。”
卫紫衣取过戒指,细细研究,满意地点头:宝宝肯定会喜欢。
老板再打开大匝子,抖出一件白色背心,薄如蚕翼。“这就是百年前武林第一美人百花仙子所穿的玉蚕衣,冬暖夏凉,且不畏水火,刀剑不入,实乃稀世珍宝啊!”
卫紫衣接过背心,触感确实挺暖,再放到桌上,解下银剑,凝力砍下,丝毫无损,这才满意道:“果真刀剑不入!”
老板道:“公子放心,絶对货真价实!”
卫紫衣收好两样宝物,取出银票给老板:“这是十万两。”
老板点了点数,喜孜孜道:“我尚有一件宝物,公子可否一观?”
卫紫衣道:“是何宝物?”
老板道:“是件小巧玩意儿,保证公子从未见过。”
卫紫衣心想宝宝最喜欢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便点头道:“你取来我看看。”
老板兴冲冲地走出客厅。
等了一会,谭恒和莫麒忽地哎呀一声,随即倒地。卫紫衣腹中一阵绞痛,心知是被人下毒了。
与此同时,几条人影嗖嗖由门外直入,一人阴恻恻道:“张枫,咱们又见面了。”
卫紫衣定睛一看,是冰火二雄,漠北神指古冲站在二人身后,神剑客张志全也来了,除了蓝白,昔日大皇子身边的武林人物差不多全齐了。
第四十六章
宝宝一下轿就看见高渐飞候在大门口,白袍玉冠,还蛮玉树临风的,当下蹦过去就要往他臂膀拍下,赞一句“挺俊的嘛!”,眼瞥到他身后站了一排人,手又缩了回去,话也咽下。
高渐飞将她上下打量,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讲了一句:“宝儿,你今天可真美!”
这话要是卫紫衣讲的,宝宝肯定是羞脸答答,将头埋入他胸怀,现在对像是高渐飞,宝宝心中讶异:咦?几天不见这傻子竟学会甜言蜜语了,敢情真的在皇宫结识了些美人,学会怎么哄人开心了。脸上笑眯眯道:“谢了!你也不差,帅……俊呆了!”
高渐飞脸这时却红了,嘿嘿笑着请她进门。
进入客厅,下人奉上茶,宝宝坐下想问高渐飞这些天的生活,望了望他身后那些人又躇踌。
高渐飞挥手让身后那群人暂且退下,笑道:“宝儿,他们都走了,你可以放心说话了。”
宝宝伸伸舌:“你这里又大又气派,住得挺舒服罢?但那些人要是整天跟着,可就不怎么好了。”
高渐飞笑道:“现在朝中局势刚定,父皇怕有人对我不利,便派了这些人日夜跟着。”
见他笑得受用,宝宝也替他高兴。
说话间,门外传报:“皇上和皇后娘娘驾到!”
宝宝和高渐飞一起跪下行礼,意娘一手搀起一个,相携入了座。
素知皇家礼仪甚严,皇帝面前忌讳也多,宝宝便也显得拘谨。
皇帝慈祥一笑:“姬儿,这里没有别人,大家叙叙家常,别太拘束。”
皇后也笑道:“姬儿,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里,常来坐坐,这府里就飞儿一个人,怪冷清的。”
宝宝口中陪笑应是,心却道:那就赶紧帮他娶老婆呗,到时儿女成群还用怕冷清吗?
皇帝捊须含笑问道:“煜儿,听你母后说你来京城之前早就跟姬儿认识了,能跟父皇讲讲你们认识的经过么?”
高渐飞便从如何在马车上初次相遇,如何将宝宝从张泛仁身边救走,说至在破庙渡过的那晚,脸现忸怩,讷讷不能言,眼却蕴着蜜意望向宝宝。
皇后微笑道:“飞儿一向不善言辞,还是姬儿来讲吧。”
宝宝对那段经历倒没什么特别感觉,当下坦然讲了,讲到两人后来去了蕉城,想起高渐飞那晚说因为肌肤之亲要娶她,不觉噗嗤笑出声,忙捂住嘴,向高渐飞眨眼。
高渐飞心知她在取笑他那时的迂腐,面上一红,搔头嘿笑。
皇帝与皇后相视而笑。
闲话又叙了一阵,皇帝道:“姬儿,煜儿刚入宫中,认识的人少,难得与你如此融洽,明日枫山狩猎之行你陪他一起来罢。”含笑看了高渐飞一眼,高渐飞却看着宝宝,一脸期翼。
宝宝早听欧阳静说过枫山狩猎的事,知这皇家狩猎一年一次,只是近年因皇帝身体不好,已有几年未举行了,这次再行举办,定是异常隆重又热闹了,不禁心痒,可又想起卫紫衣和唐卓叫她莫与高渐飞走得太近的话语,但皇帝的旨意却是不好推拒的,躇踌一会,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带两个朋友一起去?”
高渐飞知她所指的朋友便是卫紫衣和唐卓了,心中略有不适,眉也微微蹙起。
皇帝却颔首准许了。
宝宝心喜,只要跟大哥一起就可以安心看热闹了。见窗外斜阳渐红,心想大哥这两天不知在忙什么,老不见人影,再坐一会,可得去客栈瞧瞧。
斜阳爬窗而入,拉下长长几条人影,掩住卫紫衣的脸,阴晦不明,无法从他脸上分辩出中毒迹像,但身周散出的凌厉气息却令冰火二雄心中一悸。
钟迅瞥了眼倒地的谭恒和莫麒,心定了些,沉声道:“张枫,乖乖交出罢,或者可以留你个全尸。”
卫紫衣淡淡道:“你就那样确定在我手中?”
钟安道:“若不是,你又岂会在短短几个月内武功精进若斯?”
卫紫衣道:“听说练了的内功,百毒不侵,若照你所说我已练成此内功,又岂会中毒?”
钟安冷笑:“若不是,你的武功又是如何在这几个月内进步这许多?”
卫紫衣道:“你们只道幽冥大九式只有九式,却不知第九式暗藏三式,乃是幽冥大九式的精华所在。”
钟迅冷冷道:“是也好,是幽冥大九式也好,你只要将紫金令交出就行了。
卫紫衣慢慢从怀中取出紫金令,叹道:“我父亲的遗言曾道待幽冥大九式功成时,才可至青龙教密室取出修炼内功达至臻境,否则直接练那便会有走火入魔之虞,可叹张泛仁未练完幽冥大九式便直接去修练,如今知之晚矣,已有走火入魔的迹像了。”
在场其他四人最近都曾与张泛仁交过手,发现他内力猛进,出手却间或狂乱,都信了几分。
钟迅道:“休再废话了,只要得了紫金令,那便是幽冥大九式和一起到手了。”
卫紫衣递出紫金令,半途又再缩回,道:“那晚在红叶湖张泛仁带了人围攻你们二位,曾说二位其实已从他那里夺得,只因未得幽冥大九式,所以未敢修炼。”眼望古冲和张志全,“我这紫金令内藏的只有幽冥大九式,二位若也要,恐怕只有向他们要了。”
钟安怒喝:“你放屁,我们根本未见过。”
卫紫衣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声音渐弱,气息也不再冷厉。
钟安估计他中毒已深,跃过去就想抢走紫金令。眼前却人影一晃,古冲挡在身前道:“且慢!”
钟迅急道:“古兄,你莫中了他离间计。”
卫紫衣轻轻喘气道:“我倒有个建议,将紫金令交给古冲和张志全保管,抄分副本,再与冰火二雄交换副本,大家两者皆得,皆大欢喜。古冲,接住了!”将紫金令抛给了古冲。
古冲大喜,伸手接住。
钟安却怕紫金令里真的只有幽冥大九式,古冲到时来向自己要,可拿什么给他,急也伸手去抢。
张志全见状,拨剑上前,刺向钟安。
钟迅唯恐钟安有失,上前截住张志全。
混战中,钟迅大叫:“古兄,张兄,你们莫信他,当真不在我们身上,不妨打开紫金令大伙儿瞧瞧,如果两种武功都藏在里面,那便证明我所言非虚了。”
古冲和张志全听他言之有理,暂且罢手。
正要打开紫金令,却听得卫紫衣冷冷道:“不用开了,那里面是空的。”
四人一齐转头。
卫紫衣站着,手指轻弹银剑,嗡声绕于室内,久久不絶。
谭恒和莫麒立于他身后,剑也出鞘。
钟安惊道:“你没有中毒!”
卫紫衣大笑:“那样蹩脚的毒药亏你们还当是宝。”笑声顿住,神色一寒,“冰火二雄,咱们之间的梁子今天便来个了断。”转向古冲,“天牢的门都关你不住,算你命大,若想继续活命,尽可离去。”
再向张志全道:“你我无冤无仇,阁下何必趟这浑水呢?”
古冲和张志全曾是他手下败将,闻言躇踌。
钟迅喝道:“古兄,张兄,即便他未中毒,凭我们四人连手,不见得便会输给他,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
古冲与张志全衡量再三,难抵絶世武功的诱惑,咬咬牙,站到冰火二雄身旁。
卫紫衣轻笑:“很好,都不怕死,那就一起上罢。”银剑随便一指,双脚也随便一站,剑气却已压迫而至,冰火二雄四人退了一步,或提掌,或持剑,皆凝力待发。
卫紫衣银剑斜斜刺出,看似随意,意却无穷,对战的四人眼见无数剑光緃横,迅速散开。
钟安绕至他身后,覤机伸掌拍出,眼前一道如虹贯日的剑气倏忽而至,张志全伸剑帮他挡开,钟安冷汗直淌。
谭恒和莫麒候于一旁,见那如虹白练自如挥洒,周遭掌气、剑气、暗器一一落空,放心地把剑入鞘,退至角落,默数招式,数至十,一根手指溅出,钟安惨叫退下,数至十五,张志全长剑断成数截,一语未发,飘然出窗,数至十八,钟迅捂住肩膀跌坐地下,数至二十二,空中幻化剑气渐?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