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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三天后,他却成了所有凯姆?特人口中的传奇和英雄。

    因为押在他身上那些水涨船高的赌金,也因为这高大苍白的希伯来男人在血与暴力中带给他们的,从未感受到过的刺,“每一拳都让人心跳。”展琳记得某个出外归来的使女这么形容:“那男人的拳头让人着迷,我不得不大声尖叫,不然我会昏倒。”

    这就是所谓强者的魅力吧。在胜利的光辉和下,人们早已看不到失败者的痛苦哀号,以及胜利过后在那男人深棕色眸子里若隐若现的……不屑和耻笑。

    肩膀朝后用力一顶,不理会周围人不满的斥责声,展琳回过身,向着被自己顶出的那道缝隙里钻去。她不想再看下去了,21世纪的拳击赛她没有兴趣,这3000年前血与肉的搏杀,更吊不起她的胃口。

    “砰!”背后突然闷闷一疼。才回头,身周再次掀起的尖叫浪潮,几乎震破人的耳膜。

    她看到了台上那高大身影傲然朝天竖起了一根指头,也看到了那个撞在她背上的男子,沾满鲜血的手抓着围栏从地上缓缓站起身,眼神有些涣散地朝着竞技台的方向,一步一步折回。

    四周的音浪更高了,有兴奋,亦有嘲笑。

    “嘿!你不行,小子!”

    “回家喝奶去吧!小子!”

    “下去!别丢人了!快下去!……”

    那人充耳未闻。摇摇晃晃地朝屹立在台中央的希伯来人走去,如同一只走向灼灼俯视着自己的猛兽,却无怨无悔的羔羊。

    倔强还是执着?

    重新回过身,趴在结实的绳索上,展琳一时倒不再急着离开。

    希伯来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焦躁,也许是因为这个手下败将磨掉了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从上场开始那人就输了,不论是武力、体力还是魄力。可他就是不肯倒下,如同一只无论怎么踩都踩不死的虫子。挥之不去,拍之不死。

    那就干脆折了他的腿吧。

    默默地望着那慢慢爬上了台子的身影,希伯来人微微一笑。

    那男人终于爬上了竞技台,在一片嘘声中。

    身体早就超负荷了,可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还会这样死撑着继续。身体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在最初腹部所遭受的那一道巨痛过后。脑子里全部的念头是那50倍的金子,他的老婆、他的儿子望着别人家桌上的肉,那饥渴的眼神……

    是的,他是个退役的老兵,除了握刀挥剑,他就连自家的地还得靠老婆种了养他……

    是的,他要继续,除了这个,他找不到自己活着的价值到底在什么地方……

    直着眼,他朝那在阳光下几乎连头颅都无法看清的高大的希伯来人,用尽全身的力量挥出一拳。

    “咔嚓……”很轻的声音,然后四周突然静了。他看到自己的拳头,不偏不倚地嵌在希伯来人冰冷的脸庞上,而那细微的喀嚓声,发自自己的拳头。

    拳头断了。

    脑子里刚刚反应起这个意识,他脖子一窒,随即,整个人被腾空拎了起来。

    终于看清了这希伯来人的长相。有些暴戾,有些粗犷,也有一点点的……清俊。

    一股巨大的压力,在这名凯姆?特武士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之前,他整个人被狠狠地甩到了地上,脚未落地,膝关节蓦地一阵剧痛,继而,什么感觉都没了。

    全场沸腾了,那高亢的嚣叫声,比世上任何声音都来得美妙。

    微微眯起眼,希伯来人握住了拳,朝那挣扎着想从地上重新爬起来的身影一拳挥下!

    “砰!”一阵劲风,一股反弹的劲道。当希伯来人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的拳头已经牢牢地嵌在被他砸出一道裂缝的台面上。

    “女人?”瞳孔一缩,望着眼前挡了自己一拳,又将手下败将从自己拳下闪电般拖走的红发女孩,他微微一愣。

    竞技场内刹时一片寂静,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名突兀出现在竞技台上的女子身上,一种惊讶过度后的窒息感。

    第二部分

    第六章竞技场(3)

    “你在干什么?”视线由场外再次游移到那姑娘身上,希伯来人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

    “他快死了。”那姑娘用手掌在昏迷的男子胸膛上用力压着,淡淡地回答,目光却并未看他。

    “放开他,下去。”

    “他快死了。”

    “放开他!”出手如电,巨大的手一把揪住那姑娘的短发,轻轻巧巧便将她扯了起来,左扭,强迫那双安静的眸子对向自己的眼:“下去!”

    那姑娘似乎愣了愣。而全场瞬间炸开了,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整个竞技场迅速被一片咒骂和咆哮声所包围:

    “滚下去!”

    “女人!滚下去!”

    “下去!”

    展琳抬头迎着那些咆哮。

    有点后悔。

    台下那些人狂怒的咒骂声,那被自己救了的男子在一口气回上来之后,看着自己时那又愤又羞的眼神,无疑是对自己这次举动的最大讽刺。

    不过既然管了,那就管到底吧,虽然对手……琢磨着,展琳一双眼睛在面前这巨人般男子深棕色的眸子里徘徊了半晌,开口说道:“我和你比。”

    闻言,希伯来人一怔。

    就在展琳以为他快变成一具雕像了的时候,他骤然间爆发出一阵低沉的大笑:“你和我比?哈哈!”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安静下来的全场时,脸上的笑容亦在瞬间消失:“凯姆?特,难道只剩下女人来接受我的挑战了吗?!”

    声音并不高,却足够让本不太喧闹的场地里,顷刻一片死寂。

    展琳瞥见四下有维持场地治安的侍卫陆续朝这个方向走来了,与此同时,整个寂静的空间里,猛然间一片喧哗:“滚!”

    “女人!滚下去!”

    “滚下去!……”

    头皮一松,落地的瞬间,展琳就地一滚,险险地避开被他摔出场外的命运。

    稳住身躯,她蹙紧眉头正要朝那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男人再次发出挑战时,冷不防肩膀一沉,被一只手轻轻按住。

    “谁?!”

    不及回头,一道低沉清冽的嗓音,伴着衣角摆动带出的微风,自背后缓缓响起:“我来。”

    然后她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一手按着她的肩膀,轻巧地跳上竞技台,来到她的身边。

    穿着埃及人普遍穿的那种雪白色努格白,头上亦裹着细麻的方巾,很典型的古埃及人装扮。只是一张脸上带着顶奇特的面具,像是某种动物,又一时……想不出是哪一种动物。青铜的质地,阳光下,闪烁着青冽冽的光芒。

    经过身边他朝展琳看了一眼,很奇怪的感觉,安静中让人开不出口。

    她挣扎了一下试图站起身,可在那人单手的压制下,一时竟直不起来。然后眼看着他径自朝着那名希伯来人伫立的方向缓步走去。

    “希伯来人,”快走到眼前时,他抬起一只手,指着那个面无表情低头凝视着自己的男子轻轻一招:“我来和你比。”

    午后的阳光没有正午那么刚猛,但相对的,蒸腾了一天的地面反射上来的热气,令整个圆环状的竞技台不可避免地成了一个朝天打开了口子的蒸笼。

    闷热,混沌。正如场子里每一个人脸上所写的表情。

    那些表情是千奇百怪、错综复杂的,一种想嚷些什么,但什么也嚷不出的感觉。以致这个原先砸锅般混乱的地方,此刻只留有一片压抑过后的嗡嗡声,还在宽广的圆口上方回荡。

    从面具人突然间入场开始,整个竞技场就被这样的氛围给笼罩住了。有侍卫试图上来将他撵走,因为他出现得太不合规矩,但在一人匆匆奔入对他们耳语一阵后,便迅速撤离。随即见他俯身,对躺在地上急促喘息着的败北者说出一句话:

    “我代替你比,输了,你的挑战金我出;胜了,所有的奖金归你。只要你同意。”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全场所有人听得分明。全场当时一片哗然,而被守卫撵出场外的展琳随即看到那满脸血污的男子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光,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头。

    如果说那名希伯来人是以竞技过程中宣泄的残暴感受快感的怪物,那么这个面具人,应该就是那种以挑战强者,从胜利或失败中寻找乐趣的怪物。

    因为他上场后并不急着比赛,而是给希伯来人一个比较充足的休息时间。然后在希伯来人冷冷的目光和观众疑惑的眼神中,他自顾着在竞技台中央坐下,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天。

    比赛前给对手充分的休息机会,不叫恪守公正,那是公然地没有把这个对手放在眼里。

    展琳不知道这个希伯来人还会隐忍多久。抱肩站在离面具人不太远的地方,仿佛一座铁塔,一尊雕像,纹丝不动的面部轮廓传达不出他内心的分毫。从面具人出现那一刻开始,到他堂而皇之在自己眼前坐下,始终未吭一声。

    她开始兴味昂然。

    场子里忽然再次马蚤动起来,在希伯来人迈动步子的一刹那。

    缓缓朝竞技台中央走近,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凝视着面具人那比自己小了足足一圈的身躯。而面具人久久凝视着天空的视线,在观众突然之间响起的一阵马蚤乱声中,则迅速低头朝展琳的方向扫了一眼。

    然后静静地起身。

    还没回头,身后高大的希伯来人石墩般的巨拳已夹带着劲风猛然袭来,迅捷,不带一丝犹豫。全场一阵惊叹。当面具人结结实实挨了那一拳,一个踉跄朝前扑倒的瞬间,整个竞技场又恢复了原先火热的癫狂。

    展琳在那些惊叹夹带着无数咒骂和嘲笑声中轻轻叹了口气。

    真的没想到,之前的骄傲原来不过是摆个酷而已……带着面具很神秘的样子,却原来不过是插满大葱装刺猬的角色。

    人群中再次掀起一股热烈的声浪,因着面具人倒地的身躯被希伯来人一把抓起,朝着他的小腹部位猛击。

    身体朝后顶了顶,展琳打算转身挤出人群。看了大半天的竞技,或多或少对这名希伯来人的喜好有所了解。知道一旦被他控制住的对手一时半会儿是没法让他停手的,这也是那么多人受这么重的伤,并对他的拳毛骨悚然的原因。

    你能叫一只饥饿无比的野兽停止咀嚼口中的食物吗?不能。

    所以这又将是一个大同小异的结局,所以展琳不再有兴趣把它继续看完。

    “希伯来人!!希伯来人!!!希伯来人!!!!”四周的尖叫一浪高过一浪,很明显的,竞技台上那个除了偶而的防守,直至现在没机会出过一拳的面具人此刻的下场,基本已经达到了绪因此而沸腾起来。

    四两拨千斤。

    展琳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一手会同样适用于那个希伯来人身上。一直认为他的身高、他的巨大让他成了一个例外,他胳膊上的肌肉发达得如一座座山丘,如果没有相当的力气,说实在的,想用这一招也难。

    那面具人必定有着同他相比并不逊色多少的力量,即使在竞赛刚开始时,他的表现几乎让人觉得不堪一击。

    想着,展琳轻轻吐了口气,微微探出围栏的身体朝后仰了仰,以释放刚才一直保持这动作时,几乎被凝固了的血液。

    希伯来人此时受制于面具人掌心,左手被他拗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他的左手似乎曾受过某种打击,以致直到现在,都仍是他隐在发达肌肉下的一个小小的弱点。这是看了将近7场竞赛后,她才逐渐从这名希伯来人的攻击中看出的那么一点端倪,只是不知道,那带着面具突兀出现的男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面具人似乎终于正式开始了他的攻击。快、狠、毒辣,几乎刚才希伯来人施加于他身上的所有暴行,都被他完整复制了下来,然后以不差分毫的动作,一下一下干净利落地回赠到了那名希伯来人的身上。

    观众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依旧在为希伯来人,以及自己押在希伯来人身上那笔数目巨大的金子呐喊个不停;而另一部分人,却开始情不自禁地为这名越打越酣畅的面具人喝起了彩。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漂亮了,流转于台中央无论怎么攻击都缠着希伯来人左手不放的身形,柔韧矫捷得像头豹子,更像一只若隐若现的鬼魅……

    纯粹的,自然而野性的妩魅。

    展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妩魅”这个词,只是此刻绽现在那面具人身上的魅,真的是美丽到让人惊心动魄。如果不是路玛在一旁阴阳怪气的笑脸,展琳或许也要控制不住地随人群一起大声喝彩了。

    那家伙此时懒懒地倚在绳索上,沉默地望着台中央那两人。

    展琳忽然感到有些不安。

    他离得很近,近到展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起伏的鼻息,在她臂上扫出的那丝浅浅凉意……一种不是那么安全的距离,就像每次靠近他身旁时所让人警觉的味道。脸忽然有点烫……在他的目光从手臂移向她的脸庞时。

    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展琳不以为然地别过头,口中发出一声低哼:“他的拳,不过如此。”

    “呵……不过如此。”嘴角轻扬,伴着“咔”的一声脆响,展琳整个人一颤,继而一声惊叫脱口而出:“啊!”

    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展琳睁大双眼,忿然瞪着那因自己失态而轻笑出声的法老王:“喂!你!!”

    “手好了。”似乎根本没留意到她涨红恼怒的脸色,奥拉西斯转过身,朝着前方爬满葡萄藤的凉亭缓缓踱去。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哦,我以为你不怕疼。”

    “你……”话音未落,展琳后半截话蓦地被喉咙给卡住了,因着前方好端端走着的身影,微微一晃后突然往地上匐了下去:“噢……王?”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个鬼,在展琳蹲下身扶住他的一霎。

    “怎么了?”

    “没事……”话虽如此,声音却低得细若游丝。指尖传递着他身体的温度,炎炎夏日,他竟像是刚从冰库里出来的一般。

    “你到底怎么了??”一把捧住他的脸,展琳仔细看了看他微微充血的眼睛:“很不舒服吗?”

    “我没事……”摇头,奥拉西斯低弱的嗓音隐着一丝几乎不为人所察觉的颤抖。突然他一把推开展琳,低下头从嘴里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呕……”

    展琳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了,起身用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匆匆道:“等着,我去找人。”

    说罢,刚要转身,却不料手腕被一把用力抓住:“别!”

    “怎么?”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抬起头,奥拉西斯静静地望着展琳:“我没事。”

    他的话语已经因身体的颤抖而有些含糊不清,只是那漆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的光芒,依旧坚定而执着地流动着某种不为人所抗拒的东西。

    展琳愣了愣。

    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重新蹲下身,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告诉我该怎么做。”

    “扶我进凉亭……”声音变得更弱,当他整个上身脱力般靠倒在展琳身上时,那嗓音已如蚊吟般低弱:“让我坐会儿……”

    扶奥拉西斯走进凉亭的时候,展琳的牙关有点忍不住地轻轻发抖,他的身体冷得像块冰,或者说……像一条紧缠在自己身体上的、没有体温的蛇。

    她不明白,几分钟前还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症状。

    凉亭里很舒适,因为有浓密的葡萄叶一串串覆盖着,里面的人看得见外面,外面的人轻易看不到里面。这样的地方即便有官员或士兵经过,也不会发现突然发病中的奥拉西斯。这是他所希望的,虽然展琳并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基本可以理解。

    这高傲冷俊在旁人眼中神圣得不可一世的年轻法老,此时孩子般伏在自己胸前微微颤抖着的虚弱样子,怎肯轻易让人看见?!

    整个亭子里漫溢着一股淡淡的葡萄香。

    第二部分

    第七章变异(2)

    “奥拉西斯,”垂着双手,展琳有些僵硬地一动不动任他抱着自己。眼看着日头一点一点偏西,街道也因着行人各自散去而显得异常安静。她思忖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踌躇着开口,“我还是认为去把医师叫来比较好。”

    奥拉西斯一动不动,整个脸埋在她的胸前,仿佛一具凝固的冰雕。也不知道究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蹙眉,展琳抿了抿唇:“奥拉西斯,如果是因为伤口恶化,我不想再帮你继续顾全你的颜面了。”

    他没有回答,也不动弹。

    真倔啊,生命重要,还是面子更加重要?苦笑,展琳推了推他:“我是说真的,我得去找人来看看,你这样子不行。”

    奥拉西斯仍然一动不动,甚至连微弱的呼吸都几乎感觉不到。

    展琳一怔:“奥拉西斯?”低头贴近他的耳侧,她轻轻叫着,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奥拉西斯的头颅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依然不动。

    心里忽然一慌。坐直身体,展琳用力把他的上身抱起来:“奥拉西斯?醒醒,奥拉西斯?!”

    还是一动不动。

    盯着他毫无血色的肌肤,忽然觉得像抱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

    不能再等了!

    “我去找人!”匆匆丢下一句话刚要起身,手腕却蓦地一紧。

    冰冷却极有力的手,仿佛一双冰冷的铁铐。

    “奥……”

    奥拉西斯低垂的头颅慢慢从她怀里抬起,她的话音随之滞住。只觉得一丝森冷的气流从他口中缓缓溢出,突然眼前一晃,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朝边上直掀而起,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人已重重跌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迅速支起身,随即一愣。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手指搭在凉亭的栏杆上。栏杆很粗,至少十公分的厚度,由一整条花岗岩雕凿而成。却在他指尖一点一滴的轻移下,细细爆裂出一些清脆的呻吟。

    似乎意识到展琳的视线,他的手指在移到栏杆尽头的时候顿了顿,然后回头,一眼望向正一动不动注视着他的展琳。而就在这瞬间那根坚固的栏杆碎了,碎得四分五裂,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糕饼屑般蜂拥跌坠。

    展琳下意识地将身体朝后挪了一点,不是因为那根碎裂的栏杆,而是因为他的眼睛。

    那双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在昏暗的凉亭内,闪烁出磷火般光芒的蔚蓝色眼睛……

    觉察到展琳眼底的震惊,那双眼轻轻一眨,继而,笑了。在她还没从眼前诡异景象中缓过来的时候走上前,一伸手,毫无预警地将手指插入她冰冷的发丝。

    手指很有力,揪得展琳的头皮一阵刺痛,但总算让她回过神了。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因眼球的色泽而妖冶,在被葡萄藤压黑了的光线下,他的脸美得让人觉得有点陌生。

    “奥拉西斯……”

    他看着她,不语。

    “你在干什么?”她尝试着小心地动了一下自己的头,不料他低头猛一贴近,眼底锐利的蓝光针尖般刺入她的瞳孔,淡淡的气息随之轻喷在她的脸上,那温度叫人僵硬。

    “奥拉西斯……”

    他的唇突然压到了她的嘴上,冷冷的,毫无预警。

    展琳僵硬了,不论是大脑,还是手指。

    “嘭!”后脑勺传来一阵巨痛。

    毫无防备的慌乱令展琳身不由己地撞上了身后的柱子,因为用力过度,连声呻吟都硬生生地被呛回了喉咙。嘴唇依旧被奥拉西斯如饕餮的兽般蹂躏着,吸吮得生疼。而双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同双手一样被死死压制,不留一丝一毫的反抗余地。

    突然明白那个希伯来人最后为什么会被他打得那么惨,他的力气大得简直就像起重机。但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做……

    脖子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奥拉西斯的牙齿啃噬在展琳挣扎的脖颈上,目光依旧对着她。他的嘴唇很热,他的眼神冰凉。

    反手一扭,展琳被他压在身下的手突然朝上一顶,一拳击在他的小腹上。他的身体本能地缩起,而展琳趁机脱离束缚,朝边上一滚。

    头发随即一紧。

    伴着随之而来的刺痛,她整个人被奥拉西斯一把扯回。身子被迫后仰,猛转身试图一拳挥向他的下颌,却反被他一把扣住,轻轻巧巧地拧到背后。

    他把她扯进怀里,看着她。

    由上至下的压迫,他的动作像只噬血的兽,他的气息像块无温的冰。

    “奥拉西斯你疯了?!放开我!!”

    “咔!”一道劲风从脸旁刺过,他的手指掠过她的发丝,插进她身后的柱子上。柱子同样是花岗岩的,在他指尖破入的一刹,她明显感觉得到那些坚硬的碎石迸裂而出时弹射到她脸上的微痛。

    他的嘴唇再次压了下来,她的眼神静静一暗。

    就在他的唇即将碰触到她嘴的一瞬,展琳的头突然用力一偏,贴着他的脸急速滑下,在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一口咬住了他脖子最柔软的部位。

    压制着展琳的手蓦地松开。

    右手握拳猛朝展琳脸上挥去,却在离她脸庞不到一公分的距离,硬生生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失去束缚的展琳一个猛缩身子朝后滑开,纵身而起跳到一旁的石座上,用力抹去嘴角一股浓烈的甜腥。

    奥拉西斯捂着伤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展琳甩了甩头回望着他,用着和他一样的眼神。

    忽然眼前一花。

    本能地朝边上跳开,却在一道劲风过后,整个上身被一双手牢牢地压倒在冰冷的石凳上!

    急速弹身而起。不等她站稳,奥拉西斯一把扣住她的咽喉,人已贴近她的背后。低头,呼吸随着他暗蓝色的目光清扫在她脸庞上,很烫。

    “我要你……”她听见他开口,在隔了那么久之后。

    她的目光一凝。

    就在他的唇沿着她的脖子碰触到她脸颊的刹那,她身子一斜,抬手抓住他的头一个转身,连同自己的身体,一齐朝后面那根柱子上狠狠撞去!

    “嘭!”一声闷响,一声低哼。

    呼吸静止了,她看着奥拉西斯的身躯在她身下缓缓滑落至地,失神的双目,一动不动地对着她的眼睛。

    第二部分

    第七章变异(3)

    如果一座城市繁华得让你眩目,切莫忽略了它脚下的疤痕。

    “扑噜,扑噜噜噜……”被各种菜叶和烂鱼头填满的瓦罐,被火烤出一股股夹杂着浓腥的白烟,妖娆地散在空气中,很快被一个个匆忙的脚步给踩散。火光映着那些团团而坐的乞丐的脸,木然的,或相互倚着打瞌睡,或凑着篝火在自己破烂的衣服上找着跳蚤。

    年老的聚在一起唧唧咕咕,年轻些的,便捂在早辨不清颜色的毡子里,侧眼偷瞧一条街之隔,那些围坐在骆驼旁和着骨笛声自娱自乐的流浪艺人。只有一些年幼的孩童,不知道贫穷和烦恼为何物,拖着两行晶亮的鼻涕在一堆堆人群间尖笑打闹,浑然不知疲惫。

    即使隔了三千年的时空,这景象总有那么一分亲切和熟悉感。就像白总有黑来映衬,最繁华的都市,亦总有她不为人所关注的颓废一面,这一切不会因时空的变化而改变太多。

    展琳就在这座城市?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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