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在说什么惨了?”美代迷惑地看向她。
“那个人真的来了!”
“谁?”
“就是那天晚上被刺一刀的流氓啊!”
美代怔愣了一下,“他……他没死?”
奈奈猛然一震,“你还真狠,我都没想过要他死呢!”
“你当然不想他死……”美代霎时浮出一脸贼笑,“你一见到他就神魂颠倒了。”
奈奈当下面红耳赤,双颊的红晕泄露她的心迹,“谁神魂颠倒了?你……你可别胡说!”
“他来干嘛?”美代闲闲地问。
“能干嘛?”她压低声音,“被你猜中了,他真的要来敲诈我们。”
美代挑挑眉,“唉,不是‘我们’,他找的是你,又不是我。”
奈奈在她肩上重重一拍,“你真没姐妹爱!幸好……”她露出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
“幸好什么?”美代好奇地迫问。
“幸好我机警,随便编派个谎话就唬住他了。”她眉飞色舞地炫耀方才的“壮举”。
美代微愣,“什么谎话?”她年纪尚轻,对什么都好奇。
“我说我认识关西联合的白川会长,叫他别再来惹我。”
“你真敢说喔!”听见她连不认识的关西联合白川会长都搬出来,美代不觉惊异。
“有什么办法?”她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辩解,“你没听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对付他们这种流氓当然要搬出流氓头头锣!”
美代一笑,“那么他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吧?”
“应该不敢了吧”她心存侥幸地想着。
※※※
第二天,舞香来了近十名的上班族,看起来都是一副企业精英的模样,店里的年轻小姐们争先恐后地想去为他们跳舞,当然……想找金龟婿的奈奈也不会错过这种机会。
跳舞的同时,看男人一向“眼尖”的奈奈已经锁定了一名身高将近一八o的年轻男人。
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身上穿着的是剪裁大方的boss西装,比起其他人,他看起来既体面又不会让人觉得是个仗着自己是企业精英而自大狂妄,其实是没文化、没水准的男人。
瞄见他手腕上那雅仕风范的亚米茄名表,她对他的评价更是高出其他金表、钻表的人许多。
有钱但是没品味的人是她最讨厌的,而他却给了她一种品味卓然的特殊好感。
他虽然不是超级大帅哥,但因为身架不差,倒也带得出常想起超级大帅哥,她脑海里突然闪出一张脸孔来那个流氓就是她标准之中的“超级大帅哥”吧?可惜他是流氓,再帅也没用!
跳完舞,她们一伙人陪着客人喝酒聊天,而不知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其他年轻女孩们看人的功力还不及她,大家很有默契地就把她推向了那男人身边。
“你好。”男人朝她一笑,并主动替她倒了一杯清酒,“你会喝吗?”
“一点点。”她娇羞地回答。
什么一点点?在女孩子之中,她算得上是海量,但是她不是个贪杯嗜酒的女人,更不会在自己挑选上的男人面前表现出一副阿莎力的海派模样。
她必须维持端庄的形象,因为这是钓金龟的首要条件。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有技巧且不露痕迹地对他“身家调查”,然后评估他是否值得她花心思让他迷上她……“请问先生在哪里高就?”她娇滴滴地撒娇,活像个小鸟依人的弱女子。
他拿出名片,“我姓北条,请多指教。”
奈奈收下名片,细细地看着。
“北条刚史?”她抬起眼睫望着他,“你的名字很男性呢!”
“我本来就是个男人……”他玩笑似的说。
奈奈掩唇而笑,模样千娇百媚,好不动人。
因为相谈甚欢,在他们离开时,奈奈还特地到门口去送他。
当看见他开着一部崭新的白色bmw时,奈奈更是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想着!她忍不住露出了暗喜的微笑……※※※回到化妆室,消息一向灵通的美代立刻挨了过来,“前辈,你真厉害。”
“什么厉害?”奈奈一愣。
“看男人的眼光呀!”美代在她肩上一蹭,“听说那位北条先生大有来头耶!”
碍于矜持,她还没将他调查详尽呢!不知道美代得到的是什么资讯?
“他是什么来头?”
美代眨眨她涂着蓝色眼影的眼睛,“我听其他人说他是北条议员的儿子喔!”
“北条议员?”她又是一愣,“你是说那个拥有日和集团,然后进军政坛的北条和夫?”
“就是他!”美代一笑,“你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知道北条刚史居然就是日和集团的太子爷后,奈奈倏地有种不小心被篮球k到的感觉。
想不到她会遇上这种真真正正的贵公子,她……她的好运要来了。
原来她在野宫神社捡到的纸条暗示的不是那个流氓,而是北条刚史!
求神拜佛还是有用的,果然不枉她虔诚的拜了这么多年。
可是接下来,艰辛的工作才刚要开始呢!认识是一回事,深交又是一回事,她该如何让这位太子爷喜欢上她,甚至是无可自拔地迷恋她呢?
再说,如果想要有后续,那还得他肯再来呢!
假如他没来,那她可得想办法制造相遇的机会了。
这种事要慢慢来,现在她惟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如果他真的再来,那就表示他对她也有好感。
嗯,耐心是美德,他“应该”值得她等待。
第三章
第三天,北条刚史再度来到舞香,这次他单独前来,并未有友人或同事同行。
“舞影小姐怎么会进这行的?”跳完舞后,北条刚史和她聊了起来。
她替他斟了一杯酒,微笑地说:“我非常崇拜舞香老师,因为跟她学舞,后来也就在这里工作了。”
“噢,”他饮了一口酒,又问:“我看你也没几岁,怎么对日本舞有兴趣呢?”
她掩嘴而笑,“北条先生真会哄女孩子,我已经二十五岁了。”说起二十五岁,她就忍不住心头一跳。
女人一过了二十五岁,总觉得离“年华老去”不远了。
他会不会喜欢她这种二十五岁的女人呢?要是他喜欢的是像美代她们那样年轻的小妹妹,那她钓金龟的希望不是要破灭了?
“二十五岁的女性正是开始要散发出成熟美的年纪,不是吗?”
听见他这么说,奈奈不觉松了一口气。“是吗?”她干笑着。
“舞影小姐结婚了吗?”北条刚史试探地询问。
她摇摇头,“还没……”
“那一定有男朋友了吧?”他又问。
她又一次地摇头,唇边是一记越来越得意的微笑,她知道他在试探她,而原因就是他对她有意思。
“没有?”他一脸讶异,“像舞影小姐这么迷人的女性居然没有男朋友?”
虽然脸上涂着苍白如纸的粉,奈奈的脸颊依旧可见红晕。
“我没有时间交男朋友。”
“为什么?”他微愣。
“因为我还有个父亲需要照顾,如果我交了男朋友或是结婚,那我父亲就没人照顾了。”虽然这番话有刻意让他对她印象更好的企图,但却也是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她需要找一个能让她无忧无虑,而且还能照顾她父亲的男人,如果对方要的只有她,而不愿接受她父亲的话,那再有钱、再英俊也是枉然。
北条刚史顿了顿后,以一种激赏的眼神注视着她,“舞影小姐真让人敬佩,比起你,常跟父亲唱反调的我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奈奈看得出他是打心里佩服她、欣赏她,不觉有点窃喜。
“其实也没什么,我母亲已经过世,现在能陪伴父亲的只剩我了……”说到母亲,她不禁又落下泪来。
北条刚史温柔地以手帕拭去她颊上的泪,“你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孩。”
这次她不是故意在他面前扮可怜,只是一提起母亲,她就忍不住泪水泛滥。
“舞影小姐,”他凝脸着她,轻声地问:“我们下次可以在外面见面吗?我是说……一起吃个饭或是听场演奏会之类的。”
她微怔,讷讷地望着他。
他是在邀请她吧?这样……算不算是约会呢?
“为什么?”男人就像“鱼”,钓鱼的时候千万不要急着拉线,要慢慢来、慢慢拉,直到他深深地咬住鱼钩,怎么都甩不掉。
他一笑,“我想跟舞影小姐做个朋友,你说好吗?”
“唔……”她沉吟着。
“你不愿意吗?”他有点忧急地问道。
她嫣然一笑,“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觉得怎样?”
“北条先生不会瞧不起我这种以跳舞为生的女性吗?”她问。
“一点也不。”北条刚史咧嘴一笑,“我倒觉得你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孩。”
“噢?”她知道自己的欲拒还迎让他惴惴不安,但这是必要的过程。
当一个男人有意追求你时,千万不要一副迫不及待答应的样子,你不能傲慢,但该有的矜持却不能少。
“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轻拍胸口,脸上掩不住笑意。
他凝视着她,“你答应吗?”他两只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她欲语还羞地轻轻点了头。
虽说她不是这样娇娇弱弱的女人,但她知道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因为这样的女人让他们有种自己是英雄的感觉。
※※※
将北条刚史送到门口,又话别了两句,他才驾着他的白色bmw轿车离去。
奈奈目送着他的座车离开,脸上是一种庆幸的神情。待车子已经完全看不见,她僵直的背脊放松下来然后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哼……”突然,在她身后传来低声哼笑。
她警觉地转过身去,只见身后已经站着—个高大的男性身影。
“是你……”待观清来人,她心头一震。
又是他?那个臭流氓又来干什么?难道他还不死心,或者……他已经识破她所说的谎话?
“那个人是北条的儿子吧?”他似笑非笑地问。
他认出北条刚史的身份,着实让她吃了一惊。他怎么知道北条刚史是北条和夫的儿子?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听说有些黑道会做那种敲诈名人的勾当,莫非他正想那么做?要是他知道她正要和北条刚史开始交往,他会不会趁机敲她一笔?
不,没关系,她行得正坐得正,才没有什么把柄让他敲诈呢!
可是……假如他在北条刚史面前胡说什么,而北条刚史真的相信了呢?那……她的钓金龟计划不是全泡汤了?
不成!好不容易碰上北条刚史这种条件好的豪门贵公子,她绝不能让任何愚蠢的人、愚蠢的理由坏了她的大事。
“你究竟想怎样?”可恶!这个男人为什么阴魂不散地缠着她?“不准你坏我的事!”她朝他大声咆哮。
他微怔,旋即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噢,我明白了……”“你明白什么?!”她讨厌他总是一副自以为对她相当了解的模样。
这可恶的臭流氓,要是他真敢坏了她的好事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白川龙介欺近她,而她本能地退后了几步。
他一笑,倏地将她的手臂一拖,“你想钓北条刚史这只大金龟?”他挨近她,近得她可以闻到他嘴里浓浓的烟味。
“你……”她惊愕地瞪着眼前的他,不敢相信他居然一眼就识破了她。
“这就是你做流氓的直觉?”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眼睛。
她清澈的眼眸无畏无惧,毫不心虚地迎上了他,那种理直气壮的神情让他对她的一切更加好奇,更加想去探索。
“如果你想趁机敲诈我,你是在做梦!”这一回,她反而逼向了他,“告诉你,我不怕你这种人!”
这种人?她究竟把他当成哪种人了?
“我是哪种人?”他不愠不火地向她索讨答案。
“你是臭流氓,是那种只会威胁别人而不去努力的社会败类!”她越骂越上火,言辞也越来越尖锐。
他挑挑眉头,“我是社会败类?那你是什么?”他伸出手去捏住她的下巴,并用另一只手抹去她脸上白色的蜜粉。
当他的手捏住了她,她心上咚地一跳,然后是止不住的心悸。“你……”“哼!”他将脸挨近,徐徐地在她已经被他抹得乱七八糟的脸上吹着阴鸷的、狂妄的气息,“你也不过是个拜金的女人,凭什么说我是社会败类?”
“放开!”一直以来,她从不觉得自己拜金有什么不对,但他的一句话、一个鄙夷眼神,却让她觉得自己很卑微、很无耻。
她感觉受辱地想挣开他,但他却将她攫得死紧。
“像你这种一看到对方戴名表、穿名牌、开名车就挨上去的女人又算什么?”
当他面对她时,她的气势、她的美丽都深深吸引着他,但一想到像她如此高傲的女人居然也是个拜金女时,他心里就充满了对她的不屑及厌恶。
这两种极端的心情让他相当矛盾、相当痛苦、相当懊恼,也相当遗憾——“别把男人当笨蛋,当他们满足你的物欲时,妄想的可是你的身体!”他定定地注视着她,仿似提醒,“要是以金钱权势来衡量一个男人,到时吃亏上当的一定是你自己!”
“你懂什么?!”她狠狠地拨开他的手,强忍着几乎要决堤的泪水,“就算我拜金,但至少我努力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是真的付出了所有心力!不像你……”她恨恨地瞪视着他,像是被伤得极深的母兽般,“像你这种臭流氓只会靠拳头、靠恶势力威胁他人、强迫他人,以得到你们所赖以维生的利益,跟你比起来,我可取多了!”说着,她转身奔进了店里。
※※※
“前辈,”美代见她进来,一脸惊异,“你……你的脸是怎么了?”
奈奈坐在化妆镜前,一声不吭地凝视着镜里,妆已经全都花掉的自己。须臾,她抽噎起来……在众人面前情绪失控,这还是第一次。
“前辈?”美代手足无措地望着她。“你没事吧?”
刚刚才见她欢天喜地的将北条刚史送出去,怎么回来时妆也花了、人也傻了?
“舞影?”舞香老板娘恰巧进来,不觉惊讶,“你是怎么了?”
看见舞香老板娘那张慈爱关怀的脸,奈奈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
母亲死后,因为怕父亲担心,她总是在父亲面前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当她想念母亲,想找人撒娇或倾诉心事时,她只能偷偷躲起来哭。
而这十年来,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已磨练得够坚强、够独立、够强悍,但才出现两三次的他却让她变得脆弱无比。
她甚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而他却已经深深影响了她的心情。
每当他看着她时,她总有一种被看穿而无所遁形的惊慌感;他像是知道她所有弱点,像是看透她所有念头似的。
她拜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所珍惜、所深爱的亲人,她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任何的不对,从不觉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教她觉得自己实在差劲透了。
他瞧不起她、讥讽她、嘲谑她、轻视她……她原可以不在意,因为他不过是个突然出现的人、只是个不相干的家伙、只是个可恨的臭流氓,然而……为什么她会那么在乎他对她的看法?
她到底是怎么了?!她现在的心思应该放在北条刚史身上,而不是那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臭流氓身上!
“舞影,”舞香老板娘拍抚着她的背,“你受了什么委屈吗?”
她在舞香老板娘的怀里猛摇晃着头,“我只是……只是想哭……”她像个撒娇的小女儿般赖在她怀里。
舞香老板娘笑叹一记,“好吧,好吧!”她爱怜地抚摸着奈奈的后脑袋,“今天就一次哭个够吧!”
白川龙介神情沉郁地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一片翠绿的院子。
他指缝间的烟不知何时已几乎烧尽,但他却一点也无察觉。
想起她强忍眼泪的模样,他就一夜难以闽眼。
初次见到她,他被她高傲的脸庞及坚定的眸子所吸引;第二次见到她,她逼人的气势更是教他刮目相看。
在对她强烈的好奇及渴望下,他再度前往舞香,就为见她一面。然而这次,他却发现她的“真面目”,拜金的真面目。
对于拜金的女人,他一向唾弃、也一向不屑,但他却无法真正地厌恶她。
在他的心里,拜金的女人全都是爱慕虚荣、擅于撒谎、欺骗的虚伪女人;他憎恶她们,但他却无法憎恨她。
“该死!”香烟烫到了他的手指,他惊觉地松开了手指头。
烟蒂一落地就熄了,他也没去搭理它。
突然,拉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通常敢这样一声不吭地拉开他房门的,只有他母亲,可是……她不是去北海道找姨妈吗?
回过头,果然是他母亲——白川万里子。
“母亲……”
睇见他一眼沉郁,白川万里子微微蹙起眉头,“你那是什么表情?像是死了妈一样。”
他淡淡一笑,没作任何回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快?”她瞅着他,“我都去两星期了,还说快?”说着,她在暖炉桌旁坐下。
“我以为您去找姨妈会多住一些时候。”他在她对面坐下。
白川万里子观着他,不知在盘算着什么。“对了,我这次去找你姨妈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当地的女孩子。”
“嗯?”他有点不专心地应了声。
“嗯什么?”她白了他一记,“我说要把她介绍给你,人家也答应了呢!”话罢,她从腰带中取出一张纸想也不想就往他面前一递。
他皱起眉心,“是什么?”
“当然是人家的电话号码啦!”她气定神闲地拿起桌上的茶啜饮一口,“有时间给人家打个电话。”
“打电话做什么?”他明知故问地开口道。
她眉梢一扬,有些懊恼,“你是存心跟我作对吗?”她径自又沏了杯新茶喝上一口,紧接着又说:“那位小姐漂亮又温柔,最适合当老婆了。”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拿起那张纸条,“您有没有说我们家是干嘛的?”
“当然有。”白川万里子虽已年华老去,但从她脸上犹然可看出她年轻时必定也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您怎么说?”他像是早巳知道她的心眼儿似的脸着她。
“我说我们白川家在京都是名门望族,家世渊博,拥有庞大的资产及物业,而且你比那个竹野内什么的男演员还要帅。”她兴高采烈地说。
白川龙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您这么说,十个女人有九个都会迫不及待地想嫁到我们家来。”
她顿了下,“十个才有九个?那剩下的那一个为什么不愿意嫁到白川家来?”
“那一个,您得‘写’给她看。”他没好气地睨着她直瞧。
“为什么?”
“因为她是聋子,听不见您的‘夸大其辞’。”他莫可奈何地耸耸肩。
“啐!”她轻声一咬,“我说的都是事实。”
“您没告诉人家我们是黑道世家,也没告诉她说她将来要嫁的是一个大尾流氓。”说着,他又一脸落寞地望着窗外。
白川万里子已经很久没看过他这样的表情,母亲的直觉告诉她……她不在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小子……”她径自拿起暖炉桌上的烟,动作利落又自然地点燃并抽着,“你还在想那个东京的女人?”
“没有。”他不加思索地摇头。
“没有的话,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她睨了他一眼,严肃地说:“别忘了我和你老头子都快进棺材了。”
他瞅着她,“放心,像您这种古灵精怪的人还能活很久呢!”
她闲闲地吐了一口烟,“你该不是受过爱情创伤后,变成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怪物了吧?”
他蹙眉一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良久,他幽幽地逸出一句,“我喜欢的是女人。”
从他的神情与语意中,白川万里子隐约嗅出不寻常。
“你……是不是有看上眼的女人?”
他沉默,算是承认了。
“谁?哪一家的女儿?”她喜出望外地迫问。
“她是个艺妓,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本来也不想跟她说得太多,岂知被她一问,还是什么都招了。
她忖度着,“总有艺名吧?”
“您想干嘛?”他警觉地睨着她。
她捺熄才抽了三分之一的香烟,“我总得知道我儿子喜欢上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眼底突然闪过一抹怅然,“不必了,她……她想交往的对象不是我。”
“嗯?”她一愕,“在关西还有谁条件比我儿子好吗?”她是个母亲,一个眼里、永远只有儿子的母亲。
他撇唇一笑,“您别闹了,我是说真的。”说着说着,他眼底又浮现出一丝落寞。“她的对象是北条刚史。”
“北条刚史?”她微愣,”你是说北条和夫那老家伙的儿子?”
“唔。”他点头。
白川万里子突然纵声大笑,“你别逗了……”她忽地眼神一凝地注视着他,“北条刚史上周才刚订婚,对象是夏木家的小女儿。”
“什么?”他陡地一震,惊愕不巳。
她勾起一抹微笑,“你喜欢的那个女人若不是被骗了,就是甘心做小,当人家的地下情人。”
她才说完,门外传来随扈的声音,“大姐,老会长找您呢!”.“噢。”她应声,缓缓地站起,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她在门外级上鞋,随即掩上了门。“稻尾……”她向前走去,低声问着跟随在一旁的随扈,“少爷这几天都去了什么地方?”
稻尾想了一下,“好像是一家叫‘舞香’的店吧?”
“在哪里?”她问。
“右京的北造路叮……”
“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稻尾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来听听。”她浅浅一笑。
“上星期会长在一家夜店外头救了她和另一个女孩,还被刺了一刀呢!”
“噢……”虽然已经年过七十,白川万里子的眼神依旧犀利,心里也比谁都明白。
这个让她儿子被刺伤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她”值不值得她儿子为她受这一刀?
不过不管她值不值,白川万里子都可以确定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可自拔地迷恋上那个女人了。
※※※
知道北条刚史已经跟夏木不动产的千金订婚后,白川龙介的心就一直悬着。
她知道吗?她知道她自以为难得一见的豪门贵公子已经订婚的事情吗?如果她是心甘情愿为了利益而被骗,那么他无话可说,但是假如她是被蒙在鼓里的呢?
他能看她就这么被骗了,却不伸出援手吗?可是她对他的成见那么深,要是他告诉她关于北条刚史的事,她肯相信吗?
一定不会的,她那火爆性子决计听不进任何话,决计会认为他是在挑拨离间、造谣损人——他该怎么办?
天呀!他为什么要在乎那个拜金女人的死活?她被骗了感情、骗了身体又干他何事?像她那种拜金的女人是该让她吃一次苦头的!
她把男人当笨蛋,以为男人会无所求地对她付出,简直就是天真、单纯、愚蠢!
金钱不是维系感情的东西,真正能维系感情的是两个人的真心,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他这种流氓都懂,她……她居然不明白?!
好吧!好吧!就让她被骗一次,就让她哭一次吧!这样一来,她总会学聪明、总会学乖。
只是心里明明这么想着的他,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该死!”他猛地在桌上一捶,不知在咒骂着谁,“混账!”
第四章
一个休假的晚上,奈奈答应了北条刚史的邀请,与他前往一家气氛和格调都相当不错的义大利餐厅用餐。
为了给她一个完美的印象,奈奈比平时更刻意打扮自己,当然也让从没见过她卸下舞衣模样的北条刚史有种惊艳的感觉。
“舞影小姐非常适合这样的打扮。”北条刚史赞赏地凝视着她。
“谢谢。”得到他的称赞,她露出一记安心的微笑。
从他看着她的眼神当中,她可以知道他已经完全为她着迷;她想,这个人应该是可以托付终生的吧?
他没有因为她有个需要奉养的父亲而退缩,更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相差悬殊而轻视她,他这样的男人绝对能带给她一生的幸福。
虽然她对他从来没有过“触电”的感觉,也不曾因为看着他、想着他而心跳加速、心绪紊乱,但至少他是张让人安心的长期饭票。
跟这种人在一起,她可以衣食无忧,可以让父亲过更好的生活,可以……就算他不是那种让她心动的男人又怎样呢?g情是保障不了生活的。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是只要g情、只谈爱情就可以的。没有“面包”做后盾,就算海誓山盟都是空谈。
她希望她未来有保障、她希望她未来可以过得比现在还好,因为她有所追求,就必须有所妥协。
即使北条刚史从没让她有过心情激动的感觉,可是为了安定、为了保障,她愿意妥协。
约会虽然是好的开始,但与他的约会却让她觉得疲惫。
他们的生活及环境都不同,接触的层面也有着天壤之别,他兴高采烈谈着的那个世界是她所不熟悉的,她进不了,却又要假装很有兴趣。
他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一辈子顺顺心心,从没遇到什么大风大浪,在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来得理所当然。
而她呢?她是一个活在现实世界里的女人,每天都得为了生活奔波,现实环境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能让他了解或知道她所生存的世界吗?她知道答案是“不行”。
要一个活在天堂的人去了解地狱是什么,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况且,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所生存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因为……她怕他会因此退缩。
她不是那种所谓的“名门淑媛”,所以要抓住他就必须比任何人都用心、用力。她不能坏事,也不能让任何人坏了她的事。
蓦地,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可恶!她怎么会在和北条刚史约会时想起那臭流氓呢?
心跳、激动……那臭流氓是第一个让她有这种感觉的男人,但他是流氓,根本就不是她的理想对象。
那一瞬间,她有种想法。如果他的人配上北条刚史那样的家世背景,那该有多完美呢?
不过这世界上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人,她应该认清这一点。
离开餐厅,她翻腕看了一下表,“我该回家了。”
“咦?”北条刚史一愣,“才九点。”
“对不起,我想早点回去陪我父亲。”第一次的约会,她不想太晚回家,那会给男人一种可以留你更晚、甚至过夜的错觉。再说,她是真的坐不住了。
“这样碍…”他一脸可惜地叹道,“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她连忙婉拒,“我还要到店里拿些东西,所以……”他有点失望,但态度举止还是非常绅士,“既然这样,那我帮你叫辆车。”
“嗯,麻烦你了。”她点头微笑。
北条刚史替她拦了一辆计程车,并帮她开了车门。奈奈坐上车,摇下车窗。
“我先走了,你开车要小心点。”
“唔,”他点头一笑,“你也小心。”
从计程车的后视镜里,她看见北条刚史快速越过马路到对街开车;他没有目送她离开,让她觉得有点失望——不过她没要求他对她的离开表现出一副“难分难离”的模样,因为她自己也没因要和他分开而感到恋恋不舍。
※※※
奈奈在中岛公园下了车,一个人独自步行在返家的路上。
这趟路,她不知道已经走过千百次了,但今天却让她觉得有点心惊,因为……她发现身后似乎有人跟着,而且那个人越走越快、越靠越近……s情狂、强犦犯、变态……她脑子里惟一能想到的,全都是可怕的字眼。
她当机立断将手伸进皮包里摸索,因为她从没准备过防狼喷剂,只好忍痛将她那瓶香奈儿五号拿出来充当。
“唉!”
随着一声低沉的男性嗓音响起,她感觉到一只手正放在她肩膀上。她转过身,拿起香水瓶,不分青红皂白就往那人脸上喷……“混账!”那人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香水瓶,并攫住了她的手腕。
“救命啊!救命啊!”还未观清那人,奈奈就呼天抢地的大叫。
“闭嘴!”
被人一吼,奈奈下意识抿住嘴唇,而在这时候,她也看清了那人。
“是你?”原来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吭的是他这个臭流氓。“你干嘛像鬼一样,静悄悄地跟在我后面啊?!”
一见到他,她的心跳加速,心中那潭平静的湖水再度激荡着涟漪。
就是这种感觉,当女人看见一个让她心悸的男人时,就该是这种感觉。
只是,感觉是不能当饭吃的。
白川龙介闻闻空气中散播开来的香水味,再睇了一眼香水瓶,然后撇唇一笑,“是香水?你拿香水当防狼喷剂?”
“还我!”她没好气地想抢回香水瓶。
他高举香水瓶,“不还。”
因为他个子高,她根本就构不到。
“无赖!快还我!”她秀眉横竖,一点都不似平时的娇态。
他蹙起眉头睇她,“啧啧,看你现在的样子……”他高深一笑,“要是|qi|shu|wang|让北条那小子看见你这种母老虎的模样,不知道他会怎样?”
“你!”他总是北条北条的说,好像他和北条很熟似的,“我不怕你!”
“没人要你怕我。”
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像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只要他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教她情绪失控、大吼大叫。
而他,却还是那么悠悠哉哉、气定神闲、不兴波澜。
为什么他能那样镇定、自若,而她却在这儿直嚷嚷又跳脚?为什么?
“你休想威胁我,我不会怕你的!”她自顾自地朝他大叫,“就算你想告诉北条什么,我都不怕!我又没有把柄在你手上!”
他神情自若地睇着她,“你说完了没有?”
她一怔,竟然自动地缩了回去。“说完了。”
他身上有股王者的气势,让她不自觉就有点退缩、有点畏怯。
当他睇着她时,就算不讲话、就算不目露凶光,都会教她惊怯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很好。”他一笑,“现在该我说了吧?第一,我并没有要威胁你什么。第二,有把柄在我手上的不是你,而是北条。”接着,他欺近她,促狭地笑笑,“好,我说完了。”
奈奈一愣,不觉咀嚼起他刚刚所说的话。北条有把柄在他手上?是什么?
“既然你想威胁的是他,那你就去找他啊!别来烦我!”
“我不需要威胁任何人,也没兴趣做那种事。”他在公园外围道路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你到底想干嘛?”奈奈蹙起眉心,懊恼地问道。
“我……”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我只是想警告你。”
“警告我什么?”她心中满是疑问地瞪着他。
难道是北条家知道北条刚史和她正在交往,所以找人来警告她不准再跟北