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五怪”见他如此说,以为他是在讥讽他们五人昨日落败之事,不由又气又恼,尤其是“绝五”,更是几乎气煞,虽然明知从他手中讨不到便宜,但也是竭力冲杀,所用招式尽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打法!
其余“梨园四怪”一见,不由心有所动,暗道:
“五弟此计策颇为不错,我们五人联手也不是这小魔头的对手,不如设法与他拼个同归于尽!我们有五条人命,他只有一条,好歹我们占了些便宜!”
于是,他们纷纷效仿“绝丑”,全都是不求自保,只求伤敌的招式!
韩小铮又气又怒!他大叫道:“果然恶毒!不过你们以为凭此无赖打法就想占到便宜,实在是痴心妄想!”
话是这么说,但面对“梨园五怪”如此疯狂的战术,他也一时无可奈何。如果一个人连命都不要了,那么他总是会比平时可怕十倍的。所以“梨园五怪”虽然都有伤在身,却一样能逼住韩小铮!
而此时,汤、任两位副堂主与“斗笠”却已战作一团,双方实力相当,杀了个难分难解!
大厅之外的所杀声渐渐小了,这反倒更显得肃杀。
即使不用亲眼看见,也可以想象得出外面该是如何的一片血流成河之场景!
这一点大厅内越来越浓的血腥之气便可证明!人们的呼吸已被这种甜甜的,如同古旧的铜锈般的味道所充斥!
麻七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几乎每隔一段不长的时间,毕凌风的剑便要在他的身上添上一道剑伤。现在,他惟一可以值得自豪的,应该是他的死里逃生的本事了。好几次,连他自己都以为会被一剑毙命,结果却再次被他奇迹般地逃得性命!
此刻,他已明白再战下去,只有死亡!而惟一可以让生存下去的可能便是韩小铮在冲破“梨园五怪”的包围之后来援救他!
他已看出韩小铮的武功在“梨园五怪”之上,而且从“梨园五怪”的动作来看,他们显然是受了伤,可要命的是这五个人如中了邪般不顾生死。他们的意图那么明了直接:以血换血!以命换命!
当搏杀到了这种地步,决定胜负的就不仅仅取决于武功的高低了。
他不由很是着急!
他很想提醒“梨园五怪”不要如此不顾命地拼,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事实上“梨园五怪”已是别无选择了,如果他们不如此以死相拼,他们会死得更早!
毕凌风如此一想,不由暗自着急!一着急,他下手便更狠了!因为他想到如果自己杀了麻七,情况便可改观不少!
倏地,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是麻七与“绝丑”。
在毕凌风的剑插入麻七腹部的同时,韩小铮的剑也插进了“绝丑”的咽喉!
然后,两个人便如同两段朽木般向后倒去!
而毕凌风已在此时如惊鸿般掠起,向韩小铮遥遥扑去。
此时,韩小铮的剑在切断“绝丑”的咽喉的同时,正顺势一带,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电闪而出,反刺自己左侧的“孤独末”!这一剑不仅快逾奔雷,而且线路极为刁钻,“孤独末”意识到危险时,韩小铮的“少留剑”已是近在咫尺!
他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面临死亡时的收缩,他知道自己已无法闪开或者防守住这一柄似乎已注入了灵性般的剑了!
只听得“锵”地一声,韩小铮的剑从与他身子仅几寸之隔的地方划过—是毕凌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
“孤独末”立即拧腰挫肩,倒旋而飞!
在他身形落地之后,他的冷汗才“嗖”地一下子冒了出来!
方才情景,可谓已使他“汗不敢出”了!
韩个铮与毕凌风双剑一接,立即知道毕凌风的武功比乐不支还要高明!
毕凌风代替了“绝丑”的位置,虽然毕凌风的武功比“绝丑”高出一截,但他与“糊涂武生”乐不支、“天迷花旦”等四人从未有过配合,所以代替“绝丑”
后所起的作用也大不了太多,而且他也不可能如“绝丑”那样采用两败俱伤的打法,这与他的性格是完全不相符的。
双方又出现了暂时的相持之局势,其实,时间拖得越长,对韩小铮越不利,因为时间久了,毕凌风与另外四人之间的配合必定会更加默契!
便在此时,却听得“当”地一声巨响,然后是一声闷哼,只见汤黑的银枪突然脱手而飞,“笃”地一声,深深地扎进屋顶的一根横粱上!而他的手却是捂在腹部,他的腹部有殷红的鲜血向扑涌出!
而任天龙的右肋似乎凹了下去,看样子至少已折了二根肋骨,他整个人几乎已因巨痛而扭作一团了,一张脸更是冷汗汹涌!
反观“斗笠”,他的右腿上有一根细细的铁杆子,细辨方知竟是任天龙的一支判官笔!
但最重的伤显然不是来自这支判官笔!因为此时
“斗笠”的斗笠已不知去向,露出一个秃顶来。他的脸色已煞白如纸,百般忍耐之下,终还是“哇”地一声鲜血狂喷!
敢情,他也受了内伤!
三个人如同三头受了伤的野兽,眼中闪着杀机!
三人蹒跚着相互走近,此时他们已决定要用一切手段来置对方于死地:兵器、脚、拳,乃至牙……
但当他们之间只有四尺之距时,汤黑突然身子一晃,“卟嗵”一声坐在地上了!
几乎是不分前后,“斗笠”又喷出了一大口热血,之后也一下子萎缩于地!他的眼中闪出如绝望的野兽般的光芒!
唯一站着的任天龙“嘿嘿”地怪笑着,一笑,便不由自地吸了一大口气,这立刻使他已陷下去的右肋一阵钻心般的巨痛,他的脸一下子歪曲得如同厉鬼一般!
任天龙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向坐在地上的“斗笠”,终于,他举起了剩下的那只判官笔,高高地举起!
只要他的判官笔用力插下去,便可以将“斗笠”光秃秃的脑袋插出一个窟窿!
任天龙欣慰地笑了笑——其实表现在脸上时,这种笑只是嘴角牵动了几下而已——但便在此时,任天龙的全身所剩下的力气突然一下子全部消失了,他觉得站立都已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
任天龙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要坚持住!可结果却是他如同一段没有生命的朽木般向前扑倒过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的判官笔从“斗笠”的秃顶边滑过了,倒于地上之后,他已晕死过去!
“斗笠”的眼中闪出疯狂的喜悦之色!他的刀在他摔倒之时,已飞出老远,而他此时已没有力量去捡,所以他伸出了他的双手,用力地卡住了晕于地上的任天龙的脖子!
用力!用力!他觉得自己毕生的力气已全用到了双手,可他根本感觉不到对方的喉管有变形乃至破裂之感!
突然,他眼前一黑,把一大口热血喷在任天龙的脸上,他竟也晕了过去。
“斗笠”便与任天龙倒在一起,看上去,他们的姿势那么亲密,似乎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汤黑仆于地上,慢慢地,慢慢地向这边爬将过来,他的身后,有一条触目心惊的血路!
此时,大厅之外的厮杀之声突然止住了!
然后,便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很快,大厅门口出现了十来个血人!
他们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已是血迹斑斑,也不知他们身上的血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这十几个人一进来,激战的双方都一凉,因为他们一时都认不出这一帮人是自己人还是对方的人,直到其中一个浑身血污的人嘶声叫道:“堂主!”是冲着倒地而亡的花昔叫的,众人才知这些是“无涯教”之人!
毕凌风与乐不支等五人不由精神一振,但同时,心中也不由自主有了一种沉重。虽然他们的人胜了,可是他们本是数百个弟兄啊!
不用说,那些人已全部战死了!
韩小铮心中一震,他发现自己现在已是孤军奋战。
晕在地上的“斗笠”被冲进来的这十几个人一通乱砍,立即毙命!
对于这十几个人,韩小铮并不怎么在意,只是他的心中开始有了一种空洞感,他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莫名其妙,自己为何会与这一帮人作如此生死搏斗?
当然,理由是有的,因为他得为父母报仇,而且,“无涯教”的人图谋犯上作乱,人神共怒!
但此时韩小铮却已感觉到他所经历的事与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尤其是毕凌风的气节与仗义,更是让他无法将他与“助纣为虐”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按计划此时应该又有神手的人出现了。
而事实上却只有他一个人在此孤军奋战!
虽然他有把握能赢这儿的所有人,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杀他们。莫非为了报父母之仇,自己便要将
“无涯教”的数十万教徒一个一个地杀尽?眼前这些人与自己父母的死是否有关?
甚至,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是否真的本是“无涯教”的人?
韩小铮忽然对一切都开始发生了怀疑!甚至他对自已是否存在都有些怀疑了!
如果自已是存在的,为何对过去会一无所知?这是不是一场恶梦?自己在梦中与这么多人激战着?
第三章临阵入魔
韩小铮越想越糊涂了。现在,他已忽视了身边的刀光剑影,只是下意识地把“少留剑法”、“天机剑法”一遍又一遍地使出!
这两套剑法都是武林绝学,尤其是后者,更是武学之最高境界!所以尽管韩小铮似乎已进入一种半晕迷状态,他出招已根本不去考虑对方是如何攻来的,只是一招接一招地按顺序递出!
若是寻常人如此应敌,恐怕已死了数百次了。但
“天机剑法”的每一招都是攻守兼备,玄机无限!如果心有顾虑,使用此剑法时瞻前顾后,它的威力反倒会打了折扣,而以韩小铮如此浑然忘我之方式使出,却是有浑然天成、天衣无缝之妙了!
“梨园四怪”与毕凌风狂攻不止!
韩小铮却是已陷入一种奇特的沉思状态中!
他所使出的功力也越来越强烈!无形动力如汹涌之巨浪,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席卷出去!
“梨园四怪”因为已领受过韩小铮那超凡脱俗已臻化境的真力,所以并不怎么奇怪,而毕凌风却是吃惊不小了!
尤其是他已看出韩小铮似乎已是魂不守舍,每招每式都已是依着一种惯性使出,而如此不经意间使出的武功,竟能将他与“梨园四怪”联手之凌厉攻势一一化解,这几乎可谓之为神话了!
毕凌风试着疾攻几次,竟然在出招之后立即发现韩小铮的下一招已把上一招刚露出一线的破绽封了一个严严实实!如果此时还不知难而退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招会恰好是针对你的!
“孤独末”便如此吃了苦头,他的胳膊竟被韩小铮在如此古怪的状态下划伤!
众人数度抢攻,竟都无功而退!
相反,几个人中功力较弱者已被韩小铮的无形真气逼得胸闷气喘!
此时,韩小铮的功力已发挥至“天机神功”的第三乘“佛面佛心”。
“梨园四怪”脸色已开始变得煞白,步子开始乱了章法,“天迷花旦”的脚步甚至有些中踉跄了!
如果此时韩小铮突然借机蓦然发动凌厉之击,恐怕他们要立即一溃千里了!
“无涯教”的十几名教众看得目瞪口呆,如此诡异之战局的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末见!
终于,“孤独末”与“天迷花旦”双双鲜血狂喷,踉跄而退!
毕凌风不由一惊,暗道:“恐怕无法善罢了!”
孰料身处刀光剑影之下的韩小铮突然蹲身盘腿坐于地上!
又是重复昨天的情景!
众人被韩小铮这意外之举一惊,不由齐齐后跃!
这自然是出自人的一种本能!
毕凌风大惑不解!“糊涂武生”却很快回过神来,他高声道:“此小子又在装神弄鬼!”
毕凌风诧异道:“乐兄弟与他早已认识?”他心个却暗道:“如果你早已认识他,为何不说出来,害得花堂主及他的儿子双双丧命?”
乐不支道:“昨天伤了我们的就是他!只是如今大概他已易了容,所以我未认出来,但从武功中却是可以看出!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既会少留剑法,又会‘天机神功’!”
毕凌风惊骇欲绝:“你……你说他会‘天机神功’?”
话虽如此问,其实他心里也已有些相信了,因为这世上又有几种武功会如此惊世骇俗呢?
少留剑法!天机神功!
此人身上一定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
乐不支道:“昨天他在重创我们几人之后,也是突然成了如此模样,没想到今日也是如此!说来惭愧,那时我们怀疑他在弄什么玄机,所以最后竟不敢出手,而是借机逃走!”
毕凌风看了乐不支一眼,很是佩服他的坦诚。一般江湖中人,谁会把这种不甚光彩之事说出来呢?更何况这儿还有十几个身份地位比他低的人。
毕凌风细细地观察着韩小铮,只见韩小铮双颊极为红晕,面带微微笑容,是那么的安详沉静!
饶是毕凌风见多识广,也是从未见过如此古怪蹊跷之事!
“孤独末”恨恨地道:“我看他一定是力战之后突然虚脱,才想以此方法突围!昨天我们上了他的当,今天可不能再上当了,我们把这小子杀了替五弟报仇!”
乐不支看着毕凌风。
毕凌风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他是假装的,那么以我们之力根本杀不了他——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世上没有人会在与他人搏斗时突然停下手来再以假象去欺骗对方,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所以他如此模样,一定是身不由己,比如说他有一种极为怪异的疾病,这种病会在他的功力发挥到一定境界时发作,当然也可能是其他情况。总之,他并非是被我们的武功制住,如果在这时候出手杀了他,恐怕有失磊落!”
乐不支对这样所谓的江湖道义一向很是不屑,按他的意思如果韩小铮真的是身不由已,那么这便是报仇的大好机会了!
可是他一向尊重毕凌风这位朋友,所以毕凌风如此一说,他便听了他的,只是心中仍是有些不乐意。
“花净”道:“我们暂时不杀他可以,但至少得把他擒住。可以在他清醒过来之后,再作打算。”
毕凌风略一思付,点了点头。
但谁也不敢冒然靠近韩小铮,尽管大家分析都认为韩小铮不会是在使诈,但真的要动手却又有些顾虑了。
一个“无涯教”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根长长的绳子,分作几截,打了几个活扣,便要往韩小铮身上套。
毕凌风见后又好气又好笑,道:“这种东西也能困住他吗?”说得那人汕汕的。
毕凌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锭来,用剑削下几小块,再运动一搓捏,便成了圆豆模样,毕凌风将它们扣在手心,再一扬.银粒便疾然飞出,直射韩小铮身上的岤道!
手法又快又刁又稳!
便见韩小铮身上立即中了“银豆”之击,便如同败革般向前倒去!
毕凌风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却又更为奇怪了,毕竟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立即有人冲上前去,要架起已被制了岤道的韩小铮!
便在这一瞬间,空中突然响起一阵破空之声,有暗器袭入!
众人一惊,然后便已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因为大厅里所有的灯火全被击灭!
似乎有一阵微风掠过大厅之内!
大厅一时大乱!
毕凌风急忙大呼:“诸位切莫慌乱,以免被人混水摸鱼!”
他这么一喊,众人立即静了下来!
只是,又过于寂静了,静得有些不寻常。
“咔嚓”一声,有人打着了火,然后引燃了几盏灯。
有人惊叫了一声:“不见了!”
众人一看,方才本是倒于地上的韩小铮已不见了!
众人不由神色一变。
是他自己逃走的,还是有人救走了他?
显然是后者,因为众人的目光本就集中于韩小铮身上,所以韩小铮不可能以暗器射灭所有灯火却不让众人看见他的动作!
如果他的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他也根本不用逃走!
那么,救走韩小铮的人又是谁呢?那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救走,武功一定卓绝不凡!
为何“无涯教”突然平添了这么多厉害的敌人?
韩小铮醒来时,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因为他只穿了一条裤权,在他的身上扎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针,那模样便如一只银色的刺猬!
似乎是在夜晚。
这是一间极小的屋子,屋子里点着灯,但灯光很暗,让一切都显得有些诡秘。
“你醒了?”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韩小铮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因为他并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人!如果不是因为浑身扎满了针,他早已一跃而起了。
韩小铮顺声望去,这才看到在一个柜子旁边有一个人在坐着,他的整个人都深深地陷于柜子的阴影之中,韩小铮看到的只是一个极为模糊的轮廊!
韩小铮定了定神,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嘶声道:“现在还不到让你知道的时候,以后你会知道我是谁的。”
韩小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道:“你是不是觉得在这之前,你本来是在一个老婆子的家中?在那儿,你与五个装束容貌古怪的人激战了一场?”
韩小铮沉默了一阵,他的脑中清晰地回忆出自己第一次与“梨园五怪”交手的情景,不由道:“不错,可那人打断了他的话,道:“错了!在这之前,你是在一个大厅里,在这个大厅中,有一具棺木,棺木中装的是‘无涯教’卜堂主的尸体!”
韩小铮惊讶地道:“不可能,我根本没见过什么棺木!”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别激动,且先听我把你与‘梨园五怪’激斗之后的事说给你听!”
当下,他便把韩小铮第二次与“梨园五怪”激斗之后的事告诉了韩小铮,他说得那么清晰,仿佛是由他经历这些事一般。
韩小铮不解地道:“你的意思是说在某一段时间里,我可以说成了另外一个人,替神手杀了不少人?”
那人道:“不错!”
韩小铮道:“为什么会这样?”
那人道:“这与你所练的武功有关!”
韩小铮道:“你是指‘天机神功’?”
那人道:“对,就是‘天机神功’。其实,你所练的‘天机神功’并不全面,而只是一半而已!因为你所看到的秘笈,只有一半内容!所以,即使你把那秘笈的武功练至最高境界,却仍是有不少缺陷!”
韩小铮吃惊不小,他道:“神手知不知道这件事?”
那人道:“他当然知道。也正因为知道了,所以他自己才不去练,而让你练。”
韩小铮道:“他让我练这本秘笈的用心何在?”
那人道:“‘天机神功’有上下两册,本来都已为神手所拥有,但在他练至第二乘时,另外半本却突然无影无踪了!所以,他便不再接着往下练了。”
“这却为何?”
“因为他知道如此练至第三乘后不能再接下去练,便会留下后患!这一点,在书的后册已有警示,而你看到的只是前册,所以不知这一点,但神手却是知道的!”
韩小铮这才明白神手他自己为何不练这种武功的真正原因!
那人继续道:“他让你将上半册练完之后,从此当你的武功发挥至第三乘时,便会开始出现后册称之为
‘魂飞魄散’的症状,你的功力会在达到最高境界时会突然暂时消失,更可怕的是你的记忆也会消失!所以,当你第一次与‘梨园五怪’恶斗,伤了他们五人之后,自己也突然功力全失,同时失去了记忆!”
“神手在这个时候,将你救回,他只救起了你的肉体,却不救醒你的记忆,所以,只要他觉得好,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于是,你便开始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才会为他对付‘无涯教’的人!”
韩小铮道:“他与‘无涯教’的怨仇很深吗?是否他真是六王爷?并且是在为皇上平定‘无涯教’的叛乱?”
那个隐于阴影中的人冷笑道:“他的确是六王爷,但皇上与他一向不和,又怎么会对他委此大任?何况
‘无涯教’组织虽大,结构虽然复杂,但自它成立以来,就从未反叛过朝廷!神手如此做的目的,一是因为他断定‘天机神功’的后半部分一定在‘无涯教’手中,因为除了‘无涯教’的人之外,天下没有人有这样的势力能够从他的王府中取走他视若性命的‘天机神功’秘笈!另外,神手有极大的野心,而他认为能够挡阻的只有‘无涯教’!所以,他一定要设法除去‘无涯教’!”
“而像你这样练成了‘天机神功’前半部的人,无疑是助他成功的最好工具,因为你武功高,但又有一个只有他知道的致命缺陷!所以,他既可以利用你,又不用担心控制不了你!”
“为了挑起你对‘无涯数’的仇恨,他用了多种办法,先是故意布置疑阵,让自己的人抓走阿芸……”
韩小铮再也不管身上的银针,他一跃而起:“什么?你说阿芸是神手他自己抓走的?”
那人冷笑道:“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谁能够在你与他两人的眼皮底下把人救走?”韩小铮细细一想,不由怔住了!
因为他发现那天的情景有许多不可解释之处,今天按此人说法一套,便什么都可以解决了。
那天,听见嘈杂之声后,韩小铮立即掠出,就在快追上白衣人的时候,神手突然出现,看样子是在追击白衣人,其实是在拦阻韩小铮,韩小铮与他对了一掌之后,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后白衣人中暗器受伤,自然也是假的,白衣人一翻过院墙,下边就有人接应他,一个人用假血洒着往一个方向跑,而白衣人则带着阿芸从王府的另一扇大门进去了。韩小铮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白衣人在逃出院墙之后又会重新回到院内来的!
这么说来,韩小铮所见到的有血污的布块全是他们一手安排的?
阴影中的人道:“从阿芸被劫一直到你找到‘无涯教’的卜堂主,全是神手一手安排的,包括足尺布庄、金老郎中、任达、胡古月在内,全是神手的人。在他们完成各自的任务之后,无一不是同样的下场。”
韩小铮道:“杀人灭口?”
“不错!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神手的目的是要让你与‘无涯教’之间水火不容,所以当你击败卜说却未杀他时,他便让人动手完成了此事。”
韩小铮恍然大悟!他一直认为自己并未杀死卜说,可“无涯教”的人却一口咬定是他杀了卜说,原来是这个原因!
韩小铮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道:“既然你说按我与神手说好的计划,他会派人去接应我,为何却改变了主意?如果他救出我,以后岂非还可以再利用我?”
阴影中的人道:“如果有了可以替代你的人,为何不去启用新人?不断变化的‘工具’可以让神手在对付
‘无涯教’时达到出奇制胜的目的,你已杀了他们的堂主,所以整个‘无涯教’都已在关注着你,这势必会极大地影响你的发挥作用。而在这时候,如果你死了,那么‘无涯教’自然会松一口气,而神手便可乘此机会,再推出一个新人,而且武功也是极高!这势必会乱了
‘无涯教’的阵脚!”
韩小铮咬牙道:“这么说来,他让我在卜说的葬礼上出现,就是要安排我的死?”
嘶哑的声音道:“正是如此!”
韩小铮道:“如此说来,他的手上还有不少可以利用的人?”
嘶哑的声音道:“左之涯、千心娇娃夏雨、尹飞扬等,都已是武功卓绝的人物!”
韩小铮道:“他……他们都练成了‘天机神功’?”
嘶哑的声音道:“不,应该说如你一样练成了‘天机神功’的一部分,其实这前半册要练成并没有神手所说的那么难。何况左之涯、夏雨他们也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只不过他们练成的时间略略比你慢了一些而己。
但对神手来说,他们有一优于你的地方就是他们比你好驾驭。所以,在他们也练成了‘天机神功’的前半册之后,神手自然要让他们来取代你,而取代你之前,让你去与‘无涯教’的人拼个你死我话,岂不是很好?”
韩小铮大声道:“不,左之涯不是那么容易被控制的人!”
嘶哑的声音道:“你说得很正确,左之涯城府极深,最不易控制;可惜,他有一个致命之处,那便是段如烟段姑娘!”
韩小铮不由一震,沉思片刻方道:“段姑娘已遇了害,左之涯一直要为她寻找真凶替她报仇,莫非神手便是利用了这一点?”
嘶哑的声音道:“不错。”
“那么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呢?是左之涯的父亲左长笑——也就是吕一海,还是‘无涯教’的其他人,或者干脆是神手?”
“都不是。”
韩小铮大为惊讶,道:“还有别的入也与段如烟有关系吗?对了,‘忘忧宫’的人!一定是‘忘忧官’的人杀了她!”
黑暗中那人冷笑道:“全错了,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杀她!”
韩小铮大惊失色,道:“你是说她真的是自杀而死?不,不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便可以自杀身亡?”
冷哼一声,那人道:“我并没有说她是自杀身亡,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死!”
第四章武林一绝
韩小铮怔住了!
这怎么可能?段如姻怎么会没有死?自己是亲眼看见她气绝身亡的!
这个人的话一定不可信!韩小铮禁不住失声笑了:
“你居然说她没有死……嘿嘿……她居然没有死!”
“很好笑吗?”
“难道不好笑吗?”
“你有没有听说过武林中有诈死的武功?”
“当然呀说过,可她根本不是武……”说到这儿,他突然一下子卡住了,他本来是想说她根本不是武林中人,但说到一半,便觉不妥了。
因为他根本没有理由一口咬定段如烟不是武林中人!连“春风得意楼”的掌柜都是“忘忧宫”的人,段如烟为何不可以是江湖中人?
可是这种事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韩小铮亲眼目睹了段如烟的死,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段如烟还活着!
突然,韩小铮满腹狐疑地道:“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事?”
能知道这么多神秘事情的人,一定很不简单!当然,也有可能这些话全是他编造的。
那人忽然“嘿嘿”笑了,笑罢方道:“你还未听出我的声音吗?”
韩小铮一怔,沉思半晌,播了摇头,道:“听不出来!”他心中却在想:“你不肯站于光亮中让我看到,一定是曾对我有不利之举的人!”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世间忘恩负义的人竟如此多!小子,我救过你三次命了!”
韩小铮呆住了!半晌,方如梦初醒般叫道:“黑衣人!你是黑衣人!”
那人笑道:“总算你还有一点良心。”
这时,韩小铮已可断定此人正是救过他的人。那时他从花石城回枯水镇的途中遇过吕一海派来的人追杀他,便是这位黑衣人救了他。
而说是“救了三次命”,一次指的自然就是现在这一次,那么,还剩下的那一次呢?
韩小铮心念急转,忽地一亮,暗道:“莫非在‘春风得意楼’的楼顶垂下绳子救出我的人就是他?”
一定是!
无论如何,他已是多次救自己的命了。韩小铮不由大为感激,急忙翻身下床,便要施礼,可是身上遍扎针头,而且又是只穿着一条裤钗,着实不雅,所以下了床方觉有些不妥,便楞在那儿了。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遂道:“免了,免了。不过你身上的银针倒是可以拔下来了,自己动手吧。”
韩小铮尴尬一笑,赶紧七手八脚将银针全拔了下来,又在床头找到衣裤,赶忙穿了起来,这才深深施礼道:“多谢……多谢前辈救命之思!”
那人道:“不必多礼,多救几次人,总不是坏事,以后见了阎王也好说话些!”说到这儿,他不由大笑起来。
韩小铮心中有太多疑惑了,他道:“前辈是如何知道段姑娘并没有死?段如烟如此诈死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人道:“段如烟诈死之时,我正在屋顶上,前前后后看得清清楚楚。我还看到你冲进屋时大惊失色的模样,然后又见你想救段如烟。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你居然能在那种情景下从屋内逃脱!”
韩小铮道:“若不是前辈相助,我还不是得晾挂在屋檐底下!”
那人道:“不过在那种情形下,你还能急中生智也是很不容易了。”
韩小铮道:“无怪乎后来左之涯去她墓坑中查尸时,墓坑里竟是空的!当时我与他都以为是杀害段如烟的凶手为不让外人从尸体上查出真相而转移了尸体!岂知她根本就没有死?”
那人道:“她如此做的目的,本是要利用你。因为她认为你少不更事,所以在你进了她的房间之后,她便布了自杀的现场,又故意留下了漏洞。在她的计划中,你看了自杀现场后,应该是束手无策,惊慌失措,这时她的同伙便可以冲进来,看到你与她的尸体在一起!人们便有两种猜测:一种是段如烟是自杀的,另一种是害了段如烟的人就是你!”
“但因为你与段如烟之间从未见过面,你与她也没有怨仇,所以人们便会说段如烟是自杀的。但左之涯一定不会这么认为,因为他太精明了,他会很快看出漏洞
——其实这是段如烟故意布下的漏洞。他能够从你这儿推测出别人认为是真相的假象:段如烟是他杀而亡!”
“所以左之涯在经历此事后,注定要失踪,注定要千方百计查找‘杀害’段如烟的‘凶手’!而最像凶手的人恰恰是他的父亲左长笑——也就是吕一海!”
韩小铮动容道:“她要让他们父子俩自相残杀?”
“她知道不太可能达到这样的目的。但左之涯愤而离家,对她及她身后的人来说,已是一件大好事。在那时间,左之涯的武功已不在吕一海之下,少了左之涯,吕一海等于少了一条胳膊!”
韩小铮不解地道:“吕一海不是曾经勾结‘忘忧宫’的人一起进攻叶刺叔叔的无飘堂吗?”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忘忧官’无论做什么,无非都是为了削弱乃至最终灭了‘无涯教’,以前勾结吕一海进攻无飘堂是为引起‘无涯教’的内讧,事实上他们做得很成功,那一个计划,使‘无涯教’一下子损失了二个堂主。所以,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名义上已被教主逐出‘无涯教’而实际上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